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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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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宴

天公還算作美, 這場雨來的快但不急,就是密了些,要是在雨中行走, 衣裳頭發是要濕的, 不過濕的也不會太厲害, 不會像落瓢潑大雨一樣變成落湯雞。

周肆牽著秦綏之的手,一路小跑把人帶走,身邊也沒跟個人,這要是換成大燕的皇帝,身邊的太監侍衛已經要急成一團,換到周肆這兒,本該暗中跟著的漢子們瞧見自己被甩開,只是悶悶的嘆氣。

這幾年過去,大當家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只要不是十個人以上的好手隊伍, 根本奈何不得大當家, 且大當家帶著秦公子在長鹿縣主城, 最是安全不過, 倒也不急著去尋大當家, 總歸大當家想回來了自然會回來。

他們把主城的治安看好, 比守在大當家身邊有用,但以後地盤大了可不能讓大當家在自個兒一個人帶著秦公子瞎跑了, 大當家說過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地盤大了想要大當家命的就不會少,他們跟著起碼能給大當家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不是。

“要帶我去哪兒?”秦綏之好些時候沒見周肆, 語氣都不由自主的緩和下來,剛剛一陣小跑可是耗費了他不少體力, 若不是這些時日都在打八段錦,早在半道就力竭了。

“去賞花。”周肆的步子慢下來,同綏之在雨幕裏慢慢走動。

“冒雨賞花?”

“雨中花宴,綏之不想看看?”

“想。”他在京中參加過無數賞花宴,的確還沒見過雨中花宴的模樣,想必周肆特意過來,這花宴定然不會俗氣。

只是長鹿縣漫山遍野野花無數,要湊一場花宴是不難,但周肆定然是今日才到,究竟是如何瞞著他準備了一場花宴?莫不是空青也參與其中,特意把他引出衙門,好叫周肆布置?

胡思亂想之際,花宴已經到地方了,入目而來的不是什麽牡丹秋菊這類花樣常客,而是徘徊花,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熾熱的紅,每一朵都到了盛開的時候,被雨水打過,徘徊花的花瓣上都沾有雨露,細雨朦朧下,實在別有一番風情。

“如何尋到這麽多徘徊花的。”秦綏之低頭,手指輕輕觸碰這些擺放在院落的徘徊花花瓣,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可惜落雨的時候蝴蝶飛不過來,不然滿院鮮花,不知要招惹多少蝴蝶蜜蜂前來采蜜。

“旁人送的。”徘徊花有個大眾熟知的名字——玫瑰,這時候正是夏玫開放的時節,地方豪族有種玫瑰的,起了個心眼,借著送花的名義附贈了幾位瑰麗美人,聽到周大當家收下玫瑰的時候,送禮的豪族還以為他的美人得了大當家的青睞,卻不想只收了花,美人給退了回去。

不光如此,這花送來的時候尚含苞欲放,為了不錯過花期,周肆難得奢侈專程請了人從鶴山縣送過來,打算給好久沒有賞花的秦公子一個驚喜,不想老天爺也給面子,這雨來的正好,給這場花宴增添了幾分朦朧美色,不然單單一片徘徊花,不見得讓秦公子動容。

“只送了花?”顯然秦綏之推斷出這送花之人別有心思,揶揄的看向周肆。

“只留了花。”周肆這段時日拒絕的美色不知多少,也就是這段時間周肆才曉得,貧瘠的祁州並非不出美人,而是頂頂好的美人都被世家豪族養著,錢寶來不好美色,這些世家豪族手裏的美人也沒處送,大多自產自銷了。

現在周肆一冒頭,這些個豪族像是覺得從前的手段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前仆後繼的給塞錢塞人,要不是邢堂明堅定,連他自個兒都得被塞幾個美人。

秦綏之取過一支徘徊花,輕嗅過後,一轉花蕊對準近在咫尺的周肆鼻尖,既像是給人輕嗅玫瑰,又像是以花誘人,叫周肆無奈的抓住人作亂的手,覆又聽得人含笑詢問。

“那些世家豪族可有變臉色?”

對內大家都知道他是周肆的未婚夫郞,但是對外,旁人只能打聽出周大當家還未娶親,而他不巧又不在橋頭縣,可不是鉚足勁送人。

“如今是他們求我,若對我使臉色豈非是本末倒置?”不過明面上沒有,背地裏罵過多少回就不知道了。

“你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再有幾日就是了。”周肆不大記得自己生辰,往年裏他爹娘會記得,尤其是他娘到了生辰總會給他做一碗長壽面,之後他爹娘出海過後,他自己便不怎麽過生辰了,但寨子裏的做事的娘子郎君都記得,到了那日,也不說大操大辦,但好菜好肉都是有的。

“這樣快,生辰禮我都不知道要送什麽好?”秦綏之手裏的好東西不少,就說他的嫁妝,裏面的稀奇珍寶數不勝數,真要送這些東西只有挑的眼花繚亂的份,可他又覺得那些東西太俗氣了。

如周肆今日送他一場花宴,他便覺得好,只可惜他的生辰在七月,他的那份生辰禮周肆還要再準備。

“我可是想好了。”周肆沒有追人的經驗,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識過豬跑嗎?上輩子被各色各樣的信息狂轟濫炸,總還是有點心得在。

“……”本就沒有想到送什麽是好,結果還要再打擊他一回,秦綏之苦惱片刻又拋之腦後,總還有幾日功夫,說不準什麽時候就靈機一動,而且比起生辰禮,他更關心生辰那日周肆是否還在長鹿縣了,“今日還要走嗎?”

