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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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第 50 章
第二天清晨, 宋彥在一陣濃郁的肉香中醒來。
“你媳婦搗鼓什麽好吃的呢。”徐茂春翻了個身嘀咕道。
宋彥穿上衣服來到廚房，見林青大汗淋漓地在鍋邊炒著什麽。那股令人流口水的香味就是從鍋裏飄出來的。他上前接過鍋鏟，“做了什麽？”
“肉松。”林青抹了一把汗, 站到門口散散身上的熱氣。
她昨晚就沒怎麽睡，想著宋彥在書院吃不好，林青就半夜起來煮肉、撕肉。丘朗昨天來送了不少節禮, 其中有一塊後腿肉。肉松炒得很幹能多放幾天, 二斤多的豬後腿肉，做出來的肉松不到一斤。
見鍋裏差不多了，林青自己嘗一口點點頭味道還不錯, 又捏了一點放到宋彥嘴裏。
“好吃！”宋彥兩眼瞬間瞪大。他媳婦手藝就是好, 總能做出新鮮吃食, 做什麽都好吃。
“好吃吧。”林青兩眼彎彎，“這個耐放, 你不愛吃書院的菜就放點這個拌飯吃, 無論如何飯還是要吃飽，不然哪有力氣讀書。”肉松不但味美, 營養也好, 宋彥讀書用腦過度，該多吃蛋白質。
“給我的？”宋彥眉開眼笑，大清早心情好的不得了。
炒好的肉松少留了一點, 剩下的放涼全裝進小罐子裏。裝糖漬梅子的罐子, 也是丘朗送來的，現在剛好裝肉松。
做完肉松，林青開始做早飯, 宋彥燒火。早飯有粥、餅、雞蛋羹、青菜炒肉和炒雞蛋。雞蛋村裏人送了不少，吃不完的林青打算用鹽腌上, 不然以現在的天氣很容易壞。
少半碗肉松，林青給四個人的粥裏都放了一點。肉松鹹香，徐茂春兩口就吃完了，他側頭跟林崢小聲嘟囔：“你姐偏心，都給你姐夫裝走了。”
林崢吧嗒吧嗒嘴，肉松放粥裏他不用吃菜就能喝一碗，但有點少，沒吃夠。
林青無奈，“外公，您是誰外公啊？”不向著自己外孫也就算了，怎麽還挑撥離間呢。
“怎麽？宋彥走了，你就不認我這個外公了？”
林冬十分認真地說道：“認的，外公就是我們的外公。”
“還是冬兒乖。”徐茂春笑瞇瞇給林冬夾了一塊雞蛋，然後瞪了一眼林青。
趁老的小的不註意，宋彥把肉松夾給媳婦：“你也吃。”林青給他們碗裏都放了，唯獨她自己沒有。
林青偷偷看桌上的另外三人，徐茂春和林崢頭對頭說著話，林冬低頭喝粥。她做賊似地捧起粥碗把肉松吃進去。出鍋時她嘗了，想著不多這才沒給自己。
宋彥眼裏漾出笑意，比自己吃了都開心，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半張餅。林青烙的餅別的地方吃不到，一張餅有好幾層，每一層都薄薄的，外面酥脆，裏面柔軟，不吃菜光吃餅他就能吃飽，可惜去府城吃不到。
飯後沒一會兒，丘家的兩輛馬車就到了，丘朗下車與林青打過招呼，然後來到徐茂春面前躬身一禮。“外公，我想求您個事。”
徐茂春笑道：“都叫我外公了，還說什麽求，說吧，什麽事。”
“多謝外公，那我就直說了，我爹這幾日不是頭痛就是肚子疼，我娘也經常頭疼，我想讓您去我家裏給他們看看。”
徐外公的本事，丘朗從宋彥那聽說了，京城針灸名醫，就像林青說的，若不是他來旺山村，有錢也請不來徐茂春。他爹那兩百斤的身子，讓徐外公紮幾針說不定能瘦一瘦。他娘見風就頭疼的毛病也好多年了。機會難得，丘朗求到徐外公面前。
“行。”徐茂春痛快答應。兩個孩子是多年好友，這丘家小子來去府城接送他外孫，就沖這個自己也該走一趟。
丘朗感激不盡，再次躬身作揖，“多謝外公，外公您隨我家小廝去縣城，我與宋兄去府城。”原來兩輛馬車裏，有一輛是專程來接徐茂春的。丘朗料想徐茂春大概不會拒絕。
老爺子回去取了針，上車前，他拿了兩張銀票給外孫。
宋彥看了一下林青，“不用外公，我媳婦有。”
