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塵一行三人下山後，找了個成衣鋪子，她換上了青葛長裙，解下束起的發髻，讓發絲垂於腰際，儼然一個普通少女的打扮，再看看他二人，一身的錦緞春羅，回首挑了兩件布葛長袍，扔給他二人，道：“我們是下山執行任務，穿得太顯眼，敵在暗，我在明，容易暴露，還是低調點吧！”

穆鵑雙手拎起布裙，皺了皺眉，看向柳深意，柳深意對她搖了搖頭，隨後便去更衣了，穆鵑向天翻了了個白眼，也只好走進更衣室。

待他們二人出來後，被葉一塵這麽看著，都有一瞬間的不自在，穆鵑嗆道：“看什麽看！”

葉一塵憋住笑，道：“沒什麽，只是覺得一句話甚是有理。”

“什麽話？”

葉一塵看了穆鵑一眼，道：“人靠衣裝，馬靠鞍！”

穆鵑一楞，回過神來，恨聲道，“你！葉一塵，你這是在報覆！”

“既然你這麽想，為何非要跟著……”，葉一塵還沒說完，柳深意趕忙上前打住二人，他深深覺得，沒有比夾在女孩中間更後悔的事了。

三人換好衣服後，一路西行，因都未築基，只能禦馬前行，從太乙山下出發，經過青巖、耳坊，最後才能到達東寧，沿途要經過三個城。

這一路，路途遙遠，變數頗多，葉一塵早已做好準備，隨身攜帶芥子空間，在下山之前，還在坊市購置了丹爐和古琴，保證各類修行都不至於落下。

他們沿著官道一路向西，官道上，來往路人，具是走親訪友、鄉試趕集、還有商隊、押運，與往日無有不同。

一行三人趕了一天的路，風塵仆仆，見前方隱約有鎮子出現，不禁加快馬步，待趕到鎮子裏，天已經黑了，只依稀在牌坊上看見河澗鎮三字，想來這就是河澗了，過了河澗，就快到青巖城的範圍了。

悅心客棧，是河澗最實惠的客棧了，裝修雖簡約樸實，但服務上佳，價格公道，人流量也大，葉一塵打算在此落腳。

在入住之前，葉一塵為了不為難柳深意，特意解釋了一番，越心客棧雖不如醉霄居等高檔客棧好，但此地三教九流龐雜，消息靈通，是打探秘密的好地方，如此穆鵑才免為其難的答應了。

三人走到客棧門口，店小二就迎了上來，指使雜役牽好馬，遂帶他三人走入內堂。此時正是飯點，只見內堂坐滿了就餐的食客，葉一塵要了三間上房後，遂在小二的帶領下，坐到了角落靠墻的桌子邊。

穆鵑剛才看見內堂人滿為患，就覺一陣心煩，此刻又被帶到這個旮旯，再也忍不住怨聲載道起來：“葉一塵！這是什麽鬼地方？本姑娘自小到大，從沒在這種鬼地方呆過。”，她“嗖！”地站了起來，蹙著眉，一副心煩氣躁的模樣。

葉一塵就知道她會這樣，攤開手道：“穆鵑，我沒強迫你，要走要留隨你便。”

她煩躁的看看周圍，一腳踹翻了個凳子，楞是杵在那，沒走！

柳深意連忙扶起凳子，嘆道：“既然不走，就坐下吧！”

穆鵑看了看柳深意，呼了一口怨氣，壓下不滿，坐了下來。

葉一塵不想讓她攪了局，便讓穆鵑拿了菜單，這才消停下來，趁這難得的機會，她四處看了看，堂內食客觥籌交錯，相談甚歡，有的三五好友，有的三口之家，亦有男女相攜。其間還有父女拉二胡賣唱，葉一塵也打點了些許銀子。

待三人進餐快結束時，只見一個布褐長衫的男子，帶著個五六歲的女孩進來了。男子身材瘦長，面色青黃，似營養不良，那女童卻甚是白嫩可愛，乖乖地跟著男子，坐到了葉一塵傍邊的桌子上。

男子點來酒水飯菜，自斟自飲起來，女童則乖乖的在一旁吃飯，二人專心吃飯喝酒，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跟他們沒一點關系。

這邊穆鵑吃好了，嚷著要回房洗漱，葉一塵叫來小二，恭送她回房，臨走前，穆鵑叫了柳深意，柳深意看葉一塵沒有回房的意思，便也留了下來。

待穆鵑走後，柳深意給葉一塵倒了杯酒，壓低聲音道：“為何不走？”

葉一塵小聲說：“那邊一對父女，有點不同。”

“有何不同？”

“其一，氣質不同，男子面黃瘦弱，形貌猥瑣，女童白嫩圓潤，甚是可愛。其二，衣衫不妥，男子身著褐葛，生活貧困。而女童身穿耦合錦鍛，胸配麒麟金鎖，定是出自富貴人家。其三，也是最讓人生疑的地方，如果是父女或熟人，為何全程無交談？更何況，那女童不過五六歲，為何如此之乖巧，要知道，孩子在這個年齡，好奇心最重，是不可能全程吃飯，而對外界毫無反應。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她全無意識！”

“你要管？”

葉一塵點點頭。

“可我們要去東寧。”

葉一塵看著柳深意，身子向前傾了傾，道：“你為何要與我一起？”

柳深意直視她的眼睛，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明白，只覺得，你身上有種我們這個圈子沒有的東西，它吸引了我，我要把它找出來。”

那穆鵑呢？”

柳深意又搖了搖頭，道：“是她求的我，我也不太明白。”

葉一塵恨不能彈他腦門，一問三不知，這二貨原來給自己添亂來了，奈何還要盯梢，遂沒敢發作，小聲道：“只是順便的事，耽誤不了行程。”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師父曾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葉一塵把話接了過來，“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柳深意道：“難道不是嗎？為什麽要多管閑事？萬物不都有它的生存之道嗎？人世間有太多弱肉強食，你救得了一個，救不了全部。”

“於是看見了，也見死不救嗎？”

“……”

“柳深意，大道三千，每個人有每個人道。而我葉一塵當年，如果沒有哥哥，現在也是黃土一堆。沒遇到的，也沒法管，但凡我能救的，就決不放棄！”，葉一塵眼裏光芒閃耀，閃得柳深意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沈默了一會兒，道：“葉一塵！”，像下了什麽決心，又道：“我與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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