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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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萬俟萬咬了一口餅。
這是蘭海在離開汴東前特意找人做的。
兩面都鋪著厚厚的芝麻, 中間用了點小香蔥。
放了幾天，餅有點潮，但用火一烤, 面香氣立刻就出來了, 若是早先，萬俟萬哪怕註意儀態, 也會吃的滿口生津, 此時，就有些半死不活。
2293天！
沒有衣物沒有陪伴沒有未來。
不知道哪裏能出去, 看著湖水裏逐漸陌生的自己, 有時候是害怕的。
他從一個少年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再之後, 要逐漸老死在這裏嗎？
想到這裏, 就有一種無法活下去的感覺, 支撐他的, 一是家人那面對突變的驚愕。
為什麽！
為什麽！
他萬俟家犯了什麽錯, 為什麽一夜之間二百三十六口，從老到少, 從管家到丫頭全部遭難！
每每想到這裏, 他就覺得自己不能死，他要給他萬俟家一個公道。
另外一個, 就是萬秋雨。
那個不由分說照他臉上來了一拳，然後讓他活下去, 否則父母會傷心的女孩！
那女孩，將他從瀕死的邊緣救出, 面對方石的呵斥，雖然害怕, 卻依然頂著壓力據理力爭……每每想到這裏，萬俟萬就有一種美好的感覺。
那一天，還是初夏，有點熱，但還不是很熱。
陽光很好，女孩臉上帶著水，認真的給他的臉上來了一拳，認真的告訴他要好好活著。
女孩的手勁兒很大，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是疼的。
但在回憶裏，這種疼痛也是一種美好。
“小莫哥哥真了不起。”
聽到蘭海的聲音，萬俟萬稍稍的回過來一點神。
“在這裏能獨自生活六年也就罷了，還能生活的這麽井井有條！吃穿用度竟然都有，真厲害！”
這話，蘭海說的倒是實心實意。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算是一個平臺，往裏面走，是一個山洞，應該是萬俟萬休息的地方，有用石頭、枯樹枝，連帶著一些雜草鋪的床榻，有用木墩做的桌子，平臺這邊還有堆的柴火，另外一邊，則是掩蓋著的灰燼，用樹枝撥弄兩下，就會有火苗竄出。
再往那邊是曬的小魚幹，旁邊是曬的果脯。
山洞這邊，萬俟萬還做了木門。
雖然條件簡陋，但能看出，這位昔日的大少爺很用心在生活了。
萬俟萬恢覆了一點精神，自嘲道：“我在這裏，最多的就是時間了。”
蘭海搖搖頭：“還是小莫哥哥能幹，若是這裏有條件，你一定連衣服都做出來了。”
萬俟萬僵住了，蘭海眨巴了兩下眼，也慢慢地僵住了：“我……我就是看莫哥哥能幹。”
“啊……”
“想著你什麽都行。”
“也不……”
萬俟萬看著蘭海，蘭海也看著萬俟萬。
萬俟萬是僵化的，蘭海好像也是僵化，那邊令狐青等幾人低下頭，一邊忍笑一邊狐疑。
這是蘭海嗎？這是蘭海嗎？
這不對啊！
蘭海什麽時候這個樣過？不過雖這麽想著，還是覺得好笑。
，蘭海看了他們幾人一眼：“小莫哥哥，你聽說過四重天嗎？”
“……什麽？”萬俟萬連忙道，“什麽四重天？”
……
蘭海在這裏同萬俟萬說著四重天，那邊吳涇也在同林西說著。
最近一段時間，吳長老那真是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春風得意馬蹄疾！
過去他在江湖上也有一點名望，但真的就一點。
論武功他不如宋韻，論身份，他不如林西，還有那麽點不著調……
當然，這一點，吳涇長老本身是不認可的——吳長老覺得再沒自己這麽靠譜的人了，至於說別人為什麽總用那種異樣的目光來看自己……嗯，那一定是別人的錯！
不管怎麽說，吳長老過去在江湖上雖不至於默默無聞，可也沒有多少知名度，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三重天的大佬！
這一下就不一樣了。
最初大家還有點疑惑，而當確定了之後，吳長老一下就成了風雲人物。
過去的點頭之交可能突然就變成了摯友，過去幾乎不認識的人可能也變成了熟人。
來蜀山找他的人一下子多了不說，而且個個都對他讚賞有加。
