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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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 71 章
一夜好眠, 第二天林青起床時林崢和林冬還沒醒，他們兩個也是累得很了，就沒叫醒他們。香織已經把熱水準備好。洗了臉, 林青去後院看了自家的兩個大狗，又來到前院。宋彥正在院裏伸胳膊，看樣子也是剛睡醒。
“宋舉人難得起這麽晚, 睡好了嗎？”林青抱著胳膊, 一邊肩膀靠在廊柱上，笑盈盈地看著他。
宋彥默默走過去，然後出其不意趁其不備在人嘴上親了下。林青瞪大眼睛四下裏看。
“香織出去了。”宋彥欺身上來, 把人圈在柱子上, “冬兒和林崢都大了, 你該讓他們自己睡了。”
林青：“……”一大早深情款款就跟她說這個？“噗”林青沒忍住，宋彥委屈巴巴的樣子實在好笑。
“別笑, 認真點。”宋彥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 “你難道要一直跟我分房睡？”
林青拍掉他的手，“剛來京城第一天, 你就惦記這個？”
宋彥心裏嘀咕不是第一天, 是惦記很久了，“又不是現在，我是讓你早做準備, 我們是夫妻。”
“林冬和林崢這邊好說, 但是宋舉人、”林青用手指戳戳宋彥的心口，“我們是不是還沒有拜堂？”
宋彥楞住，突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當初他們契約成親只做了表面功夫, 以守孝唯由婚事從簡，婚書都是現寫的, 沒辦酒席更沒有拜天地。
在有些人眼裏拜天地才算成親，宋彥心生警覺，“我們有衙門的正經手續，你想耍賴是不行的，我戶籍還在你林家呢。”
“唉吆！”錢氏推開門就看見小兩口抱著靠在柱子上，她唉吆一聲退回去、轉過身背對著院子。
院內正在以暧昧姿勢討論嚴肅問題的兩人被驚到了，趕緊分開、各自站好。林青紅著臉走到門邊。“大舅母怎麽來了。”
錢氏戲謔道：“我來的不是時候？”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林青連連擺手。
“舅母早！”宋彥過來給錢氏問好。
見兩人害羞的樣子，錢氏也不鬧他們了，“沒什麽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醒了沒，若是沒起就多睡會兒，這一路奔波很辛苦，既然都起了就去廳堂用早飯吧。”
林青：“勞煩舅母親自走一趟，我們這就去。”
錢氏走後，林青趕緊把弟弟妹妹從床上拉起來，宋彥剛起床就跟媳婦膩歪也還沒洗漱。他們穿衣、洗臉耽擱了點時間，等到廳堂徐家人都到齊了。
“吆，總算是來了，就等你們了。”
林青看向說話的女子，是宋彥的二表嫂孫氏，她笑著道：“我們來晚了，讓二表嫂久等了。”
坐在主桌上的徐茂春道：“沒晚，剛好，都坐下吧。”
孫氏神情訕訕，大表嫂李氏走過來拉著林青坐下。“你們這一路也是累的不輕，是該多睡會兒的。冬兒和崢兒哥休息好了沒有？”林冬和林崢都乖巧地點點頭。
錢氏道：“睡不好也沒關系，吃完飯接著睡，咱家沒那麽多規矩。”
所有人都坐下，徐茂春拿起筷子夾了菜，其他人才動筷子。林青心想大戶人家規矩真多啊，吃個飯還要察言觀色也是夠累的。
林冬和林崢見大姐拿起筷子，他們兩個也吃起來。林崢偷偷看主桌的徐茂春，他總覺得外公跟在他家的時候不一樣。林崢邊吃邊琢磨是為什麽呢？一擡頭就見桌子對面幾雙眼睛都盯著他看。
錢氏有三個孫子一個孫女，最大的徐信今年十二，最小的徐茵才五歲，徐景、徐晟跟林冬林崢沒差幾歲。曾祖父對他們兩個很好，徐家第四代對兩個陌生小孩兒很好奇。