徐茂春：“……”你可真出息。“拿著，這麽多年外公沒給過你什麽，不要，難道你記恨外公？”
宋彥忙道沒有，“外公，母親從來沒有恨過您，她去世前說對不起您和徐家。”
“都過去了，不提了。”徐茂春擺擺手。人都不在了，說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提起死去的徐娘子，兩人心裏都不好受，尤其是徐茂春神色憂傷，宋彥不想在此事上糾纏，他接了銀票。老爺子拍拍外孫的肩膀後上了去丘府的馬車。
丘朗很有眼色地把林崢和林冬叫到一邊，也不知說著什麽。
宋彥擋住他們的視線，握了握林青的手，然後偷偷把一張銀票塞到她手裏。他湊近了小聲說：“外公給的，你留著用，想吃什麽就去買，也給自己買幾身衣服。”
林青楞了楞，宋彥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到那時換我來養你。”現在林青養他供他，幾年後他有足夠的能力養家養媳婦。
林青燦然一笑，“好！”
以前她不懂，現在終於能理解了，男人一句“我養你”勝過任何甜言蜜語。君子一諾值千金，她相信宋彥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宋彥出了村還不肯放下簾子。丘朗輕搖折扇邊搖頭：“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會有今天。”
宋彥輕笑：“我也沒想到。”世事難料，有些話不能說太早啊。
裏正瞧著接宋彥的馬車出了村，他才來林家，讓陌生老人住進家裏，裏正擔心宋彥怨他，這兩日都沒敢露頭，只讓自己媳婦給送了些雞蛋。
這人剛走他就過來探口風，林青的表情一言難盡，裏正以為宋彥跟她生氣了。“咋？宋秀才怪你了？這事怨我。”
“沒有。”林青就把徐茂春是宋彥真外公的事說了。
“咳！這老頭。”裏正一拍大腿，這要是他親家，他非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怎麽能這麽捉弄人呢。“害我白擔心，沒事就好。”裏正忐忑來，腳步輕快地走了。
徐茂春不在，林冬和林崢也沒有偷懶，而是自覺地拿出書本讀書寫字。宋彥回來也不過兩天，這突然走了林青就感覺不適應了，她把家裏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兔子和雞餵了，院子掃了，缸裏的水是滿的，宋彥早上抽空挑的。找了一圈沒活可幹，她坐在門檻上發呆。
人走到哪兒了？多久能府城？走這一趟不容易。路上顛簸不好受，到府城也得一兩天才能緩過來。忘了跟他說再買幾身衣服。
半晌，林青才發覺自己像個老媽子似的一直在擔心宋彥，以前她也擔心，但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嘿嘿，想起宋彥黏糊糊的樣子，林青忍不住偷笑。端莊穩重都是給外人看的，只有她知道宋彥私下裏有點色色的。不過只對她一個人，有點開心。
徐茂春下午才回來，他給丘朗的爹娘施了針，不要診金，丘父就給裝了不少東西送回來。回來的路上老爺子特意讓車夫繞道去市場買了塊裏脊肉，“那個肉松，你再做一次唄。”
“沒問題。”林青覺得好笑，看來老爺子是真喜歡，不然也不會惦記買肉。徐茂春今日不買肉，她也準備過兩天給他們做。
林青紮進廚房做肉松，忙起來，她暫時把宋彥忘到腦後。晚上吃到肉松，老的小的都多喝了半碗粥。
次日一早丘家的馬車又來接徐茂春，針灸需按療程進行，丘家爹娘一連紮了十來天。丘父讓徐茂春在他家住下，省得來回折騰，徐外公說放心不下家裏幾個小的，丘父這才每日派車接送。
這天徐茂春回家的晚些，他帶了幾塊布回來，都是細棉布，林青以為他買的。
徐茂春：“給你們縣太爺也紮了幾針，銀子我不收，他就送了布，據說她妻弟做布匹生意，家裏布多，明日我開始得去縣太爺家裏。”
