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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梁清越時不時就要去外地跑路演，今天總算忙完回來能趕上晚飯，程宋也碰上難得的假期，一個人在小公寓把房子打掃了一遍，然後提前在廚房備菜。
這邊房子不大，兩個大男人住其實有點擁擠，但程宋還是從前一樣喜歡在這邊住，和梁清越一起蝸居總是很容易感到幸福，梁清越沒工作的時候也很樂意和他一塊來。
程宋心情頗好地哼著小調，在櫥櫃裏找自己前段時間買的新餐盤，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才想起來是放在市中心那邊的房子，只好遺憾地合上櫃子。
程宋剛關上那扇門，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他又很快打開櫃門，墊起腳去夠裏邊一個高高的盒子，想起這是什麽之後，整個人都楞住了。
“這個……”程宋翻來覆去地看了一眼，確定是那個飯盒後，忍不住蹙眉：“我沒撿回來啊，我記錯了？”
是個四層的飯盒，雖然外面是看著不著調的卡通外表，但內裏都是不銹鋼內膽的，程宋現在還記得這個飯盒的保溫效果很好，不然他也不會在大冬天的時候選這個去給人送飯。
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確認自己沒走回頭路去拿東西，表情凝滯了兩秒鐘——那就是梁清越帶回來的，他……是看見自己了，還是看見飯盒去拿了，那天，是不是不該就那麽跑了，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冷的還是熱的。
“希望是別人撿到，他再領回去的吧。”程宋自言自語道，下意識打開了盒子，然後就在裏面看見了一張字跡稍顯模糊的紙條，梁清越的字蒼勁有力，端正也漂亮——
差點錯過這頓飯，就是湯撒了有點可惜
今天菜也太豐盛了，我都吃完啦，謝謝宋老師的愛心午餐^_^
辛苦小壽星給我做飯，生日快樂！
咱們好好的，慢慢來，都會好的。
程宋完全想不起來梁清越是什麽時候把飯盒帶回來的，他那段時間基本都在家待著，好像偶爾出門辦手續了……狀態太差了，他確實沒有天天在門口迎接，梁清越偷偷放回去了他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都沒有再用過飯盒了。
程宋很快收起東西，收拾完廚房的食材，直覺讓他徑直走向客廳，蹲在茶幾跟前拉開最底下的小抽屜，翻了翻不出所料找到了自己用過的兩個打火機，時間太久早就沒油了，下邊壓著個紅包，程宋伸手拿了出來。
薄薄的，摸上去好像塞了張什麽卡，他把東西倒了出來，是張銀行卡。
程宋看了眼卡號，果然是之前自己連著一沓現金留給他的，有些氣悶：“梁清越，傻不傻啊，錢是用來花的，不是這麽幹放著的。”
這個抽屜不大，但零零碎碎塞了很多東西，基本上都是和自己有關的，程宋很快看完，居然在下邊翻到了個手機。
是之前和梁清越用過的同款，顏色型號都是一樣的，他們兩個之前就經常相互拿對方手機用，
電子產品的更新換代越來越快，這個手機應該也淘汰很久了，程宋自己的很早就舍不得用收起來，很久沒看見，乍一眼看過去居然還是覺得很熟悉。
“該壞了吧，這麽長時間了。”程宋自言自語道，隨手長按了幾秒鐘開機鍵，沒想到居然真的開機了。
程宋盯著鎖屏壁紙上的泳池看了幾秒鐘，習慣性輸入了密碼解鎖了手機，然後看見了兩人很久以前的合照。
還記得是夏天的時候，兩個人都穿著短袖躲在空調房裏，梁清越突然說拍個照當他的桌面壁紙，從床上坐起來在後面勾著他的脖子，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程宋那時候臉上還有點肉感，下意識轉頭盯著梁清越看。
當時不覺得，現在才覺得兩人看上去都很青澀。
梁清越連壁紙都沒換過。
程宋心裏有點酸酸的，隨便翻看了一下，意外發現這個手機操作居然還很靈敏，滑動的時候一點不卡頓，連電池都是滿格的。
那個自己寫的小游戲已經打通了所有關卡，程宋有點意外，畢竟梁清越之前就是又菜又愛玩，過不去的關卡都讓程宋幫忙，最後三關比前面那些覆雜多了，也不知道是玩了多久。
