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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靈虛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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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靈虛香(中)

安慰人不是衣晚寧擅長的事,她嘴巴張了又合,不斷醞釀各種各樣的說辭。卻在低頭時,看著脆弱得幾乎要隨風而去的身影,一言不發。

人值得安慰,狗不配。

“再試試。”

“嗯?” 黃庭軒擡起頭。

衣晚寧揪著他的後領拉離,就像往日她揪著野狐的命運後脖頸。

“黃庭軒,再去試試。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沒空在這裏頹廢了。”

生怕對方聽不懂,衣晚寧殘忍地提醒黃庭軒,“成風馬上升六段了。”比他小的棋手不斷進步,而他卻在這裏撒嬌。

聞言,他抱得更緊了,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你好殘忍啊。把以前溫柔的晚寧,還給我。”

“我還可以更殘忍,起來!狗東西。”

兩人爭執之時,風塵仆仆的汪洋在谷雨的帶領下,來到後院,卻頓住了腳。

看著衣晚寧和黃庭軒衣冠不整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上前一手一個拽起來,扭頭與谷雨開玩笑,“看見沒,這就是你們農學生太努力了。讓這些人吃太飽了,大白天呢,人來人往的地方都快滾一起。傷風敗俗啊。”

谷雨偷偷看了一眼,又低頭。

“哥,別汙蔑我,我比小蔥拌豆腐還清白。”

汪洋懶得聽她辯解,直接進入了正題:“來都來了,幹活吧。剛好缺人。”未等兩人反應,他便給衣晚寧分發了頭燈、5個采樣瓶和一包手套,顯然是有備而來。

“采樣前,打開手機錄像功能,錄下采樣過程,記得寫好標簽。”汪洋吩咐完,就背起另外一套水樣采集包出發。

這什麽東西?一來就安排工作。

衣晚寧楞了一下,不由得大喊:“大晚上的,哥……你有病吧。”

汪洋聽到喊聲,回頭解釋:“晚上才能拍到。”

旁邊的谷雨顯得有些不安,她的眼神在汪洋和衣晚寧之間來回游移,語氣中帶著擔憂:“汪家大哥,晚寧姐做不來吧。現在晚上。”

汪洋對谷雨的疑慮不以為意,挑眉,“她又不是殘疾,怎麽做不來。出發吧,別楞住,快快快。把所有人都撒出去。”任務的緊迫性讓他不願意再多說一個字。

衣晚寧還是摸不著頭腦,追上去問:“你沒跟我說,這是要幹什麽啊。哥。”

“水源采樣。”汪洋想起沒給地點,迅速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地圖,遞給衣晚寧,“地圖拿好,畫紅圈的這幾個點,你和黃庭軒一起去。出發吧。”

還未等她反對,汪洋的背影已經看不見了。

在被大哥抽打,還是出去一趟,這兩個選擇中,衣晚寧選擇聽長輩的話。

夜間,山高林密,不時傳來老鴇的淒涼叫聲。

衣晚寧不禁生出幾分懼意,一邊在心中默念著‘南無阿彌陀佛’,一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此起彼伏的陰影。

與之相對,黃庭軒悠然自得地跟在衣晚寧身後,輕松得像來參加一場郊外的踏青。

走了一段路,原本熱鬧的山間夜晚,忽然安靜下來,蟲鳴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肩膀瑟縮了一下。

“黃庭軒……陪我說說話。”衣晚寧試圖用談話來分散自己的註意力,減輕心中的恐懼。

“說什麽?”黃庭軒的聲音平靜,似乎並不理解衣晚寧的用意。

“什麽時候跟我去民政局扯離婚證,最好明天,我預約好了。”衣晚寧直截了當地提出建議。

“不說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討論這個話題,而且他也不會同意離婚。

就在這時,一團黑影突然從暗處竄出,衣晚寧立刻嚇得失聲尖叫,本能地躲向了黃庭軒,緊緊抓住他,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他低頭看著懷裏的衣晚寧,再看了一眼跑遠的小松鼠。