縣令有咳喘的毛病，每到換季都會更嚴重。丘家和縣令有來往，縣令夫人從丘夫人那知道徐茂春的來歷，便找上門。
本地父母官徐茂春自然得給面子，閑聊時徐茂春有意無意說了些外孫和外孫媳婦。外孫倒好說，在府城讀書明年秋後去京城，幾乎不與縣令打交道。但林青在旺山村種地，能得縣令一點照顧也是好事。
林青還不知道自己在縣令那掛名了，她把放到飯桌上的幾匹布合攏到一起。“給你收起來放在西屋吧。”
“收什麽收，布放不得，再說這顏色你放多久我也穿不了，你們姐仨做衣服，全做了，別留。”起初縣令要給綢緞，徐茂春讓換成棉布，特別要了兩匹顏色鮮艷的。
姐三個沒什麽好衣服，林青舍得給外孫做棉綢衫，卻舍不得給自己做粗布衣，他外孫顧不上這些，他做外公的總得幫襯一下。
林青瞧了一眼粉色、紅色的布料，確實不是男子穿的顏色，估計老爺子也瞧不上，就更不可能帶回京城了。
“行，那我們做，多謝外公。”林青也不矯情，給就收下。她拿起那塊丈青色的布料。“這塊給您做兩套厚衣服，九月後天氣就該涼了。”又拿起一塊灰色，“這塊給宋彥。”
徐茂春看了一眼布的顏色，“行，你看著辦。”冬天的衣服他一件沒帶，要在這裏過冬，是該提前準備兩套。
於是林青去隔壁問劉奶奶，村裏誰衣服做的好，她花銀子請人把全家衣服都做了，先做宋彥的，等他下次回來就能帶去府城。
中秋過後暑熱有所減退，白天還是熱，但早晚好了許多。早上涼爽時，林青就去自家地裏瞧瞧。
雖然村裏人幫看著，但她自己不能不上心。今年還算太平，不澇也不旱，藥田和二畝地的粟長得不錯。看完藥田，林青又去了大伯賠給自己的地。
十畝地有八畝粟二畝豆子，林元福家勞力多，莊稼伺候得不錯，這要是花錢買，十畝地加上地裏的快要成熟的莊稼四十兩絕對買不下來。林元福和張氏算計半生，最後自己的地落到林青手裏，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後悔。
“小黑。”林青招呼樹下趴著的半大小狗。
這幾天她獨自出門，小黑總是跟著她出來，有時她出來很久，才看見小黑東張西望地找來，等看見她的身影它才找個地方趴下吐舌頭。大概擔心林青一個人不安全，這才次次都跟著出來，小黑很有靈性。
“回家了。”林青揉了揉小狗的腦袋。小黑起身甩了甩頭，跟在林青身後慢悠悠往家走。
等到了村裏，遠遠看見一輛馬車從自家門口離開，林青加快腳步，在邁步進門的那一瞬與正要出門的宋彥裝了個滿懷。
一晃半個月過去，書院放假了。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林青兩手撐在宋彥胸前，滿臉笑意。
“嫌我回來早了？”宋彥抿著嘴，捏住林青的鼻尖晃啊晃，目光專註又有說不出的溫柔。
“沒有。”林青皺了皺鼻子，“我以為你得明天才能回來呢。”
“我趕了夜路。”宋彥歸心似箭，若是明日到家，晚上就得返回府城，不然會耽擱書院的課業。他和丘朗商議走夜路，丘少爺不想來回折騰，幹脆不回了，宋彥就雇了車馬行的車，反正他一定要回家。
“又走夜路啊。”中秋那次就走的夜路。“下次別回了，雖然路上一般不會有危險，但萬一呢。”
“你不想我回來？都不想我嗎？”宋彥撅起嘴。
林青笑吟吟地看著他，鴨子嘴的宋彥有點幼稚也有點可愛，“我更擔心你的安危，你要是遇到危險，我都沒地兒哭去。”
小夫妻倆在院門口緊挨著輕聲說話，完全忘了家裏還有三個人。一大兩小在堂屋門口站著，林冬捂住林崢的眼睛，把弟弟拽進屋裏，徐茂春搖搖頭也轉身回屋了，年輕人真是的。
等林青意識到這是在院裏，她趕緊推開宋彥並做賊似的四下瞧，堂屋沒人，她拍拍心口，還好沒人看見。
宋彥瞥了一眼堂屋，剛剛外公和兩個小的都在，這會兒突然沒人了，想也知道都看見了，不過他沒有說，不然沒有下次了怎麽辦。
兩人走進堂屋，林崢從東屋探出頭咧嘴一笑：“姐夫！”
