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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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章 第 94 章
從那以後趙嫣然常來她家坐, 而且有意無意問宋彥的事，林青感到不對勁。趙嫣然說有喜歡的郎君，為了那個男人她不惜與父母決裂、離家出來, 但這幾天林青並未發現隔壁有男人來，反倒趙嫣然不去和心上人相見，總來她家做什麽？
反常的不止這一點, 看著桌上的五香糕, 林青瞇了瞇眼，昨日她說宋彥喜歡吃五香糕，今日趙嫣然便送來一盒。這種點心裏加了白術、茯芩、砂仁, 價錢不便宜, 送給鄰居就有點禮重了。林青沒有挑明, 她倒想看看趙嫣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林青興致缺缺，趙嫣然並不理會, “讓你帶弟弟妹妹嫁過來, 宋大人真是好脾氣。”這話咋聽上去像是趙嫣然稱讚宋彥大度，但林青卻覺得她在諷刺自己弟妹是拖累。
“不是我嫁, 是他入贅到我家。”林青對趙嫣然道：“你若真那麽喜歡那位郎君, 不如讓他入贅到你家。”
趙嫣然兩手捂著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麽？宋郎入贅到你家？這怎麽可能？”
宋郎？趙嫣然在林青面前一直叫宋彥宋大人或是宋郎君, 這句親昵的宋郎大概是由於太過吃驚, 下意識喊出來的心裏話。
此刻林青可以肯定趙嫣然對宋彥不一般，再想想她為何要花高價租住隔壁？難道是為了宋彥而來？還有宋彥他知不知情？
林青語氣冷冷道：“不信你親自去問問他。”
自從進京以後，林青並未提起宋彥入贅之事, 當初讓宋彥入贅本就是假的算不得數。林家有林崢頂門立戶，並不需要贅婿。宋彥也不能頂著贅婿的名頭做官。
兩人在一起後, 林青打算等宋彥有空，就去把戶籍分開，她入宋家戶籍，林崢與林冬一個戶籍，如此就是兩家，也就沒有入贅一說。雖然她覺得改不改沒有太大區別，但在外人眼裏卻是完全不同。
“林娘子真會說笑，這種話我怎麽好問、”趙嫣然突然一頓，她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她站起身：“我還有事，就不坐了，告辭！”
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林青陷入沈思。宋彥知道隔壁住著趙嫣然，但他很平靜什麽都沒說。這倆人到底是有關系？還是沒關系？
要說有關系，宋彥清早離開，晚上回家後從不出門，他連見趙嫣然的機會都沒有吧？可若說沒有關系，趙嫣然總來她家試探，她對宋彥的態度很難讓人不多想。
難道這兩人想在她眼皮子地下暗度陳倉？怎麽想都不太可能，宋彥沒有那麽蠢，倒像是趙嫣然一廂情願。不過若是宋彥知情不報，林青咬牙心道：看我怎麽收拾他。
這天到時間，宋彥卻遲遲沒回，林青出門等，張順媳婦出來倒水，見林青往巷口張望。她左右瞧瞧沒人，放下木桶走了過來，把林青拽進院內，小聲道：“我家男人都到家了，他說有個狐貍精把宋大人攔住，兩人說悄悄話呢，就在前面不遠，你快過去看看。”
趙嫣然剛搬過來不久，白日也不怎麽露面，巷子裏的住戶大都沒見過她，所以張順媳婦並不知道她所說的狐貍精就住林青家隔壁。
林青心中的那股火騰地竄上來，又讓她努力壓了下去，“謝嬸子，我知道了。”
張順媳婦怕宋彥回來瞧見自己，說完便急匆匆回了家。林青站在門口往那邊看了一眼，轉身回了院。
趙嫣然本想徐徐圖之，慢慢融進宋彥的生活，占據他的心。可今日她實在忍不住想問問男人。於是便半路攔下宋彥的馬車，她知道宋彥何時回家，也知他坐誰家的馬車。
宋彥忐忑了幾日，擔心的事還是來了，躲避不是辦法，他也想與趙嫣然再談談，便下了馬車。
“宋郎為何寧願入贅也不願娶我？我到底哪裏不好？”趙嫣然一臉受傷的表情。
宋彥無聲嘆息，想必此事她是從林青口中得知，那日他提醒林青不要與新鄰居走得太近，奈何趙嫣然日日都去找林青，還是他低估了趙嫣然的執著。
“我與林青夫妻情深，我愛她至極，入贅又何妨？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在我心裏的位置，我妻只會是她，請姑娘不要再錯付了，你的作為已對我造成困擾，此事若是張揚出去，沒臉面的是你。”
趙嫣然掩面而泣，“我還有什麽臉面？從喜歡上你那時起便不知臉面為何物了。”
“感情要兩情相悅，好自為之。”宋彥轉身欲走，卻被趙嫣然扯住官服袖子。
