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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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首選
性命攸關之下, 不可能是心甘情願，出現的是侵占情緒的滿腔愧疚。
顏序酌把救人一命的尺度拿捏得太精準，宋杲遇如Alpha所願, 落入自責的絕境。
喜歡替別人考慮的人，往往過得最痛苦, 傾盡所有，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撿起別人隨意丟下的小恩小惠, 他擔憂後喜上眉梢, 收集自認為珍貴的萬千寶物，奮不顧身, 不怕艱險地將真心一件一件奉上, 卻不知道寶物並不是寶物，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偏偏這種蠢貨還有另一種永遠不會磨滅的特點：自卑的討好型人格。
宋杲遇得到禮物, 腦子浮現出焦慮不安, 立馬評估禮物的價值。
他不敢奢望擁有，他抱著恐懼, 找尋平等價值的東西交換這份情誼。
接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禮物, 宋杲遇都要想方設法地回報，更別說一份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生死情誼。
每一步，每一個腳印都在顏序酌的計劃之中，Alpha早就把他脾氣本性摸透了，隨意使用的小小手段，輕而易舉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宋杲遇清楚地了解整件事的脈絡，他仍舊一眼不眨地往火海裏撲。
永遠受傷，永遠不願舉一反三, 永遠不長記性。
沒辦法，宋杲遇學不會狠心, 他自始至終都是個縱觀全局的心軟笨蛋。
腿站麻了，他極為不自然地換了個靠墻的姿勢，拐角處的哭鬧聲停歇下來，醫院恢覆了飽含痛苦的寧靜。
慌亂的腳步愈來愈近，宋杲遇沒來由得心慌。
距離很近，近的能感受男人錯亂的呼吸。
身體一僵，宋杲遇沈默不語，保持緘默是他唯一能做的避險行為。
男人聲音嘶啞，“手術還要一段時間，你先去椅子上坐會兒。”
是關心，沒有想象之中拿他試問的架勢。
“不用麻煩……”宋杲遇開口的聲音更為沙啞，像運轉卡頓的陳舊老物件，喉管裏的血腥味還沒有完全消散。
字字泣血不是開玩笑，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玻璃碴裏擠出來的一樣。
難聽、苦澀。
“嗓子不舒服嗎？”
男人眼角濕潤，淚珠在眼眶打轉。明明擔心得要死，還要抽出穩定的情緒來安慰別人。
宋杲遇不忍心拒絕來自美人的關心，他搖搖頭，不能挪動腳步，原地不動是最好的支柱。
移動半分，臨近潰散的思緒會吞並他的四肢，等到顏序酌出手術室，他擔心坐在座椅上的自己，適應了舒適，沒力氣走到病床邊。
宋杲遇憋了一口氣，他必須親眼見證顏序酌安然無恙，不然，內心的煎熬能把他灼燒至死。
良久，手術中的燈牌熄滅。
護士推動病床與宋杲遇擦肩而過，被褥裏露出顏序酌慘白的臉，他腦袋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的景象，讓宋杲遇支撐挺直腰板的力氣蕩然無存，他無力地一屁股癱倒在地上。
Alpha自始至終都是個風光無限的角色，就算是深陷腺體缺陷的泥潭，也沒有表現過如此這般脆弱不堪。
但凡是肉體凡胎，絕不會永久保留光鮮亮麗。