林冬在他身後白了一眼，“傻子！”
“回來了。”徐茂春也從西屋出來，他看了外孫一眼，“你眼睛這麽紅又是一宿沒睡？來，我給你紮兩針。”
宋彥趕緊說不用，他就是睡得少了點，晚上補一覺就好，犯不上針灸，說不疼但那滋味不會好受。
“真不用？”徐茂春對自己的針很自信，針到病除，疲勞也能緩解。
“不用。”宋彥非常堅定地搖頭。
他們說著話的功夫，縣城來接老爺子的車到了。給丘家爹娘針灸完，接著就去縣令家，這半個月徐茂春就沒閑著，每天都是縣城一日游。
“我走了。”徐茂春揣上針包往外走，剛邁步到門外，他回頭問林崢和林冬：“你們兩個要不要跟我去縣城？”
宋彥一挑眉，他外公很善解人意嘛。林青則有些擔憂：“會不會太麻煩？”給縣令針灸還帶孩子，似乎不太妥當。
“無妨。”徐茂春道，“行針就半個時辰，完事後我帶他倆在縣城逛逛。”
弟弟妹妹從來沒離開過自己單獨出門，說心裏話林青不大放心。不是不放心徐茂春帶孩子，就是單純的擔心，但見兩個小的一臉渴望，算了，“你們倆要聽外公的話，不準離開大人身邊，記住了嗎？”
林崢拽著大姐的一只胳膊搖：“知道了，我不會亂跑。”
“姐，你放心，我看著他。”林冬拍拍胸脯保證。
送走了一大兩小，家裏剩下他們兩個。宋彥歡呼雀躍，毫無顧忌地把媳婦拉進懷裏，“想你了。”
林青貼在他胸口，悶聲道：“光想我了？沒讀書？”
宋彥嘆氣，“除了讀書睡覺之外，都想你。”他腦子就不能閑著，一閑下來就滿腦子都是林青的身影。以至於他比以前更加刻苦，就是不敢讓自己有片刻清閑。
林青癡癡笑，有個人總念著自己，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
宋彥說著他在府城的事，同窗、先生，就連書院的飯菜也要說一說，林青把這半個月家裏發生的事也無巨細地講一遍，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
給宋彥的衣服也做好了，林青取回來讓他試。宋秀才快速脫了上衣，露出瘦而不弱的上半身，往身上穿新衣時慢條斯理，林青臉一紅扭頭不看他。
宋彥挑眉：“不好看？”
“快點穿上。”林青背對著他催促。同時心裏腹誹宋彥就故意撩她，要不是她意志堅定，美色當前她早就把人撲到了。
宋彥偏偏不如她的願，跨步到媳婦面前，衣服敞開著，胸口若隱若現比全脫了還讓人浮想聯翩。林青咽了咽口水，趕緊背過身去，她躲，他就追，林青避無可避，氣得“啪”給他胸口來了一巴掌。“再鬧我走了。”
“腰帶系不上，你幫我。”宋彥委屈道。宋秀才在媳婦面前連腰帶都不會系了。
為了不讓他再鬧，林青只好紅著臉低頭給他系。宋彥身材修長，長衫配上腰帶，更顯腰細腿長，明明很普通的衣服卻穿出了風流氣質，林青心怦怦跳個不停。
看見媳婦害羞的樣子，宋彥心滿意足，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徐茂春帶倆孩子天黑才回來，到家他看一眼外孫，心想都給你創造機會了，這一天生米早該煮熟了吧？
奈何宋秀是真君子，大半天了跟媳婦在一起，也就抱抱親親拉拉手，再進一步他沒想。也不是沒想，而是覺得不是時候。
他前途未定，家裏靠林青支撐，萬一這個時候弄出孩子，明年林青還怎麽跟他去京城。他想一家人在一起，而不是分居兩地。小不忍則亂大謀，等他大業將定，那時便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林青也是這個意思。
宋彥避開外公探究的目光，問兩個小的都幹什麽了。林崢和林冬嘰嘰喳喳說著一天的經歷。在縣令家玩半天，然後徐茂春領著他倆逛縣城，還去酒樓吃菜。
“小孩子該多領出去走走。”徐茂春道。
林青也想，但她一個人顧不過來也沒那條件。
宋彥：“以後會有機會的。”
