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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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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

梁清越向來是個直覺敏銳的人,雖然不太清楚程宋說的具體是什麽,心中也有個大概,伸手壓了壓他練習完格外淩亂的雜毛,溫柔卻很堅定:“不會,我們都不會。”

程宋在此之前,對梁清越這個人的了解一直很浮於表面,覺得他這個人性格好跟誰都能聊得來,不是那種為了迎合別人的能聊,他是個很讓人有傾訴欲的人。有種溫吞的圓滑感,卻不會讓人覺得不快。

大概用後來流行起來那句俗套的話來說就是——“知世故而不世故”。

那樣的梁清越跟誰都好,程宋卻覺得很有距離感,這種好讓他覺得虛偽又縹緲。

然而在這樣尋常又枯燥的一天,梁清越坐在身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程宋卻覺得像是不經意間觸碰到了內在的梁清越。

是符合自己想象的,比那個時常逗著他說話生氣的梁清越,要真實親近得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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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清越最近覺得程宋這小子比剛開始接觸的時候好相處多了,也沒再像個小刺猬似的,時時警惕地豎起尖刺面對劇組裏的小夥伴。

總算是有種融入大家的感覺,雖然梁清越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但看程宋不再一個人抱著劇本坐在角落,時常和大家閑聊,還是莫名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感。

六月份開始的時候,他們劇組開始進入了漫長又磨人的拍攝,都是新人演員,雖然在學校學習了不少理論知識,但永遠是實踐出真知。

幾乎每個人都因走位、情緒不到位反覆拍同一場,還有人會忍不住關註鏡頭,導演向遠平日裏多麽和藹可親的形象,然而帶著他的鴨舌帽坐在監視器後面的身影,幾乎要成為大家的噩夢了。

最開始的時候很多人都有些扛不住導演的嚴苛,背著人群偷偷抹眼淚都是家常便飯,臉皮厚一點的都能被導演說得面紅耳赤,片場的氣氛總有些焦灼。

梁清越是裏面挨罵最少的,大家都很愛和他拍對手戲,因為不太適應這麽多鏡頭懟著拍,剛開始拍戲都會有些缺乏足夠的信念感。而梁清越是除了幾個年長前輩外最能帶人入戲的人了,他在這種高壓環境下輕松收放自如。

幹這一行,演技是可以慢慢磨煉出來的,但像梁清越這種有天賦還努力型選手,大家除了羨慕還是羨慕。

反觀剛開始拍個人戲的程宋,和梁清越形成了鮮明對比,也是用特別的姿態讓大家心理平衡了——他不是在挨罵就是在去挨罵的路上,而且還是被導演拿卷成筒的劇本戳著肩膀指導。

出乎大家意料的,程宋挨訓的時候從不會垮臉或者有情緒,總是聽得很認真,他不會跟很多人一樣被罵懵不敢說話,還能和導演討論幾句。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導演單方面咆哮,甚至很多時候大家覺得程宋發揮得很不錯了的時候,向導還要逼著程宋反覆拍,一定要磨出自己要的效果。

並且在梁清越主動要求先拍兩個人對手戲的時候,導演果斷拒絕了,甚至連他一塊教訓了一頓。原本始終鵪鶉狀挨訓的程宋終於忍不住了,“不是吧,導演,這點小事還連坐起來了,您其實是內分泌失調了吧?”

梁清越被他嚇了一跳,伸手在他背後拍了拍,小聲道:“你別說了,喝多了?”

程宋背過手去抓住他的,按著不讓他亂動,還是盯著導演:“梁清越今天表現不是挺好的,不讓他帶我就不讓唄,我自己也能演好。”

導演盯著他們倆看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嗯……還以為你們鬧變扭了,在片場也不說話,裝的挺像那麽一回事。下個月要出外景,少不了對手戲,繼續保持。”

梁清越:“……”

程宋:“……”

原本想吃瓜的圍觀群眾:“……”不是,其實您才是這部戲的頭號cp粉?

程宋在進組前確實報了培訓班學習基本功,演技不算太差只是時常情緒不夠,在向遠兇狠的磨礪下,他的演技肉眼可見的日漸精進。和梁清越演對手戲的時候,這種進步就很明顯,輕易就把大家帶進劇情中。

剛開始也確實有人因為程宋不是科班出身的,私下蛐蛐他是怎麽成為男主的,後來全體人員在導演的折磨下都沒了聲息,更別說程宋的抗壓能力比他們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程宋雖然年紀小,但有那張臉和妝造的加持,依舊完美扛起劇裏年齡為23歲的男主葉識,甚至連雲淡風輕氣質都演繹得剛好,絲毫不讓人覺得出戲。

整體上的拍攝還算順利,大家也在日覆一日的拍攝裏熟悉了起來,程宋這種剛開始顯得格格不入的都融入了大家,聽他們說學校或者圈子裏的那些八卦也聽得津津有味。

就是最近開始熱了起來,穿著層層疊疊的戲服讓人覺得悶得慌,從空房間接過來的空調管收效甚微,只有站在空調管前面才能感受到空調的涼爽。

梁清越剛拍完一場只身突圍的打戲,大汗淋漓的,妝都脫得差不多了。而劇裏始終保持神醫風度的程宋白衣飄飄,整個人都看不出在酷暑裏,和他形成鮮明對比。

見梁清越用紙巾擦著汗水,程宋拿著小風扇過去給他用,自己自己站在旁邊打開折扇給他扇風,“流這麽多汗,你怎麽這麽怕熱?”