悲痛欲絕的哭鬧將宋杲遇的發楞連根拔起。
男人紅著眼眶，淚水劈裏啪啦地落在棉被上面，染了一圈圈深色斑漬。
“序序，序序……”男人一遍又一遍重覆呼喚顏序酌的名字。
序序。
宋杲遇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叫顏序酌，親昵又陌生，他強迫自己仰頭，認真打量男人的模樣。
眉目之間盡是溫柔，皮膚白皙光滑，臉頰線條流暢，微卷的發絲蓋住額頭，露出一雙圓潤的眼睛，像溫柔可親美化版的顏序酌。
太像了，宋杲遇不敢妄下決定，最深處記憶總是在不斷提醒，好像在哪裏見過面前的男人。
支離破碎的回憶湧上心頭，恍惚間，鼻息飄來一股濃郁的味道，澀澀的，是櫟葉杜鵑。
爬山的記憶撲騰而來，櫟葉山頂的別墅之內，他匆匆一瞥的主人家，發絲好像也是微卷。
*
宋杲遇掀起腫脹的眼皮，是熟悉的房間，準確來說，回到了顏家給他準備的臥室。
什麽時候回來的？是哪位好心人大發善心將他擡回來顏家？
醫院到顏家的路程，說遠不遠，說短不短。能平白無故帶走毫無防備的他，只有一種可能，他當時昏迷不醒，任由別人怎麽處置。
宋杲遇揉了揉酸脹的腦袋，他得好好感謝救命恩人拖起死豬一樣的自己。
時間不等人，距離顏序酌進入手術室已經過去一天半的時間，不知道Alpha醒沒醒，宋杲遇打開存錢罐，從裏面掏出一張紅票子。
大晚上不想驚動顏家人，未成年又不能開車，他需要打車去醫院看顏序酌。
睡太久腳步蹣跚，大腿飄飄然像是遺忘了如何行走。
宋杲遇艱難地下樓，路上沒遇到任何人，顏家平常不算熱鬧，但也沒有這麽安靜。
奇怪，顏家也在醫院，裝模作樣為顏序酌的受傷忙東忙西嗎？
宋杲遇撇了撇嘴，大概是他想多了，事已至此，顏家想的是粉飾太平，不是引人註目。
不關心，不在意是減輕懷疑的好辦法。
室外空氣清新，月亮高掛天邊。明天一定是個最佳的艷陽天。
蟲鳴四起，風過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鳴叫、樹搖交相輝映。
舒服無束縛的環境，讓人忍不住平心靜氣，要是沒有陰魂不散的A4就更好了。
“我帶你去。”
“不用。”宋杲遇拒絕。
戒備之心不可無，顏序酌當了A4那麽多年的主人，還能守在門口心平氣和地等候Alpha的死亡。
沒有良心，宋杲遇氣的咬到舌頭，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最蠢，機器人哪裏來的護主思想，腦子都沒有的東西，懂什麽人類龐雜的感情。
A4冰冷的機械因依舊冰冷：“我的行為準則只根據代碼，我所遵守的原則不為我自己所願。”
機器人能沖破數據的控制嗎？答案是不可以，不是不能。
人類不會研究出損害個人利益的東西，機器人也會身不由己嗎？宋杲遇不確定了。
“坐車還是飛船。”
“飛船。”A4走在前面帶路，“嗓子泡硫酸了？這麽難聽。”
宋杲遇在心裏罵罵咧咧，A4的嘴賤程序是誰做的，不會與時俱進，他要寫上萬字的差評。
“你說話有點難聽。”
“還好。”A4走進駕駛艙，關閉了艙門。
顏序酌好久都沒對他說過難聽話，A4還說，宋杲遇站在艙門口生悶氣。
做錯事的人趾高氣揚，溫勒爾星球球風不正。
飛船時速很快，彈指間已抵達醫院門口。
A4沒下飛船，靠在門框邊瀟灑地說：“回家發消息，我來接你。”
醫院頂樓能停放飛船，宋杲遇嚴重懷疑A4在逃避與顏序酌見面。
“A4我一直以為你是勇敢的機器人。”宋杲遇聲情並茂，“看來是我想錯了。”
A4的眼睛橫成一條線，“我要回去收拾你和顏序酌弄出的爛攤子，你以為其他家族都和你一樣是蠢驢，好糊弄？”
宋杲遇找不出理由反駁，他不認為A4所言正確，木已成舟，不是他張口就能解決紛爭的時候。
他攥緊手中的百元鈔票，“不用麻煩了，我打車回來。”