“我喜歡你啊，很喜歡，我可以不做正妻，我給你做妾好不好？我不求名分，只想和你在一起。”趙嫣然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宋彥一甩袖子，冷冷道：“我宋彥發過誓，此生絕不納妾，這一生除了林青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請自重。”
趙嫣然追出去幾步，卻被自己的裙擺絆倒，然而宋彥頭也不回地走了。趙嫣然坐在地上嗚嗚大哭。
等宋彥走遠，翠雲從別處走過來把趙嫣然攙起。“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我控制不了自己。翠雲你說如果讓他至死不渝的那個人是我該有多好。”趙嫣然趴在丫鬟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回到家宋彥小心觀察媳婦臉色，見她沒什麽異樣才松了口氣。晚上宋大人把自己洗幹凈，伸手去摟背對著自己側躺的人。
林青把他的手拿開：“不方便。”跟狐貍精見完面，還想沾她的身，想得美。
“來月事了？”宋彥納悶，上次來似乎是半月前，怎麽又來了？他輕嘆一聲，壓下溫存的心思，手環住林青的腰，不久便睡過去。
聽著耳邊平緩的呼吸，林青怎麽都睡不著，理智上她相信宋彥，但情感上又不得不懷疑。宋彥今非昔比，身份變了、地位高了，曾經的承諾，現在還能作數嗎？
人在得意時最容易忘形，如果宋彥對趙嫣然有意思，不管是情根已種，還是一時興起，她都不會原諒，她眼裏容不得沙子。
宋彥一夜好眠，早晨起來卻發現林青精神不振、哈氣連連，女人來月事身體會不舒服，這個他知道：“很難受嗎？你再睡會，我去買早飯。”
林青被按回床上，看著宋彥出門，小聲嘀咕了句：“笨蛋！”
也不知宋彥跟趙嫣然說了什麽，從那天開始趙嫣然便沒再來找過林青。宋彥剛松口氣，翰林院便有了他的傳言。
有人開玩笑道：“萬萬沒想到宋大人竟是贅婿，宋大人儀表堂堂緣何做贅婿？”
有人說：“贅婿就要長得俊，像我這種模樣想入贅都沒人要，宋大人這般最是搶手。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贅婿之家非富即貴，我聽說尊夫人只是農家女，宋大人這又是為何？”
顧遠騫也很疑惑，他怎麽不知道星河的表哥是贅婿？徐家沒人說過，宋彥本人也不曾提及。
宋彥眉頭緊鎖，知道這件事的都是家裏人，殿試後外公找他說過此事，希望他和林青商量一下把兩家戶籍分開。這樣宋家是宋家，林家是林家，也就不存在入贅一說了。為了他，外公不會把此事往外傳。
除了自家人，還有一人知道此事，那便是趙嫣然。宋彥扶額，此事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了，趙嫣然還真是不擇手段。如果真是她，那麽她想用這樣的方法逼自己就範。手段雖拙劣，但確實有效，在官署被同僚嘲笑，若是旁人大概會把怒氣撒到妻子頭上。
但宋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過去是汙點，對同僚的調侃他直言道：“宋某靠內子賺錢供養，方才來到京城，我並不覺得丟人。”
有人沖宋彥豎起拇指，“宋大人甘願做長工，我等不及也。”在人們的眼裏入贅到女人家裏的男人跟長工差不多，受妻家欺壓，根本沒有尊嚴。
董子昂不解：“我知你有妻弟，妻族既有男子，你緣何要入贅？”
事到如今宋彥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便把當初的事簡單說了下。嚴格說他不算贅婿，他既沒有改姓林，也沒有和林家訂立入贅契約，兩人的婚書還是他自己偽造的，他在婚書上動了手腳，真要追究起來，婚書都不作數。對外說他入贅，也只是說說而已，來京城就沒再提過這茬。
宋彥嘆道：“雖是權宜之計，我與妻子並未拜過堂，是我虧欠了她。”
江濯給出主意：“如今你妻既已脫離困境，你二人可以辦一次婚事，如此便可以昭告眾人你不是贅婿。”
顧遠騫一拍手，“這個主意好，宋彥你再成一次親，我們也好喝你的喜酒。”
宋彥知道三人都在幫自己說話，他領這個情，“多謝江兄，宋某也早有此意，等我與內子選好日子，請大家喝我們的喜酒。”
他與林青沒有任何儀式就做了假夫妻，如今成了真夫妻，卻沒有拜過天地與高堂，宋彥總覺得少了什麽，他很早就想補一下，只是還沒想好如何做，如今正好趁此機會他和林青正兒八經地成個親。
趙嫣然自認為抓住了宋彥的軟肋，便來找林青攤牌，想讓她知難而退。“你既通情達理，便不可妨礙宋郎前程，翰林院都在嘲笑他，就是因為你，我才是宋郎的良配，你與他和離吧。我會給你五百兩銀子，有了這筆錢你回老家買房買地夠你們姐三個好好生活了。”
“原來宋彥在你那裏就值五百兩啊。”林青冷笑：“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死都不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好好的姑娘偏偏惦記有家室的男人，你可真不知羞恥。”