他很快退出這個程序，卻意外手滑點進了角落的相冊，原本想退出來清空運行的程序以免增加耗損，畢竟梁清越保管得這麽好，但視頻的封面吸引了他的註意力。
是個點著蠟燭的蛋糕，上面的數字是26，右滑後就看見了一個名為“生日快樂”的合集，封面上就是方才那個視頻。
程宋猜到了大概的內容，但又覺得不太可能，梁清越這段時間應該都很煩自己才對，點開視頻的手指卻有點顫抖。
裏面有七個視頻，封面都是隨機停留的視頻內容，有兩個上面還有梁清越半張臉，大部分都是在昏暗環境裏的燭光，應該都是一個主題的。
第一個封面是戶外的風景，程宋一開始沒認出來，點開才發現是很久以前，是他們在梁清越高中學校門口拍的那個視頻，他一時間都有點呆住了，都快要忘記這個東西了。
現在再聽那時候梁清越開玩笑說“你怎麽不把未來十年的祝福都提前說了呢？”，才知道什麽是一語成讖，當時有過這個想法的程宋，在那之後也真的快有十年都沒能當面跟他說過生日祝福。而梁清越會把視頻一起放在這個合集，背後的原因都讓人不敢細想，他看這個視頻的時候，在想什麽？
第二個視頻是個錄屏，上面還有個很熟悉的簡筆畫跟水印一樣戳在上面，主角是程宋本人，他現在都能想起自己錄這個視頻的心情，雀躍也忐忑的。
程宋時隔九年多，再次點開這個視頻，心情竟然無比奇妙地和那時候重合了。
“哈嘍哈嘍！”19歲的程宋坐在公寓的小客廳，對了幾次焦後終於正襟危坐了下來，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梁清越，沒想到這個小紙條是我吧~~趁著你在外地跑通告，我悄悄準備一點驚喜。”
“首先——還是讓我們恭喜梁清越同學，成功打通99個關卡！拆到了宋老師給你準備的第99個小紙條！！普天同慶啊，雖然這個時候你才過了一半的關卡，還有很多是我給你作弊過來的。”程宋對著鏡頭一本正經的，“但是這並不重要，反正我一直都在你身邊，隨時隨地都能幫你作弊。”
“前面的小紙條都兌現了，雖然都是我寫的，但還是很期待你順利通關，每一件要和你一起做的事，都讓我充滿了期待和歡喜！”
“你玩到這裏的時候，應該是24歲生日了，我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我知道今年我不是第一個，但相信你打開小紙條的時候我一定是第一個！！！到時候我肯定熬夜不睡，守著零點給你送祝福！”這時候的程宋對未來無知無覺，總是冷淡的臉上笑盈盈的，忽然有點神秘地湊近鏡頭壓低了嗓子：“好吧，其實我是故意的，後面的關卡都做得很難，這樣你就需要讓我教你，不會總是這麽專註地玩游戲不理我了~嘿嘿，希望哥哥看見這個的時候，不要生氣……嗯，雖然你從來不跟我生氣，我還能把自己氣死。”
“梁清越，”程宋看著鏡頭的表情很認真，他捧著下巴有些煩惱的模樣，“雖然我知道這麽說不對，但也想不到更好的措辭了，原諒我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吧。”
“陪梁清越做的99件事……我能不能偷偷藏一個留給自己啊？”程宋的眼睛漆黑明亮，很有神采：“可能會有點過分，但我以後都補償給你，別生氣啊。”
“想陪你做的事，當然不止這些小紙條，你想要的需要的，我都想知道，也想為你實現。”
“可能我現在還太年輕了，很多話你都覺得不靠譜，但我會變得靠譜的，不會總讓你為難，為我考慮那麽多的。”程宋手肘支在茶幾上，語氣認真：“我應該也不太會在這個行業做出多麽驚人的成績，對表演沒有你的天分和熱愛，但我還是很想一直陪著你，看著你進步，看著你繼續往前走，看你拿影帝或者視帝~~我還當你的小跟班，唉……就是到時候你粉絲又要罵我蹭熱度，這麽久了還不解綁，有完沒完啦~”
他學了幾句唯粉偶爾會說的話，很快被自己逗笑了，又說：“不過哥哥你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吧？我開玩笑的，我和她們一樣喜歡你！反正我一直站在你背後，誰都不能分開我們！”
19歲的程宋像是在透過屏幕看對面的梁清越，他摸了下鼻尖，笑容竟然有些難得的靦腆，“梁清越，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視頻並不長，三分鐘不到就結束了，程宋看著對面沒心沒肺的人，眼眶和喉嚨都發酸發澀。