梁清越喝著水,無奈笑道:“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去上躥下跳半小時試試?”

程宋撇撇嘴,認真地舉著扇子給他扇風:“裏面衣服是不是都濕了?聽說這樣容易捂出痱子,我買了爽身粉,晚上拿給你試試。”

梁清越剛伸手幫他散落開的假發撥到後邊去,聞言彎了彎唇角,“不會是什麽寶寶專用吧?”

程宋瞪了他一眼,“這種東西也有成人用的!再說了,寶寶專用的也更安全好嗎!”

“你怎麽這麽好啊,程宋?”梁清越戲謔地看了他一眼,他因為那場打戲,身上的黑衣灰撲撲的都是印子,好不狼狽,坐在地上支著下巴的樣子卻很有江湖浪客的瀟灑,“不會給全組都準備了吧?”

“沒有,只給你帶了。”程宋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又盯著他嘴角的青紫痕跡,忍不住伸手在上面碰了下:“疼嗎?”

梁清越被他戳得差點齜牙,好懸才忍住表情,臉上依舊笑瞇瞇的:“是妝效,不過你手勁真不小啊。”他臉上花了特效妝,青青紫紫的妝又掉了不少,其實不太好分辨是不是真的。

程宋卻沒錯過他的微表情,皺著眉頭湊過去看了一下,“嘴張開我看看,裏面磕著了嗎?”

梁清越那雙鳳眼笑起來總是給人溫柔又情深的錯覺,他躲開程宋的手,笑道:“幹什麽呀,按照小說套路,你不會想趁機偷親我吧?”

“梁清越!”程宋被他氣得夠嗆,伸手在他肩上錘了一拳,“你疼死算了。”

“哎,真沒事。”梁清越伸手去拉他,輕描淡寫:“剛沒註意被打到了,拍了那麽久大家都累了,磕磕碰碰的很正常啊。”

程宋不想再看他了,這個人果然輕浮又無聊,真討厭!

眼見著人真要生氣了,梁清越伸手攬住他脖子,硬是把人拖了過來:“別生氣嘛,看看看,真沒磕著牙。”

程宋半推半就地被他拉著,低眉去看他張開的嘴,確實沒看見明顯的口子,只好作罷:“運氣還挺好。”也是,不然也不能那麽輕松撩閑了,可惡啊。

“真生氣了?”梁清越見他不說話,忍不住伸手戳戳他。

程宋懶得轉頭看他,手上的扇子機械地給他扇著風,聞言冷哼了一聲。

梁清越無奈地彎著嘴角,把他的扇子轉向他自己的方向:“今天太熱了,你穿得也不少,別流汗了還得補妝。”

程宋沒說話,扇子還是固執地朝著他的方向,行走的人形風扇做得格外盡職。

梁清越看著他,忍不住笑,餘光註意到前面有人舉著攝像機靠近這裏,不動聲色地在他背後戳了戳,“花絮老師過來了,你表情高興點。”

程宋沒第一時間擡頭看,只是很沒誠意地勾起唇,“不想笑,梁清越,你太討厭了。”

“哎呀,我就是隨口一說嘛,你別生氣啦。”梁清越轉頭看他,覺得他氣鼓鼓的樣子有點可愛,忍不住伸手戳戳他的臉頰。

程宋被他這麽一戳頓時洩氣,正要發作,但花絮老師已經在他們跟前的椅子落座,“哇塞~快看!這是誰?男主×2,來打個招呼。”

梁清越對著鏡頭微微一笑,在鏡頭下很快進入狀態,擡手跟鏡頭問號:“哈嘍,大家好,我是梁清越,是雁落的扮演者。”

程宋懶洋洋地看著鏡頭,不是很想做這個隨機花絮,還沒開口拒絕,就被梁清越捏著手腕舉起來,對著鏡頭揮了揮。

梁清越語氣自然,看向程宋:“這是我們的程宋老師,葉大夫你怎麽這麽沒精神?你要不也給自己開個方子補補氣血吧。”

程宋很想保持男主的風度,但還是沒忍住覷了他一眼,代入角色:“現在不是雁俠士昏倒在我家門口的時候了,你看起來好像更想念我的湯藥。”

——劇裏兩人的相遇,是刺客雁落出任務結果發生意外,艱難殺出重圍然後靠著意志力跑了很遠,在神醫葉識家門口的竹林昏死,被撿回去療傷了。

花絮老師被他們兩個拌嘴笑得不行,等他們吵完才繼續說,“想采訪一下,兩位為什麽不進空調房間乘涼?梁老師你這個妝都掉完了。”

因為今天氣溫實在太高了,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做了妝造穿戲服的演員基本上都在後面的空調房裏避暑,畢竟熱花了妝再補就很麻煩,今天圍觀拍戲的演員都很少了。

平日圍觀揣摩彼此演技的不在少數,但今天實在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大家可不想被化妝師用力拍臉補妝。

梁清越看著鏡頭笑了一下,比了個拇指朝程宋的方向晃了晃:“其實我也想問啊,為什麽我們宋老師在這裏坐著,不跟大家一塊吹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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