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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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文照此言一出, 虞澤都忍不住為她暗暗捏了把汗。
刺史乃一方大員，有監管、制衡諸郡郡守之權，可以說是一州土皇帝, 大寧總共也就十三個……呃，劉純是必死無疑了，除掉劉純，大寧也就十二個刺史，是絕對的封疆大吏。
張口就敢說只有自己能勝任一個如此緊要的官職, 若非此人是文照，只怕皇帝就要當場惱怒發落此人了。
但姜望對文照的信賴終究遠非旁人可比, 聽完文照所言，他竟平靜依舊，“你且說來聽聽。”
文照拱手稱“是”, 繼續道：“涼州官場上層為今文經學派所把控，中下層則多由本地世族士子出任，若仍舊選派今文經學派的官員任刺史, 涼州將毫無改變, 涼州州府仍舊是南陽周氏手中的傀儡, 任由他們指使操縱。可若從古文經學派隨意選派一人過去, 又怕那人難逃被本地世族架空的命運, 朝廷的政令不達涼州民間, 則涼州與洛京始終離心離德, 昨日涼州之亂遲早會卷土重來。”
“是以, 若想讓涼州長治久安，新任涼州刺史必須滿足如下幾點條件。一, 不是今文經學派出身，且與其沒有利益關系；二, 其人本身有足夠的能力，手下亦有幹將，能將觸角伸至涼州各方角落，掌控全局；三，能征善戰，可抵戰亂於大寧境外，保涼州安寧。”
“陛下，”文照誠懇道：“朝中能達到以上三條者或許不止微臣，可能滿足以上三條卻又肯紮根涼州的，不會有第二人。臣此言，絕無半分私念，全因涼州乃是我大寧最為薄弱的一環，臣身為大寧臣子，不忍見天下、見陛下為涼州無盡的戰亂所累。”
“臣請願，願為涼州刺史，請陛下成全。”
說罷，她深深伏倒。
姜望再想不出理由來勸阻文照了。
這天下諂媚於他、討好於他的人如過江之鯽，可這許多人中，同時也是真心實意為自己、為大寧盡心力的，大概就只有文長明一人而已。
姜望長長、長長地嘆息，他溫聲道：“好了，起來吧，朕答應你了。”
文照對於皇帝會答應自己這件事本就十拿九穩，現下得到承諾倒也並不意外，謝過姜望後便起身。
姜望溫和地註視著文照，道：“既然過不了多久就要回涼州去了，就趁此機會多與靜中故舊多相處相處吧，哎，涼州路遙，你這一去，就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京了。”
文照看出姜望有些悵然之意，這便是在趕客了，她也見好就收，向皇帝告辭後轉身離去。
虞澤照舊送她一程，這大宦官直到此時盯著她的眼神還頗為古怪，“我倒真是弄不明白你，九卿高位就在你的手邊，你不取，反倒上趕著要去涼州那等苦寒之地當什麽刺史。你別以為執掌一方就多麽逍遙快活，那也得看是什麽地方，冀州兗州也就罷了，涼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麽好稀罕的。”
文照無所謂地擺擺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好好在洛京看家便是……對了，之後我在涼州要做一樁大買賣，具體事項到時候再來信同你詳談，記得給我行個方便。”
“涼州那地方能做什麽大買賣……”虞澤輕嗤，瞥見文照不善的目光，又立即改口道：“行行，我知道了。”
文照所指的大買賣正是販鹽，如今她即將升為一方封疆大吏，手握兵權，又有宮裏的關系，販鹽這種高風險高收益的生意終於也能提上日程了。但如今諸事未定，她也不好明說，只又囑咐了虞澤幾句，這才下山而去，騎馬回到洛京城自家宅中。
