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
關燈
小
中
大
條件
程宋還是沒去醫院，找了私人醫生上門給梁清越掛點滴，提前在電話離跟那邊說了癥狀和可能用過的藥物，對方來的時候還抱了個醫藥箱，簡單查看了一下，很快就給人掛上鹽水。
“不用太緊張，可能是攝入過量的藥物引起了低燒，掛完水能代謝大部分，要是晚上還燒的話不用給藥，適當補水，物理降溫就可以。”汪洋語氣輕松，他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了，不過倒是第一次在程宋這碰上。
他作為程宋從小到大的私人醫生，也算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小時候倒是經常見面，特別是程宋因為事故下水應激反應嚴重，那段時間汪洋基本都是住在他家了。後來差不多半年人也緩過來，身體素質好了很多，汪洋就很少接到電話了，只有每年的定期檢查會跟程宋見面。
“知道，謝謝汪醫生，辛苦您跑一趟了。”程宋很有禮貌地點頭，兩人又說了幾句註意事項，很快轉身送醫生出去。
汪洋站在門口跟他擺手，“別送了，裏邊你也掛心，看著吧。”
程宋點頭應好，還是陪他等電梯，汪洋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上次看你的雜志，可以下水了？”
說的應該是泳池主題的那個，程宋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稍微松弛了點，很淡地笑了下：“還是不太能，不過比之前好了很多，跟他在一塊比較放松，他水性好，也願意陪我。”
汪洋微笑著點頭，“挺好。”
“今天我請您過來，就不要告訴我爸了吧？”程宋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汪洋點頭，語氣和他本人一樣溫潤平和：“只要不是體檢報告有問題，我想我也不是很想跟程董打招呼。”
程宋點頭應好，看著他進了電梯，很快轉身回去。
床頭亮著小臺燈，梁清越已經睡熟了，臉上沁著點細汗，一向舒展的眉頭也緊皺著。
程宋坐在床邊，伸手給他揉了揉眉心，看他表情好些了，又去擰了個冷毛巾給他敷著額頭。
桌上還有兩瓶配好藥的鹽水，程宋擡頭看了眼臨時拿來的輸液支架頂端，輸液速度不快，估計得守到半夜了。他搬了自己的電腦放在凳子上，坐在床邊開始處理今晚的後續，那邊有陳熙處理了，他想了想還是先入侵酒店的監控。
八倍速把包廂內容看了大半，轉向走廊的時候要切換線路，手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程宋看了眼上面的備註，抿唇當沒看見。
這邊等監控需要點時間，程宋開了網頁登錄另一個賬號，很快聯系了幾個業內出了名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良營銷號發視頻，免費送瓜，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找本人買，必須發出去，對方看了兩張照片，很快同意了。
照片和視頻上的主角都是揚東臨，什麽主題的都有：在片場霸淩新人演員的，欺負工作人員的，包裹嚴實進出酒店的——進出酒店的時候都會出現另一個男人，兩人的肢體語言很親密，還給了兩個大尺度的床上視頻，還有戶外的，非常辣眼睛。
程宋面無表情地上傳，為了防止被平臺和諧，發給對面都是重點部位打碼版的，但視頻本身是高清的，揚東臨看著鏡頭的臉很清晰。偶爾換動作的時候另一個人的面容也會一閃而過，也看得出是個中年男子，身形一目了然，熟悉他的人絕對能認出是誰。
那些賬號都有上百萬粉絲，程宋談好條件直接傳到對方郵箱，並且用了個腳本綁著保證對方能收到。傳完就把賬號銷毀不留一點痕跡，轉頭正準備修改一家制藥企業的官網，餘光瞥見掛在角落的小窗口上的時間，動作頓住了。
他用鼠標放大監控的頁面，發現在他進出那間包廂的時間畫面沒有任何波動，他開了十六倍速看完這裏的十分鐘，有些意外地發現這一段被剪掉了，沒留下什麽痕跡。
2117房號的房間客廳也看不到有人進出的痕跡，程宋來回拉了一下進度條，拿起手機正要給那個號碼回撥，陳熙的電話先進來了。