“你叫崢哥兒嗎？”徐茵梳著雙丫髻，眨巴一雙可愛的大眼睛說道：“你好胖哦，你是不是吃很多？”
林崢吃飯的手一頓，村裏人都說他可愛，第一次有人說他胖、吃得多，小孩兒有點不知所措。
林冬在一旁道：“胖怎麽了，又沒吃你家飯。”平時就林冬訓林崢的時候多，她自己可以打可以罵，但別人說她弟弟不行。林青暗暗給妹妹豎起大拇指。
“可是你現在就在吃我家飯啊。”徐茵歪著腦袋，一派天真可愛，說出的話卻像針一樣。
林冬剛想扔筷子，就聽“啪！”的一聲，徐茂春把筷子重重放到桌上，“我不在家，你們就是這樣教孩子的？”
徐文鈺道：“祖父您別生氣，茵茵還小不懂事，我替她給弟妹和弟弟妹妹賠不是，弟妹別見怪。”他轉頭訓斥女兒：“茵茵快給叔叔姑姑道歉。”
“二表哥不必如此，小孩子間玩鬧不必較真。外公您消消氣，崢哥兒本來就胖嘛，我弟弟我養得好，不丟人。”林青捏捏林崢的小肉臉。
錢氏也打圓場：“這小丫頭是家裏最小的，讓我們給慣壞了，說話嘴上沒個把門的。崢哥兒這樣才叫好，長得結實，不像我家這幾個想讓他們長點肉都難。”她這幾個孫子孫女沒有胖的，林崢這個肉乎乎的一出現可不是很顯眼嘛。
“哼！”徐茂春重新拿起筷子：“崢哥兒每天上午讀書，下午就在村子裏跑來跑去，身體好著呢。若來一場風寒這幾個都不如他經折騰。”
“崢哥兒已經啟蒙了？”徐元昌驚訝，鄉下人很少會讓孩子讀書，主要是讀不起，也是因為沒有那個意識。
宋彥：“沒有送去學堂，我閑來無事教他們兩個，我不在時外公親自教導，學的不多《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都已經掌握，下一步準備《幼學瓊林》。”
這叫不多？徐文曜和徐文鈺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些發酸，他們兩家三個小子都送去學堂，讀書一個比一個差。徐信還好多讀了幾年學的多，總不至於目不識丁，徐晟去學堂兩年了，三字經還背不全呢。
宋彥見兩個表哥表情震驚，心裏很滿意，他親自教出來的孩子什麽水平心裏有數。林崢和林冬很聰明，林青並沒有逼弟弟妹妹苦讀書，倆孩子邊玩邊把書讀了。沒有比較，誰也不清楚他倆學的好還是壞，宋彥去過學堂，知道很多人讀了兩三年都不一定把千字文全部記下來。林冬和林崢早就滾瓜亂熟了。
曾祖父親自教這個叫崢哥兒的？徐景眼珠子一轉嚷嚷道：“曾祖父您都沒有教過我啊，我還是不是您最疼愛的曾孫了？”
李氏和孫氏心裏也不是滋味，老太爺連家裏幾個小的都很少教，卻跑到鄉下教別人家的孩子。
“你有你爹娘和祖父教，還輪不到我。”徐茂春看了眼耍寶的曾孫：“五加六還得掰腳指頭算，我可教不了你。”
“那是兩年前，我現在會了啊，曾祖父。”徐景不服氣，兩年前他小啊。
“哼，五加六是會了，九加八還得想半天。”大哥徐信拆他的臺。
原本緊張的氣氛，在幾個孩子童聲童語中緩和下來，沒人再盯著林青姐弟三個。只有徐茵嘟著小嘴要哭不哭地低頭扒飯。剛剛曾祖父發脾氣了，娘叫她不要說話，她也沒說錯啊。
回雲蘭院的路上林青和宋彥商量：“我覺得我們還是盡快搬出去吧，先不說大人怎麽樣，就這些孩子都不好辦，一個看不住都能打起來，真要打起來大人也難做。”林青沖前面教訓弟弟的林冬努努嘴，“咱家冬兒可不是吃虧的性子。”
“像你。”宋彥笑道，“剛來就張羅出去住，外公會難過，等過幾日我找好書院，我們就在書院附近租房子住。我去書院方便，你們也自在，外公也不會說什麽。”
“好，就這麽定了。”
香織趁他們不在時，打掃了房間、收拾了被褥，給狗餵了食，等他們回來便識趣地離開了。四人回到小院，把們一關，就又是他們的天地了。林青把小黑和豆包放開，讓他們在院子裏撒歡。
林崢和倆狗玩了一會兒，便被林冬拎回屋讀書。林崢也不鬧，上午讀書是規定，路上沒辦法讀書寫字，耽擱了這麽久，現在安定下來有時間，他自然地認為該讀書了。
