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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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此言一出, 四下頓時一靜。尤其是跟在文照身後的樂玄，更是面色驟變。
他是涼州本地人，對涼州各地地形知之甚深。張掖郡是連接酒泉、敦煌二郡與整個涼州的要塞, 打通張掖就能直搗酒泉、敦煌，切斷身在隴西郡的北戎大軍的後路。如此要地，北戎必然派遣重兵把守，而樂玄昨日曾與文照詳談，得知馬燕允準她招募的士兵僅有兩萬。
以兩萬人馬對戰北戎不知幾萬之眾, 馬燕這顯然是故意陷文照於死地！
樂玄當即就要開口替文照駁斥，文照卻輕輕將他攔下, 笑道：“照，自當遵命。”
說罷，她勒馬轉身, 立即就要帶著自己的人馬離開。身後馬燕那頭卻幽幽傳來，“文都尉，且慢。”
文照答應得如此幹脆, 倒教馬燕一時遲疑, 有一種陷入文照算計卻不自知的錯覺。他雙眼狐疑地在文照看似坦然的面上掃來瞟去, 忽然一笑, 道：“長明, 這涼州咱們都是初來乍到, 你此番若將人手全數帶走, 到時倘若出個什麽萬一, 聯絡不上，我不好向陸太尉交代啊。”
文照冷下了臉, “那前將軍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我只是建議長明能留個親信幹將什麽的在軍中, 這樣，萬一大軍有何變動，我也好令他及時通傳於你不是？”馬燕皮笑肉不笑地說。
馬燕的意思，講明白些就是怕文照脫手後海闊任魚躍不聽他使喚，便讓她留個人質在馬燕手裏。
文照自然不肯，張口就要與其爭辯，一直沈默的周棠忽然說：“我留下如何？”
文照、馬燕二人皆是一怔，文照驚訝焦急地看向周棠，她低聲喝道：“周盛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而馬燕在回過神後，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行啊，怎麽不行呢？畢竟洛京城人人皆知長明與盛之，嗯……關系親密，這軍中，怕是再也沒有比盛之更能讓長明牽腸掛肚之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不知道洛京八卦的涼州刺史劉純一臉懵逼之外，馬燕周遭其餘軍士皆隨之哄堂大笑起來，樂玄強壓心頭怒火，握著刀柄的手已“咯咯”作響，而當事人文照與周棠兩人卻面色平靜，文照更是一同仰頭大笑起來。
馬燕止住笑，蹙眉看她，“你笑什麽？”
文照擦了擦眼角笑出的些許淚水，“韓儀死前曾同我說，前將軍你曾不幸陷落他手，為求活命，你便將自家溝子撅腚奉上——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啊？”
“文照！你放狗屁！！”馬燕的臉在剎那間刷地慘白，隨即又迅速漲了個通紅，他暴起就要拔刀相向，周圍人立即將他抱住攔下，“將軍！算了算了！”
“大丈夫能受胯下之辱，區區溝子，用了也不算什麽。”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你們都給我住口！！”
“……”
趁馬燕狂躁之際，文照趕緊帶人溜走。
樂玄緊隨其後，兩眼放光，“韓儀當真說了那話？馬燕他……他真的……”
文照笑道：“誰知道呢，誰讓韓儀死在我手裏，我說他死前說過什麽，他就說過什麽。”
周棠也笑起來，“別人潑你一盆臟水，若一時洗不掉，不如反潑一盆回去。”
文照扭頭看見他的笑靨，心頭忽然一陣難受，她勒馬停下，只怔然看著他，不再往前走了。周棠也深深回望，兩人彼此對視，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樂玄小聲嘀咕，“我看你倆倒也未必清白。”說罷，他閉上眼搖了搖頭，先行領兵離去了。
