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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往事1、月上柳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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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往事1、月上柳梢頭

中秋之夜,一輪圓月懸掛在高高的夜空,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

西湖邊上游人如織,人頭攢動。湖中幾十艘游船在水面自在蕩漾,艄公們一律頭戴鬥笠,身穿斜襟襖子,一身仿古裝束,滿足人們的懷舊心理。

與以往不同的是,雖然才到中秋時節,氣溫卻已經在攝氏零度以下。多數人都穿著電熱秋衣,而不是厚厚的傳統冬裝,從服飾上看不出環境的冷暖,但行人呼吸吐出的霧氣此起彼伏,從另一個角度反映出寒冷的天氣。

自從十幾年前那場核戰浩劫,人類除了人口大幅減少之外,還面臨著越來越反常的氣候變化。十幾年過去,核冬天並沒有結束,太陽也仿佛有意在湊熱鬧,耀斑活動十分頻繁。地震海嘯也大大增加了頻率和規模。地球環境越來越嚴酷,高緯度地區很多地方已經不適合人類居住。

動物也越來越少了。空中的飛鳥們都到哪兒去了?也許在遙遠的南方還有它們的棲息地?

豈止是動物,很多植物好像也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跡象。湖邊那些柳樹,早已枯死。柳浪聞鶯的景象不知還能不能再現。

幹硬的枝丫上掛著清亮的圓月,讓人感覺不像在江南更像是在塞北。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看著眼前荒涼的景象,應彩霞悠悠地說了句古詩。“我怎麽有種想哭的感覺。”說完,她把頭靠在了肖月蟾的肩膀上。

“是啊,也不知道那種楊柳依依,和風送爽的日子還能不能回來。”肖月蟾頗有感慨地回了一句,用手攬住了應彩霞的肩。

應彩霞和肖月蟾相互依偎著坐在一只小船上,一邊賞月,一邊喁喁私語。

“記得小時候在鄉下外婆家的院子裏看月亮,外婆總是跟我說不要用手指月亮,否則晚上月亮婆婆會來割你的耳朵。我就不明白,為什麽不是割手指,而是耳朵?耳朵多冤啊?”應彩霞說著咯咯地笑了。

“呵呵,所以說神話就是神話,它是不按邏輯的,想怎麽編就怎麽編。”肖月蟾也笑了,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只知道這個傳說很久遠很廣泛,好像哪兒的人都知道。

“對了,你們那個月球基地建得怎麽樣了?”應彩霞想起肖月蟾曾經登上月球,說實話心裏還是挺羨慕的。

肖月蟾是月球基地項目的科學顧問。月球基地項目名義上由聯合國牽頭,實際上卻被世界上最大的幾個私營公司控制,由環球資源公司統籌安排。建設月球基地的最初目的是為了從月球上開采核聚變材料氦-3,後來利益集團發現地球上有不少富翁對月球旅行感興趣,於是又開始開發月球旅t游項目。肖月蟾作為知名天體物理學家,天海大學教授,被環球資源公司聘請為科學顧問,曾經親自登上月球,為月球基地項目建設提供科學建議。

環球資源公司控制了世界上大部分的核原料生產和交易,其背景十分覆雜,牽涉到世界上最大的幾家財團,這些財團幾乎控制著大半個世界的金融和經濟命脈。

自從十幾年前地球東西兩大陣營之間的那場核大戰結束之後,世界已經被幾大財團控制,各主要國家的首腦都是他們的傀儡。聯合國的地位和權力得到極大的加強,和地球人類相關的重大決策基本上都由聯合國的名義發出,由各個國家分頭執行。聯合國有九大常任理事國,管理地球的日常事務。各國住聯合國代表實際上由利益集團任命,他們的權力幾乎超越了各國首腦。

“月球基地越來越完善了。除了月球航天中心由聯合國管理以外,基地現在主要分成兩大塊,一塊歸環球資源公司,主要用於開采氦-3,包括幾個礦場基站,還有設備維修保養中心,員工生活中心。另一塊歸環球旅游公司,包括旅游一條龍服務,部份氦-3開采基地也作為旅游項目。”肖月蟾很佩服他們的商業頭腦,旅游基地就建在一處熔巖管內,自從開展月球旅游項目以來,生意十分火爆,現在的月球旅游檔期已經排到一年後了。

