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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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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

齊頌徽帶謝蕓回家,家庭醫生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

女醫生為謝蕓處理了手腕的勒傷,得去二樓臥室檢查她腿上的抓傷。

“那個傷不礙事,就破點皮,明天一覺醒來,差不多就愈合了。”

謝蕓坐在沙發上,以求助的眼神,看向齊頌徽。

其他人不知道她小腿有疤,不習慣讓外人看,但齊頌徽很清楚這一點。不過,齊頌徽顯然不容許她對傷口的放任自流。

他把藥水和紗布塞到她手上,而後,將她抱起來,徑直上了旋轉樓梯。

“我可以自己走,都看著呢!”

謝蕓摟著他的脖頸,感覺臉頰發燙。

她等不到齊頌徽的妥協,扭頭看一樓客廳,林姨、家庭醫生對她笑了笑,皆是一臉平和,各忙各的。

似乎這別墅的所有人中,唯有她自己是尷尬的。

“破皮出血,不是小傷。如果不想留下更深的疤,乖一點聽我的吧。”

齊頌徽抱她進門,四下看了一圈。

最合適放她的位置是浴室的洗手臺。

她坐上去,他不必彎腰就能托住她的腳踝檢查、包紮。

他走到毛巾架前,讓她自己挑一條。

她正囧著,沒仔細看就隨意扯下一條,扔到臺面上,還是齊頌徽單手抱她,騰出手對折了毛巾。

這樣,能讓她坐得舒服些。

“是你自己揭,還是我幫你?”齊頌徽拿起藥水,指了指她的長褲。

“我自己來,”謝蕓屈起腿,揪住厚實的羊毛褲腿,往上提。

淺駝色布料掛在單薄的膝蓋上。

“襪子也要脫下來,”齊頌徽低頭看她的抓傷,說這話時,溫熱的手指撥了撥她的小腿肚,“不然藥水會染到襪子。”

謝蕓繼續脫,光腳踩大理石,涼得她一縮。

就在這時,齊頌徽的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腳底。

暖意滲入皮膚,她不再覺得冷,但他為她做到這一步,又令她尷尬難言。

“腳沒洗……”

她聲細如吶,怕是連站在面前的齊頌徽都沒聽清她講了什麽。

她見他沒反應,要把腳挪開,卻被他稍用力拽了回去。

“大家都這麽熟了,還躲我?”

齊頌徽低笑了聲,“上次喝醉,我看你踩得挺自然,今天又害羞。”邊說邊放開她的腳踝,讓她自己踩住他膝蓋。

白皙的玉,嵌在深黑的幕。

最普通的擦藥水,到了他手中,忽然變得暧昧。

她看他壓低的眼睫,生怕弄疼她而放慢的動作,像受到某種蠱惑,心裏一軟。

“齊頌徽,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

“只有一點?”

齊頌徽唇邊浮笑,把一截紗布纏在她的腳踝上。

“我記得之前你說過,長這麽大,你唯一喜歡的男性,就是我。”

“現在,也是這樣啊。我性格問題,很不容易喜歡上什麽人。等遇上想珍惜的人,我按照自己的方式對他好,又擔心他嫌我事多,嫌我煩。”

“有人對自己好,怎麽會嫌煩?”齊頌徽粘好最後一條膠布,擡起好看的眼眸,漆黑之中有一只小小的她。

四目交融,謝蕓看著他精致的五官靠近,一點點靠近,直到占滿她所有視野,讓她只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夜深,齊頌徽悄悄起了床。

身邊的女人呼吸均勻,暫時沒有醒來的跡象,齊頌徽輕手輕腳,穿了一件薄衫下樓。

家裏布置了好幾處書房,進門,開一盞落地低瓦的燈,他點了煙,順便點開了手機微信。

今晚從拍賣場離開後,他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以為父母會用消息和電話猛烈轟炸他,但這會兒一看,只有母親柳廂致發了一條微信。

【你爸知道我藏了他的印章。】

直到此時,齊頌徽才明白母親的用心良苦。

她答應了他不可能讓不該發生的事發生,於是有了拍賣會休息室的那一幕,她借著看望謝蕓的機會,把他父親的印章藏在了保溫杯裏,以最直接、也最聰明的方式,成功阻止了25億金錢交易,斷了謝家的盤算。