這次去縣城，徐茂春從縣令那聽到一件事，林元福和兩個兒子在流放的路上遭遇暴雨，又碰上山體滑坡，林家父子全被埋在山底下，屍首都沒挖出來。
林青唏噓不已，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他們自己非要作死，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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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宋彥在一陣濃郁的肉香中醒來。
“你媳婦搗鼓什麽好吃的呢。”徐茂春翻了個身嘀咕道。
宋彥穿上衣服來到廚房，見林青大汗淋漓地在鍋邊炒著什麽。那股令人流口水的香味就是從鍋裏飄出來的。他上前接過鍋鏟，“做了什麽？”
“肉松。”林青抹了一把汗, 站到門口散散身上的熱氣。
她昨晚就沒怎麽睡，想著宋彥在書院吃不好，林青就半夜起來煮肉、撕肉。丘朗昨天來送了不少節禮, 其中有一塊後腿肉。肉松炒得很幹能多放幾天, 二斤多的豬後腿肉，做出來的肉松不到一斤。
見鍋裏差不多了，林青自己嘗一口點點頭味道還不錯, 又捏了一點放到宋彥嘴裏。
“好吃！”宋彥兩眼瞬間瞪大。他媳婦手藝就是好, 總能做出新鮮吃食, 做什麽都好吃。
“好吃吧。”林青兩眼彎彎，“這個耐放, 你不愛吃書院的菜就放點這個拌飯吃, 無論如何飯還是要吃飽，不然哪有力氣讀書。”肉松不但味美, 營養也好, 宋彥讀書用腦過度，該多吃蛋白質。
“給我的？”宋彥眉開眼笑，大清早心情好的不得了。
炒好的肉松少留了一點, 剩下的放涼全裝進小罐子裏。裝糖漬梅子的罐子, 也是丘朗送來的，現在剛好裝肉松。
做完肉松，林青開始做早飯, 宋彥燒火。早飯有粥、餅、雞蛋羹、青菜炒肉和炒雞蛋。雞蛋村裏人送了不少，吃不完的林青打算用鹽腌上, 不然以現在的天氣很容易壞。
少半碗肉松，林青給四個人的粥裏都放了一點。肉松鹹香，徐茂春兩口就吃完了，他側頭跟林崢小聲嘟囔：“你姐偏心，都給你姐夫裝走了。”
林崢吧嗒吧嗒嘴，肉松放粥裏他不用吃菜就能喝一碗，但有點少，沒吃夠。
林青無奈，“外公，您是誰外公啊？”不向著自己外孫也就算了，怎麽還挑撥離間呢。
“怎麽？宋彥走了，你就不認我這個外公了？”
林冬十分認真地說道：“認的，外公就是我們的外公。”
“還是冬兒乖。”徐茂春笑瞇瞇給林冬夾了一塊雞蛋，然後瞪了一眼林青。
趁老的小的不註意，宋彥把肉松夾給媳婦：“你也吃。”林青給他們碗裏都放了，唯獨她自己沒有。
林青偷偷看桌上的另外三人，徐茂春和林崢頭對頭說著話，林冬低頭喝粥。她做賊似地捧起粥碗把肉松吃進去。出鍋時她嘗了，想著不多這才沒給自己。
宋彥眼裏漾出笑意，比自己吃了都開心，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半張餅。林青烙的餅別的地方吃不到，一張餅有好幾層，每一層都薄薄的，外面酥脆，裏面柔軟，不吃菜光吃餅他就能吃飽，可惜去府城吃不到。
飯後沒一會兒，丘家的兩輛馬車就到了，丘朗下車與林青打過招呼，然後來到徐茂春面前躬身一禮。“外公，我想求您個事。”
徐茂春笑道：“都叫我外公了，還說什麽求，說吧，什麽事。”
“多謝外公，那我就直說了，我爹這幾日不是頭痛就是肚子疼，我娘也經常頭疼，我想讓您去我家裏給他們看看。”
徐外公的本事，丘朗從宋彥那聽說了，京城針灸名醫，就像林青說的，若不是他來旺山村，有錢也請不來徐茂春。他爹那兩百斤的身子，讓徐外公紮幾針說不定能瘦一瘦。他娘見風就頭疼的毛病也好多年了。機會難得，丘朗求到徐外公面前。
“行。”徐茂春痛快答應。兩個孩子是多年好友，這丘家小子來去府城接送他外孫，就沖這個自己也該走一趟。