梁清越把這個視頻另外存下來，應該也看了很多遍了吧，甚至因為這些話很早就原諒了他，在漫長也無望的等待中，拿得起放不下，比心裏有數的自己……要難過很多，很多。
梁清越錄制的視頻就簡單很多，基本上都兩分鐘不到，只有第一個稍微長一點，都是在程宋生日的時候。
先出現在視頻裏的是個插著兩支蠟燭的六寸蛋糕，梁清越大概只點了個小燈，模糊的光線中看見一只修長的手用打火機點著了兩根蠟燭，暖橘色的火苗跳躍了幾下，梁清越才終於開口了。
“去年生氣，也過得有點不太好，故意沒給你過生日，今年一起補上吧。”梁清越一只手舉著手機，給了蛋糕一個特寫，語氣很平靜：“所以蛋糕買大了一點，點兩支蠟燭，我都幫你吹了。”
“去年在準備考試，一整年都在看書學習，過得挺充實的，研究生考試也很順利，我又回學校念書了。”
“解約不太順利，但也不太壞，明年估計差不多了。不用擔心，我過得挺好的，上學比劇組生活單純很多，感覺很適合你。”梁清越說著，很溫柔地笑了下：“你是不是繼續上學了？不是也沒關系，希望你一切順利。”
“紙條我開完了，雖然你不在，我還是一個人去做了，好像也沒有很不習慣。”
“嗯，視頻我看到了，看了很多次。”梁清越的鏡頭始終對著蛋糕，大概是手持有點輕微的晃動，燭火也偶爾抖動幾下讓視頻有些模糊，“雖然你又騙我，但我心情好一點了，沒有去年那麽生氣和難過了。”
“我知道，不是迫不得已的事，你不會這麽對我。”
“雖然我想不出是什麽，讓你都不跟我說一聲，不聲不響怪傷人的。”梁清越很低地嘆息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現在這樣算不算自作多情，也總夢見你跟我說算了，以後都不回來了……我很難過，也有點難堪……哎，還是定了蛋糕。”
“生日禮物就不準備了，不是我小氣，是覺得你一直不回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丟掉舍不得也覺得不好……也怕看到，就一直想你，一年兩年就算了，時間久了，我怕我不能走出去，好好生活了。”
“這兩年過得怎麽樣，是不是還沒戒煙？”梁清越說著忍不住笑了下，“其實我也沒聽你話，我還是在當替身，武替、文替，做過很多很危險的事，不過我心裏有數，不用擔心。還做過很多兼職，都是不露臉的，碰到很多有意思的事，不過你也沒幾乎知道了，我想跟你說來著，過去就忘記了。”
“就這樣吧，再說蠟燭都不用吹了。”
“宋宋生日快樂，21歲，22歲都生日快樂，好好的吧，晚安。”梁清越說得認真，用力吹滅了兩根蠟燭，視頻陷入模糊的昏暗，結束之前似乎有很輕的嘆息。
程宋才覺得視線有點模糊，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幾顆淚水很快滾落下來，砸在了手機屏幕上，落下幾個小水花。
後面的視頻也都是給他慶生的，點蠟燭，簡單帶過今年的生活，然後就是祝福和吹蠟燭。
有兩個梁清越出鏡了的，他已經開始留長發了，燈光也比其他的視頻亮很多，都是在這個房子的客廳裏錄的。
一個是梁清越快29歲的時候，他這一年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影帝，整個人已經完全褪去了從前的青澀，依舊精致漂亮。他半紮著頭發，穿著簡單的白T恤，對著放在桌上的鏡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獎杯，“今年送你生日禮物，我拿影帝了，好像也沒有很興奮，這兩年過得太辛苦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說多了好像是挺矯情的。就……祝你生日快樂，平安順遂。”
另一個是他30歲的時候，雖然拿了兩個最佳男主角的獎杯，但他這次沒拿出來，只是對著鏡頭拆了個很小的蛋糕，低垂著的眉眼很溫柔，“今年有個很好的消息要分享給你。”
梁清越給蛋糕插上兩個數字的蠟燭，自己對著鏡頭看了下位置，才拿打火機點蠟燭，“周堯去年年初的時候結婚了，是之前相親認識的姑娘，兩人相處得很好，今年六月份的時候生了個女兒，他可高興了。”
“小姑娘很可愛，我給打了對小金鎖，周堯說我花太多了，讓我找個對象回回本，不結婚談個戀愛也好什麽的。”