“程宋，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壞消息。”陳熙的語氣還算平靜，他已經回了酒店頂樓，派對也沒什麽心情參加了，窩在房間看電腦。
程宋聲音很低，語氣平穩：“監控被人拿走了？”
“消息還挺快。”陳熙對他的電腦技術有個大概的了解，“嗯”了一聲，有些不忍道：“你可能還是晚了，我哥都知道這事了，讓我別插手。監控我猜中間還轉手了一下，現在應該在你爸手裏，你看著辦吧。”
程宋應了聲表示知道了，在話題結束的時候，又說：“謝謝，記賬。”
也沒什麽可記賬的，但這個人情還是很值得留下的，陳熙理直氣壯道：“必須的，我累死了，跑一晚上。”他頓了頓，又想到什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被家裏發現了？”
程宋語氣平淡：“被發現什麽，我又沒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陳熙：“……心態真好，我要是正兒八經談個男人被我爸知道了，非扒我一層皮不可。”
“你談八百個也沒人管你，”程宋冷酷地提醒他是個花花公子的事實，講了個無敵冰冷的恐怖故事：“換你哥差不多。”
這話說得也太魔鬼了，畫面太可怕陳熙都不敢想象，在心裏罵了他兩句，又忍不住勸他：“差不多得了，別真跟家裏鬧僵了，不太值得。”
“少管我。”程宋語氣冷淡，“你懂什麽。”丟下這一句也不管對面的反應，直接掐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陳熙：“……神經病啊！”攻擊性也太強了，這是對好心人的態度？！
程宋站起來看了眼還剩半瓶的鹽水，拿著手機悄無聲息地走出臥室，撥通了剛才打過來的電話，一直走到陽臺才停下腳步。
程宋悶聲喊了一聲“爸”，然後陷入了沈默。
“在找監控嗎？”程域的聲音很平淡，語氣分辨不出心情的好壞。
程宋沒應，只是說：“你拿走的，還是買的？”
“買的，只買了一半。”程域還在書房，他點了根煙，嗤笑了一聲：“你做事越來越沖動了，這麽大的把柄往人手裏送，你說我該怎麽用比較好？”
“房間裏的嗎？賣給我。”程宋盯著樓下那棵枝葉蕭條的大樹，語氣平穩，“多少錢我都買。”
程域緩緩吐出一口白煙，被模糊的表情依舊很冷：“我不缺錢，上次談的條件，我還要再加一個。”
程宋沒有絲毫意外也沒有反對，只是問：“什麽？”
程域並不打算現在就說，冷淡道：“你做好決定了來找我，還有，張卓成我會處理，算是附加條件的回報。”
“不需要。”程宋語氣堅定。
程域沒理他，“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你現在腦子清醒就該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不能保證這份監控的安全性。”
“對方沒留備份？”程宋只關心這個。
“敢來找我要錢，就不敢跟我耍花樣。”程域語氣永遠都是淡淡的，“光靠自己那點技術嚇唬人還成，靠這個作為倚仗就太天真了，總有你看不到的地方。”
程宋沒應聲，只說：“我會處理。”
“附加條件太嚴苛，你不用逞能。對了，監控太暗其實不值錢，但是放在你身上管用，希望你下次有能力讓這種事直接找你，這個買賣對於我來說太劃算，你還是等著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吧。”程域說著也有點疲憊了，“想好了給我消息。”
程域也沒等他的回應，直接掛斷電話，留下程宋一個人站在陽臺發呆。
遠處能看見城市燈紅酒綠的光影，川流不息的馬路，霓虹燈總讓人溫暖熱鬧。低頭看見的卻是小區樓下路燈微弱的光，深秋的晚風有些刺骨，光與暗的熱鬧只隔了小半個城區，在這個繁華的城市像是分出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這通電話不到五分鐘，程宋在冷風中站了好久，渾身凍得發僵也沒反應，直到樓下有轟鳴的機車飛馳而過，他才動了動。有些煩躁地在口袋裏摸了摸，才想起自己今天換了衣服，很輕地吐出一口白霧，轉身回房間。
時間正好，程宋給換了瓶點滴，梁清越還是保持著他出去時的姿勢，模樣很乖順地閉眼沈睡著，鼻尖沁著細汗，緋紅的臉頰看上去很惹人憐惜。