她剛一回京，只稍理儀容，便被虞澤逮去北君山面聖，說來這還是這數月間第一次回家。宅中仆婢見主人回來如何欣喜非常且不說，門房取出的厚厚一沓拜帖實在教她頭痛，文照一邊走一邊翻閱，只聽得隨侍婢子跟在身後笑著說：“若咱們宅中能有位女君主持家務，主君也不必如此煩惱了。”
這只是家中仆婢的玩笑話，文照自然未放在心上，可到了晚間，由陸陵親口說出此言，文照便不得不認真應對了。
陸陵是早就給她遞了消息，讓她回京後便去太尉府用晚膳的，文照自然不能怠慢，沐浴焚香後便早早乘車前往。師徒二人再相見，自然一時感慨，陸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曬黑了，倒是沒瘦，反倒壯了一些。”
文照笑道：“北戎牛羊肥壯，學生連吃一月，自然也就吃壯了。”
陸陵聞言眼前一亮，立即催促文照敘述在涼州的經歷。文照一五一十都講了，包括今文經學派的種種惡行及自己自請為涼州刺史一事。
陸陵的臉色一時青一時白，手中的茶盞懸在唇邊半晌也未進，最終他怒哼一聲，用力將茶盞重重拍在桌案上，“好個周梧，好個今文經學派，他們這是把家國百姓，當作自己的掌中玩物嗎！”
文照及時為老師奉上新茶，寬慰道：“老師莫動怒，此番人證物證俱在，縱使大司徒有通天之能，也必然保不住周梧的官職，連帶著整個今文經學派也要狠狠栽個跟頭。”
陸陵略一遲疑，“只能讓周梧丟官罷職嗎？若我派眾人一同發力，能否置周梧於死地？”
文照笑了笑，“老師若是覺得可以，自然可以一試。”
陸陵嘆了口氣，他當然也知道，南陽周氏在朝中樹大根深，周梧的身份又過於特殊，若真一意要取周梧的性命，難保今文經學派不會狗急跳墻，到時候大家都落不著好。
陸陵搖頭道：“有周淮、周梧這般蟲豸匿於朝中，又怎麽才能治理好這大寧天下呢？”
文照淡聲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刻骨之毒亦只能緩緩祛除，老師不必急於一時。先將周梧扳倒，給今文經學派一個教訓，讓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再從涼州入手，徐徐治之。”
陸陵擡頭看向文照，目光柔和而欣慰，“幸而朝中有你，長明。先前你同我提起，日後要去治理涼州，我雖讚成，心中其實也曾暗自揣測或許你做不到，可是長明，你終究還是做到了，你總能出乎我的意料。”
文照端茶微笑，“學生這一路走來，自己也想不到，竟然完成了那麽多出人意料的事。”
陸陵頷首，他不知想起了什麽，面上終於泛起一絲笑意，“說起來你也快到弱冠之年了，又即將遠赴涼州，此一去三年五載，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在你臨行之前，為師必得幫你辦成一件大事。”
文照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午間家中婢子跟自己說的那句玩笑話，心裏頓時“咯噔”一聲，生出些不詳的預感。她張口欲言，門外童子卻在此時前來通報，“陸公，大鴻臚何公攜家眷前來拜訪。”
“立即請他們過來。”陸陵說罷，扭頭笑呵呵地看著文照，“我還請了懷仁一同前來與你我共進晚膳，懷仁與你數月不見，他亦是時時記掛你啊。”
話已至此，文照也只能幹笑兩聲說一些“我也很惦記何公”之類的場面話，然後起身攏袖，老老實實地恭候何朔。
何朔很快就在童子的引路下到來，文照在看見他身後跟著的那個女孩兒時，便知預感成真，心臟頓時用力下墜，暗中大叫不好。
何姣姣乖巧向陸陵及文照行禮，“見過陸公，見過……文都尉。”
文照立即躬身拱手回禮，此刻她心亂如麻、思緒繁亂，自然也沒註意到何姣姣投向自己的那覆雜的一眼。
何朔和文照也算是老熟人了，並不拘束多禮，他笑呵呵地捋著胡子上下打量文照，越看越滿意，連連點頭，“長明初來洛京見我時，尚只是個樸素的邊境士子，如今再一看，竟已有名士之儀、大將之風。”
