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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結果偉大而過程羞恥?這不合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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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結果偉大而過程羞恥?這不合邏輯。

時婕知道在所謂絕對力量差距前,“應該認慫”“不要抵抗”,但她太憤怒了,她簡直要氣炸了,怒氣填胸,恐懼就連同之前看過的什麽女性自我保護指南一起被擠到一邊兒去了。

她兩步邁出櫃臺,趁他沒反應過來,攢足了勁兒照著他的襠部狠踹了一腳!

他痛得大罵了句臟話,夾著腿捂著襠往後踉蹌了兩步,一個重心不穩,摔了個四腳朝天,後腦勺磕在櫃臺架子上。那根邊振邊扭了十幾分鐘的按摩棒原本就在臺沿兒上搖搖欲墜,被這麽一撞,直接砸下來,正好塞住他不停噴糞的嘴。

時婕順勢跨坐在他肚子上,屈起膝蓋把他兩條粗壯的胳膊死死抵在地上,而後掄圓胳膊,左右開弓回敬了他兩個大嘴巴。

他“唔唔”地抻著脖子往起掙,活像是翻了蓋兒的王八。

看到時婕又擡了下手,他嚇得眼睛都閉上了預備挨巴掌,可她只是往他衣服上抹了抹手心。

“蹭我一手油,真惡心。”她微笑著睨著他,稍稍俯身湊近他,柔聲說,“我還你一個,再送你一個,記住這兩個巴掌。女人的手好摸,女人的胸好看,女人扇你的巴掌也、好、疼。”

江承聽到動靜趕過來時,一開門就看到這麽個詭異的場面。

時婕螃蟹似的跨坐在個嘴裏插著根按摩棒的胖男人身上,纖瘦的胳膊腿鉗制著他的。她大概是用上了全身力氣才制住這個男人,灰色的緊身打底衫都隱約透出底下大臂的肌肉線條。

她聞聲擡頭看他,眼神中是他從沒見過的狠厲,但他立馬就看到了那個通紅的已經腫起來了的巴掌印,橫亙在她半面臉上,觸目驚心。

江承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猛地攥了一把,但他顧不上體會那點細微的感覺。

“怎麽回事?”他問。

時婕這才回過神,看清是他,自己人。她看到江承,他向來淡然的臉上竟有一絲緊張,她緊繃的力氣突然就洩了,後怕跟委屈一股腦湧了上來。

她眼中泛淚,聲音打顫,方才的氣勢都蕩然無存了,聽著簡直像是撒嬌,“江承,他罵我,他還打我……他讓我試內衣給他看……他……他還摸我手!”

江承被她淚眼汪汪地望著,望得胸口憋悶,他擡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心裏還是憋得慌,猶嫌不足似的。手在半空中遲疑片刻,還是由著當下的沖動,把她虛攏進懷裏。

“好了,沒事了。”他柔聲哄著,時婕僵硬的背脊在他一次次的輕撫下漸漸放松下來。

地上那位已經偷偷摸摸抽出了一條胳膊,正想趁機掙開,腦袋才剛擡起一點,被江承照面一按,後腦勺狠狠磕到地上,再受重創。只能幹瞪著眼,瞅這倆人把他肚子當沙發,摟摟抱抱。嘴裏那根玩意兒還一直攪他舌頭,往他嗓子眼裏捅,吐都吐不出去,氣得他直翻白眼。

時婕報了警,派出所的人很快到了,把他們帶到所裏做筆錄。民警看了店裏的監控錄像,認為雖然那男的先打了時婕一巴掌,但是情節輕微,況且時婕也還手了,所以非得拘留的話,他倆得一起拘。於是最後就是批評教育了事。

時婕和江承走在回嘉園小區的路上。她當然對處理結果不滿意,但也沒辦法,腦子裏全是這些事,就一言不發地默默往前走,江承偏過頭看她好幾次,她壓根沒留意。

沈默被手機振動聲打斷,江承接起電話。

“爸。”

“現在我不想回去……就t算回去,也不會再做這行了。”

“好,我知道了,我沒錯,您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就當我沒錯吧。”

他的聲音低而沈,話尾輕笑了一聲,自嘲似的。

“我很理性,我有經過慎重考慮,您真的不用再重覆一遍您的'理性人'理論了。”

“是,我這個哥哥沒給小嶼做成好榜樣……好了爸,就這樣吧,我這邊還有事,您早點休息。”

電話掛了,又安靜下來。松軟的新雪被踩實,在鞋底擠壓出“嘎吱嘎吱”的悶響。

“'理性人'理論,是什麽?”時婕開口,問。

江承楞了下,大概沒想到她會對這個感興趣,“是經濟學上的一個假設,假定人具備完備的市場信息,所有行為都是理性和利己的,不受情感和情緒的影響,並且每個人都能夠為自己所能支配的資本找到最有利的用途。因此在實現個體利益最大化的同時,又能夠增進社會的利益。經濟學就是建立在這樣的假設的基礎上的。”

時婕:“可那只是個假設,不是麽?是抽象的人,不是具體的人。具體的人不可能是絕對理性的,又不是AI。”

江承點頭,“是啊,如果所有人都是理性的,那就沒有行為經濟學了。我爸是教經濟學的,所以他總端出這個要求我和我弟弟,可其實他也不是自己標榜的絕對理性,我們都知道,只是都不戳穿他而已。”

時婕聽出他的話裏有內情,卻也識趣地沒有追問,“你還有個弟弟?叫小嶼是麽?”