從剛才到現在,衣晚寧的表現,讓黃庭軒知曉了一件事。

“哎,總算明白,為什麽你不跟我們棋院的一起去鬼屋玩了。”黃庭軒輕輕拍著衣晚寧的背脊,語氣中帶著一絲了然。

衣晚寧的弱點,在夜晚,暴露無遺。

倔強又溫柔的唯物主義戰神,怕鬼。

“你閉嘴。” 衣晚寧試圖用強硬的語氣來掩飾恐懼,但聲音的顫抖卻出賣了她。

機會難得,黃庭軒沒有放過逗弄她的機會,故作驚訝地指向某個方向,“哦,你看,那邊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動?”

話音未落,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啊!救命啊!” 衣晚寧的尖叫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緊緊地抱住了黃庭軒,努力將自己縮得更小。仿佛通過這種方式來抵禦未知的恐懼。

兩人越走越慢,幾乎走了五六米,衣晚寧便會詢問黃庭軒:“到了嗎?”

她迫切結束這段令人不安的夜間加班行動,而且是無償。

面對衣晚寧催促又膽怯的行為,黃庭軒只能與她並排走,方便充當晚寧的避風港。

不過,他對這片山林不熟悉,只能依靠手中的頭燈照亮前行的道路,仔細辨認著每一個經過的路牌,確認他們是否在正確的方向上。

“快了,馬上到第一個點。”

他試圖減輕衣晚寧的焦慮,但是收效甚微。

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的後背一定會貼上名為衣晚寧的膏藥,或者懷裏多一團溫軟。等動靜過去,又施施然飄走。在這樣的夜裏,撩撥得他心癢難耐。

上次山林夜宿,怎麽沒發現她那麽可愛。或許那時忙著逃命,沒空害怕吧。

終於,他們地圖上標註的第一個點。

月光穿透樹梢,灑在河面上,碎裂的月光美得像一匹鋪開的上等絲綢。

然而,河水忽紅忽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如恐怖片裏的怨恨之河。

聞到氣味的衣晚寧忽然心安了,走路大膽了幾分。

這種氣味只可能人工合成出現,不會是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此時,她想清楚,自家大哥為什麽要大晚上出來采水樣,因為某些公共素質道德低下的化工企業,趁著夜黑風高偷排。

“燈,燈打過來,不然手機拍出來烏漆嘛黑。你拿著手機對著這裏拍,記得別拍我臉進去。”恢覆常態的衣晚寧皺著眉頭,對黃庭軒吩咐道。

“好~”黃庭軒迅速調整頭燈的方向,將光線聚焦在衣晚寧需要照亮的地方。

忍著惡臭的衣晚寧,按照以往汪洋教她的手法,把采集到的汙水倒入采樣瓶,並打上標簽。

幹凈利索地去了其餘四個點,只有一個點有剛才那種刺鼻的氣味。

完成自家兄長分配任務的衣晚寧,發了消息給汪洋。

那邊很快回話,讓衣晚寧和黃庭軒盡快回山房。

“你以前經常幫大哥采水樣嗎?”

“不是經常吧。”

汪洋當年的畢業論文是山林化學物質殘留解決方案,為了做好這個論文,全家人都被他調動起來,跟馬拉松一樣跑山。

那時,天沒亮就被大哥拽起來,滿t山采水樣、土壤樣品。

作為回報,每年香藥開始種植,她會呼叫大哥請年假過來幫忙,她就可以不回山房當免費勞動力了。

黃庭軒松了一口氣,輕松許多,“那還好。”

“什麽還好?”衣晚寧有些警惕。

望著警惕的衣晚寧,黃庭軒溫柔地說道:“以後大哥再吩咐,我陪你一起。”

“……你倒是陪我把離婚證扯了!”想到這事,她就有點暴躁。

黃庭軒想毀了她剛剛重啟的事業嗎?