A4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便你。”
不歡而散。
病房門口，宋杲遇遲遲不敢敲門而入。
心尖泛濫成災相見一面的欲望，幻化成一道無痕的屏障隔絕了他鼓起的勇氣。
宋杲遇還沒想好怎麽面對顏序酌，他打起退堂鼓，要不算了。
透過玻璃看到人，也算是知曉顏序酌平安無事。
宋杲遇貼近門框留下的小窗，往裏一瞧，頓感頭皮發麻。
兩道眼神在半空中跳躍，一觸即發。
顏序酌冷漠地揚起下巴，嘴唇上下一碰，宋杲遇讀出兩個字：進來。
逃離的想法熄滅，他輕手輕腳地進入VIP單間病房。
躺在病床的顏序酌，失去了平時的銳利，舉手投足每個動作都緩慢且費力。
宋杲遇睫毛顫了顫，找不到話頭，他不能說話，開口會暴露自己淩亂的情緒。
“嘴巴澆水泥了？說不出話？我沒死成，你開心不起來？”
個個都嘴賤，宋杲遇為前幾分鐘表揚Alpha很久沒惡言相對的心理活動後悔。
非常後悔。
他不回話，顏序酌有的是辦法讓他主動開口。
Alpha支起身子，動作過大，空氣不要錢地竄進氣管，胸口陣痛難耐，平時輕輕松松就能辦到的事情，現在要借助宋杲遇的力量才能完成。
他護著Alpha的胸口，膽戰心驚地順了順Alpha的背脊，“要坐起來可以告訴我，不要自己動，傷口流血了怎麽辦？”
“嗓子壞了？”
“不知道，睡醒一覺就劈叉了。”宋杲遇搖起床，墊好枕頭，“高度可以嗎？”
“可以。”
宋杲遇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那我走了，明天見。”
不想獨自面對Alpha，恐懼和痛苦無孔不入地撕咬他的肌膚。
以為見到人就會釋懷腦子裏的想法，可宋杲遇發現自己邁不過這道坎。
這道由顏序酌親手譜寫的圈套，他清醒地沈淪。
顏序酌點評：“宋杲遇你裝傻的技術越來越差了。”
“還好。”宋杲遇說，“比你利用自殺牟取利益的手段好一點點。”
脖子微涼，他哆嗦了一下。
“怕我？”顏序酌皮笑肉不笑地說。
宋杲遇摸了摸被Alpha觸碰的頸脖，“怕，在父母恩愛，家庭和睦的環境裏養出一位品行惡劣，脾氣暴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任誰都害怕吧！”
自從北區基地一游，他的膽子一天比一天大，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你眼裏的心疼比害怕多得多。”顏序酌無所謂地笑出聲，“你說，在父母都是爛人，對兒子又打又罵還不給吃飯的家庭之中，怎麽還能養出一位心地善良，處處為人著想的爛好人。”
“關鍵這個好人，會心疼脫離父母牽制的苦海後又再次使他身陷囹圄的罪魁禍首。”
“你說這是什麽？”
宋杲遇平靜地說：“是愚蠢。”
“不、不。”顏序酌捧起宋杲遇的臉頰，欣賞他溢出眼眶無法藏匿的難過，嘴角微微一彎，笑得恣意，“怎麽辦啊宋杲遇，你在心疼我。”
宋杲遇拍掉Alpha的手，“很多人都在心疼你，你的目的達到了。”
“出乎意料。”
“是志在必得。”宋杲遇直視Alpha眼裏的波濤洶湧，“顏序酌你真的好狠，利用我來激發你和賀綏的矛盾，為了試探你在賀綏和你爸爸眼裏是否重要，把我放在死亡名單之上，換取你唾手可得的東西，到頭來，我還要老老實實，心懷愧疚地跟在你身後，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不，你說錯了。”顏序酌若有所思，“我的目的是加重籌碼，讓你在一切抉擇之中只選擇我。”
人人皆有頭號支持者，顏序酌形單影只，不是任何人的第一選擇。枯燥無味的局中局之內，他不想做鋒芒畢露的棋子，他要成為宋杲遇獨一無二的首選。
