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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韶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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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韶恒

秀水島之行結束後不久,關山當地媒體在微博和公眾號上發表了一篇文章,作者是關山電視臺民生新聞組的記者嘉辰。

文章是關於最近十分引人註目的秀水島連環兇案的,全篇以一個小鎮女生的視角展開,講述了一個失去戀人後的女生是如何花六年時間籌謀,最終完成報仇的故事。

這篇文章在審核時經歷了不少坎坷,有領導看過後,擔心嘉辰以兇手為第一視角的報道有失作為媒體人的公正,會美化兇手殺人的事實,害怕被上頭點名,遲遲不肯發。後來嘉辰直接找到上級宣傳口領導,給他們看過後,拿到了通行證,文章才被順利發了出來。

在文章最後,加入了對穆禾宛的采訪。

事情曝光後,無數媒體記者想要采訪穆禾宛,但都被拒絕,她只接受嘉辰一人的采訪,算做她曾經威脅嘉辰幫她放信封的補償。

文章發表後,立刻引來了極高的關註度,轉發量也在幾天內達到了幾百萬次轉發。

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許多看完文章的人都對那個他們原本要去拍攝的沈浸式劇本殺十分感興趣,他們在文章下面留言,詢問劇本殺什麽時候開放,想要親自去那棟洋房裏看一看。

旅游公司的項目負責人不抱希望地把韓雲起做的宣傳片發布出來,沒想到,十一期間的兩個團竟然全部滿員。

李老板喜出望外,重新啟動了項目。

蔣韶恒和杭舟重新回到秀水島,站在那棟洋房前時,距離那場將他們困在這裏的臺風,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杭舟撕掉門上的封條和門前的隔離帶,推開門,一切都沒變,又似乎一切都變了。

“高遠志死了。”他對蔣韶恒說。

“我知道,挺好的。”

杭舟有些詫異地看著蔣韶恒。

蔣韶恒回頭沖他一笑,“世界上少了一個自私自利害人害已的人,不好嗎?”

杭舟皺眉,“也不能這麽說吧。”

蔣韶恒打開洋房的通風系統,回到門口,“穆禾宛已經移交檢察院了嗎?”

“嗯。”

“我能去看看她嗎?”

“現在不行,等刑庭判決出來吧,我幫你申請。不過,你為什麽要去看她?”

“她是個好人,我想去謝謝她。”

杭舟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昨天,嘉辰給我們送來了新的劇本,是穆小姐請她幫忙送過來的。她不想因為自己必須要做的事而讓我們的項目破產,所以買了新的劇本,服裝也早就做好了,放在她的工作室裏,一起委托嘉辰送了過來。她沒有傷害任何人,不是嗎?”

杭舟皺眉,為他的話感到不快,“可她殺了人,殺了四個。”

“我覺得他們都該死。”

杭舟怔怔地看著他。

蔣韶恒粲然一笑,“如果我是她,我也會這麽做。”

-

沈浸式劇本殺獲得了巨大的成功。

穆禾宛送來的劇本質量很高,比原來的邏輯性更強,故事性也更豐富,兩個首發團結束後,參與玩家給出的評價很高,今年直到12月底的團期很快就滿了。

李老板萬萬沒想到已經黃了的項目還能起死回生,樂得合不攏嘴。

杭舟也幫蔣韶恒約了探監時間。

那是一個下著冷雨的下午,蔣韶恒撐一把黑傘從陽山女子監獄出來,收到了韓雲起的短信。

【有空嗎?出來坐坐?】

他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回了一個字,【好】

-

工作日下午三點多鐘,茶樓很安靜,客人很少,唯有的幾桌也是約在這裏談生意或者聊工作。

韓雲起坐在靠窗的雅間,窗外是煙雨蒙蒙的東湖西畔。

窗臺上放置著一座小巧的博山爐,幾粒香餌在鍍金小盤子裏燃著,絲絲縷縷的煙霧飄到空中,是清甜的梨子味道。

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韓雲起收回思緒,把目光落在門口。

片刻後,雅間的門被推開了。蔣韶恒似乎是步行過來的,熨燙得工整的褲腳濺上了不少泥點,身上裹著寒冷的潮氣。

他提著一個很大的黑色手提包,看著像旅行袋。

“來了。”韓雲起打招呼。

蔣韶恒在他對面坐下,笑著說,“我沒想到你會選這裏。”

“我應該選哪裏?”

“嗯……高檔咖啡廳或路邊大排檔。”

“這兩個答案可是風馬牛不相及。”

“是啊,你就是這樣的人啊。”

“咖啡廳還是大排檔?”

“都是。”

“我可以理解成,這不是在罵我,是吧。”

“當然。”蔣韶恒抽出張紙巾,擦去了手提包上的雨珠,“說吧,找我來有什麽事?”

韓雲起看著那個包,“你不會要跑吧?”

蔣韶恒的手停了一下,繼續耐心細致地擦拭雨珠。

“我辭職了。”他說。

“劇本殺項目做起來了,以後鄧軒可以負責帶隊,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我想回加拿大一段時間。”

韓雲起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問,“還回來嗎?”