“你、”趙嫣然氣得跺腳，“宋郎如今是官身，他想棄你易如反掌，我勸你識相些，自己離去，免得自取其辱。”
林青冷眼看她：“咱們走著瞧，看看誰才是自取其辱。”
見說不通，趙嫣然憤然離去。
這日宋彥下值回來，吃晚飯時林青一句話沒跟他說，宋彥問她話，她也不搭腔。飯後他問林崢和冬兒你們大姐怎麽了？兩個小的都搖頭。
林崢貼著姐夫耳朵道：“今天回家的路上大姐一句話都沒說，我說到姐夫，她還讓我別提你，姐夫你是不是惹大姐生氣了啊？”
宋彥扶額，翰林院都有他的傳聞，林青這裏必定不會一點風浪沒有。他摸摸林崢的腦袋，“沒事，寫完功課早點睡。”
晚上他想跟媳婦說清楚，林青卻跑去跟弟弟妹妹睡了。宋彥去敲房門，林冬打著哈氣出來：“我姐說今晚她和我們睡，讓姐夫你別來打擾她。”宋彥無奈，想著等後日休沐兩人再好好談。
第二天宋彥上值沒多久，徐星河就跑來家裏，昨晚顧遠騫去找她。徐星河這才知道表哥和表嫂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徐星河憤憤道：“那個姓趙的住隔壁？我去找她算賬。”小姑娘要去找人打架。
林青哪裏能讓她去，“你別去，趙嫣然不重要，這事在你表哥。”這麽久了宋彥半句解釋都沒有，就連他在官署發生的事，他回家也只字不提。是覺得她幫不上忙，所以懶得跟她說嗎？
“表哥？表哥肯定不喜歡那個女人啊。”徐星河急了，“不然，他怎麽會想你們倆再成一次親。”
“再成一次親？”林青納悶，“啥意思？”
“你不知道？”徐星河詫異。見林青搖頭，她氣道：“表哥真是的，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跟你說呢。他說你們當初因為條件有限都沒有拜過堂，所以想重新成一次親，這是顧郎親口說的，翰林院的人都知道。”
都知道？就她不知道，林青更氣了。這天她又一整晚沒理宋彥，夜裏還是和弟弟妹妹睡。好在第二天休沐，宋彥找到機會把媳婦拉進房裏，委屈地問：“你怎麽都不理我？”
“為啥不理你，你心裏沒個數？”林青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他，“人家姑娘都找到家裏來了，你一句話不跟我說，我像傻子一樣跟她聊，你是不是想讓我跟她做好姐妹？然後你享齊人之福？”
“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宋彥一根手指舉起指著天，“我承認趙嫣然的事是我處理不當，我一錯沒有及時與你說清她的意圖，二錯放任此事發展，不過你放心我已經通知趙家，趙嫣然不會在出現在我們面前。”
趙嫣然走了？怪不得這兩日隔壁那麽安靜，但人走了事還沒完，林青怎麽能輕易放過他。“說說吧，你是怎麽招上她的？我聽那意思她非你不嫁，你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娘子莫要汙蔑我，我與趙嫣然毫無瓜葛，何來發展。娘子消消氣，聽我慢慢跟你說。”宋彥扶林青到桌邊坐下，然後把他與趙嫣然相識的過程說了，趙富甲找他的事也交代了。
“欺人太甚。”林青氣得拍桌子，這一下力氣不下，疼得她直甩手。
“就怕你生氣才沒跟你說。”宋彥給她揉手，“他們這麽做是很過分，但畢竟沒有觸犯律法，我也不能把人怎麽著。我原本想趙嫣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翻不出什麽浪，你又這麽聰明肯定不會吃虧，我就沒急著說，這才讓我們生了誤會，都是我的錯，娘子別生氣。”
林青抽回手，板著臉道：“趙家家財萬貫，趙嫣然貌美如花，她才是你宋大人的良配，你我當初本就是假成親，天地高堂都沒拜過，一紙婚書算不得數。如今我也不好再拖累你，找個時間去把手續辦了吧。”
“什麽手續？”宋彥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青氣道：“和離手續，一年之約早就過了，我不耽擱你錦繡前程，你也別占著位置，耽擱我找男人。”
“你男人就在這，你還想找誰？”宋彥氣得瞪她，“我告訴你林青，你別想對我始亂終棄。拜天地高堂有何難？我們再成一次親就是。我已經選好了日子，半個月後我要宴請同僚親朋，還有左鄰右舍來參加咱們的成親宴。”
“你來真的？”林青不太信的樣子。
宋彥從桌上的書裏拿出幾頁紙，“花銷預算、賓客名單我都擬好了，原本前日就想跟你商量，可你總躲著我，看看吧。”
林青接過一看還真是，酒菜就在上次請鄰居的酒樓定，預計來多少人，要擺多少桌宋彥都寫了下來。
“等會就去量尺寸做婚服。”宋彥道。
“會不會太趕了？萬一做不出來怎麽辦？”林青擔心地問。
見她不提和離，而是與自己商量成親之事，宋彥勾了勾嘴角。就知道她在氣頭上亂說，她才舍不得自己。