“我選書院時順便看看附近的學堂，林冬怕是不行，但林崢可以送去。”宋彥道。
林青點頭，“行，那就先送林崢去學堂，林冬不著急，實在不行我在家教她。”
宋彥歪著頭：“你教？”語氣裏滿滿的懷疑。
林青瞪他：“我除了字寫得差點，哪裏差了？我們姐倆不考科舉，只求識字、明理、懂是非，再說我教不了，林崢回來可以教他二姐，再不濟還有你這個姐夫呢。”
“好，都依你。”宋彥無奈：“我是最後那個把關的，你若教歪了，我會及時糾正。”
“才不會教歪，我本事大著呢。”林青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一下男人。
兩人嘀嘀咕咕聲音不大，但足以影響不怎麽認真讀書的那個人，林崢時不時撇一眼拉拉扯扯的大姐和姐夫，看眼神他也很想加入。
林冬把他腦袋擺正，然後轉頭對她姐說：“姐，你不練字？”
正捏宋彥手指頭的林青：“……”
宋彥忍笑，站起身，“我帶你姐去練字。”他把林青牽出房間，轉身把房門關好。兩人沒忍住都笑出來。
練啥字練字，林青才不會練字，她只會偷懶，和宋彥在院子裏牽牽手、玩親親，反正大門關著，房門關著，誰也看不見，倆狗也看不懂。
然而，沒過多久就有人來敲門。林青開門，門外的徐茂春：“怎麽還把門插上了。”
林青拽著倆狗的脖子，“怕它倆跑出去傷著人，外公快進來，關門。”
徐茂春趕緊進院，他摸了摸小黑的大腦袋，“城裏不比鄉下，狗待著憋屈啊。”說完他打量小院，“很長時間沒來這了。”還是老樣子。
“外公屋裏坐吧。”宋彥把徐茂春往偏房領。
“他倆讀書呢？”徐茂春看了一眼正房小聲道。大的在院子裏，小的不見蹤影，多半是讀書呢。“剛到京城也不歇一歇。”
“我沒催他們，他倆願意學就學。”林青要去正房拿茶壺，熱水都在正屋呢。
“不用忙。”徐茂春擺手，“我來有兩個事。一是你外婆去得早，家裏的事我不管，尤其是你舅母表嫂們，只要不犯大錯我一概不過問。有人會有些小心思，這都不妨事，只要我還活著這個家就還是我說的算。你們要是覺得不自在，往後叫人把飯食拿到這來，你們自己吃就是，想在這裏弄個廚房也成。”
林青：“不用的，外公，表哥表嫂們很好，您不用特意照顧我們。”他們要是單獨開火，其他人會怎麽想？徐外公在中間也難做。為了他們幾個外人，弄得徐家不寧，不合適。
“行，有事就去找你大舅母，她是你外婆親自選的長媳，為人處世還過得去。”
林青：“我知道了，大舅母很好很周到，外公您不用操心。”
徐茂春點頭，轉頭對宋彥道：“書院的事得抓緊時間，明年二月沒剩幾天了。京城書院我不熟悉，你隨我去見位老友，他以前在國子監當過值，對京城書院都了解。”
“我去換衣服。”這事耽擱不得，宋彥換了衣服，與徐茂春出門見客去了。
林青在屋子裏發起了呆，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會試在明年二月，已經不到三個月了，時間非常之緊迫啊。
宋彥走了沒多久，香織過來說二老爺那邊差人來請他們過府坐坐。“大夫人說表少爺和老太爺不知何時回來，便讓那頭等一等，等人回來就給那邊去信，然後你們再過去。”
宋彥早上出的門，下午才回到小院。“怎麽樣？書院定下來了嗎？”
“定了，明日便去書院。”宋彥解下披風，坐到桌邊喝了一口熱茶。“長峰書院，長峰書院名氣和規模雖不極清風書院，但歷史悠久，底蘊豐厚，藏書更是豐富。我覺得那裏比較合適，就是地點稍偏了些在西城外，如此我們便不得不去那邊租房子住，我已經與外公說過了。”
長峰書院建於山林僻靜的長峰山，所以離主城區有些遠。書院內有房舍，但宋彥不打算住過去。
“外公怎麽說？”林青緊張地看他。
“外公說他幫忙找房子，不用我們操心。”宋彥笑道，“怕外公不同意？外公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說我有你照顧很放心。”
