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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手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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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手筋(中)

反覆撥打十幾遍,始終無人接聽。

冰冷的忙音回應著他的焦慮,如同野草般瘋長,找不到荒野的出路。

唯一讓他稍感安慰的是,他不是被拉黑,只是沒人接聽。

難道衣晚寧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遇到了什麽不測?

就在他心亂如麻之際,一道熟悉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連鼎文,他的出現既在情理之中,又帶著幾分出乎意料。

黃庭軒收起手機,警惕地看向那人,而連鼎文則淡笑著,眼神玩味,似乎在享受這一刻的對峙。

他保持著往日那張溫文爾雅的商業假笑,t說道:“連先生,您這是特意來祝賀我的勝利嗎?”

連鼎文淡笑著回應:“……和黃先生不一樣,我受邀為明天的冠軍頒獎。”

話語未落,聽到連鼎文是頒獎嘉賓,黃庭軒顯然臉色變得難看許多。

連鼎文似乎對黃庭軒的反應頗為滿意,頗有氣度地微笑,這讓黃庭軒更加警惕。 眉頭忍不住微皺,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強烈不適令黃庭軒有微微反胃,客套地說道:“沒想到連先生日理萬機,還有空關註我們圍棋事業,成為新讚助商。”

都是狐貍,哪能聽不出對手未說出口的臺詞。

連鼎文幾近嘲弄地看著黃庭軒,“不知黃先生有沒有機會拿到我司準備的獎金,畢竟您可是25歲棋手裏,少有的創紀錄18連敗選手。”

如此明目張膽的嘲弄,黃庭軒反而笑了,“您過獎了。不過,連先生果然如晚寧說的一般,是一位好人呢。謝謝您對圍棋的大力支持。”

揮出去的拳頭打在棉花上,令連鼎文臉色一僵,咬了咬牙,卻還是忍下來那股子火氣,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黃先生,您的話語裏,我可沒聽出謝謝的意思。”

兩位男性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火藥味十足。

“黃庭軒,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連鼎文平靜地敘述著事實,不忘奚落黃庭軒,“沒想到你挺坐得住,留在這裏比賽。不愧是大心臟選手嗎?”

據他所知,連鼎文這種人,平日大概率是不喜在嘴皮子上去爭勝負,恁死對手也不帶眨眼,除非連鼎文只能在嘴皮子上爭。

瞬間了然的黃庭軒,心情舒暢地看著連鼎文,右邊嘴角挑起,“連先生,不勞費心。晚寧已經代我去周旋我父親的事。畢竟,晚寧是他兒媳婦。”

這話一出,果然連鼎文也掛不住笑了。

幸好地方棋院的負責人從遠處小跑而來,熱情地歡迎連鼎文。

而連鼎文的秘書拎著文件包走到他身後,神色嚴肅。

兩位男子擦身而過時,連鼎文冷漠地對黃庭軒宣布:“很快就不是了。”

這話對黃庭軒而言,不痛不癢。

如果勝利在望,誰會把時間耗費在嘲諷對手上?

這些年下圍棋,他見過很多喜歡搞盤外招,搞他人心態的棋手。譬如那位曾經在一所圍棋學校裏求學的對手。

必贏的局,誰願意耗費時間去挑撥?除非心中惶恐,不願意輸。

回到酒店,黃庭軒坐在桌前,依舊按部就班地研究著棋譜,覆盤今日比賽所得的經驗。

晚餐被隨意地放在右手邊,早已失去了熱氣,變得冷冰冰。

他完全沒有註意到,心思全在即將到來的比賽上。

腦海中反覆推演,那位對手的棋路,試圖找到那致命的一手。

手機在桌上不停地閃爍,屏幕亮起又暗下。

然而,黃庭軒的註意力完全被棋譜吸引,對外界的幹擾視若無睹。

明天的比賽對他來說,不僅僅是一場勝負的較量。

連鼎文那家夥試圖在他心中種下不安的種子。他必須保持冷靜,保持專註,不能讓外界的幹擾影響到他的狀態。

他有了不能輸的理由——不能讓連鼎文看輕,這不僅是榮譽的象征,更是一種尊嚴的捍衛。他一定要讓連鼎文被迫笑著給他頒發獎杯。

夜深了,黃庭軒疲憊地站起,揉著太陽穴走到窗前,俯瞰著這座城市的燈火輝煌。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切都顯得那麽渺小,世界仿佛在他的腳下。