“我去問過了，十日左右可以做出喜服，不過要加銀子。”
看著宋彥紙上寫著喜娘喜服二十兩，林青有些肉疼：“喜服會不會太貴了？我簡單做件就成。”
“那怎麽行，你這輩子就穿一次，婚服一定要好的，這個錢不能省。”宋彥把臉湊過去，“不生氣了吧？”
林青一楞，這才想起她剛剛嚷嚷著要與人和離，怎麽被他帶偏商量起重辦婚事來了？她把紙往桌上一放，嘟囔道：“生。”
“嗯，生。”宋彥重重點頭，“生他七個八個。”
林青瞪他：“以後別亂好心隨便幫人，尤其是年輕姑娘。”
“娘子說的是，為夫一定記住這個教訓。”
“哼，你在趙嫣然那裏值五百兩呢，你還挺值錢。”
“娘子在我心裏價值千金，無人可比。”宋彥態度非常好，林青說什麽就是什麽，堅決不與她爭。
小兩口鬧了一會兒，然後手拉手出去做喜服了，林青那一套鳳冠霞帔足足花了一百兩銀子，把宋彥的私房錢全掏空了，而他自己的新郎喜服只用了二兩銀子。
成親之事宋彥告訴了徐家，徐茂春一百個讚同，出錢出力幫忙張羅。徐星河和嫂子王氏沒事就過來給林青幫忙，大舅家長媳李氏偶爾也會過來。
兩人不想鋪場浪費，除了婚服和婚房內的床幔被品換了全新的大紅色外，屋內物品並未添置換新。因為這個徐茂春頗為不滿，他的意思是讓宋彥在東城或是北城買座宅子，從裏到外全都換成新的，但宋彥不肯，他也只好作罷。
轉眼半月過去，到了兩人成親的日子。顧遠騫和幾個同僚早早來到宋家，下午他們要與宋彥同去七裏巷接親。昨晚林青便住到徐家，今日宋彥將從那裏把新娘子接回家。
二舅一家則在榆樹巷和林冬一起招待賓客，前些日子，林青把廂房收拾出來，幾間屋子招待貴客足夠。剩下的就在院裏和巷子裏擺桌，天氣暖和，在外面用飯也別有一番滋味。
聚賢酒樓接了宋彥這單大生意，他知道宋彥的身份，絲毫不敢怠慢，酒樓歇業兩日全力準備宋大人的喜宴。
黃昏時分，喜樂聲由遠及近，榆樹巷裏的孩子們從遠處跑回來。邊跑邊喊：“回來了、回來了，新娘子接回來了。”
不多時，新郎官騎馬進了巷子，讓人們眼熱的是跟在花轎後面，那一眼望不到頭、擡著新娘嫁妝的隊伍。
林青的家當兩個箱子就裝得下，怎麽湊都不可能湊齊六十四擡，況且她也不準備把銀子都浪費在這上面。
嫁妝是徐茂春準備的，確切地說是他當年給女兒徐元嵐、也就是宋彥母親準備的，當年沒有用上，一直都鎖在庫房裏，如今徐茂春就都給了外孫。宋彥便做主讓母親的嫁妝充當林青的嫁妝。
人群中有一帶面紗的女子問：“他二人不是已經成親了嗎？為何還要成一次？”
這些話早就有人問過林青和宋彥，榆樹巷的住戶自然清楚二人為何重辦一次婚事。
“當年兩人家窮，成親時草草了事，宋大人覺得虧欠自家娘子，這才補辦婚事。”
“宋大人有情有義，發達了也不棄貧妻，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面紗下的趙嫣然心如刀絞，她幾乎站不穩，終究沒有得到宋彥的心，他寧願再娶她一次，也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最後看了一眼馬上的男人，趙嫣然踉蹌著擠出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吉時到，林青身著緞紅繡花長裙與一身大紅喜服的宋彥行三跪九叩行拜堂禮，徐茂春端坐在廳堂的正位上，兩位新人家中均無爹娘，高堂之位自然由徐茂春來坐。
拜堂完畢，新郎新娘進入洞房。因有宋彥的同僚們在，都是官身，旁人都不敢鬧洞房。小夫妻喝過合巹酒後，外人陸續離開。宋彥盯著身側的人看。
雖然兩人早已成夫妻，但被他這麽赤|裸裸地看著，林青還是會害羞。微紅的臉頰，在燭火的照應下更加嫵媚動人，宋彥忍不住在人嘴上親一下。
林青嗔他一眼，這個眼神一分慍怒、三分嬌羞、剩下的六分全是欲語還休，媳婦這個模樣很考驗他的定力。宋彥想現在做點什麽，奈何門外的董子昂喊道：“我說新郎官兒，又不是第一次進洞房，天亮還早著呢，出來喝酒啊。”
宋彥無奈，只好出門陪客。他剛邁步出房門，徐星河、林冬、林崢便奔進屋內。宋彥回頭看了眼被關上的房門，搖頭失笑。
林冬看見她姐穿喜服的模樣都驚呆了：“姐，你好漂亮！”
“嗯嗯，大姐最美了。”林崢一個勁兒點頭。
“表嫂，表哥都邁不開步了，定是被你迷昏了頭。”徐星河捂嘴笑。
“哼，你成親的日子也不遠了，到時你的顧郎只會比你表哥更甚。”
“哎呀，表嫂！”說到自己成親，徐星河紅了臉。她與顧遠騫的婚事定在八月，確實不遠了。
天色漸暗，榆樹巷燃氣燈火，大家推杯換盞，喜笑顏開。月上樹梢時，眾人酒足飯飽，孩子們開始打瞌睡，擺在巷子裏的飯桌都撤了，明日大家都要做活，得早點回家睡覺。
屋內的賓客明日也要上值，酒喝過一輪後也都陸續離開。徐家人是最後走的，徐茂春被徐元昌攙扶著上了馬車。徐二舅滿臉通紅，趙氏和徐文駿一左一右攙著他，“外、外甥，二舅祝你百年好合、幸福美滿，好好過日子。”
