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秉性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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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秉性下等
不要多管閑事, 宋杲遇關上廚房後門，看著鍋裏的餃子湧動，透明的水混沌成奶白色。
餃子煮破了。
他趕緊關了火, 將完好無損的餃子撈出，放進碗裏加適量的醋攪拌。
煮餃子花了十幾分鐘, 進食不到五分鐘。
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管吃相好不好看, 喝完碗裏的餃子湯, 他打了個暢快淋漓的飽嗝，將鍋碗洗幹凈, 瀝幹水分擺放好。
收尾工作做完他關上燈, 站在廚房前門，遲遲不離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理念貫穿他滿懷赤誠的心, 沒有拯溺救焚的能力, 卻唯恐不出手援助。
不去看那人是否安全，等會兒躺在床上, 也會良心不安徹夜難眠。
為了睡好覺, 宋杲遇重新打開後門。
難耐，氣音虛弱的喘息聲不見了，空留嘰嘰喳喳的鳥叫。
看來那人的危機解決了，宋杲遇松了口氣，繞過廚房給顏序酌發消息。
指尖劃過鍵盤上的字母，許久，沒打出一個字。
鳥叫風聲之中，他隱隱約約聽見了細小微弱的呼吸聲。
“你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無人回答, 那人甚至連呼吸都暫且關閉了。
人遇到危險不應該是大聲求救，為什麽這個人害怕別人接觸？
是怕二次傷害, 宋杲遇放低聲音，嘗試溝通，他輕聲細語地說：“我不是壞人，如果你覺得我不靠譜，我可以幫你找基地教練，或者告訴我你信任誰，我可以找他來。”
不知是哪個字眼刺激到那人，他從破碎不堪的理智裏找出一絲清明，吼出：“滾開。”
沒有威懾力，像男歡女愛裏欲拒歡迎的撒嬌。
字裏行間，滿是痛苦和欲望。
眉心突突跳，宋杲遇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他無法妄自下斷言。
這人多半是個Omega，而且正處於發情期。
他之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許秋聲意外分化，氣息帶濃稠的欲念。
體溫頗高，大腦不清醒，稍有偏差，將會落入信息素的萬丈深淵。
進入發熱期的Omega極其容易對Alph息素產生信賴，倘若兩人進行了標記，在此期間，Omega會身不由己地狂戀Alph息素。
若是成結，Omega一輩子脫離不了Alpha的掌控。
除非清洗標記，不過清洗標記的手術會對腺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除非感情到不可調和或者是你死我活不得已走到這一步。
一般來說Omega畏懼匹配度高的陌生Alpha，一旦產生標記，那將是跟隨一輩子的毀滅性傷害。
處於發熱期的Omega相當於沒有反抗之力的幼童，不會出現在容易產生危險的荒郊野外，更不會在廚房外的小樹林躲躲藏藏。
共生基地更不可能出現處於發熱期的Omega，基地第一條約規定明確規定不接收Omega人種作為成員。
這人犯了大忌，小則開除學籍，大則送進監獄。
一個不該存在於共生基地的人突然犯了毛病，Omeg息素對於Alpha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被迫發/情是小事，聯合發/情死的一定是Omega。
他絕不會在幾乎全是Alpha的宿舍逗留，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躲在樹杈中央壓抑難受。