陸陵也大笑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長明是誰的弟子！”
兩個老頭兒大笑著落座，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天來，文照幾度悄悄看向何姣姣，有意同她說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卻連怎麽開口也不知道。何姣姣始終垂頭坐著，側臉光潔柔和，姿態優雅嫻靜，仿佛古畫中最標致的仕女。
而另一頭，兩個老頭兒的話題終於還是繞到了兒女婚事上。
陸陵率先開口引入話題：“說起來，你家姣姣也到了及笈之年了吧？”
何朔道：“正是，上個月剛舉行過笈禮。”
陸陵問：“可曾許配人家？”
何朔笑道：“尚未，她阿母眼光高，怎麽都挑不好。”
陸陵大笑起身，一把將文照也薅了起來，用力拍著已經汗流浹背的文照的肩膀，“那你看我這徒兒如何？與你家姣姣可還相配？”
何朔欣喜道：“若能得長明為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陸陵笑著扭頭看向文照，“長明，你意下如何？”
兩個老頭兒能當著文照和何姣姣的面提起此事，必然是早已私下商議過，兩方都彼此滿意的，如今當面提起，不過是走個過場，並非真的在詢問文照的意思。
畢竟文照與何朔同為古文經學派的首腦人物，文照本人又年輕有為、前途廣大，陸陵與何朔又是多年好友，她若能和何姣姣成親，對她自己、對何家，乃至整個古文經學派都是好事。正如何朔所言“再好不過了”。
可是，偏偏她們不能成親。
文照用力閉了閉眼，正要出言婉拒這門親事，何姣姣卻率先開口了——一直沈默不語的她驀然擡頭，朗聲道：“我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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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照此言一出, 虞澤都忍不住為她暗暗捏了把汗。
刺史乃一方大員，有監管、制衡諸郡郡守之權，可以說是一州土皇帝, 大寧總共也就十三個……呃，劉純是必死無疑了，除掉劉純，大寧也就十二個刺史，是絕對的封疆大吏。
張口就敢說只有自己能勝任一個如此緊要的官職, 若非此人是文照，只怕皇帝就要當場惱怒發落此人了。
但姜望對文照的信賴終究遠非旁人可比, 聽完文照所言，他竟平靜依舊，“你且說來聽聽。”
文照拱手稱“是”, 繼續道：“涼州官場上層為今文經學派所把控，中下層則多由本地世族士子出任，若仍舊選派今文經學派的官員任刺史, 涼州將毫無改變, 涼州州府仍舊是南陽周氏手中的傀儡, 任由他們指使操縱。可若從古文經學派隨意選派一人過去, 又怕那人難逃被本地世族架空的命運, 朝廷的政令不達涼州民間, 則涼州與洛京始終離心離德, 昨日涼州之亂遲早會卷土重來。”
“是以, 若想讓涼州長治久安，新任涼州刺史必須滿足如下幾點條件。一, 不是今文經學派出身，且與其沒有利益關系；二, 其人本身有足夠的能力，手下亦有幹將，能將觸角伸至涼州各方角落，掌控全局；三，能征善戰，可抵戰亂於大寧境外，保涼州安寧。”
“陛下，”文照誠懇道：“朝中能達到以上三條者或許不止微臣，可能滿足以上三條卻又肯紮根涼州的，不會有第二人。臣此言，絕無半分私念，全因涼州乃是我大寧最為薄弱的一環，臣身為大寧臣子，不忍見天下、見陛下為涼州無盡的戰亂所累。”
“臣請願，願為涼州刺史，請陛下成全。”
說罷，她深深伏倒。
姜望再想不出理由來勸阻文照了。