“哦，對了，書院內有學童班，是專門給在書院內做事人家的孩子準備的，我今日與山長提了林崢，他說可以讓林崢去長峰書院的學童啟蒙班。”
“太好了。”一下子解決兩個人的問題，林青高興的拍手，“外公那位好友很厲害嘛，這麽快就讓你入學，還順帶把林崢也弄進去了。”
宋彥一挑眉，“若不是你男人是萊州府解元，哪這麽容易進去，好歹也是京城排名第二的書院。”一府解元，無需考核，直接入院。
“說來說去還得是咱自己有本事，相公你是好樣的。”林青給宋彥捏肩捶背，一副殷勤小媳婦的模樣，宋彥很是受用。
“你那些書就先別拆了，等外公把住處找好，我們立刻搬過去。”雖然外公很好，但在徐家總覺得不自在，還是盡早搬走得好。“對了，二舅那邊讓我們過去。大舅母一會兒就得派人來，你趕緊洗把臉收拾收拾。”
他們這邊剛收拾好，錢氏就派人來請，等他們走出徐宅就看見二舅家的表哥徐文駿等在外面。
宋彥拱手：“勞煩表哥親自來接，多謝。”
“一家人不用這般客套。”徐文駿對林青點點頭，側開身：“上車吧。”
林青領著弟妹進車裏面，宋彥和徐文駿坐在靠近車門處。
“聽大伯母說你和祖父去找書院了，定下來了嗎？去哪座書院？”徐文駿問。
“定了。”宋彥把今日的事簡單說了下，他這剛說完，馬車就停下來，到家了。
“這麽近？”林崢驚訝，用他們鄉下的話講就是撒泡尿的功夫就到了，竟然還要坐車。
徐文駿笑道：“我們再轉兩圈？”
“不用了。”林崢很誠實地說道：“都到地方了，還去繞路多傻。”
林冬扯扯弟弟，讓他少說話，有時候誠實不見得是好事。
徐文駿哈哈大笑，“崢哥兒與乾兒同歲，以後你們可以一起玩。”
林崢不置可否，他對跟徐家孩子玩不抱有期待，他們跟狗蛋、臭娃子、小壯他們完全不一樣。可能玩不到一起去，林崢輕輕嘆口氣，他想狗蛋和臭娃子了。
二舅和二舅母帶著家人等在門口，見宋彥下車，二舅徐元禮上前一個擁抱，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哭之突然把林青姐弟都弄得一楞。
趙氏扯扯丈夫的手臂，“在這哭什麽，讓人看見像什麽樣子，回院裏哭去。”
“好，回院裏哭，走走。”二舅拉著宋彥就往自家院裏走，看樣子似乎是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哭。林青哭笑不得，原來宋彥的二舅竟是這樣的性情。
趙氏歉意道：“你別見怪，你二舅就是這樣的性子。”
“二舅母嚴重了。”林青笑著道：“二舅舅這才是真性情。”
“他呀就是直腸子。”趙氏道。
“娘，爹和表哥才見第二面，高興是難免的，哭一場也不打緊兒。”徐星河沖林青眨眨眼，“表嫂不會介意的。”
林青沖她笑笑：“當然不會介意。”
徐文駿妻子王氏笑道：“讓他們舅甥找地方哭去吧，我們聊我們的。乾兒去跟小叔叔玩吧。”她兩手牽著一雙兒女。跟林崢同歲的徐乾早就盯著林崢看了。
“我也要和小叔叔玩。”徐欣舉起小手手喊。
“好，都去玩吧。”王氏放開手，徐乾和徐欣噠噠跑到林崢跟前，三個孩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說是一起玩可不知道具體玩什麽。
惹得眾人一陣大笑，王氏讓丫鬟帶著他們去屋內玩，林崢看大姐，林青：“去玩吧。”林冬不放心傻弟弟跟別人走，也跟著去了。
二舅母感慨：“冬兒是個愛護弟弟的。”
林青：“他們倆很少離開我，我妹妹怕弟弟調皮搗蛋，所以得看著他。”
二舅母點頭，昨兒聽了關於宋彥媳婦的事。爹娘突然離世，三姐弟艱難生存，慢慢把日子過起來。林青不但要養活弟妹還要供夫君讀書，也是個厲害的，更是不容易。
落座後，趙氏、王氏還有徐星河與林青說著話，徐文駿則去看他爹和表弟去。