沒有羈絆就創造連接，沒法割舍就斬斷關聯。
渴望愛的孩子始終如一的死在愛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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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替別人考慮的人，往往過得最痛苦, 傾盡所有，得不到應有的回報。
撿起別人隨意丟下的小恩小惠, 他擔憂後喜上眉梢, 收集自認為珍貴的萬千寶物，奮不顧身, 不怕艱險地將真心一件一件奉上, 卻不知道寶物並不是寶物，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偏偏這種蠢貨還有另一種永遠不會磨滅的特點：自卑的討好型人格。
宋杲遇得到禮物, 腦子浮現出焦慮不安, 立馬評估禮物的價值。
他不敢奢望擁有，他抱著恐懼, 找尋平等價值的東西交換這份情誼。
接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禮物, 宋杲遇都要想方設法地回報，更別說一份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生死情誼。
每一步，每一個腳印都在顏序酌的計劃之中，Alpha早就把他脾氣本性摸透了，隨意使用的小小手段，輕而易舉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宋杲遇清楚地了解整件事的脈絡，他仍舊一眼不眨地往火海裏撲。
永遠受傷，永遠不願舉一反三, 永遠不長記性。
沒辦法，宋杲遇學不會狠心, 他自始至終都是個縱觀全局的心軟笨蛋。
腿站麻了，他極為不自然地換了個靠墻的姿勢，拐角處的哭鬧聲停歇下來，醫院恢覆了飽含痛苦的寧靜。
慌亂的腳步愈來愈近，宋杲遇沒來由得心慌。
距離很近，近的能感受男人錯亂的呼吸。
身體一僵，宋杲遇沈默不語，保持緘默是他唯一能做的避險行為。
男人聲音嘶啞，“手術還要一段時間，你先去椅子上坐會兒。”
是關心，沒有想象之中拿他試問的架勢。
“不用麻煩……”宋杲遇開口的聲音更為沙啞，像運轉卡頓的陳舊老物件，喉管裏的血腥味還沒有完全消散。
字字泣血不是開玩笑，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玻璃碴裏擠出來的一樣。
難聽、苦澀。
“嗓子不舒服嗎？”
男人眼角濕潤，淚珠在眼眶打轉。明明擔心得要死，還要抽出穩定的情緒來安慰別人。
宋杲遇不忍心拒絕來自美人的關心，他搖搖頭，不能挪動腳步，原地不動是最好的支柱。
移動半分，臨近潰散的思緒會吞並他的四肢，等到顏序酌出手術室，他擔心坐在座椅上的自己，適應了舒適，沒力氣走到病床邊。
宋杲遇憋了一口氣，他必須親眼見證顏序酌安然無恙，不然，內心的煎熬能把他灼燒至死。
良久，手術中的燈牌熄滅。
護士推動病床與宋杲遇擦肩而過，被褥裏露出顏序酌慘白的臉，他腦袋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眼前的景象，讓宋杲遇支撐挺直腰板的力氣蕩然無存，他無力地一屁股癱倒在地上。
Alpha自始至終都是個風光無限的角色，就算是深陷腺體缺陷的泥潭，也沒有表現過如此這般脆弱不堪。
但凡是肉體凡胎，絕不會永久保留光鮮亮麗。
悲痛欲絕的哭鬧將宋杲遇的發楞連根拔起。
男人紅著眼眶，淚水劈裏啪啦地落在棉被上面，染了一圈圈深色斑漬。
“序序，序序……”男人一遍又一遍重覆呼喚顏序酌的名字。
