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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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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葉逍遙一如既往地從藏書樓回到黑燕家。

哎?黑燕哥哥還沒回來嗎?

自從黑燕第一次帶他去了藏書樓之後,就再沒去過那兒,只丟下葉逍遙一個人在那看書,也不知道他一天跑哪兒去了,但是每天黑燕總是會準時回家,葉逍遙也知道,黑燕作為一個大人,肯定有他自己的工作,便也沒再多問。

葉逍遙的靈力恢覆得差不多了,他也不想總賴在黑燕家中,但是黑燕卻很熱情地挽留他,再一個,他也想多看看藏書樓裏的書,於是葉逍遙便上午去人界幫著百姓打妖除怪賺錢,下午一直呆在藏書樓裏。

突然,門外似乎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那哭聲越來越近,葉逍遙方感納悶之時,門就開了,一臉疲憊的黑燕竟是抱著不過幾個月的孩子走了進來,那哭聲便是那孩子發出的。

葉逍遙嚇了一大跳。

“黑燕哥哥,你這是……”

“這是我們老大的孩子,嫂子病了,老大帶著嫂子去看病了,便把孩子托付給我照顧。”黑燕顯得極為不耐煩,不過手卻溫柔地晃著那哭鬧不止的孩子。

原來是這樣,葉逍遙還以為黑燕跑去人界偷孩子去了。

不過他馬上又有些驚奇。

“這是……鬼的孩子?”

他只見過成年的妖魔鬼怪,還從沒見過他們的孩子是什麽樣呢!

“準確地說是仙鬼混血。”黑燕的語氣裏依然透著不耐煩。

“我瞧瞧。”葉逍遙湊上前去看那小嬰兒,那是個小男嬰,與人類的嬰兒無異,但本來白皙的小臉卻因為哭鬧而憋得漲紅。

“和人的孩子沒什麽區別嘛。”葉逍遙說。

“怎麽可能沒區別,這可是我們鬼的孩子……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才能讓他不哭啊!我快瘋了!”黑燕欲哭無淚,一臉的焦躁。

“他是不是餓了?”葉逍遙問。

“不能啊,嫂子走之前餵過他啊。”黑燕說。

“哎呀,小孩子吃的多,現在肯定又餓了啊。”葉逍遙伸出一只手指逗他,那小家夥竟是不哭了,兩只胖乎乎的小手牢牢地攥住了葉逍遙的手指。

“喲,他居然不哭了!”黑燕驚奇道,那小家夥用一雙黑亮的大眼睛乖乖地看著葉逍遙,小小的嘴唇微微蠕動,竟是甜甜地笑了起來。

“他好可愛!”葉逍遙也甜甜地笑了,黑燕更是驚訝不已。

“疼!”突然,“嗑嗞”一聲,那小家夥咬住了葉逍遙的手指,而且咬住了就不松開,似在吸血。

葉逍遙雖疼得叫出了聲,但是怕小家夥受驚,便忍著痛任他咬著。

“餵,葉逍遙你趕緊松手啊,都說了這孩子是我們鬼的孩子,他會吸血的!”黑燕有些著急了。

“沒事,這點血不算什麽,他好像還挺喜歡的。”葉逍遙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不大一會兒,小家夥就松開了口,沖著葉逍遙甜甜地笑了,葉逍遙也笑了,輕輕地戳了戳那小家夥肉嘟嘟的臉,沒想到那小家夥竟伸出兩只胖乎乎的小手,想讓葉逍遙抱他。

葉逍遙看了看黑燕,黑燕求之不得,趕緊將那小家夥交到葉逍遙手裏,葉逍遙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那小家夥一下子便緊緊地摟住了葉逍遙的脖子。

小家夥全身上下都是軟乎乎的,葉逍遙以極輕柔的動作抱著他,生怕弄疼他。

“這小家夥挺喜歡你的嘛。”黑燕像是卸了千斤重擔般松了口氣,“那行,我先去做飯了,你可要幫我照看好他呀,他都哭了一路了,我現在頭還疼呢!”