程宋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小心地拿起毛巾翻過來對折，仔細給他擦掉臉上的汗珠，又重新洗了毛巾，撥開那些汗濕的劉海蓋在光潔的額上。
可能有的時候，越不想發生什麽越會發生什麽，意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盡管程宋這段時間已經很小心，處處留心防備著輿論上的不良趨向，但還是沒算到會碰上這種事兒。
梁清越再聰明機靈，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混這個圈子還沒三年的小年輕，架不住其中過多的彎彎繞繞，當小透明的那些日子更沒遇上過喜歡玩陰的，也不太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盡管沒遭受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作為一個正常人，不論性別，遇到這種事總是夠惡心人的。
程宋左手很輕地搭在毛巾上，這個動作幾乎蓋住了梁清越大半張臉，露出的下頜線條清晰流暢，往下就是優雅的脖頸和形狀漂亮的鎖骨。
他的目光一滯，伸手在喉結的左側一點擦了擦，原本平靜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大概是知道程宋在人會更放松，回來的路上梁清越已經完全睡著了。
把人抱回床上，又給他換了寬松舒適的睡衣，要給完全熟睡的人洗澡太麻煩了，程宋現在才意識到忘給他擦澡了，只潦草地擦了個臉。
程宋拇指和食指在上面撫了撫，顏色還是沒消退，很快起身洗了熱毛巾給他擦身。小心地從臉上擦到胸腹位置，只有脖子上有一點點很淡的吻痕，不湊近看也看不太清，明天也許就消了。
怕他不舒服，程宋也沒敢用力，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開始坐在床邊發呆，像入定了一樣，好半晌才終於有動作。
程宋坐在床邊俯下身，手肘支在床上，側過臉削薄的嘴唇很輕地在他脖子上貼著，這個動作能聽見梁清越頸動脈的搏動，也能感覺到他發燙的體溫。
漆黑的眼睫不自覺顫抖了幾下，幾滴滾燙的熱淚無聲地落在那塊皮膚上，又很快滑落下去，沾濕了淺灰色的枕頭。
窗外的冷風在後半夜開始尖銳起來，聽上去帶著刺骨的寒意。
冬天又要來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程宋還是沒去醫院，找了私人醫生上門給梁清越掛點滴，提前在電話離跟那邊說了癥狀和可能用過的藥物，對方來的時候還抱了個醫藥箱，簡單查看了一下，很快就給人掛上鹽水。
“不用太緊張，可能是攝入過量的藥物引起了低燒，掛完水能代謝大部分，要是晚上還燒的話不用給藥，適當補水，物理降溫就可以。”汪洋語氣輕松，他不是第一次處理這種情況了，不過倒是第一次在程宋這碰上。
他作為程宋從小到大的私人醫生，也算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小時候倒是經常見面，特別是程宋因為事故下水應激反應嚴重，那段時間汪洋基本都是住在他家了。後來差不多半年人也緩過來，身體素質好了很多，汪洋就很少接到電話了，只有每年的定期檢查會跟程宋見面。
“知道，謝謝汪醫生，辛苦您跑一趟了。”程宋很有禮貌地點頭，兩人又說了幾句註意事項，很快轉身送醫生出去。
汪洋站在門口跟他擺手，“別送了，裏邊你也掛心，看著吧。”
程宋點頭應好，還是陪他等電梯，汪洋看了他一眼，笑了下：“上次看你的雜志，可以下水了？”
說的應該是泳池主題的那個，程宋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稍微松弛了點，很淡地笑了下：“還是不太能，不過比之前好了很多，跟他在一塊比較放松，他水性好，也願意陪我。”
汪洋微笑著點頭，“挺好。”
“今天我請您過來，就不要告訴我爸了吧？”程宋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汪洋點頭，語氣和他本人一樣溫潤平和：“只要不是體檢報告有問題，我想我也不是很想跟程董打招呼。”
程宋點頭應好，看著他進了電梯，很快轉身回去。
床頭亮著小臺燈，梁清越已經睡熟了，臉上沁著點細汗，一向舒展的眉頭也緊皺著。