信息素的洩露會引發Alpha的探究，半夜少有人來的廚房成了Omega的安全窩，沒想到，還有宋杲遇這種饞貓的存在。
“我是Beta。”宋杲遇自報家門，“我聞不到一點信息素的味道，不會對你做出任何越軌的事情。”
此話一出，空氣中囂張跋扈的氣氛凝固。
“我不是共生基地的成員，我不會知道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宋杲遇繼續訴說著自己的種種好處，像推銷產品功能的推銷員。
這次一定要付諸行動，不要再覆盤來龍去脈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戳心窩。
很久之前在顏序酌和許秋聲之間，他毫無疑問地奔赴了Alpha。
他不後悔，當場能救許秋聲的人有太多太多，Alpha不同，他只有他。
盡管每次都這樣勸說自己，但這件事仍舊在他心上畫開一條厚厚的口子難以愈合。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辦法，他卻做出了最難堪的表現。
同學鄙夷困惑的眼神他至今沒能忘卻，以至於後來教室裏和他說話的人不超過三個。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誰與誰要好，是性格使然。
孤立是常態，宋杲遇習慣了，強求來的任何東西，終歸成為狼藉，悔恨當初為何相遇。
強取豪奪之外還有無與倫比的緣份。
友情總是包容萬千缺點。
每當許秋聲沒心沒肺地看著宋杲遇笑的時候，他總是覺得有所虧欠，不該走得那麽急切，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過去已成記憶，重要的是此時此刻。
宋杲遇清空腦袋裏的千萬愁緒，希望Omega不要拒絕他的幫助，好讓久居於心臟的罪惡感，緩慢消散一些。
大錯特錯，幾年後的宋杲遇回想現在天真的想法，一定會指著額頭痛罵自己一頓。
對人的罪惡感始終保持在原主身上，不會因為你對其他人的施救而消散。
你費盡心思拯救的人不一定會心存感激地道謝，他甚至會剝奪你擁有的羈絆，一步步吞噬你在乎的一切。
直至兩手空空，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他，然後一無所有地逃離港灣。
恩將仇報對於現階段的宋杲遇來說是天方夜譚，他眼前浮現的念頭是幫助Omega脫險。
僅此而已，絕無其他。
智能手環微弱的屏幕光與月光相輝映，照出一寸比其他地方更為明亮的場地。
宋杲遇每走近一步，樹叢裏的人艱難地往後爬一步。
半人高的樹杈擋住前路，擋不住焦灼不安的喘氣聲。
“不要負隅頑抗，我稍微加快一點速度，就能將你抓獲，這麽長時間，我沒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情。”
Omega縮成一團，停下了胡亂撓地皮的手，宋杲遇牽動嘴角，輕聲說：“你可以放下芥蒂，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幫到你。”
沒人回覆，良久，久到宋杲遇誤以為自己精神分裂，臆想出另一個人的存在。
“我真的不會傷害你。”他抓了抓額角被蚊子咬出的紅痘，洩氣地說，“我寫保證書或者抵押東西給你，可以嗎？”
獲取別人的信任真難，宋杲遇準備霸王硬上弓，Omega開了口：“301拿抑制劑。”
“301？”宋杲遇咽下口水，後背爬出毛骨悚然的恐懼。
301是房間號，顏序酌在300。
兩間房間隔著一堵墻，墻面阻擋不了信息素的揮發。
萬一哪天Omega在屋內釋放信息素，那對於Alpha而言無疑是毀天滅地的傷害。
“我救你可以，你必須換宿舍。”不求回報的良心炸裂，宋杲遇再一次義無反顧地選擇了Alpha。
多年的奴化，有了具象化。
“可以。”這事簡單，Omega不帶猶豫地答應了。
接下來事情簡單得不可思議，宋杲遇找不到路，Omega把鑰匙和手環一並扔給他。