序序。
宋杲遇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叫顏序酌，親昵又陌生，他強迫自己仰頭，認真打量男人的模樣。
眉目之間盡是溫柔，皮膚白皙光滑，臉頰線條流暢，微卷的發絲蓋住額頭，露出一雙圓潤的眼睛，像溫柔可親美化版的顏序酌。
太像了，宋杲遇不敢妄下決定，最深處記憶總是在不斷提醒，好像在哪裏見過面前的男人。
支離破碎的回憶湧上心頭，恍惚間，鼻息飄來一股濃郁的味道，澀澀的，是櫟葉杜鵑。
爬山的記憶撲騰而來，櫟葉山頂的別墅之內，他匆匆一瞥的主人家，發絲好像也是微卷。
*
宋杲遇掀起腫脹的眼皮，是熟悉的房間，準確來說，回到了顏家給他準備的臥室。
什麽時候回來的？是哪位好心人大發善心將他擡回來顏家？
醫院到顏家的路程，說遠不遠，說短不短。能平白無故帶走毫無防備的他，只有一種可能，他當時昏迷不醒，任由別人怎麽處置。
宋杲遇揉了揉酸脹的腦袋，他得好好感謝救命恩人拖起死豬一樣的自己。
時間不等人，距離顏序酌進入手術室已經過去一天半的時間，不知道Alpha醒沒醒，宋杲遇打開存錢罐，從裏面掏出一張紅票子。
大晚上不想驚動顏家人，未成年又不能開車，他需要打車去醫院看顏序酌。
睡太久腳步蹣跚，大腿飄飄然像是遺忘了如何行走。
宋杲遇艱難地下樓，路上沒遇到任何人，顏家平常不算熱鬧，但也沒有這麽安靜。
奇怪，顏家也在醫院，裝模作樣為顏序酌的受傷忙東忙西嗎？
宋杲遇撇了撇嘴，大概是他想多了，事已至此，顏家想的是粉飾太平，不是引人註目。
不關心，不在意是減輕懷疑的好辦法。
室外空氣清新，月亮高掛天邊。明天一定是個最佳的艷陽天。
蟲鳴四起，風過樹梢發出簌簌的聲響，鳴叫、樹搖交相輝映。
舒服無束縛的環境，讓人忍不住平心靜氣，要是沒有陰魂不散的A4就更好了。
“我帶你去。”
“不用。”宋杲遇拒絕。
戒備之心不可無，顏序酌當了A4那麽多年的主人，還能守在門口心平氣和地等候Alpha的死亡。
沒有良心，宋杲遇氣的咬到舌頭，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最蠢，機器人哪裏來的護主思想，腦子都沒有的東西，懂什麽人類龐雜的感情。
A4冰冷的機械因依舊冰冷：“我的行為準則只根據代碼，我所遵守的原則不為我自己所願。”
機器人能沖破數據的控制嗎？答案是不可以，不是不能。
人類不會研究出損害個人利益的東西，機器人也會身不由己嗎？宋杲遇不確定了。
“坐車還是飛船。”
“飛船。”A4走在前面帶路，“嗓子泡硫酸了？這麽難聽。”
宋杲遇在心裏罵罵咧咧，A4的嘴賤程序是誰做的，不會與時俱進，他要寫上萬字的差評。
“你說話有點難聽。”
“還好。”A4走進駕駛艙，關閉了艙門。
顏序酌好久都沒對他說過難聽話，A4還說，宋杲遇站在艙門口生悶氣。
做錯事的人趾高氣揚，溫勒爾星球球風不正。
飛船時速很快，彈指間已抵達醫院門口。
A4沒下飛船，靠在門框邊瀟灑地說：“回家發消息，我來接你。”
醫院頂樓能停放飛船，宋杲遇嚴重懷疑A4在逃避與顏序酌見面。
“A4我一直以為你是勇敢的機器人。”宋杲遇聲情並茂，“看來是我想錯了。”
A4的眼睛橫成一條線，“我要回去收拾你和顏序酌弄出的爛攤子，你以為其他家族都和你一樣是蠢驢，好糊弄？”
宋杲遇找不出理由反駁，他不認為A4所言正確，木已成舟，不是他張口就能解決紛爭的時候。
他攥緊手中的百元鈔票，“不用麻煩了，我打車回來。”
A4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便你。”
不歡而散。
病房門口，宋杲遇遲遲不敢敲門而入。
心尖泛濫成災相見一面的欲望，幻化成一道無痕的屏障隔絕了他鼓起的勇氣。