“可見他是被當爹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梁清越說著笑了下，“不過你……現在可能也結婚了吧，畢竟年紀不小了，你家應該也催著吧。我身邊很多朋友都成家立業了，不過亞楠倒是還單著，她這獨身主義真瀟灑，我有點羨慕。”
“最近好很多了，沒有再去看心理醫生了，我想我快要好了。”梁清越說，他看著鏡頭，神色溫柔：“今年辦生日會，有個陪了我很久的粉絲說她以後不能再這樣追星了，年紀上來了好像得回歸現實生活，以後可能不來看我了。”
“她還讓我別等了，哎，她以前是我們CP粉，這個群體已經瀕危了，五六年……娛樂圈的人都換了一批又一批，被遺忘實在稀松平常。”梁清越彎起眼睛，笑容燦爛眼尾卻有點發紅，“好多人都在往前走，我也不年輕了，不耗了吧。宋宋，我以後可能不給你過生日了，也很久沒夢見你了，快要記不清你什麽樣子了，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亞楠老說我過得太苦悶了，她總是這麽容易看穿我，在他們面前，我演技確實不太好。”
“寶貝，生日快樂，希望你如願以償，好好的，啊。”
所有的視頻程宋都一一點開看完了，以他神奇的記性，甚至還能清晰地想起梁清越在這十幾分裏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停頓和輕微的嘆息。
程宋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他無意識地伸手捂著心口，薄薄的眼皮紅得很明顯，氣息有些顫抖：“梁清越……”
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梁清越的視頻電話來得很及時，程宋給他設了專屬的鈴聲，下意識拿過自己的手機接了起來：“梁清越。”
梁清越有點意外，看著他蔫蔫的樣子，“嗓子這麽啞，生病了？”
“沒有。”程宋甕聲甕氣的，很誠實：“看你手機了。”
梁清越楞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是看了什麽，忍不住笑：“又哭了？”
“沒，”程宋嘴上逞強，拿過支架吧手機放在上面，趴在茶幾上看他：“我以前，是不是總讓你難過？”
“過去多久，不太記得了。”梁清越笑著說，“但應該也不算，想起你高興的時候更多一點，只是我都沒跟你說，畢竟以前開心的時候也更多一點。”
“你還因為我，看了很長時間心理醫生。”程宋說著又有點想掉眼淚，“我那時候太不成熟了，我應該跟你說的……梁清越。”
梁清越語氣很輕松平淡，口罩上面的眼睛也很溫柔：“沒事兒，很久沒去了，現在心理狀態非常健康。那時候還有工作壓力的原因啊，有時候覺得茫然無措都是正常的，你怎麽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什麽時候背著我去扛大包了？”
程宋凝噎了一下，“好冷啊，哥哥，你少看點冷笑話吧。”
梁清越笑了起來，“我馬上登機了，晚上吃什麽？不是說今天吃大餐，還偷偷翻我東西，你很有心機啊。”
“我備完菜了，弄完就去接你。”程宋先給自己正名，還是盯著他看：“我沒想騙你，那時候也沒想到會這樣，梁清越，我這輩子賠給你都不夠了。”
“沒事，允許你賒賬，下輩子一起搭給我吧。”梁清越邊走邊調整了一下藍牙耳機，語氣很溫柔：“好了，東西放回去吧，我都不記得自己說什麽了。你出門前註意別留火，要是還這幅樣子就別來了，房子是無辜的。”
程宋：“……我就是要昏過去，也會記得爬起來關火好嗎？”
“說那麽嚇人幹嘛，”梁清越笑著說，他這邊結束後抽空回了趟自己家，現在身邊也沒跟助理，“航班號發你了，你來接我就不喊司機了啊。”
“嗯，我給你當司機，一定準時。”
“乖寶。”
程宋撇嘴：“梁清越，不要這樣叫我。”
梁清越看著他，眉梢微挑：“你不是？”
程宋主要是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名字就是父母姓氏簡單粗暴的組合，家裏也沒給他取小名，長輩從小到大都是直接喊他名字，雙方都習慣了。
好像只有梁清越對著他什麽肉麻的稱呼都喊得出來，程宋作出有幾分勉為其難的樣子：“……也行吧。”