齊頌徽給母親回覆,【如果他為難您,您到我這兒來,多住兩天。】

母親居然還在線,立刻回過來,【(笑哭),小蕓的傷怎樣?別以為是小事就不管。】

齊頌徽:【我知道,都擦藥、包紮好了,我親自來的。】

又想起晚上謝長青發狂的事,他問母親:【謝長青到底知道些什麽?】

母親:【事情說來也簡單,我已經拿到他手上的兩樣東西,明天溫懷會找你,把東西交給你。】

齊頌徽大致猜到那是什麽,類似上次的偷拍照片吧。

他倒是沒特別好奇,只怕一件事,【您讓我爸看過了嗎?】

母親:【他看了,也是他提出來,這樣的東西必須讓你也看一看。】

母親:【還有件事,他說,不打算參加今年夏天的婚禮。】

雖有預料,依然失落。

齊頌徽捏緊手機,把它扔到桌上。手上的煙燃到盡頭,化成灰白,落盡煙灰缸中,一如他掉落的心情。

父親不參加婚禮,他和謝蕓的這場婚姻,就缺少了祝福。

他自己可以不在意這份缺失,卻不想讓謝蕓也陪著他承受不被祝福、不被認可的委屈。

大學期間,他為她爭取實習機會,幫她積累經驗。

畢業後,他為她收購快要倒閉的汽車公司,用盡各種方法,幫她積累更多經驗。

目前,謝蕓才二十三歲,她的實力和成績已經超越了絕大多數的同齡人。但這些經歷,在他父親齊厭卿的眼裏,依舊微如塵埃,不值一提。

沒關系。還有今年七月的新車發布會,如果順利,二十三歲的謝蕓,將成為業內最年輕的項目經理,出現在發布會的舞臺,出現在各大媒體的鏡頭裏。

謝蕓醒來時,天光大亮,又錯過了上班的時間。齊頌徽告訴她,幫她請了三天假,而這三天,她哪兒也別去,什麽也不想,在家中安心休息。

早飯過後,謝蕓沒想到柳廂致來了家裏。

齊頌徽今天去公司,他一走,留下謝蕓和婆母兩人相對。她想起還沒挑選婚紗照片,搬出筆記本電腦,讓婆母一起把把關,柳廂致卻說每一張都喜歡,但最喜歡的,也是攝影師力推的有南極企鵝的那張。

“這麽看,的確是頌徽對你的愛更多。”

柳廂致挽住謝蕓的胳膊,倆人窩在一起笑。

“男人愛得更多,婚後生活才更幸福。”

這話像長輩的經驗之談,謝蕓點點頭,“我對他的愛,來得遲一些,但時間越久越深。”

柳廂致微怔,“你念大學時,齊頌徽讓你追了他四年?”

“是。”

“那你性格還蠻直接的,一有苗頭就奮不顧身一頭投進去……好像一般女孩子都比較矜持,習慣等著男人主動。”

謝蕓其實也是矜持的那一類,但那時,她一心想抓住齊頌徽,為奶奶實現夙願,當然怎麽直接怎麽來。

現在回想,她追齊頌徽那些伎倆,除了尷尬也只有尷尬。

“我是直球選手,齊頌徽是銅墻鐵壁。那四年,他拒絕了我無數次。”

“可是,最後他答應娶你,還給你手寫了婚約?”

“那次我們喝多了,胡言亂語,當不了真。”

“是嗎?頌徽酒量好,從來沒醉過……他說醉了,多半是臉皮薄,不想承認對你動心吧!”

謝蕓的手指在電腦上劃,無意識地停下來。

“他對我動心的幾率,幾乎為零。”

“嗯,這個結論有點絕對。”

柳廂致打住話題,不再往下。

她去廚房端鮮燉的燕窩,敦促謝蕓喝完,隨後就接到齊厭卿的電話,他問她什麽時候回家。

她沒想好,掛了齊厭卿的電話,發短信說:誰知道呢?可能一直住下去,永遠不回了。

齊厭卿的消息立刻過來,【柳廂致!你還要我怎樣?你兒子齊頌徽心甘情願給人做替身,我只有他這一個孩子,知道了也不能發火?你們都有脾氣,我也有!在那邊住兩天得了,趕緊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吃不慣別人做的飯。】

柳廂致壓根不理他,【再說吧。】

她把手機反扣在茶幾上,繼續挑選兒子兒媳的婚紗照,“越看越覺得般配!你倆都這麽好看,以後有了孩子,肯定更好看!”