徐元禮並未像大家想的那樣痛哭流涕，而是氣憤道：“我恨不得殺了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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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 第二天林青起床時林崢和林冬還沒醒，他們兩個也是累得很了，就沒叫醒他們。香織已經把熱水準備好。洗了臉, 林青去後院看了自家的兩個大狗，又來到前院。宋彥正在院裏伸胳膊，看樣子也是剛睡醒。
“宋舉人難得起這麽晚, 睡好了嗎？”林青抱著胳膊, 一邊肩膀靠在廊柱上，笑盈盈地看著他。
宋彥默默走過去，然後出其不意趁其不備在人嘴上親了下。林青瞪大眼睛四下裏看。
“香織出去了。”宋彥欺身上來, 把人圈在柱子上, “冬兒和林崢都大了, 你該讓他們自己睡了。”
林青：“……”一大早深情款款就跟她說這個？“噗”林青沒忍住，宋彥委屈巴巴的樣子實在好笑。
“別笑, 認真點。”宋彥捏著她的下巴晃了晃, “你難道要一直跟我分房睡？”
林青拍掉他的手，“剛來京城第一天, 你就惦記這個？”
宋彥心裏嘀咕不是第一天, 是惦記很久了，“又不是現在，我是讓你早做準備, 我們是夫妻。”
“林冬和林崢這邊好說, 但是宋舉人、”林青用手指戳戳宋彥的心口，“我們是不是還沒有拜堂？”
宋彥楞住，突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當初他們契約成親只做了表面功夫, 以守孝唯由婚事從簡，婚書都是現寫的, 沒辦酒席更沒有拜天地。
在有些人眼裏拜天地才算成親，宋彥心生警覺，“我們有衙門的正經手續，你想耍賴是不行的，我戶籍還在你林家呢。”
“唉吆！”錢氏推開門就看見小兩口抱著靠在柱子上，她唉吆一聲退回去、轉過身背對著院子。
院內正在以暧昧姿勢討論嚴肅問題的兩人被驚到了，趕緊分開、各自站好。林青紅著臉走到門邊。“大舅母怎麽來了。”
錢氏戲謔道：“我來的不是時候？”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林青連連擺手。
“舅母早！”宋彥過來給錢氏問好。
見兩人害羞的樣子，錢氏也不鬧他們了，“沒什麽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們醒了沒，若是沒起就多睡會兒，這一路奔波很辛苦，既然都起了就去廳堂用早飯吧。”
林青：“勞煩舅母親自走一趟，我們這就去。”
錢氏走後，林青趕緊把弟弟妹妹從床上拉起來，宋彥剛起床就跟媳婦膩歪也還沒洗漱。他們穿衣、洗臉耽擱了點時間，等到廳堂徐家人都到齊了。
“吆，總算是來了，就等你們了。”
林青看向說話的女子，是宋彥的二表嫂孫氏，她笑著道：“我們來晚了，讓二表嫂久等了。”
坐在主桌上的徐茂春道：“沒晚，剛好，都坐下吧。”
孫氏神情訕訕，大表嫂李氏走過來拉著林青坐下。“你們這一路也是累的不輕，是該多睡會兒的。冬兒和崢兒哥休息好了沒有？”林冬和林崢都乖巧地點點頭。
錢氏道：“睡不好也沒關系，吃完飯接著睡，咱家沒那麽多規矩。”
所有人都坐下，徐茂春拿起筷子夾了菜，其他人才動筷子。林青心想大戶人家規矩真多啊，吃個飯還要察言觀色也是夠累的。
林冬和林崢見大姐拿起筷子，他們兩個也吃起來。林崢偷偷看主桌的徐茂春，他總覺得外公跟在他家的時候不一樣。林崢邊吃邊琢磨是為什麽呢？一擡頭就見桌子對面幾雙眼睛都盯著他看。
錢氏有三個孫子一個孫女，最大的徐信今年十二，最小的徐茵才五歲，徐景、徐晟跟林冬林崢沒差幾歲。曾祖父對他們兩個很好，徐家第四代對兩個陌生小孩兒很好奇。
“你叫崢哥兒嗎？”徐茵梳著雙丫髻，眨巴一雙可愛的大眼睛說道：“你好胖哦，你是不是吃很多？”