丘朗感激不盡，再次躬身作揖，“多謝外公，外公您隨我家小廝去縣城，我與宋兄去府城。”原來兩輛馬車裏，有一輛是專程來接徐茂春的。丘朗料想徐茂春大概不會拒絕。
老爺子回去取了針，上車前，他拿了兩張銀票給外孫。
宋彥看了一下林青，“不用外公，我媳婦有。”
徐茂春：“……”你可真出息。“拿著，這麽多年外公沒給過你什麽，不要，難道你記恨外公？”
宋彥忙道沒有，“外公，母親從來沒有恨過您，她去世前說對不起您和徐家。”
“都過去了，不提了。”徐茂春擺擺手。人都不在了，說什麽已經不重要了。
提起死去的徐娘子，兩人心裏都不好受，尤其是徐茂春神色憂傷，宋彥不想在此事上糾纏，他接了銀票。老爺子拍拍外孫的肩膀後上了去丘府的馬車。
丘朗很有眼色地把林崢和林冬叫到一邊，也不知說著什麽。
宋彥擋住他們的視線，握了握林青的手，然後偷偷把一張銀票塞到她手裏。他湊近了小聲說：“外公給的，你留著用，想吃什麽就去買，也給自己買幾身衣服。”
林青楞了楞，宋彥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到那時換我來養你。”現在林青養他供他，幾年後他有足夠的能力養家養媳婦。
林青燦然一笑，“好！”
以前她不懂，現在終於能理解了，男人一句“我養你”勝過任何甜言蜜語。君子一諾值千金，她相信宋彥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宋彥出了村還不肯放下簾子。丘朗輕搖折扇邊搖頭：“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會有今天。”
宋彥輕笑：“我也沒想到。”世事難料，有些話不能說太早啊。
裏正瞧著接宋彥的馬車出了村，他才來林家，讓陌生老人住進家裏，裏正擔心宋彥怨他，這兩日都沒敢露頭，只讓自己媳婦給送了些雞蛋。
這人剛走他就過來探口風，林青的表情一言難盡，裏正以為宋彥跟她生氣了。“咋？宋秀才怪你了？這事怨我。”
“沒有。”林青就把徐茂春是宋彥真外公的事說了。
“咳！這老頭。”裏正一拍大腿，這要是他親家，他非得跟他好好說道說道，怎麽能這麽捉弄人呢。“害我白擔心，沒事就好。”裏正忐忑來，腳步輕快地走了。
徐茂春不在，林冬和林崢也沒有偷懶，而是自覺地拿出書本讀書寫字。宋彥回來也不過兩天，這突然走了林青就感覺不適應了，她把家裏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兔子和雞餵了，院子掃了，缸裏的水是滿的，宋彥早上抽空挑的。找了一圈沒活可幹，她坐在門檻上發呆。
人走到哪兒了？多久能府城？走這一趟不容易。路上顛簸不好受，到府城也得一兩天才能緩過來。忘了跟他說再買幾身衣服。
半晌，林青才發覺自己像個老媽子似的一直在擔心宋彥，以前她也擔心，但跟現在完全不一樣。
嘿嘿，想起宋彥黏糊糊的樣子，林青忍不住偷笑。端莊穩重都是給外人看的，只有她知道宋彥私下裏有點色色的。不過只對她一個人，有點開心。
徐茂春下午才回來，他給丘朗的爹娘施了針，不要診金，丘父就給裝了不少東西送回來。回來的路上老爺子特意讓車夫繞道去市場買了塊裏脊肉，“那個肉松，你再做一次唄。”
“沒問題。”林青覺得好笑，看來老爺子是真喜歡，不然也不會惦記買肉。徐茂春今日不買肉，她也準備過兩天給他們做。
林青紮進廚房做肉松，忙起來，她暫時把宋彥忘到腦後。晚上吃到肉松，老的小的都多喝了半碗粥。
次日一早丘家的馬車又來接徐茂春，針灸需按療程進行，丘家爹娘一連紮了十來天。丘父讓徐茂春在他家住下，省得來回折騰，徐外公說放心不下家裏幾個小的，丘父這才每日派車接送。
這天徐茂春回家的晚些，他帶了幾塊布回來，都是細棉布，林青以為他買的。
徐茂春：“給你們縣太爺也紮了幾針，銀子我不收，他就送了布，據說她妻弟做布匹生意，家裏布多，明日我開始得去縣太爺家裏。”
