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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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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演戲

曉鳳坐在裏面一個黑暗的按摩房裏。幽幽的粉紅色燈光順著她的頭發和臉頰,像柔軟的綢緞一樣披在她的素白色毛衣和破舊牛仔褲上。她低著頭坐在床邊,雙手放在腿上,手裏托著那個索尼的CD機,帶著耳機正在晃動著雙腿輕聲吟唱。

她的周圍一片漆黑,如同空無一物。這種孤獨感讓何秉謙都不忍打擾。

何秉謙靜靜地看著曉鳳,他的手往身邊的櫥子靠了一下,卻摸到了一包開過的中南海。他拿起煙盒,用嘴叼起一根香煙點燃。

煙霧冉冉升起,模糊了他的視線,卻無法掩蓋曉鳳緊閉著的雙眼滲出的淚花。

曉鳳昂起頭,深深了吸了一下空氣中尼古丁的味道。

“不管你說你是張大寶還是何秉謙,我都在這裏等你。”曉鳳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花,然後拔下耳機:“不管你問什麽,我都會說。而且我從不忍心欺騙你。”

“你是認識我的?你一直在等我回來?”何秉謙問道。

曉鳳笑著點了點頭。她站起來,走到何秉謙身邊,取過何秉謙手裏的香煙抽了一口。煙霧彌漫中,她眼神迷離地看著他。她用力扯過何秉謙的衣領,讓何秉謙緊靠著她。煙霧吞吐間,還沒等何秉謙反應過來,她柔軟的雙唇已經貼了上去。煙霧散去,這是一個炙熱的吻。

何秉謙感覺到自己嘴唇幹裂,懷中的女人是他在這段日子裏的唯一溫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瘋狂地索取著。雙手慌亂而堅定地在曉鳳淩亂的頭發上落下,指尖劃過她緊閉的雙眼,洶湧的淚水卻濕潤了何秉謙的掌心。

他沒有睜開眼睛,卻能感受到這個女人的萬般柔情。他弓起腰頂著曉鳳的腹部,緊緊摟住她的腰,曉鳳便如飄零的落葉般倒在床上。

如同撲食獵物的野狼一般,他在拉扯中撕咬開所有的障礙,直到他能如此的貼近那炙熱的體溫,體溫下翻滾的欲望帶著柔情似水的氣息如撲面而來的春風般回應著他。

他仿佛醉了,他要睜開眼睛看看眼前的女人,卻看到她淚眼婆娑的模樣。那一瞬間他的心也碎了,他親吻著曉鳳的淚花,指尖撫過她微張的唇。

在陌生而熟悉的感覺中,在炙熱的碰撞間,何秉謙擁抱著曉鳳,感覺此刻便如散落在夜幕的煙花,只有瞬間的燦爛,火花閃耀過後便只有灰燼。

……

“你想聽我講故事嗎?”當何秉謙躺在床上喘著粗氣,目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的時候,曉鳳熟練地系好內衣,然後把毛衣套在身上,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她點燃了一根煙,笑著問何秉謙。

何秉謙點了點頭。

“以前有一個姑娘,只身一人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打拼。在她孤單無助的時候,陪伴她的,只有搖滾樂。她也會去看各種各樣的搖滾節。”曉鳳在黑暗中把手高高舉起,看著忽明忽暗的煙頭,說得雲淡風輕:“也是因為這樣,她才有機會在一次高校搖滾節上認識了一個貝斯手。這個貝斯手和他手裏的樂器一樣,沈悶而低調,只有認真欣賞,才能聽得到飽滿的樂章。”

何秉謙並不是一個傻子,他能聽得出來曉鳳說的那個貝斯手是他。為了掩飾尷尬,也是為了冷靜一下再想起他和曉鳳的過往,他也點燃了一根煙。

“我瘋狂地愛上了他,而現實中的各種距離讓我們無法在一起,甚至他身邊的任何一個朋友都不知道我的存在。所有我以為的天長地久,都只是曇花一現的陪伴。”曉鳳繼續說著:“每一次離別我都以為無法重逢,但每一次重逢……”

說到這裏,曉鳳停了一下。她看了看身邊的何秉謙,然後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嗎?你說過你喜歡和我赤裸地躺在床上抽煙,一邊抽煙一邊聽歌。”說完,曉鳳按下了CD機的播放鍵,遞給何秉謙一邊耳機。

何秉謙楞住了。他猛吸了一口煙,卻覺得苦澀無比。

他甚至不敢再看曉鳳,而是坐起來低頭找褲子。

“你這一次回來,看見了什麽?”曉鳳幽幽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看到面館、看到你這裏……看到一切……都和我之前經歷的不一樣……看到瘦爺的花圈店被燒了……”何秉謙一邊提著褲子一邊說。一想起這些,他的腦袋又像撕裂般疼痛:“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只能告訴你我看見的。”曉鳳把煙頭掐滅在床頭的煙灰缸,然後她摟住了何秉謙:“那天晚上,我剛剛搬過來。整理收拾了一下,然後我坐在門口抽煙。花圈店裏是關門的,但裏面卻有燈光。我看到了唐澤銘和張大寶先到的,唐澤銘被大松叫進火鍋店裏聊了會兒,但說話聲音很快就越來越大,大松還把自己和唐澤銘鎖在了裏面。”