吳長老這輩子幾乎都沒受過這種待遇，一下就飄飄然了，不過他也沒飄幾天，主要是……太花錢了！
那些人過來，總要招待，別的不說，吃吃喝喝總要有的，而那些人是找他的，這就算到他賬上了——這是早先蘭海立下的一條規矩。
過去大家也不覺得這規矩有什麽不對，誰的朋友誰負責，理該如此。
嗯，那個時候，大家在外面也沒幾個朋友，那些朋友也不會沒事來蜀山找他們。
現在不一樣了，一是人數多，二來呆的久。
一天兩天不說，三天四天下來，賬單就很好看了。
這再來的吳長老就不怎麽歡迎了，可那些人依然來，而且是打著他的名號過來，都是江湖同道，吳長老不歡迎也有些沒辦法，這一次，聽說太極門要有六人來拜訪，吳長老再也受不了了，直接跑到了林西這裏。
“你也可以說自己在閉關嘛。”林西道。
吳涇哀怨的看著他：“你也閉關，師妹也閉關了，我再說閉關，人家真以為咱們蜀山弄出了四重天！”
林西本來正要喝茶，聽到這句，茶杯就拿到了一邊：“四重天？什麽四重天？”
“什麽什麽四重天？就那個四重天啊。”
“不是，別人為何會認為我們蜀山弄出了四重天？”
“師兄，咱們蜀山這一次有多漂亮你知道嗎？鶴平子那家夥回去後都吐血了，我這是聽洛一刀說的，他說是聽霍大俠說的，消息保準可靠……哈哈哈，鶴平子那家夥過去總以為自己多了不起，這一下就傻眼了，吐血……該，這一次只是吐血，下一次啊……”
“……說重點！”林西有些忍無可忍。
吳涇眨巴了下眼，又眨巴了一下，終於反應了過來：“師兄啊，咱們一下出這麽多三重天，還有蘭海那個年齡的，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吧？你聽說過嗎？聽說過嗎？就是早先最天才的，也沒有在她這個年齡到三重天的吧？早先武當說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
“停，你的意思，因為咱們這一次出了太多的三重天，別人以為咱們是突破了四重天？”
“可不就是嘛，就是我也要懷疑一下……師兄，蘭海真的沒有問題嗎？”
林西本來不想理他，聽他這麽一說，不得不又應付：“什麽問題？”
吳涇又往他身邊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啊……”
“嗯……”
“過去有一些大能轉世，就是……”
林西一巴掌推開了他的臉，吳涇一臉迷茫，林西轉過了身，向外走去，他過去並不覺得自己派中三重天多有什麽不好。
一個門派，還能嫌三重天多嗎？嫌自家好手多？
開玩笑！
但他現在，隱隱的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了。他正想著，就見自己的大弟子馮華匆匆而來，臉上的表情非常覆雜。
“師父！”看到他，馮華叫道。
“出了什麽事？”
“剛才那邊送信……不只是給小師妹，還給我送了信。”
林西知道這裏所謂的那邊就是趙尚，這種給兩邊送信的時時候他記憶裏只有一次，那一次，就是天下大變！
老皇帝駕崩，新皇帝繼位。
這一次……
“說了什麽？”他連忙道。
“陛下有可能招掌門去帝都。”
……
趙尚嘆了口氣，一雙柔荑就在他的肩膀處揉捏了起來，揉了好一會兒，他拍了拍，那雙手才停下，手的主人順勢坐在他懷裏：“你也別太憂心了，蜀山一向是名門正派，在江湖、地方上口碑都很好，他們的掌門來了也就來了，不會有事的。”
“按理說是這樣，就怕有的人賊心不死從中使壞……不，那人既然在陛下面前搗鼓這些，那是必定要做點事的。”他說著，看向懷裏的人，“那神仙之事，何等縹緲，怎麽就能有人信呢？”
他懷裏的人不願意了，轉過頭：“說了不是我信，你還拿這事說我！”
“我就是感嘆。三重天是什麽樣子，大家都知道，四重天無非也就是更厲害一些，好，哪怕厲害個三倍十倍，怎麽就能成神成仙了？這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陛下年幼，信了也就罷了，那個人……”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最後還是咬牙切齒道：“那老怪物什麽沒經歷過，竟然也信！簡直莫名其妙！”
他越說越氣，他懷裏的人想了下道：“我這裏……有一個猜測……也不能說是我說的，是我哥說過這樣的話……”
“什麽？”
“……他想當回男人。”