縣令有咳喘的毛病，每到換季都會更嚴重。丘家和縣令有來往，縣令夫人從丘夫人那知道徐茂春的來歷，便找上門。
本地父母官徐茂春自然得給面子，閑聊時徐茂春有意無意說了些外孫和外孫媳婦。外孫倒好說，在府城讀書明年秋後去京城，幾乎不與縣令打交道。但林青在旺山村種地，能得縣令一點照顧也是好事。
林青還不知道自己在縣令那掛名了，她把放到飯桌上的幾匹布合攏到一起。“給你收起來放在西屋吧。”
“收什麽收，布放不得，再說這顏色你放多久我也穿不了，你們姐仨做衣服，全做了，別留。”起初縣令要給綢緞，徐茂春讓換成棉布，特別要了兩匹顏色鮮艷的。
姐三個沒什麽好衣服，林青舍得給外孫做棉綢衫，卻舍不得給自己做粗布衣，他外孫顧不上這些，他做外公的總得幫襯一下。
林青瞧了一眼粉色、紅色的布料，確實不是男子穿的顏色，估計老爺子也瞧不上，就更不可能帶回京城了。
“行，那我們做，多謝外公。”林青也不矯情，給就收下。她拿起那塊丈青色的布料。“這塊給您做兩套厚衣服，九月後天氣就該涼了。”又拿起一塊灰色，“這塊給宋彥。”
徐茂春看了一眼布的顏色，“行，你看著辦。”冬天的衣服他一件沒帶，要在這裏過冬，是該提前準備兩套。
於是林青去隔壁問劉奶奶，村裏誰衣服做的好，她花銀子請人把全家衣服都做了，先做宋彥的，等他下次回來就能帶去府城。
中秋過後暑熱有所減退，白天還是熱，但早晚好了許多。早上涼爽時，林青就去自家地裏瞧瞧。
雖然村裏人幫看著，但她自己不能不上心。今年還算太平，不澇也不旱，藥田和二畝地的粟長得不錯。看完藥田，林青又去了大伯賠給自己的地。
十畝地有八畝粟二畝豆子，林元福家勞力多，莊稼伺候得不錯，這要是花錢買，十畝地加上地裏的快要成熟的莊稼四十兩絕對買不下來。林元福和張氏算計半生，最後自己的地落到林青手裏，也不知他們有沒有後悔。
“小黑。”林青招呼樹下趴著的半大小狗。
這幾天她獨自出門，小黑總是跟著她出來，有時她出來很久，才看見小黑東張西望地找來，等看見她的身影它才找個地方趴下吐舌頭。大概擔心林青一個人不安全，這才次次都跟著出來，小黑很有靈性。
“回家了。”林青揉了揉小狗的腦袋。小黑起身甩了甩頭，跟在林青身後慢悠悠往家走。
等到了村裏，遠遠看見一輛馬車從自家門口離開，林青加快腳步，在邁步進門的那一瞬與正要出門的宋彥裝了個滿懷。
一晃半個月過去，書院放假了。
“你這麽快就回來了？”林青兩手撐在宋彥胸前，滿臉笑意。
“嫌我回來早了？”宋彥抿著嘴，捏住林青的鼻尖晃啊晃，目光專註又有說不出的溫柔。
“沒有。”林青皺了皺鼻子，“我以為你得明天才能回來呢。”
“我趕了夜路。”宋彥歸心似箭，若是明日到家，晚上就得返回府城，不然會耽擱書院的課業。他和丘朗商議走夜路，丘少爺不想來回折騰，幹脆不回了，宋彥就雇了車馬行的車，反正他一定要回家。
“又走夜路啊。”中秋那次就走的夜路。“下次別回了，雖然路上一般不會有危險，但萬一呢。”
“你不想我回來？都不想我嗎？”宋彥撅起嘴。
林青笑吟吟地看著他，鴨子嘴的宋彥有點幼稚也有點可愛，“我更擔心你的安危，你要是遇到危險，我都沒地兒哭去。”
小夫妻倆在院門口緊挨著輕聲說話，完全忘了家裏還有三個人。一大兩小在堂屋門口站著，林冬捂住林崢的眼睛，把弟弟拽進屋裏，徐茂春搖搖頭也轉身回屋了，年輕人真是的。
等林青意識到這是在院裏，她趕緊推開宋彥並做賊似的四下瞧，堂屋沒人，她拍拍心口，還好沒人看見。
宋彥瞥了一眼堂屋，剛剛外公和兩個小的都在，這會兒突然沒人了，想也知道都看見了，不過他沒有說，不然沒有下次了怎麽辦。
兩人走進堂屋，林崢從東屋探出頭咧嘴一笑：“姐夫！”
林冬在他身後白了一眼，“傻子！”
“回來了。”徐茂春也從西屋出來，他看了外孫一眼，“你眼睛這麽紅又是一宿沒睡？來，我給你紮兩針。”
宋彥趕緊說不用，他就是睡得少了點，晚上補一覺就好，犯不上針灸，說不疼但那滋味不會好受。