梁清越悶聲笑了起來。
視頻掛斷前，程宋還是忍不住說：“我也給你過生日了，每年都準備了禮物，下次拿給你。”
梁清越對他這個必須得有同等回應的心意哭笑不得，笑著點頭：“好，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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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梁清越時不時就要去外地跑路演，今天總算忙完回來能趕上晚飯，程宋也碰上難得的假期，一個人在小公寓把房子打掃了一遍，然後提前在廚房備菜。
這邊房子不大，兩個大男人住其實有點擁擠，但程宋還是從前一樣喜歡在這邊住，和梁清越一起蝸居總是很容易感到幸福，梁清越沒工作的時候也很樂意和他一塊來。
程宋心情頗好地哼著小調，在櫥櫃裏找自己前段時間買的新餐盤，找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才想起來是放在市中心那邊的房子，只好遺憾地合上櫃子。
程宋剛關上那扇門，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他又很快打開櫃門，墊起腳去夠裏邊一個高高的盒子，想起這是什麽之後，整個人都楞住了。
“這個……”程宋翻來覆去地看了一眼，確定是那個飯盒後，忍不住蹙眉：“我沒撿回來啊，我記錯了？”
是個四層的飯盒，雖然外面是看著不著調的卡通外表，但內裏都是不銹鋼內膽的，程宋現在還記得這個飯盒的保溫效果很好，不然他也不會在大冬天的時候選這個去給人送飯。
他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確認自己沒走回頭路去拿東西，表情凝滯了兩秒鐘——那就是梁清越帶回來的，他……是看見自己了，還是看見飯盒去拿了，那天，是不是不該就那麽跑了，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冷的還是熱的。
“希望是別人撿到，他再領回去的吧。”程宋自言自語道，下意識打開了盒子，然後就在裏面看見了一張字跡稍顯模糊的紙條，梁清越的字蒼勁有力，端正也漂亮——
差點錯過這頓飯，就是湯撒了有點可惜
今天菜也太豐盛了，我都吃完啦，謝謝宋老師的愛心午餐^_^
辛苦小壽星給我做飯，生日快樂！
咱們好好的，慢慢來，都會好的。
程宋完全想不起來梁清越是什麽時候把飯盒帶回來的，他那段時間基本都在家待著，好像偶爾出門辦手續了……狀態太差了，他確實沒有天天在門口迎接，梁清越偷偷放回去了他不知道也很正常，畢竟都沒有再用過飯盒了。
程宋很快收起東西，收拾完廚房的食材，直覺讓他徑直走向客廳，蹲在茶幾跟前拉開最底下的小抽屜，翻了翻不出所料找到了自己用過的兩個打火機，時間太久早就沒油了，下邊壓著個紅包，程宋伸手拿了出來。
薄薄的，摸上去好像塞了張什麽卡，他把東西倒了出來，是張銀行卡。
程宋看了眼卡號，果然是之前自己連著一沓現金留給他的，有些氣悶：“梁清越，傻不傻啊，錢是用來花的，不是這麽幹放著的。”
這個抽屜不大，但零零碎碎塞了很多東西，基本上都是和自己有關的，程宋很快看完，居然在下邊翻到了個手機。
是之前和梁清越用過的同款，顏色型號都是一樣的，他們兩個之前就經常相互拿對方手機用，
電子產品的更新換代越來越快，這個手機應該也淘汰很久了，程宋自己的很早就舍不得用收起來，很久沒看見，乍一眼看過去居然還是覺得很熟悉。
“該壞了吧，這麽長時間了。”程宋自言自語道，隨手長按了幾秒鐘開機鍵，沒想到居然真的開機了。
程宋盯著鎖屏壁紙上的泳池看了幾秒鐘，習慣性輸入了密碼解鎖了手機，然後看見了兩人很久以前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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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不覺得，現在才覺得兩人看上去都很青澀。
梁清越連壁紙都沒換過。