說完,黑燕便去了廚房。

屋子裏只剩下了葉逍遙和這小家夥。

雖然這小家夥很輕,但是畢竟葉逍遙也只是個孩子,尤其還要這麽小心地抱著一個孩子,他肯定是吃不消的,果然,不大一會兒,葉逍遙就抱不動了,兩個胳膊又酸又痛,他坐在床上,想把這小家夥放到床上去,可是小家夥抱著他的脖子死活不下去,葉逍遙一臉無奈地看著他:“你呀……”

突然,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了一樣,小家夥竟松開了手,向床頭爬去。

葉逍遙有些好奇地看著他,想知道他發現了什麽,那小家夥固執地向一個地方爬去,抓住了枕邊的一個東西,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葉逍遙定睛一看,原來小家夥手裏抓著的是母親送給他的那塊桃花流蘇玉佩。

因為手太小了,小家夥只能用雙手抓著那塊玉佩,翻來覆去的看,似乎很喜歡。

“你很喜歡嗎?”葉逍遙問道。

小家夥沖他笑了笑,葉逍遙伸出手,輕輕地將那塊玉佩拿了回來,喃喃道:“如果這不是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物,我一定會送給你。”

似乎心愛的東西被搶走了,小家夥開始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看著他馬上又要哭了,葉逍遙連忙又抱起了他,輕拍著他的後背,用最溫柔的聲音說:“別哭別哭。”

小家夥卻沒了回應,葉逍遙心下一沈,連忙去看那小家夥,卻聽耳邊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原來是睡著了啊。

葉逍遙放下心來,他將小家夥輕輕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這小家夥粗略的看去與普通人的孩子無異,但是細細看去,這孩子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美,大概是仙鬼混血所致,秀氣的雙眉,清澈如水的眸子,微翹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五官長得極端正,雖說只是個孩子,但透過這張臉便能看出將來一定是個美人。

葉逍遙看著那張臉,竟是看得出神了!

直到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才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打開門,是黑燕。

“睡了?”

葉逍遙點點頭。

“吃飯吧。”黑燕轉身,葉逍遙輕輕關上門,跟他走出了臥房。

黑燕:“真是多虧有你在,我是對帶孩子一竅不通啊。”

葉逍遙尷尬地笑了笑,心道:我更沒經驗啊……

“可能只是單純的因為他比較喜歡我吧。”

“那可真是太神奇了,你都不知道。”黑燕突然壓低了聲音,“我老大這孩子啊,可鬧人了,除了嫂子沒人能管得住他,就連我們老大抱他,他都會哭。”

葉逍遙聽了,心裏倒是有些小驕傲,能被一個孩子這樣喜歡可真好!

“剛開始老大說要我照顧他時,我頭都大了,不過因為老大只信得過我,我也不好拒絕,哎,這一路上又哭又鬧的,還對我拳打腳踢……雖然不疼啦,不過我還是很崩潰啊!話說你還真讓我有點嫉妒了,他在你面前怎麽就可以乖順得像個小貓似的呢?”

葉逍遙的心裏也很開心,不過馬上,他就像突然想起什麽事似的,變得一臉嚴肅:“黑燕哥哥,有一件事我想告訴你。”

黑燕看著他。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招魂禁術,我發現,招魂禁術是可行的。”

“你說什麽?!”黑燕一臉的震驚。

“自從你上次跟我提起了招魂禁術,我就特別在意這個,這幾天我翻閱了大量與招魂術相關的書籍,根據招魂術的創造原理,讓死人覆生的確是有可能的。”

黑燕也開始嚴肅起來。

“招魂禁術並不只是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並且的確是有可能發生的,首先施術的前提便是,亡者剛剛過世,魂魄還未消散並且軀體是完整無損的,這樣亡者才能完好地出現在另一個世界,但是亡者因靈力大量流損,也就是被創造者的亡靈吸取而失去所有記憶,那麽施術者想要喚醒亡者的記憶更是尤為困難,雖說的確可行,但是成功的概率會非常低,普通人或者靈力低下的仙人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所以,大部分施術者與亡者的靈力最後都被餵給了鬼吧?畢竟那只鬼最初的願望就是吸取靈力或鬼氣來強大自己,哪能那麽好心成全施術之人啊。”葉逍遙喃喃道,“但即便如此,我若能早知道這種禁術,我一定會救我娘,哪怕成功的可能性為零……”

“雖說鬼和仙不像人那麽脆弱會死去,不過生死有命,命中註定留不下的,就算拼盡全力也留不下……”黑燕勸道。

“可是不試試怎麽知道不行呢?不拼盡全力又怎麽會死心呢?選擇了一條道路並堅持走下去,奮力前行,這樣的人生才更有意義啊……”葉逍遙苦笑了一下。

黑燕則是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這真的是一個七歲孩子能說出的話嗎?”