穿過幾棟大樓一口氣爬上三樓，鬼鬼祟祟地鉆進301，找到Omega說的盒子，抓了一大把抑制劑，順手拿了幾瓶信息素隔絕噴霧，匆匆離去。
打了三支抑制劑的Omega恢覆了正常，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從樹叢裏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身高不高，臉色蒼白卻無法掩蓋帥氣，同時又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莫名熟悉，宋杲遇轉念一想，有點像顏序酌，不過Alpha更冷酷。
“謝謝。”Omega說，“我會搬宿舍。”
“明天搬。”
危險火燒眉毛了，宋杲遇急得不行，他想說今天搬，時間趕，會引人懷疑，Omega又剛恢覆正常，不易大動幹戈。
思來想去，折中，明日搬。
Omega甩了甩手，活動胳膊，一步一個腳印，盛氣淩人地向宋杲遇走來，不似剛才躲避進樹叢中的狼狽模樣。
“你是顏序酌的童養媳？”
Omega說得堅定不移，仿佛是事實。
“不是。”宋杲遇噴完阻隔噴霧，朝著相隔距離不到十五厘米的Omega劈裏啪啦一頓亂噴，“我……”
是仆人，是跟班……
宋杲遇醞釀半天，美化了二人的關系，“是同學。”
Omega拉近距離，四目相對，宋杲遇對上一片漆黑的無底洞。
“宋杲遇，以後多多關照。”
“宋杲遇！”
Omega的夾帶私貨的聲音和顏序酌憤怒的語氣在宋杲遇腦子裏炸開了花。
他大驚失色，Omega認識自己，撒謊被拆穿後沒來得及難堪，Alpha對Omeg息素過敏的事實又迅速主導思想。
“別過來。”宋杲遇推開Omega，嗓音裏難掩哭腔，他假裝鎮定，“顏序酌你先回去，我等會兒來找你。”
要是Alpha聞到Omeg息素那就完了，徹底完了。
一旦沾染信息素，Alpha會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爆發病情。
不能讓其他人得知Alpha的病，這是宋杲遇守口如瓶的秘密，他更不想Alpha病魔纏身。
“顏序酌你先回去。”宋杲遇推搡Omega，“我把他送走。”
“顏序酌我沒欺負他。”Omega急需撇清幹系，跳到一米開外。
“鄭尋淩晨二點私自在外游蕩。”顏序酌眼睛始終盯著宋杲遇，話卻是對Omega說的，“明天你不想在鬥獸場見到我吧？”
“人渣、敗類。”鄭尋呸了聲，跑了。
人走後，緊繃的情緒瞬間瓦解，宋杲遇竟覺得口幹舌燥。
“宋杲遇該睡覺了。”
“他是Omega，我身上可能有他的信息素。”宋杲遇借助月光看向Alpha，“你先回去，我再噴點阻隔劑。”
答應Omega不會將這事告訴任何人，不到十分鐘，三人知曉，他依舊改不了小人之心，秉性下等。
顏序酌深吸一口氣說：“空氣裏只有阻隔劑的氣味。”
宋杲遇不太相信，“真的嗎？”
“假的。”
宋杲遇連連後退，顏序酌上前制止。
拗不過比他高一個頭的Alpha，宋杲遇被挾持帶回到寢室。
穿上Alpha準備的換洗衣物，宋杲遇出了浴室門，瞧見垃圾桶裏躺滿的衣服，不免有些肉疼。
總共沒穿過幾次。
翌日，宋杲遇被顏序酌鎖在臥室發呆，一整天，漫無目的看著墻面。
下午迎接滿身傷痕，被揍得體無完膚，到處是血的顏序酌，被人擡了回來。
反反覆覆，連著一個月，宋杲遇就沒見到過Alpha不流血的時候。
眼淚流幹，嘴巴說破，Alpha不為所動，恨不得有一萬條命用於搏鬥。
宋杲遇不懂Alpha所作所為為了何事，他不再勸說，學會了換藥，縫合傷口。
直到一個月後，能夠跨出寢室，他再次‘偶遇’鄭尋。
“堵我？”鄭尋背脊貼墻，“想打我？”
宋杲遇搖頭嘆息，“我打不贏你，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鄭尋小聲說了句臟話，“是，我是顏序酌的……”
“我想問問你顏序酌為什麽一天到晚都在鬥獸場？”宋杲遇聞言，“你是顏序酌什麽？”
冷汗一瞬間快速蒸發，鄭尋雙手插兜，“我是他爹。”