“你昨夜說的，你有法子，指的就是自己留下給馬燕當人質麽。”文照抿起了嘴，有些不滿地道。
“……”眼見此處四下無人，周棠緩緩牽住了文照的手，輕輕捏了捏，“成飛與阿良他們要護你左右，他們不能留。樂玄將軍是涼州人，通曉地形，他不能留。鄭娘子以女身示人，馬燕軍中軍紀混亂，她也不能留。這樣算來，你的親近之人，能留下的不是只有我一個麽？”他笑了笑，溫聲道：“還是說，你覺得我不算你的親近之人？”
文照反握他的手，“別瞎說！”
周棠眸色深深，凝視著文照，“我不擅武藝，也不會行軍打仗，但我既然執意從洛京隨你而來，總要給你派上點用場。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輕易死掉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昨夜你走以後，還有個人悄悄前來拜訪，你可知他是誰？”見文照蹙眉思索，他提示道：“也是你的老熟人了。”
文照在涼州的老熟人統共就只有那兩個，排除樂玄，那麽就只有——“前洛京尹，令狐榮？”
周棠含笑點頭，“正是他。他因胡娘子一案從洛京被貶至涼州，心裏一直憋著口氣，盼著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回洛京呢。”
文照的眼珠子立即滴溜溜轉起來，“據我所知，令狐榮如今就在涼州州府，刺史劉純手底下當差？”
周棠頷首，“正是，劉純與今文經學派亦是頗有淵源，所以和令狐榮甚是親近，有什麽事都會和他相商。”
見文照面色逐漸緩和，他道：“怎麽樣，我還是能幫上你很多的吧？”
文照擡頭看他，卻很是認真地搖搖頭，“周棠，我擔心你，跟你能不能幫上我沒有關系。”
周棠喉結微微滾動一下，“那同什麽有關？”
“你不是說，除了我阿母以外，你也是我的親人嗎？”文照淺淺笑了一下，“擔心自己的親人，還需要什麽緣由呢？”
周棠無聲地嘆了口氣，也笑起來，將文照輕輕攬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雙眼望著遠處的蒼茫群山。
文照埋在他懷裏悶悶地說：“我給你留三千騎兵以防萬一，若馬燕真欲對你行不軌之事，你就帶著人馬跑來張掖找我。”周棠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他懷裏的文照卻狠狠揪了他一下，“不許拒絕！不止是你，今日不管是換作成飛、阿良、紅棉還是樂玄他們留下，我都會這麽做的，不然我成什麽人了？”
周棠惆悵地嘆聲道：“後面那句話能不能不說了？我還以為我是特殊的呢。”
文照笑了笑，低聲道：“你當然是特殊的。”
“……”
於是文照的兵馬分了三千出去，所幸樂玄手底下也有三千兵馬，勉強湊足兩萬，悄然行至張掖縣外，焉支山下，將一路遇到的北戎人全數滅口。
而焉支山上駐守的北戎人對山下發生的一切還一無所知。
焉支山，屬於祁連山支脈，地勢險要，異峰突起，乃甘涼咽喉。
涼州歷來動亂，焉支山此前常為盜匪、亂軍所盤踞，匪軍們曾在山中臺地建造大營，後檀述耶身陷涼州大獄，北戎四分五裂，涼州官府騰出手來剿滅山匪，焉支山中賊匪四散而逃，只剩下大片廢棄的營地。
如今檀述耶重回草原，北戎卷土重來，這處山中大營也隨之落入北戎人之手。
營地守將忽覺羅正帶人在山中各處巡邏，此前他曾收到隴西發來的急報，說寧朝大軍已經抵達涼州，想必不日就會發起對隴西的攻擊，督促各地守軍嚴密守備。忽覺羅不敢怠慢，這幾日他日日親自帶隊巡邏，視察營地各處，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此處營地位處大山腰脊，兩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只有正對面是一塊平坦的空地，建有瞭望臺和角樓等防禦設施，是處易守難攻之地。這些天他已將此地細細摸遍，連營地門口等柵欄都已修葺完整，如今再怎麽看來轉去，也找不出缺損之處來。