程宋心裏有點酸酸的，隨便翻看了一下，意外發現這個手機操作居然還很靈敏，滑動的時候一點不卡頓，連電池都是滿格的。
那個自己寫的小游戲已經打通了所有關卡，程宋有點意外，畢竟梁清越之前就是又菜又愛玩，過不去的關卡都讓程宋幫忙，最後三關比前面那些覆雜多了，也不知道是玩了多久。
他很快退出這個程序，卻意外手滑點進了角落的相冊，原本想退出來清空運行的程序以免增加耗損，畢竟梁清越保管得這麽好，但視頻的封面吸引了他的註意力。
是個點著蠟燭的蛋糕，上面的數字是26，右滑後就看見了一個名為“生日快樂”的合集，封面上就是方才那個視頻。
程宋猜到了大概的內容，但又覺得不太可能，梁清越這段時間應該都很煩自己才對，點開視頻的手指卻有點顫抖。
裏面有七個視頻，封面都是隨機停留的視頻內容，有兩個上面還有梁清越半張臉，大部分都是在昏暗環境裏的燭光，應該都是一個主題的。
第一個封面是戶外的風景，程宋一開始沒認出來，點開才發現是很久以前，是他們在梁清越高中學校門口拍的那個視頻，他一時間都有點呆住了，都快要忘記這個東西了。
現在再聽那時候梁清越開玩笑說“你怎麽不把未來十年的祝福都提前說了呢？”，才知道什麽是一語成讖，當時有過這個想法的程宋，在那之後也真的快有十年都沒能當面跟他說過生日祝福。而梁清越會把視頻一起放在這個合集，背後的原因都讓人不敢細想，他看這個視頻的時候，在想什麽？
第二個視頻是個錄屏，上面還有個很熟悉的簡筆畫跟水印一樣戳在上面，主角是程宋本人，他現在都能想起自己錄這個視頻的心情，雀躍也忐忑的。
程宋時隔九年多，再次點開這個視頻，心情竟然無比奇妙地和那時候重合了。
“哈嘍哈嘍！”19歲的程宋坐在公寓的小客廳，對了幾次焦後終於正襟危坐了下來，對著鏡頭笑得很燦爛，“梁清越，沒想到這個小紙條是我吧~~趁著你在外地跑通告，我悄悄準備一點驚喜。”
“首先——還是讓我們恭喜梁清越同學，成功打通99個關卡！拆到了宋老師給你準備的第99個小紙條！！普天同慶啊，雖然這個時候你才過了一半的關卡，還有很多是我給你作弊過來的。”程宋對著鏡頭一本正經的，“但是這並不重要，反正我一直都在你身邊，隨時隨地都能幫你作弊。”
“前面的小紙條都兌現了，雖然都是我寫的，但還是很期待你順利通關，每一件要和你一起做的事，都讓我充滿了期待和歡喜！”
“你玩到這裏的時候，應該是24歲生日了，我提前祝你生日快樂！我知道今年我不是第一個，但相信你打開小紙條的時候我一定是第一個！！！到時候我肯定熬夜不睡，守著零點給你送祝福！”這時候的程宋對未來無知無覺，總是冷淡的臉上笑盈盈的，忽然有點神秘地湊近鏡頭壓低了嗓子：“好吧，其實我是故意的，後面的關卡都做得很難，這樣你就需要讓我教你，不會總是這麽專註地玩游戲不理我了~嘿嘿，希望哥哥看見這個的時候，不要生氣……嗯，雖然你從來不跟我生氣，我還能把自己氣死。”
“梁清越，”程宋看著鏡頭的表情很認真，他捧著下巴有些煩惱的模樣，“雖然我知道這麽說不對，但也想不到更好的措辭了，原諒我是個不太會說話的人吧。”
“陪梁清越做的99件事……我能不能偷偷藏一個留給自己啊？”程宋的眼睛漆黑明亮，很有神采：“可能會有點過分，但我以後都補償給你，別生氣啊。”
“想陪你做的事，當然不止這些小紙條，你想要的需要的，我都想知道，也想為你實現。”
“可能我現在還太年輕了，很多話你都覺得不靠譜，但我會變得靠譜的，不會總讓你為難，為我考慮那麽多的。”程宋手肘支在茶幾上，語氣認真：“我應該也不太會在這個行業做出多麽驚人的成績，對表演沒有你的天分和熱愛，但我還是很想一直陪著你，看著你進步，看著你繼續往前走，看你拿影帝或者視帝~~我還當你的小跟班，唉……就是到時候你粉絲又要罵我蹭熱度，這麽久了還不解綁，有完沒完啦~”
他學了幾句唯粉偶爾會說的話，很快被自己逗笑了，又說：“不過哥哥你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吧？我開玩笑的，我和她們一樣喜歡你！反正我一直站在你背後，誰都不能分開我們！”
19歲的程宋像是在透過屏幕看對面的梁清越，他摸了下鼻尖，笑容竟然有些難得的靦腆，“梁清越，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視頻並不長，三分鐘不到就結束了，程宋看著對面沒心沒肺的人，眼眶和喉嚨都發酸發澀。