“他爹知道會殺了你的。”
“他敢！”鄭尋收斂語氣裏的厭惡，“顏序酌擅自帶人進入共生基地，破壞了規矩，他自己說用一個月不敗的戰績，換取某人自由出入共生的權利。”
某人指的是誰，不用多說。
宋杲遇嘴唇上下分離，碰不出一句話。
他的安全有這麽重要嗎？
宋杲遇開始惜命了，他的命從未掌握在自己手中。
被迫成為共生基地編外人員，不參加訓練，天天在寢室拜讀課文。
一有空閑時間，宋杲遇就會懇求顏序酌放他回學校，找機會與朋友小聚一番。
將買的禮物一一物歸原主，換取朋友開懷大笑。
不過A4不太滿意的捏著矽膠做的腦子說：“他也是買的這種，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不肯為我花心思。”
買重了？
把他說得好像負心漢。
“誰和我想法一致，我要和他做朋友。”
A4將那坨腦花丟進腦子裏，目不斜視地說：“走開。”
時光飛逝，光陰似箭。
如果說初中是一部簡單有趣的長篇小說，那高中就是語文課本裏最簡短的詩句。
短小精悍，由華麗的辭藻堆砌，耐人尋味。
還剩兩個月，宋杲遇的高中生涯就要宣告破產了。
畢業季來勢洶洶，不給人留念的機會。
等反應過來，下一次介紹身份不再是以高中生開頭。
讀書時恨不得炸了學校，即將離開又感到萬般不舍。
有點想念學校生活。
“聲聲說想請我吃飯。”宋杲遇哎了一聲，“我離他們好遠啊，好多便宜都沒占到，怪可惜。”
“常時說想我了，他從來不說想我。”
顏序酌放下手中的鋼筆，擡眼說：“你想表達什麽？”
他想去學校，直接說Alpha絕對不同意。
宋杲遇無措地摸摸翹起的發尾， “沒有啊……”
“那就閉嘴。很吵。”
“哦。”
宋杲遇閉嘴幾分鐘開始拐彎抹角，“我想吃學校的黃瓜炒肉片。”
“自己炒。”
“我不會，學校炒的好吃。”
顏序酌合上試卷，屈腿坐上床，拍拍棉被，說：“睡覺，夢裏什麽都有。”
宋杲遇忍無可忍，“顏序酌你懂，裝不懂。”
“不懂。”
騙人，這名明顯的暗示。
“不懂就不懂。”
宋杲遇翻身躺在床內側不理人。
鬧了一個小時別扭，Alpha實在忍受不了宋杲遇的絮絮叨叨和郁郁寡歡，叫A4來共生將人接走。
再次回到熟悉的校園，宋杲遇頗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要是一直沒有煩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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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煮破了。
他趕緊關了火, 將完好無損的餃子撈出，放進碗裏加適量的醋攪拌。
煮餃子花了十幾分鐘, 進食不到五分鐘。
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管吃相好不好看, 喝完碗裏的餃子湯, 他打了個暢快淋漓的飽嗝，將鍋碗洗幹凈, 瀝幹水分擺放好。
收尾工作做完他關上燈, 站在廚房前門，遲遲不離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理念貫穿他滿懷赤誠的心, 沒有拯溺救焚的能力, 卻唯恐不出手援助。
不去看那人是否安全，等會兒躺在床上, 也會良心不安徹夜難眠。
為了睡好覺, 宋杲遇重新打開後門。
難耐，氣音虛弱的喘息聲不見了，空留嘰嘰喳喳的鳥叫。
看來那人的危機解決了，宋杲遇松了口氣，繞過廚房給顏序酌發消息。
指尖劃過鍵盤上的字母，許久，沒打出一個字。
鳥叫風聲之中，他隱隱約約聽見了細小微弱的呼吸聲。
“你好請問需要幫助嗎？”
無人回答, 那人甚至連呼吸都暫且關閉了。
人遇到危險不應該是大聲求救，為什麽這個人害怕別人接觸？
是怕二次傷害, 宋杲遇放低聲音，嘗試溝通，他輕聲細語地說：“我不是壞人，如果你覺得我不靠譜，我可以幫你找基地教練，或者告訴我你信任誰，我可以找他來。”