“真不用？”徐茂春對自己的針很自信，針到病除，疲勞也能緩解。
“不用。”宋彥非常堅定地搖頭。
他們說著話的功夫，縣城來接老爺子的車到了。給丘家爹娘針灸完，接著就去縣令家，這半個月徐茂春就沒閑著，每天都是縣城一日游。
“我走了。”徐茂春揣上針包往外走，剛邁步到門外，他回頭問林崢和林冬：“你們兩個要不要跟我去縣城？”
宋彥一挑眉，他外公很善解人意嘛。林青則有些擔憂：“會不會太麻煩？”給縣令針灸還帶孩子，似乎不太妥當。
“無妨。”徐茂春道，“行針就半個時辰，完事後我帶他倆在縣城逛逛。”
弟弟妹妹從來沒離開過自己單獨出門，說心裏話林青不大放心。不是不放心徐茂春帶孩子，就是單純的擔心，但見兩個小的一臉渴望，算了，“你們倆要聽外公的話，不準離開大人身邊，記住了嗎？”
林崢拽著大姐的一只胳膊搖：“知道了，我不會亂跑。”
“姐，你放心，我看著他。”林冬拍拍胸脯保證。
送走了一大兩小，家裏剩下他們兩個。宋彥歡呼雀躍，毫無顧忌地把媳婦拉進懷裏，“想你了。”
林青貼在他胸口，悶聲道：“光想我了？沒讀書？”
宋彥嘆氣，“除了讀書睡覺之外，都想你。”他腦子就不能閑著，一閑下來就滿腦子都是林青的身影。以至於他比以前更加刻苦，就是不敢讓自己有片刻清閑。
林青癡癡笑，有個人總念著自己，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
宋彥說著他在府城的事，同窗、先生，就連書院的飯菜也要說一說，林青把這半個月家裏發生的事也無巨細地講一遍，兩個人有說不完的話。
給宋彥的衣服也做好了，林青取回來讓他試。宋秀才快速脫了上衣，露出瘦而不弱的上半身，往身上穿新衣時慢條斯理，林青臉一紅扭頭不看他。
宋彥挑眉：“不好看？”
“快點穿上。”林青背對著他催促。同時心裏腹誹宋彥就故意撩她，要不是她意志堅定，美色當前她早就把人撲到了。
宋彥偏偏不如她的願，跨步到媳婦面前，衣服敞開著，胸口若隱若現比全脫了還讓人浮想聯翩。林青咽了咽口水，趕緊背過身去，她躲，他就追，林青避無可避，氣得“啪”給他胸口來了一巴掌。“再鬧我走了。”
“腰帶系不上，你幫我。”宋彥委屈道。宋秀才在媳婦面前連腰帶都不會系了。
為了不讓他再鬧，林青只好紅著臉低頭給他系。宋彥身材修長，長衫配上腰帶，更顯腰細腿長，明明很普通的衣服卻穿出了風流氣質，林青心怦怦跳個不停。
看見媳婦害羞的樣子，宋彥心滿意足，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徐茂春帶倆孩子天黑才回來，到家他看一眼外孫，心想都給你創造機會了，這一天生米早該煮熟了吧？
奈何宋秀是真君子，大半天了跟媳婦在一起，也就抱抱親親拉拉手，再進一步他沒想。也不是沒想，而是覺得不是時候。
他前途未定，家裏靠林青支撐，萬一這個時候弄出孩子，明年林青還怎麽跟他去京城。他想一家人在一起，而不是分居兩地。小不忍則亂大謀，等他大業將定，那時便順其自然水到渠成。林青也是這個意思。
宋彥避開外公探究的目光，問兩個小的都幹什麽了。林崢和林冬嘰嘰喳喳說著一天的經歷。在縣令家玩半天，然後徐茂春領著他倆逛縣城，還去酒樓吃菜。
“小孩子該多領出去走走。”徐茂春道。
林青也想，但她一個人顧不過來也沒那條件。
宋彥：“以後會有機會的。”
這次去縣城，徐茂春從縣令那聽到一件事，林元福和兩個兒子在流放的路上遭遇暴雨，又碰上山體滑坡，林家父子全被埋在山底下，屍首都沒挖出來。
林青唏噓不已，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他們自己非要作死，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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