梁清越把這個視頻另外存下來，應該也看了很多遍了吧，甚至因為這些話很早就原諒了他，在漫長也無望的等待中，拿得起放不下，比心裏有數的自己……要難過很多，很多。
梁清越錄制的視頻就簡單很多，基本上都兩分鐘不到，只有第一個稍微長一點，都是在程宋生日的時候。
先出現在視頻裏的是個插著兩支蠟燭的六寸蛋糕，梁清越大概只點了個小燈，模糊的光線中看見一只修長的手用打火機點著了兩根蠟燭，暖橘色的火苗跳躍了幾下，梁清越才終於開口了。
“去年生氣，也過得有點不太好，故意沒給你過生日，今年一起補上吧。”梁清越一只手舉著手機，給了蛋糕一個特寫，語氣很平靜：“所以蛋糕買大了一點，點兩支蠟燭，我都幫你吹了。”
“去年在準備考試，一整年都在看書學習，過得挺充實的，研究生考試也很順利，我又回學校念書了。”
“解約不太順利，但也不太壞，明年估計差不多了。不用擔心，我過得挺好的，上學比劇組生活單純很多，感覺很適合你。”梁清越說著，很溫柔地笑了下：“你是不是繼續上學了？不是也沒關系，希望你一切順利。”
“紙條我開完了，雖然你不在，我還是一個人去做了，好像也沒有很不習慣。”
“嗯，視頻我看到了，看了很多次。”梁清越的鏡頭始終對著蛋糕，大概是手持有點輕微的晃動，燭火也偶爾抖動幾下讓視頻有些模糊，“雖然你又騙我，但我心情好一點了，沒有去年那麽生氣和難過了。”
“我知道，不是迫不得已的事，你不會這麽對我。”
“雖然我想不出是什麽，讓你都不跟我說一聲，不聲不響怪傷人的。”梁清越很低地嘆息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現在這樣算不算自作多情，也總夢見你跟我說算了，以後都不回來了……我很難過，也有點難堪……哎，還是定了蛋糕。”
“生日禮物就不準備了，不是我小氣，是覺得你一直不回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丟掉舍不得也覺得不好……也怕看到，就一直想你，一年兩年就算了，時間久了，我怕我不能走出去，好好生活了。”
“這兩年過得怎麽樣，是不是還沒戒煙？”梁清越說著忍不住笑了下，“其實我也沒聽你話，我還是在當替身，武替、文替，做過很多很危險的事，不過我心裏有數，不用擔心。還做過很多兼職，都是不露臉的，碰到很多有意思的事，不過你也沒幾乎知道了，我想跟你說來著，過去就忘記了。”
“就這樣吧，再說蠟燭都不用吹了。”
“宋宋生日快樂，21歲，22歲都生日快樂，好好的吧，晚安。”梁清越說得認真，用力吹滅了兩根蠟燭，視頻陷入模糊的昏暗，結束之前似乎有很輕的嘆息。
程宋才覺得視線有點模糊，用力眨了幾下眼睛，幾顆淚水很快滾落下來，砸在了手機屏幕上，落下幾個小水花。
後面的視頻也都是給他慶生的，點蠟燭，簡單帶過今年的生活，然後就是祝福和吹蠟燭。
有兩個梁清越出鏡了的，他已經開始留長發了，燈光也比其他的視頻亮很多，都是在這個房子的客廳裏錄的。
一個是梁清越快29歲的時候，他這一年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個影帝，整個人已經完全褪去了從前的青澀，依舊精致漂亮。他半紮著頭發，穿著簡單的白T恤，對著放在桌上的鏡頭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獎杯，“今年送你生日禮物，我拿影帝了，好像也沒有很興奮，這兩年過得太辛苦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說多了好像是挺矯情的。就……祝你生日快樂，平安順遂。”
另一個是他30歲的時候，雖然拿了兩個最佳男主角的獎杯，但他這次沒拿出來，只是對著鏡頭拆了個很小的蛋糕，低垂著的眉眼很溫柔，“今年有個很好的消息要分享給你。”
梁清越給蛋糕插上兩個數字的蠟燭，自己對著鏡頭看了下位置，才拿打火機點蠟燭，“周堯去年年初的時候結婚了，是之前相親認識的姑娘，兩人相處得很好，今年六月份的時候生了個女兒，他可高興了。”
“小姑娘很可愛，我給打了對小金鎖，周堯說我花太多了，讓我找個對象回回本，不結婚談個戀愛也好什麽的。”
“可見他是被當爹的喜悅沖昏了頭腦。”梁清越說著笑了下，“不過你……現在可能也結婚了吧，畢竟年紀不小了，你家應該也催著吧。我身邊很多朋友都成家立業了，不過亞楠倒是還單著，她這獨身主義真瀟灑，我有點羨慕。”