不知是哪個字眼刺激到那人，他從破碎不堪的理智裏找出一絲清明，吼出：“滾開。”
沒有威懾力，像男歡女愛裏欲拒歡迎的撒嬌。
字裏行間，滿是痛苦和欲望。
眉心突突跳，宋杲遇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他無法妄自下斷言。
這人多半是個Omega，而且正處於發情期。
他之前遇到過類似的情況，許秋聲意外分化，氣息帶濃稠的欲念。
體溫頗高，大腦不清醒，稍有偏差，將會落入信息素的萬丈深淵。
進入發熱期的Omega極其容易對Alph息素產生信賴，倘若兩人進行了標記，在此期間，Omega會身不由己地狂戀Alph息素。
若是成結，Omega一輩子脫離不了Alpha的掌控。
除非清洗標記，不過清洗標記的手術會對腺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除非感情到不可調和或者是你死我活不得已走到這一步。
一般來說Omega畏懼匹配度高的陌生Alpha，一旦產生標記，那將是跟隨一輩子的毀滅性傷害。
處於發熱期的Omega相當於沒有反抗之力的幼童，不會出現在容易產生危險的荒郊野外，更不會在廚房外的小樹林躲躲藏藏。
共生基地更不可能出現處於發熱期的Omega，基地第一條約規定明確規定不接收Omega人種作為成員。
這人犯了大忌，小則開除學籍，大則送進監獄。
一個不該存在於共生基地的人突然犯了毛病，Omeg息素對於Alpha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被迫發/情是小事，聯合發/情死的一定是Omega。
他絕不會在幾乎全是Alpha的宿舍逗留，深更半夜偷偷摸摸躲在樹杈中央壓抑難受。
信息素的洩露會引發Alpha的探究，半夜少有人來的廚房成了Omega的安全窩，沒想到，還有宋杲遇這種饞貓的存在。
“我是Beta。”宋杲遇自報家門，“我聞不到一點信息素的味道，不會對你做出任何越軌的事情。”
此話一出，空氣中囂張跋扈的氣氛凝固。
“我不是共生基地的成員，我不會知道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宋杲遇繼續訴說著自己的種種好處，像推銷產品功能的推銷員。
這次一定要付諸行動，不要再覆盤來龍去脈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地戳心窩。
很久之前在顏序酌和許秋聲之間，他毫無疑問地奔赴了Alpha。
他不後悔，當場能救許秋聲的人有太多太多，Alpha不同，他只有他。
盡管每次都這樣勸說自己，但這件事仍舊在他心上畫開一條厚厚的口子難以愈合。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辦法，他卻做出了最難堪的表現。
同學鄙夷困惑的眼神他至今沒能忘卻，以至於後來教室裏和他說話的人不超過三個。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誰與誰要好，是性格使然。
孤立是常態，宋杲遇習慣了，強求來的任何東西，終歸成為狼藉，悔恨當初為何相遇。
強取豪奪之外還有無與倫比的緣份。
友情總是包容萬千缺點。
每當許秋聲沒心沒肺地看著宋杲遇笑的時候，他總是覺得有所虧欠，不該走得那麽急切，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過去已成記憶，重要的是此時此刻。
宋杲遇清空腦袋裏的千萬愁緒，希望Omega不要拒絕他的幫助，好讓久居於心臟的罪惡感，緩慢消散一些。
大錯特錯，幾年後的宋杲遇回想現在天真的想法，一定會指著額頭痛罵自己一頓。
對人的罪惡感始終保持在原主身上，不會因為你對其他人的施救而消散。
你費盡心思拯救的人不一定會心存感激地道謝，他甚至會剝奪你擁有的羈絆，一步步吞噬你在乎的一切。
