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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宮門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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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宮門深似海

聽剛剛那個男人的意思,這後宮是出人命了?淑妃?她對北國的宮廷建制並不大清楚,不過能躋身妃位,怎麽都不是小人物吧?

不過一個妃子死了,為什麽太子那麽傷心?難道所謂的淑妃是他親媽?

還有,剛剛那兩個男人是誰?鍥狙,這個名字好耳熟啊,在哪裏聽過呢?

不過,在一堆雜七雜八的事中,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此刻應該怎麽回去?

“萍兒姐,萍兒姐~”不遠處傳來刻意壓低的聲音,萍相擡頭一看,琦兒正像只可憐的小貓,躲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塊假石後面。

“你怎麽會在這裏?”萍相疑惑,剛剛她們在長樂巷和那群瘋女人撕完,她就被某人“救”走了,想想她這個主子做得真是不負責任,完全沒有顧忌到那個對她忠心耿耿的小丫頭的死活。

“萍兒姐,”琦兒已掩藏不住哭腔,哭著向萍相奔了過來,“我跑遍了大半個皇宮,可算找到你了。”

“琦兒~”萍相心中不是不內疚的,看著這個不過豆蔻之年的少女,“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萍相抱著此時泣不成聲的少女,“她們後來沒有再為難你吧?”

“沒有,你被莫王爺接走後,那些壞女人們就嚇壞了,趕快好言好語地把我請走了。不過我擔心你,因為你一直都不大記路,就想著找到你一起回去。”琦兒的肩膀一聳一聳,十分委屈的樣子。

萍相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個她並不多掛心的丫鬟在關鍵的時刻,為了自己那樣奮不顧身,這份情誼,萍相還是很感動的。

“不多說了,我們先回長樂巷吧。”萍相和琦兒患難見真情地互相攙扶著回到了長樂巷。

夜更深了,而此夜無眠的又何止他們。

皇宮賢央宮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邊的宮女小心地搖著此時已經不省人事的裴邵欽,“快醒醒,鳳棲宮的人傳話,皇後和皇上正打算來賢央宮。”

“唔。。”此時的裴邵欽已完全不見平時翩翩公子的清華模樣,懶散地倚在坐榻上,手裏把玩著一只夜光杯,雙目無神地凝神著手中剔透光滑的“玻璃”,卻像是在隔著酒杯看著更遙遠的時光。

“娘親,你怎麽會這麽年輕,你今年剛二十,那你生下欽兒的時候,豈不是只有十三歲嘛?”那是他剛剛到了懂事的年齡,聽夫子們講完簡單的九章算法,他天真地問著那時他所以為的“母後”。

本只是孩提的一句無心之言,當時的皇後卻是聽者有心。一向在他面前表現得溫婉賢惠的良母形象瞬間崩塌,眼神變得十分怪異,聲色俱厲,“欽兒,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是誰教你的?”

“啊?”年幼的他不懂母親突然生氣的原因,但看著母親可怕的表情,他囁嚅道,“只是夫子剛教了算法,欽兒只是隨意一算,母後不要生氣。”小小的他臉上寫滿恐懼。

“噢,母後只是覺得此話有些不妥,”皇後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立刻轉移話題道“欽兒是太子,母後對欽兒的要求自然比尋常母親嚴一些,但欽兒要知道,母後做什麽都是為了你好。”

後來皇後也沒有再提及這件事,只是裴邵欽發現自己的夫子竟然全部換了一批人,偶爾問及新來的夫子,之前的夫子們發生了什麽,那些新來的也只是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囁嚅著說不知道,當時年幼的他並沒有多想,可後來想想卻覺得無比地諷刺。

呵,好一句什麽都是為了你好。

如果不發生13歲時的那件事,他也會認為這個女人只不過是個愛子心切的普通母親。

那年的鳳棲殿,他一個人躲在深深的帷幕後面,手中拿著一早采來的牡丹花,想著給過生日的母後一個驚喜。然而。。

“皇後娘娘,淑妃最近在冷宮裏又不太安分,哭著嚷著要來找太子。”一個宦官的聲音隔著帷幕響起。

“呵,那個瘋女人,都被打入冷宮這麽多年了,居然還不死心?還指著母憑子貴,有朝一日再來跟我爭?呵~”聲音是他所不曾聽過的尖銳嘲諷。

“但淑妃一日不除,對娘娘來說始終是個威脅,尤其太子日漸長大,若是讓他知道他的生母其實是淑妃。。。”

這無疑宛如一聲晴天霹靂,在他小小的胸腔中炸裂開來。他的生母。。是淑妃?那個在他記事前就被父皇打入冷宮的女人?那個傳聞中早就瘋了的女人?

“呵,一個瘋女人的話誰會信?除了她,這件事只有皇上和我知道,只要皇上不說,我不說,這世上還會有誰知道?”皇後的聲音透著陰狠和嘲弄,“再說裴邵欽知道了又如何?他父親堂堂一國之主,不照樣得事事聽我的?”

裴邵欽的心中已亂成一片,少年的他差點站不穩,在他心目中慈祥和藹的母親真面目竟然是這般地不堪!

早就聽說過,淑妃當年犯了錯被打入冷宮之後,受盡欺侮,衣食更是連宮女都比不上,縱然宅心仁厚如他,當時對這個素未謀面的悲慘女人也從來都只是覺得無關痛癢。一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生母。。。。自己的親生母親竟然在冷宮中過著那樣寄人籬下的生活,裴邵欽心痛地不能自抑。

當然,那時的他已經懂得很多事了,不至於魯莽地去找父皇“母後”質問。他所能做的,不過是暗地裏派信得過的手下為她送些衣食,讓她過得好些。

其實,這麽多年,他從來都不曾真正地開心過。血濃於水,他卻終究只能等到自己足夠強大的那天,才能和皇後攤牌,才能真正保護想保護的人。

可現在,呵~裴邵欽不禁自嘲,自己這麽多年的忍辱負重,換來了什麽,他甚至沒來得叫一聲母親,她就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人世,帶著滿腔的遺憾和怨恨。

念及此,裴邵欽眼眶中溫熱湧過,將杯中灼熱苦澀的液體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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