……
“他不見得是真的信神仙……而是想著，說不定就能讓他變成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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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萬咬了一口餅。
這是蘭海在離開汴東前特意找人做的。
兩面都鋪著厚厚的芝麻, 中間用了點小香蔥。
放了幾天，餅有點潮，但用火一烤, 面香氣立刻就出來了, 若是早先，萬俟萬哪怕註意儀態, 也會吃的滿口生津, 此時，就有些半死不活。
2293天！
沒有衣物沒有陪伴沒有未來。
不知道哪裏能出去, 看著湖水裏逐漸陌生的自己, 有時候是害怕的。
他從一個少年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再之後, 要逐漸老死在這裏嗎？
想到這裏, 就有一種無法活下去的感覺, 支撐他的, 一是家人那面對突變的驚愕。
為什麽！
為什麽！
他萬俟家犯了什麽錯, 為什麽一夜之間二百三十六口，從老到少, 從管家到丫頭全部遭難！
每每想到這裏, 他就覺得自己不能死，他要給他萬俟家一個公道。
另外一個, 就是萬秋雨。
那個不由分說照他臉上來了一拳，然後讓他活下去, 否則父母會傷心的女孩！
那女孩，將他從瀕死的邊緣救出, 面對方石的呵斥，雖然害怕, 卻依然頂著壓力據理力爭……每每想到這裏，萬俟萬就有一種美好的感覺。
那一天，還是初夏，有點熱，但還不是很熱。
陽光很好，女孩臉上帶著水，認真的給他的臉上來了一拳，認真的告訴他要好好活著。
女孩的手勁兒很大，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是疼的。
但在回憶裏，這種疼痛也是一種美好。
“小莫哥哥真了不起。”
聽到蘭海的聲音，萬俟萬稍稍的回過來一點神。
“在這裏能獨自生活六年也就罷了，還能生活的這麽井井有條！吃穿用度竟然都有，真厲害！”
這話，蘭海說的倒是實心實意。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算是一個平臺，往裏面走，是一個山洞，應該是萬俟萬休息的地方，有用石頭、枯樹枝，連帶著一些雜草鋪的床榻，有用木墩做的桌子，平臺這邊還有堆的柴火，另外一邊，則是掩蓋著的灰燼，用樹枝撥弄兩下，就會有火苗竄出。
再往那邊是曬的小魚幹，旁邊是曬的果脯。
山洞這邊，萬俟萬還做了木門。
雖然條件簡陋，但能看出，這位昔日的大少爺很用心在生活了。
萬俟萬恢覆了一點精神，自嘲道：“我在這裏，最多的就是時間了。”
蘭海搖搖頭：“還是小莫哥哥能幹，若是這裏有條件，你一定連衣服都做出來了。”
萬俟萬僵住了，蘭海眨巴了兩下眼，也慢慢地僵住了：“我……我就是看莫哥哥能幹。”
“啊……”
“想著你什麽都行。”
“也不……”
萬俟萬看著蘭海，蘭海也看著萬俟萬。
萬俟萬是僵化的，蘭海好像也是僵化，那邊令狐青等幾人低下頭，一邊忍笑一邊狐疑。
這是蘭海嗎？這是蘭海嗎？
這不對啊！
蘭海什麽時候這個樣過？不過雖這麽想著，還是覺得好笑。
，蘭海看了他們幾人一眼：“小莫哥哥，你聽說過四重天嗎？”
“……什麽？”萬俟萬連忙道，“什麽四重天？”
……
蘭海在這裏同萬俟萬說著四重天，那邊吳涇也在同林西說著。
最近一段時間，吳長老那真是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春風得意馬蹄疾！
過去他在江湖上也有一點名望，但真的就一點。
論武功他不如宋韻，論身份，他不如林西，還有那麽點不著調……
當然，這一點，吳涇長老本身是不認可的——吳長老覺得再沒自己這麽靠譜的人了，至於說別人為什麽總用那種異樣的目光來看自己……嗯，那一定是別人的錯！
不管怎麽說，吳長老過去在江湖上雖不至於默默無聞，可也沒有多少知名度，現在就完全不一樣了。
三重天的大佬！
這一下就不一樣了。
最初大家還有點疑惑，而當確定了之後，吳長老一下就成了風雲人物。
過去的點頭之交可能突然就變成了摯友，過去幾乎不認識的人可能也變成了熟人。
來蜀山找他的人一下子多了不說，而且個個都對他讚賞有加。