縱然駐地設施如此完善，忽覺羅仍不能安心。
如今他們的大汗檀述耶在隴西郡與寧朝大軍對壘，抽走了幾乎所有精兵強將，留下來守備的雖也有些精銳，但大多都是些老弱，甚至還有不少抓來的漢人俘虜和壯丁，這些人平日裏尚能管得住，叫他們做些修築、運送之類的粗活也還可以，但忽覺羅知道，一旦真有漢軍攻上山來，指望他們拼死抵抗是不可能，到時候不反咬一口就很不錯了。
真正靠得住的，還得是自家北戎族人。
想到這裏，忽覺羅回身問道：“你們說你們是從西羌地界過金城郡那個方向來的，金城郡臨近隴西，你們可知隴西戰況如何了？”
他問的是一群不久前上山來的北戎人，他們都穿著染血的北戎胡服，像是經歷過一場大戰，模樣很是狼狽。領頭的那個年輕人說話都不利索了，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地說他們是仰慕檀述耶大汗威名的北戎牧民，聽聞大汗如今身在涼州隴西郡，就悄悄穿過西羌人的地盤，想去隴西加入大汗手下的北戎大軍，誰知路過金城郡時遭遇了一小隊寧朝軍人，一番廝殺後只他們幾人脫身而出，卻迷了路，迷迷糊糊地跑上了焉支山，遇上了忽覺羅等人。
忽覺羅仔細盤問過那幾個牧民，除了領頭的那個開始說話有些結巴外，其餘人北戎話說得都很是流利，他故意問了幾個草原放牧的問題，他們也都迅速回答了出來，於是忽覺羅確認他們都是如假包換的北戎人，只是一時倒黴，才到了這山中。
不過反正都是想要投軍，投到哪裏不是投呢？忽覺羅看著這幾個小夥兒個個高大健壯，擅長箭法，便大力邀請他們留下為自己效力，此處營地乃是控制整座焉支山的要塞，而焉支山又是扼制甘涼的咽喉，他們若幫助自己守住此地，待檀述耶大汗擊敗漢軍歸來，賞賜大大滴有。
幾個北戎小夥兒湊在一起商量片刻，便答應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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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 四下頓時一靜。尤其是跟在文照身後的樂玄，更是面色驟變。
他是涼州本地人，對涼州各地地形知之甚深。張掖郡是連接酒泉、敦煌二郡與整個涼州的要塞, 打通張掖就能直搗酒泉、敦煌，切斷身在隴西郡的北戎大軍的後路。如此要地，北戎必然派遣重兵把守，而樂玄昨日曾與文照詳談，得知馬燕允準她招募的士兵僅有兩萬。
以兩萬人馬對戰北戎不知幾萬之眾, 馬燕這顯然是故意陷文照於死地！
樂玄當即就要開口替文照駁斥，文照卻輕輕將他攔下, 笑道：“照，自當遵命。”
說罷，她勒馬轉身, 立即就要帶著自己的人馬離開。身後馬燕那頭卻幽幽傳來，“文都尉，且慢。”
文照答應得如此幹脆, 倒教馬燕一時遲疑, 有一種陷入文照算計卻不自知的錯覺。他雙眼狐疑地在文照看似坦然的面上掃來瞟去, 忽然一笑, 道：“長明, 這涼州咱們都是初來乍到, 你此番若將人手全數帶走, 到時倘若出個什麽萬一, 聯絡不上，我不好向陸太尉交代啊。”
文照冷下了臉, “那前將軍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我只是建議長明能留個親信幹將什麽的在軍中, 這樣，萬一大軍有何變動，我也好令他及時通傳於你不是？”馬燕皮笑肉不笑地說。
馬燕的意思，講明白些就是怕文照脫手後海闊任魚躍不聽他使喚，便讓她留個人質在馬燕手裏。
文照自然不肯，張口就要與其爭辯，一直沈默的周棠忽然說：“我留下如何？”