“不過我對月球基地建設本身並不太感興趣,我更感興趣的是月球的內部結構,有很多謎題有待人類去解開。”肖月蟾對月球非常著迷,他願意相信月球內部有可能是空的說法,當然還需要更嚴謹的科學論證。

“月蟾,你怎麽取了這麽個名字?”應彩霞對月球基地乃至月球結構都不太感興趣。她感興趣的是整個月亮,看著清亮皎潔的圓月,她突然想起男友的名字,似乎跟月亮有些淵源。

“父親在世的時候跟我說起過,當我還在娘肚子裏的時候,有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見一輪圓月,特別明亮,就像鏡子一般。月的中央有一只蟾蜍,還是三足的。醒來後,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肖月蟾覺得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我師父她老人家說,你這個名字並不簡單,是有來歷的。我曾經問過她什麽來歷,她不肯說。她總是要我勸你盡早參加修煉,說是對你有好處。”應彩霞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在勸說男友參加修煉了,她知道勸了也是白勸,但還是要說,“大月,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神仙菩薩嗎?”

“你又來了。我是個科學工作者,我只相信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也相信用科學儀器能夠檢測到,或者用邏輯推理能夠證明存在的事物。仙佛菩薩只是傳說故事,救苦救難無所不能。老百姓總是苦日子多好日子少,便以此作為心理寄托,自我安慰。我同情他們的處境但並不讚同他們的消極態度。生活不如意就應該努力去改變,遇到不公平就應該去爭取公平,而不是退而求其次,找個神佛出來安慰自己。我建議你也不要陷得太深,容易消磨你的意志,最終可能影響你的人生和事業。”肖月蟾覺得所謂的修煉,特別是隱世修煉,準確地說是在逃避,對現實不滿又沒有能力改變,就選擇躲起來而已。

“唉!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說服不了你,不過你也改變不了我,我堅持修煉不是為了逃避,而是一種探索,我追求的是靈魂的升華。”應彩霞輕輕嘆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擡頭看著月亮。

她不想破壞眼前這種溫馨的氛圍,於是用更輕松的語氣對肖月蟾說:“大月,你記憶中最喜歡的描寫月亮的詩詞是哪一首?”

“當然是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肖月蟾對著月亮輕輕念起了那首詩:

春江潮水連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裏,

何處春江無月明!

應彩霞也情不自禁地跟著念了一段。然後說:“這首詩我也很喜歡,它應該是描寫月色和江水以及人情最完美最豐富的一首詩。”

“不過,”應彩霞繼續說,“我自己最喜歡的是蘇東坡的水調歌頭,”然後輕輕朗誦起蘇軾的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當應彩霞念完最後一句的時候,肖月蟾也不由得讚嘆了一句:“好個‘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我也非常喜歡這首詞。‘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真是神來之筆,一下子把月亮和人類的距離拉得很近。”

看著眼前的月亮,肖月蟾禁不住展開聯想:“說實話月亮還是很神奇的。它的大小和離開地球的距離使得它看起來和太陽差不多大,這讓我們能夠在白天觀看到太陽,晚上又能看到差不多同樣大小的月亮。這種巧合實在太讓人驚訝,感覺冥冥中有什麽力量在故意安排似的。”肖月蟾雖然只相信科學,也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巧妙。

“其實那都不算什麽。我學醫以來一直對人體感覺特別神奇。最不可思議的,是我們漢語中關於人體的很多字,都與月亮有關。從頭到腳,你看看,大腦,臉頰,脖子,肩膀,股肱,手臂,手腕,後背,胸膛,肋脅,肌肉,心肝脾肺腎,五臟六腑,胃,大小腸,大小腿,腳,筋骨等等,”應彩霞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般地羅列給肖月蟾聽,“這些器官、組織結構的名詞中都有‘月’字旁。最神奇的還有一個字,你猜猜哪個字?”應彩霞故意賣了個關子,讓肖月蟾猜。

肖月蟾聽了應彩霞的話,確實覺得十分有趣。按理中文的漢字不應該是無緣無故亂編的,都有一定的理由,因為是象形文字,但還真想不明白為什麽都用了月字旁。這個月說不定還真跟人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呢。

正在胡亂遐想的時候,卻被應彩霞問了個問題,一時之間還真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說:“猜不著啊,哪個字?”