直至兩手空空，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他，然後一無所有地逃離港灣。
恩將仇報對於現階段的宋杲遇來說是天方夜譚，他眼前浮現的念頭是幫助Omega脫險。
僅此而已，絕無其他。
智能手環微弱的屏幕光與月光相輝映，照出一寸比其他地方更為明亮的場地。
宋杲遇每走近一步，樹叢裏的人艱難地往後爬一步。
半人高的樹杈擋住前路，擋不住焦灼不安的喘氣聲。
“不要負隅頑抗，我稍微加快一點速度，就能將你抓獲，這麽長時間，我沒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情。”
Omega縮成一團，停下了胡亂撓地皮的手，宋杲遇牽動嘴角，輕聲說：“你可以放下芥蒂，告訴我該怎麽做才能幫到你。”
沒人回覆，良久，久到宋杲遇誤以為自己精神分裂，臆想出另一個人的存在。
“我真的不會傷害你。”他抓了抓額角被蚊子咬出的紅痘，洩氣地說，“我寫保證書或者抵押東西給你，可以嗎？”
獲取別人的信任真難，宋杲遇準備霸王硬上弓，Omega開了口：“301拿抑制劑。”
“301？”宋杲遇咽下口水，後背爬出毛骨悚然的恐懼。
301是房間號，顏序酌在300。
兩間房間隔著一堵墻，墻面阻擋不了信息素的揮發。
萬一哪天Omega在屋內釋放信息素，那對於Alpha而言無疑是毀天滅地的傷害。
“我救你可以，你必須換宿舍。”不求回報的良心炸裂，宋杲遇再一次義無反顧地選擇了Alpha。
多年的奴化，有了具象化。
“可以。”這事簡單，Omega不帶猶豫地答應了。
接下來事情簡單得不可思議，宋杲遇找不到路，Omega把鑰匙和手環一並扔給他。
穿過幾棟大樓一口氣爬上三樓，鬼鬼祟祟地鉆進301，找到Omega說的盒子，抓了一大把抑制劑，順手拿了幾瓶信息素隔絕噴霧，匆匆離去。
打了三支抑制劑的Omega恢覆了正常，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從樹叢裏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身高不高，臉色蒼白卻無法掩蓋帥氣，同時又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
莫名熟悉，宋杲遇轉念一想，有點像顏序酌，不過Alpha更冷酷。
“謝謝。”Omega說，“我會搬宿舍。”
“明天搬。”
危險火燒眉毛了，宋杲遇急得不行，他想說今天搬，時間趕，會引人懷疑，Omega又剛恢覆正常，不易大動幹戈。
思來想去，折中，明日搬。
Omega甩了甩手，活動胳膊，一步一個腳印，盛氣淩人地向宋杲遇走來，不似剛才躲避進樹叢中的狼狽模樣。
“你是顏序酌的童養媳？”
Omega說得堅定不移，仿佛是事實。
“不是。”宋杲遇噴完阻隔噴霧，朝著相隔距離不到十五厘米的Omega劈裏啪啦一頓亂噴，“我……”
是仆人，是跟班……
宋杲遇醞釀半天，美化了二人的關系，“是同學。”
Omega拉近距離，四目相對，宋杲遇對上一片漆黑的無底洞。
“宋杲遇，以後多多關照。”
“宋杲遇！”
Omega的夾帶私貨的聲音和顏序酌憤怒的語氣在宋杲遇腦子裏炸開了花。
他大驚失色，Omega認識自己，撒謊被拆穿後沒來得及難堪，Alpha對Omeg息素過敏的事實又迅速主導思想。
“別過來。”宋杲遇推開Omega，嗓音裏難掩哭腔，他假裝鎮定，“顏序酌你先回去，我等會兒來找你。”
要是Alpha聞到Omeg息素那就完了，徹底完了。
一旦沾染信息素，Alpha會議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爆發病情。
不能讓其他人得知Alpha的病，這是宋杲遇守口如瓶的秘密，他更不想Alpha病魔纏身。
“顏序酌你先回去。”宋杲遇推搡Omega，“我把他送走。”
“顏序酌我沒欺負他。”Omega急需撇清幹系，跳到一米開外。
“鄭尋淩晨二點私自在外游蕩。”顏序酌眼睛始終盯著宋杲遇，話卻是對Omega說的，“明天你不想在鬥獸場見到我吧？”