這天下諂媚於他、討好於他的人如過江之鯽，可這許多人中，同時也是真心實意為自己、為大寧盡心力的，大概就只有文長明一人而已。
姜望長長、長長地嘆息，他溫聲道：“好了，起來吧，朕答應你了。”
文照對於皇帝會答應自己這件事本就十拿九穩，現下得到承諾倒也並不意外，謝過姜望後便起身。
姜望溫和地註視著文照，道：“既然過不了多久就要回涼州去了，就趁此機會多與靜中故舊多相處相處吧，哎，涼州路遙，你這一去，就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京了。”
文照看出姜望有些悵然之意，這便是在趕客了，她也見好就收，向皇帝告辭後轉身離去。
虞澤照舊送她一程，這大宦官直到此時盯著她的眼神還頗為古怪，“我倒真是弄不明白你，九卿高位就在你的手邊，你不取，反倒上趕著要去涼州那等苦寒之地當什麽刺史。你別以為執掌一方就多麽逍遙快活，那也得看是什麽地方，冀州兗州也就罷了，涼州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麽好稀罕的。”
文照無所謂地擺擺手，“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好好在洛京看家便是……對了，之後我在涼州要做一樁大買賣，具體事項到時候再來信同你詳談，記得給我行個方便。”
“涼州那地方能做什麽大買賣……”虞澤輕嗤，瞥見文照不善的目光，又立即改口道：“行行，我知道了。”
文照所指的大買賣正是販鹽，如今她即將升為一方封疆大吏，手握兵權，又有宮裏的關系，販鹽這種高風險高收益的生意終於也能提上日程了。但如今諸事未定，她也不好明說，只又囑咐了虞澤幾句，這才下山而去，騎馬回到洛京城自家宅中。
她剛一回京，只稍理儀容，便被虞澤逮去北君山面聖，說來這還是這數月間第一次回家。宅中仆婢見主人回來如何欣喜非常且不說，門房取出的厚厚一沓拜帖實在教她頭痛，文照一邊走一邊翻閱，只聽得隨侍婢子跟在身後笑著說：“若咱們宅中能有位女君主持家務，主君也不必如此煩惱了。”
這只是家中仆婢的玩笑話，文照自然未放在心上，可到了晚間，由陸陵親口說出此言，文照便不得不認真應對了。
陸陵是早就給她遞了消息，讓她回京後便去太尉府用晚膳的，文照自然不能怠慢，沐浴焚香後便早早乘車前往。師徒二人再相見，自然一時感慨，陸陵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曬黑了，倒是沒瘦，反倒壯了一些。”
文照笑道：“北戎牛羊肥壯，學生連吃一月，自然也就吃壯了。”
陸陵聞言眼前一亮，立即催促文照敘述在涼州的經歷。文照一五一十都講了，包括今文經學派的種種惡行及自己自請為涼州刺史一事。
陸陵的臉色一時青一時白，手中的茶盞懸在唇邊半晌也未進，最終他怒哼一聲，用力將茶盞重重拍在桌案上，“好個周梧，好個今文經學派，他們這是把家國百姓，當作自己的掌中玩物嗎！”
文照及時為老師奉上新茶，寬慰道：“老師莫動怒，此番人證物證俱在，縱使大司徒有通天之能，也必然保不住周梧的官職，連帶著整個今文經學派也要狠狠栽個跟頭。”
陸陵略一遲疑，“只能讓周梧丟官罷職嗎？若我派眾人一同發力，能否置周梧於死地？”
文照笑了笑，“老師若是覺得可以，自然可以一試。”
陸陵嘆了口氣，他當然也知道，南陽周氏在朝中樹大根深，周梧的身份又過於特殊，若真一意要取周梧的性命，難保今文經學派不會狗急跳墻，到時候大家都落不著好。
陸陵搖頭道：“有周淮、周梧這般蟲豸匿於朝中，又怎麽才能治理好這大寧天下呢？”
文照淡聲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刻骨之毒亦只能緩緩祛除，老師不必急於一時。先將周梧扳倒，給今文經學派一個教訓，讓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咱們再從涼州入手，徐徐治之。”