林崢吃飯的手一頓，村裏人都說他可愛，第一次有人說他胖、吃得多，小孩兒有點不知所措。
林冬在一旁道：“胖怎麽了，又沒吃你家飯。”平時就林冬訓林崢的時候多，她自己可以打可以罵，但別人說她弟弟不行。林青暗暗給妹妹豎起大拇指。
“可是你現在就在吃我家飯啊。”徐茵歪著腦袋，一派天真可愛，說出的話卻像針一樣。
林冬剛想扔筷子，就聽“啪！”的一聲，徐茂春把筷子重重放到桌上，“我不在家，你們就是這樣教孩子的？”
徐文鈺道：“祖父您別生氣，茵茵還小不懂事，我替她給弟妹和弟弟妹妹賠不是，弟妹別見怪。”他轉頭訓斥女兒：“茵茵快給叔叔姑姑道歉。”
“二表哥不必如此，小孩子間玩鬧不必較真。外公您消消氣，崢哥兒本來就胖嘛，我弟弟我養得好，不丟人。”林青捏捏林崢的小肉臉。
錢氏也打圓場：“這小丫頭是家裏最小的，讓我們給慣壞了，說話嘴上沒個把門的。崢哥兒這樣才叫好，長得結實，不像我家這幾個想讓他們長點肉都難。”她這幾個孫子孫女沒有胖的，林崢這個肉乎乎的一出現可不是很顯眼嘛。
“哼！”徐茂春重新拿起筷子：“崢哥兒每天上午讀書，下午就在村子裏跑來跑去，身體好著呢。若來一場風寒這幾個都不如他經折騰。”
“崢哥兒已經啟蒙了？”徐元昌驚訝，鄉下人很少會讓孩子讀書，主要是讀不起，也是因為沒有那個意識。
宋彥：“沒有送去學堂，我閑來無事教他們兩個，我不在時外公親自教導，學的不多《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都已經掌握，下一步準備《幼學瓊林》。”
這叫不多？徐文曜和徐文鈺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些發酸，他們兩家三個小子都送去學堂，讀書一個比一個差。徐信還好多讀了幾年學的多，總不至於目不識丁，徐晟去學堂兩年了，三字經還背不全呢。
宋彥見兩個表哥表情震驚，心裏很滿意，他親自教出來的孩子什麽水平心裏有數。林崢和林冬很聰明，林青並沒有逼弟弟妹妹苦讀書，倆孩子邊玩邊把書讀了。沒有比較，誰也不清楚他倆學的好還是壞，宋彥去過學堂，知道很多人讀了兩三年都不一定把千字文全部記下來。林冬和林崢早就滾瓜亂熟了。
曾祖父親自教這個叫崢哥兒的？徐景眼珠子一轉嚷嚷道：“曾祖父您都沒有教過我啊，我還是不是您最疼愛的曾孫了？”
李氏和孫氏心裏也不是滋味，老太爺連家裏幾個小的都很少教，卻跑到鄉下教別人家的孩子。
“你有你爹娘和祖父教，還輪不到我。”徐茂春看了眼耍寶的曾孫：“五加六還得掰腳指頭算，我可教不了你。”
“那是兩年前，我現在會了啊，曾祖父。”徐景不服氣，兩年前他小啊。
“哼，五加六是會了，九加八還得想半天。”大哥徐信拆他的臺。
原本緊張的氣氛，在幾個孩子童聲童語中緩和下來，沒人再盯著林青姐弟三個。只有徐茵嘟著小嘴要哭不哭地低頭扒飯。剛剛曾祖父發脾氣了，娘叫她不要說話，她也沒說錯啊。
回雲蘭院的路上林青和宋彥商量：“我覺得我們還是盡快搬出去吧，先不說大人怎麽樣，就這些孩子都不好辦，一個看不住都能打起來，真要打起來大人也難做。”林青沖前面教訓弟弟的林冬努努嘴，“咱家冬兒可不是吃虧的性子。”
“像你。”宋彥笑道，“剛來就張羅出去住，外公會難過，等過幾日我找好書院，我們就在書院附近租房子住。我去書院方便，你們也自在，外公也不會說什麽。”
“好，就這麽定了。”
香織趁他們不在時，打掃了房間、收拾了被褥，給狗餵了食，等他們回來便識趣地離開了。四人回到小院，把們一關，就又是他們的天地了。林青把小黑和豆包放開，讓他們在院子裏撒歡。
林崢和倆狗玩了一會兒，便被林冬拎回屋讀書。林崢也不鬧，上午讀書是規定，路上沒辦法讀書寫字，耽擱了這麽久，現在安定下來有時間，他自然地認為該讀書了。