文照、馬燕二人皆是一怔，文照驚訝焦急地看向周棠，她低聲喝道：“周盛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而馬燕在回過神後，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行啊，怎麽不行呢？畢竟洛京城人人皆知長明與盛之，嗯……關系親密，這軍中，怕是再也沒有比盛之更能讓長明牽腸掛肚之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除了不知道洛京八卦的涼州刺史劉純一臉懵逼之外，馬燕周遭其餘軍士皆隨之哄堂大笑起來，樂玄強壓心頭怒火，握著刀柄的手已“咯咯”作響，而當事人文照與周棠兩人卻面色平靜，文照更是一同仰頭大笑起來。
馬燕止住笑，蹙眉看她，“你笑什麽？”
文照擦了擦眼角笑出的些許淚水，“韓儀死前曾同我說，前將軍你曾不幸陷落他手，為求活命，你便將自家溝子撅腚奉上——不知此事是不是真的啊？”
“文照！你放狗屁！！”馬燕的臉在剎那間刷地慘白，隨即又迅速漲了個通紅，他暴起就要拔刀相向，周圍人立即將他抱住攔下，“將軍！算了算了！”
“大丈夫能受胯下之辱，區區溝子，用了也不算什麽。”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你們都給我住口！！”
“……”
趁馬燕狂躁之際，文照趕緊帶人溜走。
樂玄緊隨其後，兩眼放光，“韓儀當真說了那話？馬燕他……他真的……”
文照笑道：“誰知道呢，誰讓韓儀死在我手裏，我說他死前說過什麽，他就說過什麽。”
周棠也笑起來，“別人潑你一盆臟水，若一時洗不掉，不如反潑一盆回去。”
文照扭頭看見他的笑靨，心頭忽然一陣難受，她勒馬停下，只怔然看著他，不再往前走了。周棠也深深回望，兩人彼此對視，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樂玄小聲嘀咕，“我看你倆倒也未必清白。”說罷，他閉上眼搖了搖頭，先行領兵離去了。
“你昨夜說的，你有法子，指的就是自己留下給馬燕當人質麽。”文照抿起了嘴，有些不滿地道。
“……”眼見此處四下無人，周棠緩緩牽住了文照的手，輕輕捏了捏，“成飛與阿良他們要護你左右，他們不能留。樂玄將軍是涼州人，通曉地形，他不能留。鄭娘子以女身示人，馬燕軍中軍紀混亂，她也不能留。這樣算來，你的親近之人，能留下的不是只有我一個麽？”他笑了笑，溫聲道：“還是說，你覺得我不算你的親近之人？”
文照反握他的手，“別瞎說！”
周棠眸色深深，凝視著文照，“我不擅武藝，也不會行軍打仗，但我既然執意從洛京隨你而來，總要給你派上點用場。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輕易死掉的，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昨夜你走以後，還有個人悄悄前來拜訪，你可知他是誰？”見文照蹙眉思索，他提示道：“也是你的老熟人了。”
文照在涼州的老熟人統共就只有那兩個，排除樂玄，那麽就只有——“前洛京尹，令狐榮？”
周棠含笑點頭，“正是他。他因胡娘子一案從洛京被貶至涼州，心裏一直憋著口氣，盼著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回洛京呢。”
文照的眼珠子立即滴溜溜轉起來，“據我所知，令狐榮如今就在涼州州府，刺史劉純手底下當差？”
周棠頷首，“正是，劉純與今文經學派亦是頗有淵源，所以和令狐榮甚是親近，有什麽事都會和他相商。”
見文照面色逐漸緩和，他道：“怎麽樣，我還是能幫上你很多的吧？”
文照擡頭看他，卻很是認真地搖搖頭，“周棠，我擔心你，跟你能不能幫上我沒有關系。”
周棠喉結微微滾動一下，“那同什麽有關？”
“你不是說，除了我阿母以外，你也是我的親人嗎？”文照淺淺笑了一下，“擔心自己的親人，還需要什麽緣由呢？”