宋杲遇還沒想好怎麽面對顏序酌，他打起退堂鼓，要不算了。
透過玻璃看到人，也算是知曉顏序酌平安無事。
宋杲遇貼近門框留下的小窗，往裏一瞧，頓感頭皮發麻。
兩道眼神在半空中跳躍，一觸即發。
顏序酌冷漠地揚起下巴，嘴唇上下一碰，宋杲遇讀出兩個字：進來。
逃離的想法熄滅，他輕手輕腳地進入VIP單間病房。
躺在病床的顏序酌，失去了平時的銳利，舉手投足每個動作都緩慢且費力。
宋杲遇睫毛顫了顫，找不到話頭，他不能說話，開口會暴露自己淩亂的情緒。
“嘴巴澆水泥了？說不出話？我沒死成，你開心不起來？”
個個都嘴賤，宋杲遇為前幾分鐘表揚Alpha很久沒惡言相對的心理活動後悔。
非常後悔。
他不回話，顏序酌有的是辦法讓他主動開口。
Alpha支起身子，動作過大，空氣不要錢地竄進氣管，胸口陣痛難耐，平時輕輕松松就能辦到的事情，現在要借助宋杲遇的力量才能完成。
他護著Alpha的胸口，膽戰心驚地順了順Alpha的背脊，“要坐起來可以告訴我，不要自己動，傷口流血了怎麽辦？”
“嗓子壞了？”
“不知道，睡醒一覺就劈叉了。”宋杲遇搖起床，墊好枕頭，“高度可以嗎？”
“可以。”
宋杲遇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那我走了，明天見。”
不想獨自面對Alpha，恐懼和痛苦無孔不入地撕咬他的肌膚。
以為見到人就會釋懷腦子裏的想法，可宋杲遇發現自己邁不過這道坎。
這道由顏序酌親手譜寫的圈套，他清醒地沈淪。
顏序酌點評：“宋杲遇你裝傻的技術越來越差了。”
“還好。”宋杲遇說，“比你利用自殺牟取利益的手段好一點點。”
脖子微涼，他哆嗦了一下。
“怕我？”顏序酌皮笑肉不笑地說。
宋杲遇摸了摸被Alpha觸碰的頸脖，“怕，在父母恩愛，家庭和睦的環境裏養出一位品行惡劣，脾氣暴躁，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任誰都害怕吧！”
自從北區基地一游，他的膽子一天比一天大，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你眼裏的心疼比害怕多得多。”顏序酌無所謂地笑出聲，“你說，在父母都是爛人，對兒子又打又罵還不給吃飯的家庭之中，怎麽還能養出一位心地善良，處處為人著想的爛好人。”
“關鍵這個好人，會心疼脫離父母牽制的苦海後又再次使他身陷囹圄的罪魁禍首。”
“你說這是什麽？”
宋杲遇平靜地說：“是愚蠢。”
“不、不。”顏序酌捧起宋杲遇的臉頰，欣賞他溢出眼眶無法藏匿的難過，嘴角微微一彎，笑得恣意，“怎麽辦啊宋杲遇，你在心疼我。”
宋杲遇拍掉Alpha的手，“很多人都在心疼你，你的目的達到了。”
“出乎意料。”
“是志在必得。”宋杲遇直視Alpha眼裏的波濤洶湧，“顏序酌你真的好狠，利用我來激發你和賀綏的矛盾，為了試探你在賀綏和你爸爸眼裏是否重要，把我放在死亡名單之上，換取你唾手可得的東西，到頭來，我還要老老實實，心懷愧疚地跟在你身後，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
“不，你說錯了。”顏序酌若有所思，“我的目的是加重籌碼，讓你在一切抉擇之中只選擇我。”
人人皆有頭號支持者，顏序酌形單影只，不是任何人的第一選擇。枯燥無味的局中局之內，他不想做鋒芒畢露的棋子，他要成為宋杲遇獨一無二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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