顧遠騫問：“有何感受？”成了兩次親，卻是同一個人，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經歷。
宋彥笑得一臉燦爛：“猶如初見、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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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趙嫣然常來她家坐, 而且有意無意問宋彥的事，林青感到不對勁。趙嫣然說有喜歡的郎君，為了那個男人她不惜與父母決裂、離家出來, 但這幾天林青並未發現隔壁有男人來，反倒趙嫣然不去和心上人相見，總來她家做什麽？
反常的不止這一點, 看著桌上的五香糕, 林青瞇了瞇眼，昨日她說宋彥喜歡吃五香糕，今日趙嫣然便送來一盒。這種點心裏加了白術、茯芩、砂仁, 價錢不便宜, 送給鄰居就有點禮重了。林青沒有挑明, 她倒想看看趙嫣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林青興致缺缺，趙嫣然並不理會, “讓你帶弟弟妹妹嫁過來, 宋大人真是好脾氣。”這話咋聽上去像是趙嫣然稱讚宋彥大度，但林青卻覺得她在諷刺自己弟妹是拖累。
“不是我嫁, 是他入贅到我家。”林青對趙嫣然道：“你若真那麽喜歡那位郎君, 不如讓他入贅到你家。”
趙嫣然兩手捂著嘴巴，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麽？宋郎入贅到你家？這怎麽可能？”
宋郎？趙嫣然在林青面前一直叫宋彥宋大人或是宋郎君, 這句親昵的宋郎大概是由於太過吃驚, 下意識喊出來的心裏話。
此刻林青可以肯定趙嫣然對宋彥不一般，再想想她為何要花高價租住隔壁？難道是為了宋彥而來？還有宋彥他知不知情？
林青語氣冷冷道：“不信你親自去問問他。”
自從進京以後，林青並未提起宋彥入贅之事, 當初讓宋彥入贅本就是假的算不得數。林家有林崢頂門立戶，並不需要贅婿。宋彥也不能頂著贅婿的名頭做官。
兩人在一起後, 林青打算等宋彥有空，就去把戶籍分開，她入宋家戶籍，林崢與林冬一個戶籍，如此就是兩家，也就沒有入贅一說。雖然她覺得改不改沒有太大區別，但在外人眼裏卻是完全不同。
“林娘子真會說笑，這種話我怎麽好問、”趙嫣然突然一頓，她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她站起身：“我還有事，就不坐了，告辭！”
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林青陷入沈思。宋彥知道隔壁住著趙嫣然，但他很平靜什麽都沒說。這倆人到底是有關系？還是沒關系？
要說有關系，宋彥清早離開，晚上回家後從不出門，他連見趙嫣然的機會都沒有吧？可若說沒有關系，趙嫣然總來她家試探，她對宋彥的態度很難讓人不多想。
難道這兩人想在她眼皮子地下暗度陳倉？怎麽想都不太可能，宋彥沒有那麽蠢，倒像是趙嫣然一廂情願。不過若是宋彥知情不報，林青咬牙心道：看我怎麽收拾他。
這天到時間，宋彥卻遲遲沒回，林青出門等，張順媳婦出來倒水，見林青往巷口張望。她左右瞧瞧沒人，放下木桶走了過來，把林青拽進院內，小聲道：“我家男人都到家了，他說有個狐貍精把宋大人攔住，兩人說悄悄話呢，就在前面不遠，你快過去看看。”
趙嫣然剛搬過來不久，白日也不怎麽露面，巷子裏的住戶大都沒見過她，所以張順媳婦並不知道她所說的狐貍精就住林青家隔壁。
林青心中的那股火騰地竄上來，又讓她努力壓了下去，“謝嬸子，我知道了。”
張順媳婦怕宋彥回來瞧見自己，說完便急匆匆回了家。林青站在門口往那邊看了一眼，轉身回了院。
趙嫣然本想徐徐圖之，慢慢融進宋彥的生活，占據他的心。可今日她實在忍不住想問問男人。於是便半路攔下宋彥的馬車，她知道宋彥何時回家，也知他坐誰家的馬車。
宋彥忐忑了幾日，擔心的事還是來了，躲避不是辦法，他也想與趙嫣然再談談，便下了馬車。
“宋郎為何寧願入贅也不願娶我？我到底哪裏不好？”趙嫣然一臉受傷的表情。
宋彥無聲嘆息，想必此事她是從林青口中得知，那日他提醒林青不要與新鄰居走得太近，奈何趙嫣然日日都去找林青，還是他低估了趙嫣然的執著。
“我與林青夫妻情深，我愛她至極，入贅又何妨？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在我心裏的位置，我妻只會是她，請姑娘不要再錯付了，你的作為已對我造成困擾，此事若是張揚出去，沒臉面的是你。”
趙嫣然掩面而泣，“我還有什麽臉面？從喜歡上你那時起便不知臉面為何物了。”
“感情要兩情相悅，好自為之。”宋彥轉身欲走，卻被趙嫣然扯住官服袖子。