“不走。”瞧著雨越發小,周肆領著人走在玫瑰花堆,徘徊花雖然帶刺,但實在美麗,尤其是一大片出現的時候,當真能把人的註意力全部吸引過去。

“不是說要出兵隔壁的兩個縣,難不成這回也由武疆他們負責?”秦綏之可是見識過周肆練兵的模樣,說起來黑熊寨這套練兵的法子還是周肆教授的,他不信周肆半點沒有上戰場迎戰的心思,除非是周肆看不上這樣的小打小鬧。

“有何不可,本也不是什麽難打的仗。”整個祁州能夠讓他出動鋼炮的,除開錢寶來的兵還沒有其他人,而錢寶來的兵過來的不巧,他不在縣裏讓南瑉給滅了,其餘縣城動兵過去也多是一個過場。

黑熊寨的名聲已經越來越盛,先頭被錢寶來透露的風聲又開始在祁州各地飄蕩,鹿鳴府都不知道過來了多少投奔的人,更不提挨著橋頭縣的幾個縣,若不是鶴山縣的事讓地方豪族們起了個心眼,防著縣裏的百姓對他們動手,只怕臨近的兩個縣也開始獻城了。

“鹿鳴府是要連著接手嗎?”近來黑熊寨一直在同蜀中做糧食買賣,而黑熊寨給的東西蜀中的商人又拒絕不了,蜀中出產的糧食大半都流入祁州,已經足夠周肆一口氣吃下鹿鳴府。

這幾個月選拔的能吏也都在地方上歷練過,再過三個月又能選拔一批新人,補上缺的位置,更不提山水書院還有不少學生,到時候幾個人多的縣城也能開新的縣學。

也不用再因為先生人數不夠,三個縣的學生都往橋頭縣擠,要不是當初橋頭縣的縣學修建時有考慮其他縣的孩子也會過來念書,早就已經滿員不收人了。

“這得看秦襄對他先生的思想工作做好沒有?”鹿鳴府接手的問題要比其他幾個縣覆雜一些,因為廢除奴籍賭坊和風月場所,縣城的工作肯定比府城好開展,就說花樓,這一個縣的花樓也就十幾個姑娘哥兒,多了也養不活,畢竟一個縣能夠多少人消費的起這樣的場所。

府城就不同了,就算府城大多數地方豪族被錢寶來霍霍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有地方豪族,不是還有富商,府裏有鋪子有錢的人依舊不少,這樣花樓生意怎麽都比縣城大。

賭場更不用說,有的地方真可謂是越窮越賭,在鹿鳴府那種根本沒法翻身的地方,賭坊生意意外的好,牙行更不用說,除開官營的牙行,私營的牙行必然也不會少,因為鹿鳴府治下各個縣裏牙行買賣人之後,都往府裏銷,畢竟縣城是吃不下那麽多賣的人口。

黑熊寨進去鹿鳴府容易,但要一口氣根除這三個毒瘤有些難度,周肆也不想大開殺戒,最好是秦襄的先生出面,這些鹿鳴府做九流生意的,別的顏面不給,山水書院的顏面還是要給的。

“我聽聞石先生的性子與他的名字頗有淵源,只怕輕易說不通。”秦綏之也知道周肆擔憂的是什麽,其實真要是暴力動手也不是不行,但難免引起恐慌,這只能算下策。

“那就需要等兩個月,等幾個縣的情況穩定一些再對鹿鳴府出手。”

“要是不行,先拿下江遠府怎樣?”秦綏之提供一條新思路,因為江遠府的府尹江樓在收到黑熊寨的回信之後,恐怕整日都坐立難安,估計正在想方設法和京中聯系。

而京中的燕帝,只怕註意力早就投放在青花瓷上面,連武德司的人久久未歸都沒給個說法,也沒有再派人去容州打探消息。

周肆猜要麽燕帝已經猜到成王割據容州,但他們一脈的人丁本就不興旺,真要把成王謀反的事曝光,日後只能從宗室過繼,考慮皇位的正統性,燕帝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要麽,燕帝就是在忍一時之氣,等著青花瓷賣出一筆錢過後,直接派大軍壓境容州,無論是哪種猜測,燕帝短時間不會對容州出手,也不會打聽祁容二州的情況,方便了他們。

“也可以。”江遠府和鹿鳴府誰先誰後其實影響不大,甚至因為江遠府被江樓治理,前不久又繳了一批貪官汙吏,此刻的江遠府政治清明,他們出兵過去接手,會比鹿鳴府更容易。

而唯一的關鍵點秦襄,這時候正提著食盒,給自家先生送飯。

“先生,該用膳了。”小徒弟見秦師兄過來,給正在看書的先生提醒。

石先生擡了擡眼皮,看著秦襄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一肚子氣正沒地方發。

“先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是自己的身體,便是先生生我們的氣,也不好懲罰自己不是。”秦襄將食盒放在桌子上,這段時日先生也不是不吃飯,只是他親自送過來的那頓是不吃的,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小師弟過去廚房領飯。

但誰叫大當家給了任務,他不親自跑這一趟,事根本辦不成。

石先生冷哼一聲,語氣不怎麽友善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過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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