“最近好很多了，沒有再去看心理醫生了，我想我快要好了。”梁清越說，他看著鏡頭，神色溫柔：“今年辦生日會，有個陪了我很久的粉絲說她以後不能再這樣追星了，年紀上來了好像得回歸現實生活，以後可能不來看我了。”
“她還讓我別等了，哎，她以前是我們CP粉，這個群體已經瀕危了，五六年……娛樂圈的人都換了一批又一批，被遺忘實在稀松平常。”梁清越彎起眼睛，笑容燦爛眼尾卻有點發紅，“好多人都在往前走，我也不年輕了，不耗了吧。宋宋，我以後可能不給你過生日了，也很久沒夢見你了，快要記不清你什麽樣子了，這樣其實也挺好的。亞楠老說我過得太苦悶了，她總是這麽容易看穿我，在他們面前，我演技確實不太好。”
“寶貝，生日快樂，希望你如願以償，好好的，啊。”
所有的視頻程宋都一一點開看完了，以他神奇的記性，甚至還能清晰地想起梁清越在這十幾分裏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停頓和輕微的嘆息。
程宋覺得胸口有些發悶，他無意識地伸手捂著心口，薄薄的眼皮紅得很明顯，氣息有些顫抖：“梁清越……”
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梁清越的視頻電話來得很及時，程宋給他設了專屬的鈴聲，下意識拿過自己的手機接了起來：“梁清越。”
梁清越有點意外，看著他蔫蔫的樣子，“嗓子這麽啞，生病了？”
“沒有。”程宋甕聲甕氣的，很誠實：“看你手機了。”
梁清越楞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是看了什麽，忍不住笑：“又哭了？”
“沒，”程宋嘴上逞強，拿過支架吧手機放在上面，趴在茶幾上看他：“我以前，是不是總讓你難過？”
“過去多久，不太記得了。”梁清越笑著說，“但應該也不算，想起你高興的時候更多一點，只是我都沒跟你說，畢竟以前開心的時候也更多一點。”
“你還因為我，看了很長時間心理醫生。”程宋說著又有點想掉眼淚，“我那時候太不成熟了，我應該跟你說的……梁清越。”
梁清越語氣很輕松平淡，口罩上面的眼睛也很溫柔：“沒事兒，很久沒去了，現在心理狀態非常健康。那時候還有工作壓力的原因啊，有時候覺得茫然無措都是正常的，你怎麽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什麽時候背著我去扛大包了？”
程宋凝噎了一下，“好冷啊，哥哥，你少看點冷笑話吧。”
梁清越笑了起來，“我馬上登機了，晚上吃什麽？不是說今天吃大餐，還偷偷翻我東西，你很有心機啊。”
“我備完菜了，弄完就去接你。”程宋先給自己正名，還是盯著他看：“我沒想騙你，那時候也沒想到會這樣，梁清越，我這輩子賠給你都不夠了。”
“沒事，允許你賒賬，下輩子一起搭給我吧。”梁清越邊走邊調整了一下藍牙耳機，語氣很溫柔：“好了，東西放回去吧，我都不記得自己說什麽了。你出門前註意別留火，要是還這幅樣子就別來了，房子是無辜的。”
程宋：“……我就是要昏過去，也會記得爬起來關火好嗎？”
“說那麽嚇人幹嘛，”梁清越笑著說，他這邊結束後抽空回了趟自己家，現在身邊也沒跟助理，“航班號發你了，你來接我就不喊司機了啊。”
“嗯，我給你當司機，一定準時。”
“乖寶。”
程宋撇嘴：“梁清越，不要這樣叫我。”
梁清越看著他，眉梢微挑：“你不是？”
程宋主要是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他名字就是父母姓氏簡單粗暴的組合，家裏也沒給他取小名，長輩從小到大都是直接喊他名字，雙方都習慣了。
好像只有梁清越對著他什麽肉麻的稱呼都喊得出來，程宋作出有幾分勉為其難的樣子：“……也行吧。”
梁清越悶聲笑了起來。
視頻掛斷前，程宋還是忍不住說：“我也給你過生日了，每年都準備了禮物，下次拿給你。”
梁清越對他這個必須得有同等回應的心意哭笑不得，笑著點頭：“好，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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