棋子如燈、燈如星光。

漸漸匯集成一張棋譜。

他回到桌前,重新審視棋譜,新的變化在他的腦海中清晰展開。

酒店的電話響起,打斷他的虛空布局。

接起來時,電話裏傳來前臺值班人員忍笑的聲音,一字一句轉達:“黃先生,您的老婆讓我們提醒您,再不接電話,這輩子都別接了。”

黃庭軒楞了一下,緊繃的弦稍稍放松,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謝謝,我這就打過去。"

掛斷座機,他走過去拿起自己的手機,21通未接電話。

倏然背脊發涼,立刻撥通衣晚寧的號碼。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他熟悉的慵懶聲音:“黃庭軒,你還知道回電話啊?晚飯是不是沒吃啊?”

黃庭軒輕咳幾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但事實上,他的晚餐確實還擺在桌上,絲毫未動。

“晚寧,我……” 他剛想解釋,卻被她打斷了。

“我想和你說,黃伯伯的事你別擔心,放心比賽。我找到關鍵證人了。”衣晚寧坐在工作椅上,看著桌上的文件。

聽到這裏,黃庭軒走過去合上窗簾,隔絕內外世界。

“連鼎文送到你手裏的嗎?”

即使相隔千裏,衣晚寧依舊聽出他話語裏的厭惡,輕聲解釋:“不是他,是我自己的渠道。你放心,黃伯伯的事我會處理好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覆自己的情緒:“晚寧,謝謝你。我不知道要怎麽才能感謝你。”

“別說虛的。”衣晚寧的語氣突然變得輕松,“離婚時,市區那套房子給我。”

這句話讓黃庭軒一時語塞,他好笑地回應:“一年前給你,你不要。”

“我後悔了。給我。”衣晚寧的玩笑裏,更多的是認真。

黃庭軒沈默了片刻,然後說:“晚寧,那我們的關系可以反悔嗎?”

“當然,不能。”

說話大喘氣的衣晚寧讓黃庭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結果卻是失落。

他輕聲詢問:“晚寧,是連鼎文不讓你和我在一起嗎?”

對於這個問題,衣晚寧有一萬種說法,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半倚著寫字桌,看著那一墻的獎杯和獎牌。

在這個家裏,每一座獎杯、每一塊獎牌上,都銘刻著黃庭軒的名字。

“不要做過多聯想,好好休息,準備明天的比賽……這個家需要一座新獎杯了。”

至於連鼎文,他有他的張良計,她有自己的過墻梯。

對付資本家,卑鄙一些也不會有人多言。反而會拍手叫好。

“晚寧……告訴我,你想做什麽?”他嗅到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而風暴中心在衣晚寧。

“黃庭軒,我挺討厭別人算計我……無論是誰,長得好看也不行。”衣晚寧忍不住向黃庭軒抱怨著她對現狀不滿,對周圍人的不滿。

“對不起。”黃庭軒下意識地道歉,盡管他不清楚自己錯在哪裏,怎麽惹到晚寧了。

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道歉,反而讓衣晚寧想掐他的脖頸。

“你都不知道你錯在哪裏,不要忙於道歉。”

面對媳婦的陰陽怪氣,黃庭軒老老實實地說道:“長平與我說,老婆生氣時,無論誰對誰錯,道歉就對了。感情如果講邏輯,百分百打光棍。”

這樣的回答,反倒讓衣晚寧那股子邪火瞬間消散,“那你是聽你老婆的話,還是聽你朋友的話。”

黃庭軒立刻反應過來,驚喜地喊道:“你反悔了?!我們不離婚了?”

“不要做過多聯想!好好比賽!山房見!”

電話被強硬掛斷,但是笑容依舊留在他的臉上。

“山房見。”他輕聲重覆著衣晚寧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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