“不知道,看情況吧。”

手提包上凝結的雨珠被擦幹凈了,蔣韶恒將用過的紙巾折起來,堆到用來裝茶葉渣的盤子裏,“你還沒回答我,找我出來,是要聊什麽。”

“我有一個想法。”

“嗯。”

“想把秀水島發生的事拍出來。”

“好啊,”蔣韶恒開心地笑起來,“你要重新做導演了嗎?等上映那天,我一定回來捧場。”

韓雲起沒有絲毫笑意,只是看著他說,“有些劇情,我改動了一下,想征求你的意見。”

“我樂意做你的聽眾,但我不懂導演,可能給不了你什麽有用的意見。”

“沒關系,你只需要告訴我,我的改編對不對就好。”

“等一下。”蔣韶恒拿起茶壺,“我這麽遠跑過來,總要先讓我喝口水吧。”

他斟茶的手法很熟練,熟練得不像一個從小定居在加拿大的華裔。

澄黃色茶湯裏映出他帶著笑的臉,他把上升著裊裊煙氣的茶盞放到桌上,“可以了,你講吧。”

“有家公司,做了個沈浸式劇本殺項目,在一個孤島上。玩家在一個雨夜上了島。”

韓雲起沈靜地覆述,對面的蔣韶恒臉色坦然,安靜地看著他。

“男主帶著覆仇的目的,以俊美的皮囊和富二代的身份勾引上了其中一個覆仇對象。”

“那一晚,他在一號覆仇對象的房間裏點燃了有催眠功效的迷香,覆仇對象睡著了。男主趁機通過陽臺,進入了二號覆仇對象的房間。”

“他用硬物擊中了二號對象的後腦,把她抱進浴缸,偽裝出溺亡的樣子,並把兩個電磁鐵安裝在門扉和相鄰的墻上。”

“他知道老房子的電路老化,承受不了太多負荷,故意把房子裏所有的照明燈都打開,很快,電閘跳了。”

“房間裏的玩家為了打發時間,下樓來打牌娛樂,他上樓去敲二號對象的房門,他背對眾人,開啟了由手機控制的電磁鐵。在通電的一瞬間,利用同性磁極相互排斥的原理,頂開了房門。”

“身在一樓的玩家只看到房門從裏面被推開了,卻因為男主遮住視線,看不到門裏的人,所有人下意識認為,是二號對象從裏面推開了房門,但其實,二號對象那時已經死去。”

“目的達到後,他再次用手機控制電磁鐵調轉磁極,用異性磁極相吸的原理,使門扉閉合。沒有人懷疑他,在警察的調查取證中,沒有人提到那晚,其實根本沒人看到二號覆仇對象開門。”

“第二晚,隊伍中的一位玩家敲開了一號覆仇對象的門,男主也正在屋裏。那位玩家問一號對象,還記不記得六年前被她汙蔑猥褻的那個男生,一號對象不肯承認,並慌亂地躲在了男主身後。”

“男主因此認出了那位玩家的身份,她就是自己弟弟當時的女朋友。男主只知道她叫金靈,卻不知道她改了名字。”

“男主在國外接受過緊急醫療救護培訓,知道只要掐住人類脖頸兩側的主動脈血管,幾秒鐘之內,就會失去意識。一號覆仇對象很快暈過去,他和弟弟的女朋友相認,驚訝地發現,他們竟然懷著同樣的目的。”

“金靈告訴男主,在上島第一天,她就把三號覆仇對象的保健品換成了劇毒的百草枯,他已經活不了了。金靈很高興,她一直以為一號對象真的死於意外,為自己不能親手給男朋友報仇而遺憾,現在她知道了,一號是被殺死的,她激動地懇求男主,求他一定要把殺害一號對象的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韶華經常跟我提起你,說自從你出國後,就再也沒見過你。但他經常跟你發郵件,你教他英語,教他西班牙語,還帶他去阿爾卑斯山滑雪,他說畢業後,要帶我去見你,我們要在阿爾卑斯山腳下舉行婚禮,邀請你來當證婚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回到加拿大,好好活下去」”

“金靈大概是這麽對男主說的,男主不同意,金靈哭著哀求,甚至可能用自殺來威脅男主,最終,男主還是答應了她。”

“在兩人商議如何面對警方問詢時,另一位工作人員來敲門,喊一號報覆對象出去簽一份保密協議。兩人情急之下想出主意,金靈穿上了一號對象的睡裙,還貼上了面膜,以此騙過了那位工作人員。”

“所以在警方的詢問裏,那位工作人員給出了一號對象當時還活著的證詞,幹擾了法醫對一號對象真正死亡時間的判斷。”

“兩人商量出嚴謹縝密的話術,讓一切看起來都是金靈犯下的兇案。”

“後來,金靈如願被判處了死刑,男主以朋友身份接收了她的骨灰,把她和弟弟葬在一起。”

茶室內很安靜,外面飄起小雨,濕潤的泥土清香和空氣中安神香的香氣混在一起,讓人感到一種奇異的寧靜。

“電影到這裏就結束了,你覺得怎麽樣?”韓雲起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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