何秉謙閉著眼睛,他試圖想回憶起點什麽。曉鳳抓住了他的手,然後繼續說:“張大寶站在門外六神無主,過了一會兒,林果和趙嫣兒也開著車來了……”

說到趙嫣兒這個名字,曉鳳的聲音明顯停頓了。她似乎不願意提起。何秉謙當然也感覺到了,他睜開眼睛看了看曉鳳,這眼神相當覆雜,帶著柔情、疑惑還有歉意。

曉鳳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笑了,繼續說道:“林果和趙嫣兒下了車快速地去了花圈店,林果踢開了大門,兩人進去以後,裏面也發生了激烈的爭吵。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聲音很大,好像是什麽重重地摔到地上……”

說到這裏,曉鳳的指尖緊緊地嵌入何秉謙的手背,感覺是一段無比痛苦的回憶:“然後……我只看到你和趙嫣兒坐在一輛平板車上,好像是裏面的人用力推了出來。你當時看起來,是神志不清的,比現在還糊塗……而過了沒多久,花圈店裏便爆炸了……”

何秉謙開始渾身顫抖,他感到身體冰冷無比,牙齒也開始上下打顫:“那花圈店裏面被炸死的,都有誰?”

他感覺到曉鳳滾燙而柔軟的身體貼緊了他,隨即耳邊便傳來曉鳳輕柔的聲音:“三爺、瘦爺、南姨、九日、秦醫生……”

何秉謙的額頭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汗珠,他猛地推開身邊的曉鳳:“所以你是真的嗎?你一直在陪我演戲?!”

曉鳳的眼裏還是飽含著淚花,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沈默了片刻,她只是呆呆點了點頭,一字一頓地說:“我是真的。”

黑暗中,何秉謙仿佛看到曉鳳的臉蛋慢慢浮起兩瓣鮮艷的胭脂紅,他t嚇得連滾帶爬撲在門邊,雙手扶著門框。

他想起了面館老板輕蔑的笑,腦海裏反覆地浮現出很多畫面:衣衫襤褸的他只身一人坐在面館的小桌子旁,點了兩碗面,把其中一碗推到對面,然後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自言自語;也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如廢墟一般的麥田青年公館忙前忙後,高聲歌唱;還是只有他一個人,對著門口搖晃的破舊躺椅喋喋不休;在曉鳳溫馨的家裏,只有他和曉鳳兩人,曉鳳卻做了一大桌子菜,擺上了五副碗筷,他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

瘋了。

自己就是個瘋子。

他猛扇了自己幾巴掌,然後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外。曉鳳跟在他的後面,滿眼憐愛又帶著悲情地看著他。

他像瘋子一樣跑到馬路對面,那個熟悉的搖椅在寒風中咿咿呀呀地搖晃著。他推開搖椅,用力地搖晃著旁邊南姨的便利店緊鎖的鐵柵欄門,可是除了從裏面快速逃出來的蟑螂,他得不到任何回應。他跑上了樓梯,上了二樓三爺的家,三爺的家門是虛掩著的,裏面傳來一股餿味。三樓九日的家,也是大門緊鎖。他一邊跑一邊喊,吵醒了周邊的住戶,有人開始罵街,但卻沒有任何他熟悉的聲音。

他踉蹌地上了天臺,把樓梯間角落養著烏龜的塑料盒子往樓道用力一扔,水花四濺。精疲力盡的他痛苦地抱著腦袋,用自己的身體往墻上猛烈地撞擊。

曉鳳跟著跑了上來,躲在墻角無助的看著他,試探地抱住他,卻被何秉謙無情的推開,他一邊喊叫一邊用手指著曉鳳:“都是假的,你也是假的……別靠近我……滾,你滾……”

曉鳳抽泣著撿起地上的烏龜,把它放好。看著何秉謙慢慢平靜下來。

渾身疼痛的何秉謙喘著粗氣倒在地上。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他看著黑暗的天空中,星星不時閃爍著。他什麽都不想,他舉起手臂,張開雙手,仿佛自己就慢慢開始漂浮。慢慢地,他就會離開這個骯臟不堪的天臺,一直往未知的黑暗中飄去。

他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直到他閉上了雙眼。記住,記住我是何秉謙。記住,都是假的。可是,為什麽會爆炸?他們為什麽會死……他不停的叮囑著自己,又不不停的問著自己。

“如果你想忘了我,醒來之後不要找我。”隱隱約約間,他聽到從樓道那邊傳來曉鳳帶著哭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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