“我喜歡你啊，很喜歡，我可以不做正妻，我給你做妾好不好？我不求名分，只想和你在一起。”趙嫣然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宋彥一甩袖子，冷冷道：“我宋彥發過誓，此生絕不納妾，這一生除了林青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請自重。”
趙嫣然追出去幾步，卻被自己的裙擺絆倒，然而宋彥頭也不回地走了。趙嫣然坐在地上嗚嗚大哭。
等宋彥走遠，翠雲從別處走過來把趙嫣然攙起。“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喜歡，我控制不了自己。翠雲你說如果讓他至死不渝的那個人是我該有多好。”趙嫣然趴在丫鬟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回到家宋彥小心觀察媳婦臉色，見她沒什麽異樣才松了口氣。晚上宋大人把自己洗幹凈，伸手去摟背對著自己側躺的人。
林青把他的手拿開：“不方便。”跟狐貍精見完面，還想沾她的身，想得美。
“來月事了？”宋彥納悶，上次來似乎是半月前，怎麽又來了？他輕嘆一聲，壓下溫存的心思，手環住林青的腰，不久便睡過去。
聽著耳邊平緩的呼吸，林青怎麽都睡不著，理智上她相信宋彥，但情感上又不得不懷疑。宋彥今非昔比，身份變了、地位高了，曾經的承諾，現在還能作數嗎？
人在得意時最容易忘形，如果宋彥對趙嫣然有意思，不管是情根已種，還是一時興起，她都不會原諒，她眼裏容不得沙子。
宋彥一夜好眠，早晨起來卻發現林青精神不振、哈氣連連，女人來月事身體會不舒服，這個他知道：“很難受嗎？你再睡會，我去買早飯。”
林青被按回床上，看著宋彥出門，小聲嘀咕了句：“笨蛋！”
也不知宋彥跟趙嫣然說了什麽，從那天開始趙嫣然便沒再來找過林青。宋彥剛松口氣，翰林院便有了他的傳言。
有人開玩笑道：“萬萬沒想到宋大人竟是贅婿，宋大人儀表堂堂緣何做贅婿？”
有人說：“贅婿就要長得俊，像我這種模樣想入贅都沒人要，宋大人這般最是搶手。可是我有一點不明白，贅婿之家非富即貴，我聽說尊夫人只是農家女，宋大人這又是為何？”
顧遠騫也很疑惑，他怎麽不知道星河的表哥是贅婿？徐家沒人說過，宋彥本人也不曾提及。
宋彥眉頭緊鎖，知道這件事的都是家裏人，殿試後外公找他說過此事，希望他和林青商量一下把兩家戶籍分開。這樣宋家是宋家，林家是林家，也就不存在入贅一說了。為了他，外公不會把此事往外傳。
除了自家人，還有一人知道此事，那便是趙嫣然。宋彥扶額，此事的發展出乎他的預料了，趙嫣然還真是不擇手段。如果真是她，那麽她想用這樣的方法逼自己就範。手段雖拙劣，但確實有效，在官署被同僚嘲笑，若是旁人大概會把怒氣撒到妻子頭上。
但宋彥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過去是汙點，對同僚的調侃他直言道：“宋某靠內子賺錢供養，方才來到京城，我並不覺得丟人。”
有人沖宋彥豎起拇指，“宋大人甘願做長工，我等不及也。”在人們的眼裏入贅到女人家裏的男人跟長工差不多，受妻家欺壓，根本沒有尊嚴。
董子昂不解：“我知你有妻弟，妻族既有男子，你緣何要入贅？”
事到如今宋彥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便把當初的事簡單說了下。嚴格說他不算贅婿，他既沒有改姓林，也沒有和林家訂立入贅契約，兩人的婚書還是他自己偽造的，他在婚書上動了手腳，真要追究起來，婚書都不作數。對外說他入贅，也只是說說而已，來京城就沒再提過這茬。
宋彥嘆道：“雖是權宜之計，我與妻子並未拜過堂，是我虧欠了她。”
江濯給出主意：“如今你妻既已脫離困境，你二人可以辦一次婚事，如此便可以昭告眾人你不是贅婿。”
顧遠騫一拍手，“這個主意好，宋彥你再成一次親，我們也好喝你的喜酒。”
宋彥知道三人都在幫自己說話，他領這個情，“多謝江兄，宋某也早有此意，等我與內子選好日子，請大家喝我們的喜酒。”
他與林青沒有任何儀式就做了假夫妻，如今成了真夫妻，卻沒有拜過天地與高堂，宋彥總覺得少了什麽，他很早就想補一下，只是還沒想好如何做，如今正好趁此機會他和林青正兒八經地成個親。
趙嫣然自認為抓住了宋彥的軟肋，便來找林青攤牌，想讓她知難而退。“你既通情達理，便不可妨礙宋郎前程，翰林院都在嘲笑他，就是因為你，我才是宋郎的良配，你與他和離吧。我會給你五百兩銀子，有了這筆錢你回老家買房買地夠你們姐三個好好生活了。”
“原來宋彥在你那裏就值五百兩啊。”林青冷笑：“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死都不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好好的姑娘偏偏惦記有家室的男人，你可真不知羞恥。”