“我選書院時順便看看附近的學堂，林冬怕是不行，但林崢可以送去。”宋彥道。
林青點頭，“行，那就先送林崢去學堂，林冬不著急，實在不行我在家教她。”
宋彥歪著頭：“你教？”語氣裏滿滿的懷疑。
林青瞪他：“我除了字寫得差點，哪裏差了？我們姐倆不考科舉，只求識字、明理、懂是非，再說我教不了，林崢回來可以教他二姐，再不濟還有你這個姐夫呢。”
“好，都依你。”宋彥無奈：“我是最後那個把關的，你若教歪了，我會及時糾正。”
“才不會教歪，我本事大著呢。”林青用胳膊肘輕輕捅了一下男人。
兩人嘀嘀咕咕聲音不大，但足以影響不怎麽認真讀書的那個人，林崢時不時撇一眼拉拉扯扯的大姐和姐夫，看眼神他也很想加入。
林冬把他腦袋擺正，然後轉頭對她姐說：“姐，你不練字？”
正捏宋彥手指頭的林青：“……”
宋彥忍笑，站起身，“我帶你姐去練字。”他把林青牽出房間，轉身把房門關好。兩人沒忍住都笑出來。
練啥字練字，林青才不會練字，她只會偷懶，和宋彥在院子裏牽牽手、玩親親，反正大門關著，房門關著，誰也看不見，倆狗也看不懂。
然而，沒過多久就有人來敲門。林青開門，門外的徐茂春：“怎麽還把門插上了。”
林青拽著倆狗的脖子，“怕它倆跑出去傷著人，外公快進來，關門。”
徐茂春趕緊進院，他摸了摸小黑的大腦袋，“城裏不比鄉下，狗待著憋屈啊。”說完他打量小院，“很長時間沒來這了。”還是老樣子。
“外公屋裏坐吧。”宋彥把徐茂春往偏房領。
“他倆讀書呢？”徐茂春看了一眼正房小聲道。大的在院子裏，小的不見蹤影，多半是讀書呢。“剛到京城也不歇一歇。”
“我沒催他們，他倆願意學就學。”林青要去正房拿茶壺，熱水都在正屋呢。
“不用忙。”徐茂春擺手，“我來有兩個事。一是你外婆去得早，家裏的事我不管，尤其是你舅母表嫂們，只要不犯大錯我一概不過問。有人會有些小心思，這都不妨事，只要我還活著這個家就還是我說的算。你們要是覺得不自在，往後叫人把飯食拿到這來，你們自己吃就是，想在這裏弄個廚房也成。”
林青：“不用的，外公，表哥表嫂們很好，您不用特意照顧我們。”他們要是單獨開火，其他人會怎麽想？徐外公在中間也難做。為了他們幾個外人，弄得徐家不寧，不合適。
“行，有事就去找你大舅母，她是你外婆親自選的長媳，為人處世還過得去。”
林青：“我知道了，大舅母很好很周到，外公您不用操心。”
徐茂春點頭，轉頭對宋彥道：“書院的事得抓緊時間，明年二月沒剩幾天了。京城書院我不熟悉，你隨我去見位老友，他以前在國子監當過值，對京城書院都了解。”
“我去換衣服。”這事耽擱不得，宋彥換了衣服，與徐茂春出門見客去了。
林青在屋子裏發起了呆，現在已經十一月份了，會試在明年二月，已經不到三個月了，時間非常之緊迫啊。
宋彥走了沒多久，香織過來說二老爺那邊差人來請他們過府坐坐。“大夫人說表少爺和老太爺不知何時回來，便讓那頭等一等，等人回來就給那邊去信，然後你們再過去。”
宋彥早上出的門，下午才回到小院。“怎麽樣？書院定下來了嗎？”
“定了，明日便去書院。”宋彥解下披風，坐到桌邊喝了一口熱茶。“長峰書院，長峰書院名氣和規模雖不極清風書院，但歷史悠久，底蘊豐厚，藏書更是豐富。我覺得那裏比較合適，就是地點稍偏了些在西城外，如此我們便不得不去那邊租房子住，我已經與外公說過了。”
長峰書院建於山林僻靜的長峰山，所以離主城區有些遠。書院內有房舍，但宋彥不打算住過去。
“外公怎麽說？”林青緊張地看他。
“外公說他幫忙找房子，不用我們操心。”宋彥笑道，“怕外公不同意？外公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說我有你照顧很放心。”
“哦，對了，書院內有學童班，是專門給在書院內做事人家的孩子準備的，我今日與山長提了林崢，他說可以讓林崢去長峰書院的學童啟蒙班。”