江承的表情松動了些,染上點暖意,“對,他剛博士畢業,留校當了講師,做工業設計的。我爸以前總拿我教育他,搞得他都煩我了,往後這小子就開心了。”

倆人無言地走了一會兒,有時穿過繁華街巷,有店門口的霓虹燈和鼎沸人聲,有時經過荒蕪小徑,只有一盞盞昏黃路燈。

時婕的臉還是有點疼,但痛感裹在冷空氣裏,好像輕一些了,她從兜裏掏出手摸了摸被打過的地方,疼得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其實……我之前開這個店,是為了氣我媽。”她的聲音有點啞,聽上去幹巴巴的。

“因為她攪黃了我跟前男友,所以她討厭什麽我就搞什麽,而且這店我還非要回雁留開,戳在她眼皮子底下。我都不怕親戚們知道了,恨不得他們全知道才最好,這樣,我媽就再沒臉跟人吹噓她養出的閨女多優秀了。”

這些話她從沒跟人說過,她不擅長剖白自己,也沒人可講,可現在也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想跟他說說,好像有團不輕不重的氣堵在心裏,要吐出來才能舒坦些。

“我現在是氣到她了,她可能都快被我氣死了。可我又覺得……好像沒什麽意思了。假如我沒開這個店,也不會遇到剛才那種惡心的事……”

時婕說的話伴隨著說話間生出的白霧散到空中,好像有什麽讓人難過的東西也一並消弭了,她長長地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把江承當成樹洞,並沒期待他能有什麽回應。

但他卻問了句:“所以,你自己也覺得開成人用品店很羞恥麽?”

時婕猶豫了下,“反正算不上多光彩吧。”

“比你之前的工作低一等?”

那當然,還不止低一等,她之前好歹也是北京坐辦公室的白領,時婕不知道他為什麽會這麽問,疑惑地轉頭看他。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我記得那天,你媽媽把你的店砸得亂七八糟,說你賣的都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你就坐在那亂七八糟裏,仰著臉,說你是合法經營,如果有下一次,你一定報警。我當時覺得……”

時婕追問:“覺得怎麽?”

江承只搖搖頭,沒答她,“至少,你不該為自己做的事覺得羞恥。性,不是值得羞恥的事。都說母親孕育生命是偉大的,那性怎麽會是可恥的?結果偉大而過程羞恥?這不合邏輯。”

時婕想起被他公主抱著扔到門外時,他那張好比覆活島石像般斷情絕欲的臉,“我還以為你是禁欲系。”

“什麽意思?”

“就是看上去好像沒有欲望,跟個和尚似的……誒不是那個意思!怎麽說呢……”她耙了耙頭發,可惜沒能把智慧從腦子裏耙出來,倒是實打實耙掉了一根長發,“就比如那種穿著制服,扣子扣到頂的……”

眼見著江承的表情越來越怪,甚至低頭瞅了瞅自己的羽絨服領口,她突然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話少面癱表情屌,眉目犀利刻骨刀!”

“……”江承嘴角抽了下,不可思議地看著她,然後扶著額頭悶聲笑起來。

時婕被他笑得挺尷尬,懷疑自己在他眼裏已然是個中二病的花癡,好在江承很快平覆下來,再擡頭基本回到了平日裏正經臉的狀態,只是眉眼上還帶著點笑意。

“我不是你說的那種,我只是覺得,不帶感情的性,短暫的快感過後,就是漫長的空虛和無意義感,我不喜歡這個。”

時婕點點頭,她沒跟男人聊過這方面的話題,多少覺得有些尷尬。

倆人沈默地走著,一時間除了踏雪的聲音,就沒旁的聲響了。

路過一家理發店時,她借著店門玻璃透出的白熾燈的光線,擡頭瞥了江承一眼,就見他白凈的面皮上浮著點異樣的紅。

時婕知道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之前借酒裝醉動手解人家扣子,結果被丟出門外的場景。

所以,他在想什麽呢?

那天夜裏,時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眼睛一閉,腦子裏就自動浮現猥瑣男令人作嘔的肥臉,剛努力驅趕掉那張臉,又突然一個激靈,想起她好像被江承抱了下。

當時她神經緊繃理智離線,壓根沒註意,直到現在忽然記憶回歸,想起了那個擁抱,其實倒也算不上什麽擁抱,除了輕撫在她背上的手,他哪兒都沒挨到她。

可那雙手的觸感,好像還殘留在她此刻赤裸的背脊上,輕柔的,溫暖的。

然後思緒就更加混亂了,一個又一個念頭如同沸水裏騰起的氣泡,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他對她說:“你不該為自己做的事感到羞恥。”

他在接他爸爸的電話時說:“現在我不想回去。”

他還說:“就當我沒錯吧。”

他房子的租約只簽了半年。

時婕回過神來,發現她在琢磨江承,同時發現自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她摸過手機,看時間,已經淩晨了。於是壓下所有思緒,強迫自己進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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