“你、”趙嫣然氣得跺腳，“宋郎如今是官身，他想棄你易如反掌，我勸你識相些，自己離去，免得自取其辱。”
林青冷眼看她：“咱們走著瞧，看看誰才是自取其辱。”
見說不通，趙嫣然憤然離去。
這日宋彥下值回來，吃晚飯時林青一句話沒跟他說，宋彥問她話，她也不搭腔。飯後他問林崢和冬兒你們大姐怎麽了？兩個小的都搖頭。
林崢貼著姐夫耳朵道：“今天回家的路上大姐一句話都沒說，我說到姐夫，她還讓我別提你，姐夫你是不是惹大姐生氣了啊？”
宋彥扶額，翰林院都有他的傳聞，林青這裏必定不會一點風浪沒有。他摸摸林崢的腦袋，“沒事，寫完功課早點睡。”
晚上他想跟媳婦說清楚，林青卻跑去跟弟弟妹妹睡了。宋彥去敲房門，林冬打著哈氣出來：“我姐說今晚她和我們睡，讓姐夫你別來打擾她。”宋彥無奈，想著等後日休沐兩人再好好談。
第二天宋彥上值沒多久，徐星河就跑來家裏，昨晚顧遠騫去找她。徐星河這才知道表哥和表嫂竟發生了這樣的事。
徐星河憤憤道：“那個姓趙的住隔壁？我去找她算賬。”小姑娘要去找人打架。
林青哪裏能讓她去，“你別去，趙嫣然不重要，這事在你表哥。”這麽久了宋彥半句解釋都沒有，就連他在官署發生的事，他回家也只字不提。是覺得她幫不上忙，所以懶得跟她說嗎？
“表哥？表哥肯定不喜歡那個女人啊。”徐星河急了，“不然，他怎麽會想你們倆再成一次親。”
“再成一次親？”林青納悶，“啥意思？”
“你不知道？”徐星河詫異。見林青搖頭，她氣道：“表哥真是的，這麽大的事怎麽不跟你說呢。他說你們當初因為條件有限都沒有拜過堂，所以想重新成一次親，這是顧郎親口說的，翰林院的人都知道。”
都知道？就她不知道，林青更氣了。這天她又一整晚沒理宋彥，夜裏還是和弟弟妹妹睡。好在第二天休沐，宋彥找到機會把媳婦拉進房裏，委屈地問：“你怎麽都不理我？”
“為啥不理你，你心裏沒個數？”林青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他，“人家姑娘都找到家裏來了，你一句話不跟我說，我像傻子一樣跟她聊，你是不是想讓我跟她做好姐妹？然後你享齊人之福？”
“沒有，絕對沒有，我發誓。”宋彥一根手指舉起指著天，“我承認趙嫣然的事是我處理不當，我一錯沒有及時與你說清她的意圖，二錯放任此事發展，不過你放心我已經通知趙家，趙嫣然不會在出現在我們面前。”
趙嫣然走了？怪不得這兩日隔壁那麽安靜，但人走了事還沒完，林青怎麽能輕易放過他。“說說吧，你是怎麽招上她的？我聽那意思她非你不嫁，你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娘子莫要汙蔑我，我與趙嫣然毫無瓜葛，何來發展。娘子消消氣，聽我慢慢跟你說。”宋彥扶林青到桌邊坐下，然後把他與趙嫣然相識的過程說了，趙富甲找他的事也交代了。
“欺人太甚。”林青氣得拍桌子，這一下力氣不下，疼得她直甩手。
“就怕你生氣才沒跟你說。”宋彥給她揉手，“他們這麽做是很過分，但畢竟沒有觸犯律法，我也不能把人怎麽著。我原本想趙嫣然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翻不出什麽浪，你又這麽聰明肯定不會吃虧，我就沒急著說，這才讓我們生了誤會，都是我的錯，娘子別生氣。”
林青抽回手，板著臉道：“趙家家財萬貫，趙嫣然貌美如花，她才是你宋大人的良配，你我當初本就是假成親，天地高堂都沒拜過，一紙婚書算不得數。如今我也不好再拖累你，找個時間去把手續辦了吧。”
“什麽手續？”宋彥一時沒反應過來。
林青氣道：“和離手續，一年之約早就過了，我不耽擱你錦繡前程，你也別占著位置，耽擱我找男人。”
“你男人就在這，你還想找誰？”宋彥氣得瞪她，“我告訴你林青，你別想對我始亂終棄。拜天地高堂有何難？我們再成一次親就是。我已經選好了日子，半個月後我要宴請同僚親朋，還有左鄰右舍來參加咱們的成親宴。”
“你來真的？”林青不太信的樣子。
宋彥從桌上的書裏拿出幾頁紙，“花銷預算、賓客名單我都擬好了，原本前日就想跟你商量，可你總躲著我，看看吧。”
林青接過一看還真是，酒菜就在上次請鄰居的酒樓定，預計來多少人，要擺多少桌宋彥都寫了下來。
“等會就去量尺寸做婚服。”宋彥道。
“會不會太趕了？萬一做不出來怎麽辦？”林青擔心地問。
見她不提和離，而是與自己商量成親之事，宋彥勾了勾嘴角。就知道她在氣頭上亂說，她才舍不得自己。
“我去問過了，十日左右可以做出喜服，不過要加銀子。”
看著宋彥紙上寫著喜娘喜服二十兩，林青有些肉疼：“喜服會不會太貴了？我簡單做件就成。”
“那怎麽行，你這輩子就穿一次，婚服一定要好的，這個錢不能省。”宋彥把臉湊過去，“不生氣了吧？”
林青一楞，這才想起她剛剛嚷嚷著要與人和離，怎麽被他帶偏商量起重辦婚事來了？她把紙往桌上一放，嘟囔道：“生。”