“太好了。”一下子解決兩個人的問題，林青高興的拍手，“外公那位好友很厲害嘛，這麽快就讓你入學，還順帶把林崢也弄進去了。”
宋彥一挑眉，“若不是你男人是萊州府解元，哪這麽容易進去，好歹也是京城排名第二的書院。”一府解元，無需考核，直接入院。
“說來說去還得是咱自己有本事，相公你是好樣的。”林青給宋彥捏肩捶背，一副殷勤小媳婦的模樣，宋彥很是受用。
“你那些書就先別拆了，等外公把住處找好，我們立刻搬過去。”雖然外公很好，但在徐家總覺得不自在，還是盡早搬走得好。“對了，二舅那邊讓我們過去。大舅母一會兒就得派人來，你趕緊洗把臉收拾收拾。”
他們這邊剛收拾好，錢氏就派人來請，等他們走出徐宅就看見二舅家的表哥徐文駿等在外面。
宋彥拱手：“勞煩表哥親自來接，多謝。”
“一家人不用這般客套。”徐文駿對林青點點頭，側開身：“上車吧。”
林青領著弟妹進車裏面，宋彥和徐文駿坐在靠近車門處。
“聽大伯母說你和祖父去找書院了，定下來了嗎？去哪座書院？”徐文駿問。
“定了。”宋彥把今日的事簡單說了下，他這剛說完，馬車就停下來，到家了。
“這麽近？”林崢驚訝，用他們鄉下的話講就是撒泡尿的功夫就到了，竟然還要坐車。
徐文駿笑道：“我們再轉兩圈？”
“不用了。”林崢很誠實地說道：“都到地方了，還去繞路多傻。”
林冬扯扯弟弟，讓他少說話，有時候誠實不見得是好事。
徐文駿哈哈大笑，“崢哥兒與乾兒同歲，以後你們可以一起玩。”
林崢不置可否，他對跟徐家孩子玩不抱有期待，他們跟狗蛋、臭娃子、小壯他們完全不一樣。可能玩不到一起去，林崢輕輕嘆口氣，他想狗蛋和臭娃子了。
二舅和二舅母帶著家人等在門口，見宋彥下車，二舅徐元禮上前一個擁抱，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哭之突然把林青姐弟都弄得一楞。
趙氏扯扯丈夫的手臂，“在這哭什麽，讓人看見像什麽樣子，回院裏哭去。”
“好，回院裏哭，走走。”二舅拉著宋彥就往自家院裏走，看樣子似乎是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哭。林青哭笑不得，原來宋彥的二舅竟是這樣的性情。
趙氏歉意道：“你別見怪，你二舅就是這樣的性子。”
“二舅母嚴重了。”林青笑著道：“二舅舅這才是真性情。”
“他呀就是直腸子。”趙氏道。
“娘，爹和表哥才見第二面，高興是難免的，哭一場也不打緊兒。”徐星河沖林青眨眨眼，“表嫂不會介意的。”
林青沖她笑笑：“當然不會介意。”
徐文駿妻子王氏笑道：“讓他們舅甥找地方哭去吧，我們聊我們的。乾兒去跟小叔叔玩吧。”她兩手牽著一雙兒女。跟林崢同歲的徐乾早就盯著林崢看了。
“我也要和小叔叔玩。”徐欣舉起小手手喊。
“好，都去玩吧。”王氏放開手，徐乾和徐欣噠噠跑到林崢跟前，三個孩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看著，說是一起玩可不知道具體玩什麽。
惹得眾人一陣大笑，王氏讓丫鬟帶著他們去屋內玩，林崢看大姐，林青：“去玩吧。”林冬不放心傻弟弟跟別人走，也跟著去了。
二舅母感慨：“冬兒是個愛護弟弟的。”
林青：“他們倆很少離開我，我妹妹怕弟弟調皮搗蛋，所以得看著他。”
二舅母點頭，昨兒聽了關於宋彥媳婦的事。爹娘突然離世，三姐弟艱難生存，慢慢把日子過起來。林青不但要養活弟妹還要供夫君讀書，也是個厲害的，更是不容易。
落座後，趙氏、王氏還有徐星河與林青說著話，徐文駿則去看他爹和表弟去。
徐元禮並未像大家想的那樣痛哭流涕，而是氣憤道：“我恨不得殺了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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