陸陵擡頭看向文照，目光柔和而欣慰，“幸而朝中有你，長明。先前你同我提起，日後要去治理涼州，我雖讚成，心中其實也曾暗自揣測或許你做不到，可是長明，你終究還是做到了，你總能出乎我的意料。”
文照端茶微笑，“學生這一路走來，自己也想不到，竟然完成了那麽多出人意料的事。”
陸陵頷首，他不知想起了什麽，面上終於泛起一絲笑意，“說起來你也快到弱冠之年了，又即將遠赴涼州，此一去三年五載，不知何日才能相見，在你臨行之前，為師必得幫你辦成一件大事。”
文照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午間家中婢子跟自己說的那句玩笑話，心裏頓時“咯噔”一聲，生出些不詳的預感。她張口欲言，門外童子卻在此時前來通報，“陸公，大鴻臚何公攜家眷前來拜訪。”
“立即請他們過來。”陸陵說罷，扭頭笑呵呵地看著文照，“我還請了懷仁一同前來與你我共進晚膳，懷仁與你數月不見，他亦是時時記掛你啊。”
話已至此，文照也只能幹笑兩聲說一些“我也很惦記何公”之類的場面話，然後起身攏袖，老老實實地恭候何朔。
何朔很快就在童子的引路下到來，文照在看見他身後跟著的那個女孩兒時，便知預感成真，心臟頓時用力下墜，暗中大叫不好。
何姣姣乖巧向陸陵及文照行禮，“見過陸公，見過……文都尉。”
文照立即躬身拱手回禮，此刻她心亂如麻、思緒繁亂，自然也沒註意到何姣姣投向自己的那覆雜的一眼。
何朔和文照也算是老熟人了，並不拘束多禮，他笑呵呵地捋著胡子上下打量文照，越看越滿意，連連點頭，“長明初來洛京見我時，尚只是個樸素的邊境士子，如今再一看，竟已有名士之儀、大將之風。”
陸陵也大笑道：“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長明是誰的弟子！”
兩個老頭兒大笑著落座，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天來，文照幾度悄悄看向何姣姣，有意同她說些什麽，可話到了嘴邊，卻連怎麽開口也不知道。何姣姣始終垂頭坐著，側臉光潔柔和，姿態優雅嫻靜，仿佛古畫中最標致的仕女。
而另一頭，兩個老頭兒的話題終於還是繞到了兒女婚事上。
陸陵率先開口引入話題：“說起來，你家姣姣也到了及笈之年了吧？”
何朔道：“正是，上個月剛舉行過笈禮。”
陸陵問：“可曾許配人家？”
何朔笑道：“尚未，她阿母眼光高，怎麽都挑不好。”
陸陵大笑起身，一把將文照也薅了起來，用力拍著已經汗流浹背的文照的肩膀，“那你看我這徒兒如何？與你家姣姣可還相配？”
何朔欣喜道：“若能得長明為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陸陵笑著扭頭看向文照，“長明，你意下如何？”
兩個老頭兒能當著文照和何姣姣的面提起此事，必然是早已私下商議過，兩方都彼此滿意的，如今當面提起，不過是走個過場，並非真的在詢問文照的意思。
畢竟文照與何朔同為古文經學派的首腦人物，文照本人又年輕有為、前途廣大，陸陵與何朔又是多年好友，她若能和何姣姣成親，對她自己、對何家，乃至整個古文經學派都是好事。正如何朔所言“再好不過了”。
可是，偏偏她們不能成親。
文照用力閉了閉眼，正要出言婉拒這門親事，何姣姣卻率先開口了——一直沈默不語的她驀然擡頭，朗聲道：“我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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