吳長老這輩子幾乎都沒受過這種待遇，一下就飄飄然了，不過他也沒飄幾天，主要是……太花錢了！
那些人過來，總要招待，別的不說，吃吃喝喝總要有的，而那些人是找他的，這就算到他賬上了——這是早先蘭海立下的一條規矩。
過去大家也不覺得這規矩有什麽不對，誰的朋友誰負責，理該如此。
嗯，那個時候，大家在外面也沒幾個朋友，那些朋友也不會沒事來蜀山找他們。
現在不一樣了，一是人數多，二來呆的久。
一天兩天不說，三天四天下來，賬單就很好看了。
這再來的吳長老就不怎麽歡迎了，可那些人依然來，而且是打著他的名號過來，都是江湖同道，吳長老不歡迎也有些沒辦法，這一次，聽說太極門要有六人來拜訪，吳長老再也受不了了，直接跑到了林西這裏。
“你也可以說自己在閉關嘛。”林西道。
吳涇哀怨的看著他：“你也閉關，師妹也閉關了，我再說閉關，人家真以為咱們蜀山弄出了四重天！”
林西本來正要喝茶，聽到這句，茶杯就拿到了一邊：“四重天？什麽四重天？”
“什麽什麽四重天？就那個四重天啊。”
“不是，別人為何會認為我們蜀山弄出了四重天？”
“師兄，咱們蜀山這一次有多漂亮你知道嗎？鶴平子那家夥回去後都吐血了，我這是聽洛一刀說的，他說是聽霍大俠說的，消息保準可靠……哈哈哈，鶴平子那家夥過去總以為自己多了不起，這一下就傻眼了，吐血……該，這一次只是吐血，下一次啊……”
“……說重點！”林西有些忍無可忍。
吳涇眨巴了下眼，又眨巴了一下，終於反應了過來：“師兄啊，咱們一下出這麽多三重天，還有蘭海那個年齡的，這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吧？你聽說過嗎？聽說過嗎？就是早先最天才的，也沒有在她這個年齡到三重天的吧？早先武當說出了一個驚才絕艷的……”
“停，你的意思，因為咱們這一次出了太多的三重天，別人以為咱們是突破了四重天？”
“可不就是嘛，就是我也要懷疑一下……師兄，蘭海真的沒有問題嗎？”
林西本來不想理他，聽他這麽一說，不得不又應付：“什麽問題？”
吳涇又往他身邊走了兩步，壓低了聲音：“我聽說啊……”
“嗯……”
“過去有一些大能轉世，就是……”
林西一巴掌推開了他的臉，吳涇一臉迷茫，林西轉過了身，向外走去，他過去並不覺得自己派中三重天多有什麽不好。
一個門派，還能嫌三重天多嗎？嫌自家好手多？
開玩笑！
但他現在，隱隱的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了。他正想著，就見自己的大弟子馮華匆匆而來，臉上的表情非常覆雜。
“師父！”看到他，馮華叫道。
“出了什麽事？”
“剛才那邊送信……不只是給小師妹，還給我送了信。”
林西知道這裏所謂的那邊就是趙尚，這種給兩邊送信的時時候他記憶裏只有一次，那一次，就是天下大變！
老皇帝駕崩，新皇帝繼位。
這一次……
“說了什麽？”他連忙道。
“陛下有可能招掌門去帝都。”
……
趙尚嘆了口氣，一雙柔荑就在他的肩膀處揉捏了起來，揉了好一會兒，他拍了拍，那雙手才停下，手的主人順勢坐在他懷裏：“你也別太憂心了，蜀山一向是名門正派，在江湖、地方上口碑都很好，他們的掌門來了也就來了，不會有事的。”
“按理說是這樣，就怕有的人賊心不死從中使壞……不，那人既然在陛下面前搗鼓這些，那是必定要做點事的。”他說著，看向懷裏的人，“那神仙之事，何等縹緲，怎麽就能有人信呢？”
他懷裏的人不願意了，轉過頭：“說了不是我信，你還拿這事說我！”
“我就是感嘆。三重天是什麽樣子，大家都知道，四重天無非也就是更厲害一些，好，哪怕厲害個三倍十倍，怎麽就能成神成仙了？這想一想也是不可能的！陛下年幼，信了也就罷了，那個人……”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最後還是咬牙切齒道：“那老怪物什麽沒經歷過，竟然也信！簡直莫名其妙！”
他越說越氣，他懷裏的人想了下道：“我這裏……有一個猜測……也不能說是我說的，是我哥說過這樣的話……”
“什麽？”
“……他想當回男人。”
……
“他不見得是真的信神仙……而是想著，說不定就能讓他變成真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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