“對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這樣的堅強不是很正常嗎?”葉逍遙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只想強大自己,努力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活下去。”

黑燕看著面前這個說著與年齡不符的話的孩子,心裏湧起一陣酸楚,這麽小的孩子,他剛把他救下時還那麽的懵懂無知,現在只幾個月過去,心智便這麽成熟了,不僅研究鬼界禁術,還對人生世事頗有一番感悟,這究竟是一個什麽樣險惡的世界才能把一顆孩子的心磨礪得這麽深沈成熟啊。

“黑燕哥哥,我想離開這裏。”

突如其來的話打得黑燕措手不及。

“我的傷已經好了,靈力也恢覆得差不多了,已經叨擾數月,我實在不願再給黑燕哥哥添麻煩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葉逍遙目光異常堅定,“我原本便打算浪跡天涯,有些東西,光靠知識不去實踐也是不行的,只有真正的去實踐,才能積累更多經驗。”

見葉逍遙這次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黑燕便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挽留了,他說:“逍遙,我上次不同意你離開,一方面是你年齡太小,思想不成熟,我擔心你又會遇到覬覦你靈力之人,另一方面,你當時不僅缺乏實戰經驗,更缺乏理論知識,所以我才會帶你去藏書樓,不過現在看來,我真的可以放心地讓你離開了。”

不過,很快他就又露出了一副痛苦的表情,他指了指臥房的門:“至少你先幫我把這小祖宗伺候走。”

葉逍遙笑了:“那是當然。”

……

一覺醒來,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小家夥害怕得又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來啦來啦。”葉逍遙開門走了進來,輕輕地抱起了那小家夥。

小家夥的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含著水晶般的淚珠,緊緊地摟著葉逍遙的脖子,肉乎乎的下巴輕輕壓在葉逍遙的左肩上,不哭也不鬧,像一只乖乖的小兔子。

“今天晚上讓他和我睡吧。”葉逍遙提議道,黑燕求之不得。

晚上,葉逍遙輕輕地摟著小家夥,哄他入睡,還給他唱娘小時候唱給他的搖籃曲,葉逍遙的聲音又低緩又溫柔,小家夥竟真的甜甜的睡著了。

葉逍遙凝望著那張可愛的臉,甚是愛憐,又想到自己,竟是有些羨慕這小家夥:“如果也有人像我看著你一樣看著我就好了……”似乎覺察到自己說了一句很愚蠢的話,葉逍遙自嘲似的笑了笑,又給小家夥仔細地掖了掖被子,摟著他睡著了。

……

北冥君醒了。

自從他那日拜別師父去參加選仙大會後,他每晚都會被噩夢驚醒。

他能深切地感受到那夢中人所經歷的痛苦,眼睜睜地看著那夢中人無數次地受傷,流血,而他卻只能充當一個旁觀者,什麽也做不了,他多麽想沖破夢境,去殺盡那些傷害他的人啊,他想保護那夢中人,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夢中的那個人悲傷地痛哭,他也跟著痛哭,夢中的那個人流血,他的心也在滴血,反反覆覆,來來回回,他這半個多月來一直被這夢魘所折磨,幾乎快要崩潰了。

不過今晚,他做了一個好夢。

而且是有史以來做過的最美的夢。

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淡淡地照在他那張俊秀的臉上,他的手在枕頭旁摸了兩把,終於摸到了一個冰涼的硬物,是那塊桃花流蘇玉佩。

玉佩在銀色的月光下發出了淡淡的光。

他將那玉佩舉起來看了看,用一根手指纏著下面的流蘇玩兒。

玩兒了一會,他笑了。

師父,原來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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