“真笨!還虧你是個大科學家呢。你從哪兒來?”應彩霞又問。

“我從娘肚子裏來啊。”肖月蟾隨口就答。

“對啊,你在娘肚子裏的時候是個什麽?”

“胎兒啊,”肖月蟾剛說完就轉過彎來了,“對啊,‘胎’字不也是月字旁嗎?”

“這會明白了吧?月臺合起來是個胎字,為什麽人類的生命之源叫個‘月臺’呢?你說是不是特奇怪?”應彩霞有點得意地看著肖月蟾,言下之意,你這個大科學家倒是解釋一下看看?

“這的確不可思議,我也解釋不了。看來在古人眼裏月亮跟人類的關系很不一般。”肖月蟾承認這裏面一定有古人的深意,具體是什麽,為什麽,已經無從考證。

“我還記得杜甫的一句詩,‘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我倒更願意將其斷章取義,只要四個字,‘月——是——故——鄉——’。”應彩霞滿懷深情地擡頭看著月亮,一字一頓地說。

“嗯,這個想法很有創意,也很浪漫。等下次有機會我一定帶你去月球旅行,讓你回到你的‘故鄉’看看,呵呵。當然最好是在我有公務出差的時候。商業旅游費用太高了,不是我能承受得了的。”說到這裏,肖月蟾突然感覺一絲心虛,作為一個男人,沒有能力滿足愛人的願望,他覺得是件可恥的事情。

“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月球旅游的畫面,其實也並沒有什麽好玩的,灰暗的天空,像戈壁灘一樣的大地,看不見一絲生機。還要進行那麽長時間的適應性訓練,克服超重失重的折磨,想想都害怕,所以不去也罷了。”應彩霞一半是真心話,一半是在安慰肖月蟾。她可不想讓心愛的人有太大的壓力。

正在應彩霞和肖月蟾沈浸在甜蜜的兩人世界的時候,突然從不遠處的岸上傳來一陣喧鬧。兩人隱隱約約地看到好像有兩個智能機器人在跟游客爭吵。

“現在智能機器人好像越來越不受人類的控制了,這樣下去不知道對人類究竟是禍還是福。機器人在很多方面超越人類是明擺著的事實。人類卻還在賦予智能機器人越來越大的自由度,這是一種很不明智的做法。”肖月蟾不無擔心地對應彩霞說。

“是啊,以前只是在電視新聞中看到過智能機器人和人類產生矛盾的報道,智能機器人隨意四處游走的情況也十分罕見。現在居然就發生在我們的眼前,也太讓人驚訝了。我們過去看看怎麽回事吧。”應彩霞讓艄公靠岸,結了賬後就往人群喧鬧處走去。

應彩霞和肖月蟾來到事發現場,發現原來這裏是一個共享移動電源基站。

現在的人們t普遍穿戴電子服飾,還有腕機,如果展開成電腦,耗電量很大。為滿足人們對電能的需求,在公共場所和旅游景區設置了很多共享移動電源基站,人們可以在此租借移動電源。

今天因為是中秋節,來西湖游玩的人很多。由於氣候反常,比往常更冷,所以普遍穿上了電熱溫控衣服,耗電量比較大,對充電需求特別旺盛,出現了移動電源緊張的局面。

智能機器人由於采用了AI技術,大數據運算需要消耗大量電能,所以外出的機器人也經常需要使用移動電源進行充電。

這個基站幾十個移動電源都被租借完了,剩下最後一個的時候還有好幾個人以及一個智能機器人在排隊等候。

機器人一看自己前面還有一人,眼看僅剩的一個電源也要被他拿走,機器人突然沖上前搶先租借移動電源。

排在前面的人當然不願意,於是發生了推搡,那人被機器人推倒在地,撞傷腦袋還流了點血。

“出來賞個月,卻偏偏惹上了機器人,這人真夠倒黴的。”人群中有人發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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