程宋坐在床邊，伸手給他揉了揉眉心，看他表情好些了，又去擰了個冷毛巾給他敷著額頭。
桌上還有兩瓶配好藥的鹽水，程宋擡頭看了眼臨時拿來的輸液支架頂端，輸液速度不快，估計得守到半夜了。他搬了自己的電腦放在凳子上，坐在床邊開始處理今晚的後續，那邊有陳熙處理了，他想了想還是先入侵酒店的監控。
八倍速把包廂內容看了大半，轉向走廊的時候要切換線路，手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程宋看了眼上面的備註，抿唇當沒看見。
這邊等監控需要點時間，程宋開了網頁登錄另一個賬號，很快聯系了幾個業內出了名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良營銷號發視頻，免費送瓜，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找本人買，必須發出去，對方看了兩張照片，很快同意了。
照片和視頻上的主角都是揚東臨，什麽主題的都有：在片場霸淩新人演員的，欺負工作人員的，包裹嚴實進出酒店的——進出酒店的時候都會出現另一個男人，兩人的肢體語言很親密，還給了兩個大尺度的床上視頻，還有戶外的，非常辣眼睛。
程宋面無表情地上傳，為了防止被平臺和諧，發給對面都是重點部位打碼版的，但視頻本身是高清的，揚東臨看著鏡頭的臉很清晰。偶爾換動作的時候另一個人的面容也會一閃而過，也看得出是個中年男子，身形一目了然，熟悉他的人絕對能認出是誰。
那些賬號都有上百萬粉絲，程宋談好條件直接傳到對方郵箱，並且用了個腳本綁著保證對方能收到。傳完就把賬號銷毀不留一點痕跡，轉頭正準備修改一家制藥企業的官網，餘光瞥見掛在角落的小窗口上的時間，動作頓住了。
他用鼠標放大監控的頁面，發現在他進出那間包廂的時間畫面沒有任何波動，他開了十六倍速看完這裏的十分鐘，有些意外地發現這一段被剪掉了，沒留下什麽痕跡。
2117房號的房間客廳也看不到有人進出的痕跡，程宋來回拉了一下進度條，拿起手機正要給那個號碼回撥，陳熙的電話先進來了。
“程宋，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壞消息。”陳熙的語氣還算平靜，他已經回了酒店頂樓，派對也沒什麽心情參加了，窩在房間看電腦。
程宋聲音很低，語氣平穩：“監控被人拿走了？”
“消息還挺快。”陳熙對他的電腦技術有個大概的了解，“嗯”了一聲，有些不忍道：“你可能還是晚了，我哥都知道這事了，讓我別插手。監控我猜中間還轉手了一下，現在應該在你爸手裏，你看著辦吧。”
程宋應了聲表示知道了，在話題結束的時候，又說：“謝謝，記賬。”
也沒什麽可記賬的，但這個人情還是很值得留下的，陳熙理直氣壯道：“必須的，我累死了，跑一晚上。”他頓了頓，又想到什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被家裏發現了？”
程宋語氣平淡：“被發現什麽，我又沒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
陳熙：“……心態真好，我要是正兒八經談個男人被我爸知道了，非扒我一層皮不可。”
“你談八百個也沒人管你，”程宋冷酷地提醒他是個花花公子的事實，講了個無敵冰冷的恐怖故事：“換你哥差不多。”
這話說得也太魔鬼了，畫面太可怕陳熙都不敢想象，在心裏罵了他兩句，又忍不住勸他：“差不多得了，別真跟家裏鬧僵了，不太值得。”
“少管我。”程宋語氣冷淡，“你懂什麽。”丟下這一句也不管對面的反應，直接掐斷電話。
電話那頭的陳熙：“……神經病啊！”攻擊性也太強了，這是對好心人的態度？！
程宋站起來看了眼還剩半瓶的鹽水，拿著手機悄無聲息地走出臥室，撥通了剛才打過來的電話，一直走到陽臺才停下腳步。
程宋悶聲喊了一聲“爸”，然後陷入了沈默。
“在找監控嗎？”程域的聲音很平淡，語氣分辨不出心情的好壞。
程宋沒應，只是說：“你拿走的，還是買的？”
“買的，只買了一半。”程域還在書房，他點了根煙，嗤笑了一聲：“你做事越來越沖動了，這麽大的把柄往人手裏送，你說我該怎麽用比較好？”
“房間裏的嗎？賣給我。”程宋盯著樓下那棵枝葉蕭條的大樹，語氣平穩，“多少錢我都買。”
程域緩緩吐出一口白煙，被模糊的表情依舊很冷：“我不缺錢，上次談的條件，我還要再加一個。”