“人渣、敗類。”鄭尋呸了聲，跑了。
人走後，緊繃的情緒瞬間瓦解，宋杲遇竟覺得口幹舌燥。
“宋杲遇該睡覺了。”
“他是Omega，我身上可能有他的信息素。”宋杲遇借助月光看向Alpha，“你先回去，我再噴點阻隔劑。”
答應Omega不會將這事告訴任何人，不到十分鐘，三人知曉，他依舊改不了小人之心，秉性下等。
顏序酌深吸一口氣說：“空氣裏只有阻隔劑的氣味。”
宋杲遇不太相信，“真的嗎？”
“假的。”
宋杲遇連連後退，顏序酌上前制止。
拗不過比他高一個頭的Alpha，宋杲遇被挾持帶回到寢室。
穿上Alpha準備的換洗衣物，宋杲遇出了浴室門，瞧見垃圾桶裏躺滿的衣服，不免有些肉疼。
總共沒穿過幾次。
翌日，宋杲遇被顏序酌鎖在臥室發呆，一整天，漫無目的看著墻面。
下午迎接滿身傷痕，被揍得體無完膚，到處是血的顏序酌，被人擡了回來。
反反覆覆，連著一個月，宋杲遇就沒見到過Alpha不流血的時候。
眼淚流幹，嘴巴說破，Alpha不為所動，恨不得有一萬條命用於搏鬥。
宋杲遇不懂Alpha所作所為為了何事，他不再勸說，學會了換藥，縫合傷口。
直到一個月後，能夠跨出寢室，他再次‘偶遇’鄭尋。
“堵我？”鄭尋背脊貼墻，“想打我？”
宋杲遇搖頭嘆息，“我打不贏你，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鄭尋小聲說了句臟話，“是，我是顏序酌的……”
“我想問問你顏序酌為什麽一天到晚都在鬥獸場？”宋杲遇聞言，“你是顏序酌什麽？”
冷汗一瞬間快速蒸發，鄭尋雙手插兜，“我是他爹。”
“他爹知道會殺了你的。”
“他敢！”鄭尋收斂語氣裏的厭惡，“顏序酌擅自帶人進入共生基地，破壞了規矩，他自己說用一個月不敗的戰績，換取某人自由出入共生的權利。”
某人指的是誰，不用多說。
宋杲遇嘴唇上下分離，碰不出一句話。
他的安全有這麽重要嗎？
宋杲遇開始惜命了，他的命從未掌握在自己手中。
被迫成為共生基地編外人員，不參加訓練，天天在寢室拜讀課文。
一有空閑時間，宋杲遇就會懇求顏序酌放他回學校，找機會與朋友小聚一番。
將買的禮物一一物歸原主，換取朋友開懷大笑。
不過A4不太滿意的捏著矽膠做的腦子說：“他也是買的這種，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不肯為我花心思。”
買重了？
把他說得好像負心漢。
“誰和我想法一致，我要和他做朋友。”
A4將那坨腦花丟進腦子裏，目不斜視地說：“走開。”
時光飛逝，光陰似箭。
如果說初中是一部簡單有趣的長篇小說，那高中就是語文課本裏最簡短的詩句。
短小精悍，由華麗的辭藻堆砌，耐人尋味。
還剩兩個月，宋杲遇的高中生涯就要宣告破產了。
畢業季來勢洶洶，不給人留念的機會。
等反應過來，下一次介紹身份不再是以高中生開頭。
讀書時恨不得炸了學校，即將離開又感到萬般不舍。
有點想念學校生活。
“聲聲說想請我吃飯。”宋杲遇哎了一聲，“我離他們好遠啊，好多便宜都沒占到，怪可惜。”
“常時說想我了，他從來不說想我。”
顏序酌放下手中的鋼筆，擡眼說：“你想表達什麽？”
他想去學校，直接說Alpha絕對不同意。
宋杲遇無措地摸摸翹起的發尾， “沒有啊……”
“那就閉嘴。很吵。”
“哦。”
宋杲遇閉嘴幾分鐘開始拐彎抹角，“我想吃學校的黃瓜炒肉片。”
“自己炒。”
“我不會，學校炒的好吃。”
顏序酌合上試卷，屈腿坐上床，拍拍棉被，說：“睡覺，夢裏什麽都有。”
宋杲遇忍無可忍，“顏序酌你懂，裝不懂。”
“不懂。”
騙人，這名明顯的暗示。
“不懂就不懂。”
宋杲遇翻身躺在床內側不理人。
鬧了一個小時別扭，Alpha實在忍受不了宋杲遇的絮絮叨叨和郁郁寡歡，叫A4來共生將人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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