“嗯，生。”宋彥重重點頭，“生他七個八個。”
林青瞪他：“以後別亂好心隨便幫人，尤其是年輕姑娘。”
“娘子說的是，為夫一定記住這個教訓。”
“哼，你在趙嫣然那裏值五百兩呢，你還挺值錢。”
“娘子在我心裏價值千金，無人可比。”宋彥態度非常好，林青說什麽就是什麽，堅決不與她爭。
小兩口鬧了一會兒，然後手拉手出去做喜服了，林青那一套鳳冠霞帔足足花了一百兩銀子，把宋彥的私房錢全掏空了，而他自己的新郎喜服只用了二兩銀子。
成親之事宋彥告訴了徐家，徐茂春一百個讚同，出錢出力幫忙張羅。徐星河和嫂子王氏沒事就過來給林青幫忙，大舅家長媳李氏偶爾也會過來。
兩人不想鋪場浪費，除了婚服和婚房內的床幔被品換了全新的大紅色外，屋內物品並未添置換新。因為這個徐茂春頗為不滿，他的意思是讓宋彥在東城或是北城買座宅子，從裏到外全都換成新的，但宋彥不肯，他也只好作罷。
轉眼半月過去，到了兩人成親的日子。顧遠騫和幾個同僚早早來到宋家，下午他們要與宋彥同去七裏巷接親。昨晚林青便住到徐家，今日宋彥將從那裏把新娘子接回家。
二舅一家則在榆樹巷和林冬一起招待賓客，前些日子，林青把廂房收拾出來，幾間屋子招待貴客足夠。剩下的就在院裏和巷子裏擺桌，天氣暖和，在外面用飯也別有一番滋味。
聚賢酒樓接了宋彥這單大生意，他知道宋彥的身份，絲毫不敢怠慢，酒樓歇業兩日全力準備宋大人的喜宴。
黃昏時分，喜樂聲由遠及近，榆樹巷裏的孩子們從遠處跑回來。邊跑邊喊：“回來了、回來了，新娘子接回來了。”
不多時，新郎官騎馬進了巷子，讓人們眼熱的是跟在花轎後面，那一眼望不到頭、擡著新娘嫁妝的隊伍。
林青的家當兩個箱子就裝得下，怎麽湊都不可能湊齊六十四擡，況且她也不準備把銀子都浪費在這上面。
嫁妝是徐茂春準備的，確切地說是他當年給女兒徐元嵐、也就是宋彥母親準備的，當年沒有用上，一直都鎖在庫房裏，如今徐茂春就都給了外孫。宋彥便做主讓母親的嫁妝充當林青的嫁妝。
人群中有一帶面紗的女子問：“他二人不是已經成親了嗎？為何還要成一次？”
這些話早就有人問過林青和宋彥，榆樹巷的住戶自然清楚二人為何重辦一次婚事。
“當年兩人家窮，成親時草草了事，宋大人覺得虧欠自家娘子，這才補辦婚事。”
“宋大人有情有義，發達了也不棄貧妻，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面紗下的趙嫣然心如刀絞，她幾乎站不穩，終究沒有得到宋彥的心，他寧願再娶她一次，也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最後看了一眼馬上的男人，趙嫣然踉蹌著擠出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吉時到，林青身著緞紅繡花長裙與一身大紅喜服的宋彥行三跪九叩行拜堂禮，徐茂春端坐在廳堂的正位上，兩位新人家中均無爹娘，高堂之位自然由徐茂春來坐。
拜堂完畢，新郎新娘進入洞房。因有宋彥的同僚們在，都是官身，旁人都不敢鬧洞房。小夫妻喝過合巹酒後，外人陸續離開。宋彥盯著身側的人看。
雖然兩人早已成夫妻，但被他這麽赤|裸裸地看著，林青還是會害羞。微紅的臉頰，在燭火的照應下更加嫵媚動人，宋彥忍不住在人嘴上親一下。
林青嗔他一眼，這個眼神一分慍怒、三分嬌羞、剩下的六分全是欲語還休，媳婦這個模樣很考驗他的定力。宋彥想現在做點什麽，奈何門外的董子昂喊道：“我說新郎官兒，又不是第一次進洞房，天亮還早著呢，出來喝酒啊。”
宋彥無奈，只好出門陪客。他剛邁步出房門，徐星河、林冬、林崢便奔進屋內。宋彥回頭看了眼被關上的房門，搖頭失笑。
林冬看見她姐穿喜服的模樣都驚呆了：“姐，你好漂亮！”
“嗯嗯，大姐最美了。”林崢一個勁兒點頭。
“表嫂，表哥都邁不開步了，定是被你迷昏了頭。”徐星河捂嘴笑。
“哼，你成親的日子也不遠了，到時你的顧郎只會比你表哥更甚。”
“哎呀，表嫂！”說到自己成親，徐星河紅了臉。她與顧遠騫的婚事定在八月，確實不遠了。
天色漸暗，榆樹巷燃氣燈火，大家推杯換盞，喜笑顏開。月上樹梢時，眾人酒足飯飽，孩子們開始打瞌睡，擺在巷子裏的飯桌都撤了，明日大家都要做活，得早點回家睡覺。
屋內的賓客明日也要上值，酒喝過一輪後也都陸續離開。徐家人是最後走的，徐茂春被徐元昌攙扶著上了馬車。徐二舅滿臉通紅，趙氏和徐文駿一左一右攙著他，“外、外甥，二舅祝你百年好合、幸福美滿，好好過日子。”
顧遠騫問：“有何感受？”成了兩次親，卻是同一個人，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經歷。
宋彥笑得一臉燦爛：“猶如初見、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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