程宋沒有絲毫意外也沒有反對，只是問：“什麽？”
程域並不打算現在就說，冷淡道：“你做好決定了來找我，還有，張卓成我會處理，算是附加條件的回報。”
“不需要。”程宋語氣堅定。
程域沒理他，“你以為你有選擇的餘地？你現在腦子清醒就該答應我的條件，不然我不能保證這份監控的安全性。”
“對方沒留備份？”程宋只關心這個。
“敢來找我要錢，就不敢跟我耍花樣。”程域語氣永遠都是淡淡的，“光靠自己那點技術嚇唬人還成，靠這個作為倚仗就太天真了，總有你看不到的地方。”
程宋沒應聲，只說：“我會處理。”
“附加條件太嚴苛，你不用逞能。對了，監控太暗其實不值錢，但是放在你身上管用，希望你下次有能力讓這種事直接找你，這個買賣對於我來說太劃算，你還是等著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吧。”程域說著也有點疲憊了，“想好了給我消息。”
程域也沒等他的回應，直接掛斷電話，留下程宋一個人站在陽臺發呆。
遠處能看見城市燈紅酒綠的光影，川流不息的馬路，霓虹燈總讓人溫暖熱鬧。低頭看見的卻是小區樓下路燈微弱的光，深秋的晚風有些刺骨，光與暗的熱鬧只隔了小半個城區，在這個繁華的城市像是分出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這通電話不到五分鐘，程宋在冷風中站了好久，渾身凍得發僵也沒反應，直到樓下有轟鳴的機車飛馳而過，他才動了動。有些煩躁地在口袋裏摸了摸，才想起自己今天換了衣服，很輕地吐出一口白霧，轉身回房間。
時間正好，程宋給換了瓶點滴，梁清越還是保持著他出去時的姿勢，模樣很乖順地閉眼沈睡著，鼻尖沁著細汗，緋紅的臉頰看上去很惹人憐惜。
程宋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小心地拿起毛巾翻過來對折，仔細給他擦掉臉上的汗珠，又重新洗了毛巾，撥開那些汗濕的劉海蓋在光潔的額上。
可能有的時候，越不想發生什麽越會發生什麽，意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盡管程宋這段時間已經很小心，處處留心防備著輿論上的不良趨向，但還是沒算到會碰上這種事兒。
梁清越再聰明機靈，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混這個圈子還沒三年的小年輕，架不住其中過多的彎彎繞繞，當小透明的那些日子更沒遇上過喜歡玩陰的，也不太能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盡管沒遭受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作為一個正常人，不論性別，遇到這種事總是夠惡心人的。
程宋左手很輕地搭在毛巾上，這個動作幾乎蓋住了梁清越大半張臉，露出的下頜線條清晰流暢，往下就是優雅的脖頸和形狀漂亮的鎖骨。
他的目光一滯，伸手在喉結的左側一點擦了擦，原本平靜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大概是知道程宋在人會更放松，回來的路上梁清越已經完全睡著了。
把人抱回床上，又給他換了寬松舒適的睡衣，要給完全熟睡的人洗澡太麻煩了，程宋現在才意識到忘給他擦澡了，只潦草地擦了個臉。
程宋拇指和食指在上面撫了撫，顏色還是沒消退，很快起身洗了熱毛巾給他擦身。小心地從臉上擦到胸腹位置，只有脖子上有一點點很淡的吻痕，不湊近看也看不太清，明天也許就消了。
怕他不舒服，程宋也沒敢用力，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又開始坐在床邊發呆，像入定了一樣，好半晌才終於有動作。
程宋坐在床邊俯下身，手肘支在床上，側過臉削薄的嘴唇很輕地在他脖子上貼著，這個動作能聽見梁清越頸動脈的搏動，也能感覺到他發燙的體溫。
漆黑的眼睫不自覺顫抖了幾下，幾滴滾燙的熱淚無聲地落在那塊皮膚上，又很快滑落下去，沾濕了淺灰色的枕頭。
窗外的冷風在後半夜開始尖銳起來，聽上去帶著刺骨的寒意。
冬天又要來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