周棠無聲地嘆了口氣，也笑起來，將文照輕輕攬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雙眼望著遠處的蒼茫群山。
文照埋在他懷裏悶悶地說：“我給你留三千騎兵以防萬一，若馬燕真欲對你行不軌之事，你就帶著人馬跑來張掖找我。”周棠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他懷裏的文照卻狠狠揪了他一下，“不許拒絕！不止是你，今日不管是換作成飛、阿良、紅棉還是樂玄他們留下，我都會這麽做的，不然我成什麽人了？”
周棠惆悵地嘆聲道：“後面那句話能不能不說了？我還以為我是特殊的呢。”
文照笑了笑，低聲道：“你當然是特殊的。”
“……”
於是文照的兵馬分了三千出去，所幸樂玄手底下也有三千兵馬，勉強湊足兩萬，悄然行至張掖縣外，焉支山下，將一路遇到的北戎人全數滅口。
而焉支山上駐守的北戎人對山下發生的一切還一無所知。
焉支山，屬於祁連山支脈，地勢險要，異峰突起，乃甘涼咽喉。
涼州歷來動亂，焉支山此前常為盜匪、亂軍所盤踞，匪軍們曾在山中臺地建造大營，後檀述耶身陷涼州大獄，北戎四分五裂，涼州官府騰出手來剿滅山匪，焉支山中賊匪四散而逃，只剩下大片廢棄的營地。
如今檀述耶重回草原，北戎卷土重來，這處山中大營也隨之落入北戎人之手。
營地守將忽覺羅正帶人在山中各處巡邏，此前他曾收到隴西發來的急報，說寧朝大軍已經抵達涼州，想必不日就會發起對隴西的攻擊，督促各地守軍嚴密守備。忽覺羅不敢怠慢，這幾日他日日親自帶隊巡邏，視察營地各處，力求做到萬無一失。
此處營地位處大山腰脊，兩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只有正對面是一塊平坦的空地，建有瞭望臺和角樓等防禦設施，是處易守難攻之地。這些天他已將此地細細摸遍，連營地門口等柵欄都已修葺完整，如今再怎麽看來轉去，也找不出缺損之處來。
縱然駐地設施如此完善，忽覺羅仍不能安心。
如今他們的大汗檀述耶在隴西郡與寧朝大軍對壘，抽走了幾乎所有精兵強將，留下來守備的雖也有些精銳，但大多都是些老弱，甚至還有不少抓來的漢人俘虜和壯丁，這些人平日裏尚能管得住，叫他們做些修築、運送之類的粗活也還可以，但忽覺羅知道，一旦真有漢軍攻上山來，指望他們拼死抵抗是不可能，到時候不反咬一口就很不錯了。
真正靠得住的，還得是自家北戎族人。
想到這裏，忽覺羅回身問道：“你們說你們是從西羌地界過金城郡那個方向來的，金城郡臨近隴西，你們可知隴西戰況如何了？”
他問的是一群不久前上山來的北戎人，他們都穿著染血的北戎胡服，像是經歷過一場大戰，模樣很是狼狽。領頭的那個年輕人說話都不利索了，大著舌頭結結巴巴地說他們是仰慕檀述耶大汗威名的北戎牧民，聽聞大汗如今身在涼州隴西郡，就悄悄穿過西羌人的地盤，想去隴西加入大汗手下的北戎大軍，誰知路過金城郡時遭遇了一小隊寧朝軍人，一番廝殺後只他們幾人脫身而出，卻迷了路，迷迷糊糊地跑上了焉支山，遇上了忽覺羅等人。
忽覺羅仔細盤問過那幾個牧民，除了領頭的那個開始說話有些結巴外，其餘人北戎話說得都很是流利，他故意問了幾個草原放牧的問題，他們也都迅速回答了出來，於是忽覺羅確認他們都是如假包換的北戎人，只是一時倒黴，才到了這山中。
不過反正都是想要投軍，投到哪裏不是投呢？忽覺羅看著這幾個小夥兒個個高大健壯，擅長箭法，便大力邀請他們留下為自己效力，此處營地乃是控制整座焉支山的要塞，而焉支山又是扼制甘涼的咽喉，他們若幫助自己守住此地，待檀述耶大汗擊敗漢軍歸來，賞賜大大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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