“我現在不想離婚了。”他直截了當地告訴晚寧心中所想。

“你再說一遍?”衣晚寧恨不得嚼碎黃庭軒,“你知道你給我搞出多大的麻煩嗎?黃伯伯去了天和集團,還當了集團CEO!欸,我可是去審計的人啊,結果要審的人是我公公,這種審計報告一點效用都沒有!你是不是看我的新生活順利,故意給我下絆子啊!”

“沒有哦。”

她的怒火卻讓他覺得可愛,能對他生那麽大的氣,而不是古井無波的冷靜,真是太好了。他忍不住偷偷與她分享秘密,“我和你說一事,你不許笑我。”

“說說說!”

“我也是上個月,我爸找我拿我倆的離婚證去辦事,我才知道我倆沒離。”當時,他翻了家裏好幾處,終於找到離婚協議,拿給父親。父親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再三追問之下,大呼:好,不愧是我兒子!竟然留了後手。

所以,臥龍十步之內,必有鳳雛?!

讀書時代,她的數理化向來都是年級前10。黃庭軒雖然沒有讀書時代,但是20歲前,也是圍棋神童待遇。

結果兩顆腦袋湊不出一個完整的正常人。

只能怪,電視劇誤我!以為只要簽協議就可以了。

“那行,明天跟我去領離婚證。”這事必須解決,她與連鼎文簽了補充協議,不能想走就走。

他低頭,“不想去。”

“早點去,早點了事。你犟也不是現在犟。知不知道現在還有離婚冷靜期呢,記得明天表演一下我們感情真的破裂了。不然要被拉著說很久……還是,你要怎麽才想去?說出你的條件。”起碼她查到的民政局攻略是這樣,只要雙方有一絲留念,離婚處絕對要開始叨叨。

誰知,這話讓黃庭軒臉色大變。忽然大跨步走向她,衣晚寧一陣緊張,不自覺向後退了幾步。直到她抵到身後的樹幹,幾片枯葉落下。

細嫩的草葉被鞋底碾碎,散出濃烈草香。

涼月在兩人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他的手臂伸出,堅實地壓在樹幹上,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止了衣晚寧的逃避。

兩人之間的距離變得如此之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急促的呼吸。

少有的壓迫感,令衣晚寧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亂,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警告你啊,別,別亂來啊。”

“晚寧。”黃庭軒輕聲呼喚她的名字。

衣晚寧不由自主地擡頭,目光與黃庭軒的雙眸相遇。

她看見,他的眼中裝滿了星光。眷戀得如同最柔軟的月絲。

剎那間,她被星光吸引,就像被恒星引力捕捉的行星。

世界消失了,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低沈的聲音像小夜曲一般,在她耳邊奏響,“我,好看嗎?”

“嗯。”她幾乎下意識回答。

黃庭軒的得逞笑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寧靜,笑容中帶著璀璨星光。

但衣晚寧不願他這麽輕易地占上風,變成以後嘲笑她的陳年料。迅速拽住他的衣領,將他往下拖。

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

黃庭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咬驚到,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輕微的呻吟。

“笑什麽笑,哼。”手掌推著他的胸膛,溫熱從手心流淌到心底。

“晚寧。”他的手指輕輕觸碰她的臉頰,溫柔地引導她的臉龐向他靠近,想要看見她的窘迫。

卻被衣晚寧一巴掌推開,在他錯愕時,衣晚寧踮腳,如同被月神蠱惑一般,攀上了他的肩膀,吻了這個男人。

如願看見他耳根徹底紅透。

得逞的衣晚寧推開楞住的黃庭軒,不屑地說,“老夫老妻,還純情得跟童子雞一樣,啐!”

下一秒,黃庭軒的手臂忽然環繞在衣晚寧的腰間,將她更緊地拉向自己,兩人的身體緊密相貼,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和心跳。

“說誰童子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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