謝蕓在看手機新聞,聽言一楞。

她和齊頌徽的婚期只有一年,現在還剩六個月不到,離婚之前生完孩子,來不及,也不負責。現階段的狀態,他們之間不適合有孩子的羈絆,孩子被帶來這個世界,應該擁有完整的父母親愛,不該淪為某個人的寄情工具。

如果她和齊頌徽的緣份未盡,將來還有機會重組家庭,她非常願意和他一起養個可愛的孩子。

午餐後,柳廂致在一樓的客臥休息,謝蕓在二樓書房處理郵箱裏的工作郵件。

三點多鐘,電腦下方彈出一條官方帳號發布的新聞。去年鬧到轟轟烈烈的深城教育私學案,一審判處結果公示。第一案犯謝司書,因自縊,無法追究法律責任。其他涉案人,全部被依法量刑,最高十年監禁。

不知謝家看到判決書會怎樣。

謝蕓手癢,點開被她屏蔽了的家族群。昨晚半夜,大伯被送回家,就在群裏被二伯家征討。大伯母田氏孤軍奮戰,一人對多人,吵得不可開交。

從大伯母的話裏,謝蕓得知大伯病倒住院,她立刻下樓,在冰箱拿一大盒冰淇淋吃。正月裏吃冰,她的心口卻似有一團火在燃燒,越吃越舒暢。

三天休假,齊頌徽每晚準時歸來。

一家三口一桌吃飯,謝蕓發覺婆母柳廂致的手藝比林姨都厲害,尤其牛肉鹵味是一絕。吃了三天柳廂致的飯菜,她居然胖了五斤,褲腰都稍微有些擠了。

“女孩子胖點更有福氣。”

柳廂致有種神奇的能力,她總能把一件看起來不怎樣的事說得天花亂墜,難怪齊厭卿都敗在了她的裙下。

“等忙起來你又瘦下去了,現在是做體脂儲備。”

齊頌徽的勸說,似乎更能安慰謝蕓的擔心。

他比柳廂致更了解她。

周五,謝蕓開自己的豚去公司,照慣例,齊頌徽蹭她的車,吩咐沒事幹的司機一路跟在後面,隨時待命。

“今天要見銷售總監,”謝蕓進停車場,停好了車,給齊頌徽報備,“中午不能一起吃飯。”

“談工作,我也可以在場。”

齊頌徽提著她的布包,下車才遞給她。

她把包背到肩上,搖頭,“據說還要來個外公司的貴賓,肖總監建議,我最好一個人。”

“男的女的?”

“男的吧,我沒問。”

今天到公司路況堵,比較晚了,謝蕓看見普通電梯前的人比平時要多,丟下齊頌徽,趕緊跑了過去。

她跑得那麽迅速,那麽決絕,齊頌徽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裏,緩緩低頭,從褲兜裏摸出一只錄音筆。

這東西,溫懷兩天前給了他,說是他母親用25億買來的,而他父親也叮囑了,一定要他自己好好聽一聽。

裏面能是什麽?他知道答案。

他不想聽,不想被已經知道的事實反覆淩遲。

無法改變的東西,人一向可以快速釋懷,比如,謝蕓心底藏著‘si’,他是‘si’的替代品。

而他父親對謝蕓的能力不認可,他還有機會改變。

上午項目例會,謝蕓邀請銷售總監肖立參加。

肖立平時在銷售部氣場十足,到了項目組,不該他發言的時候,絕不多話,是個懂得看時局的將才。

今天會議討論激烈,結束時已經十二點過。

謝蕓習慣中午見客戶,可以用工作理由,不喝酒只喝茶。

約的餐廳離公司稍遠,肖立提出開他的車,被謝蕓拒絕。

她去停車場取她的豚,剛上車就發現車壓不穩,發動機也有故障,便電話預訂了4s店的檢修保養。

她沒車可用,正發愁,齊頌徽的電話過來。

“看見你了,怎麽?車有故障?”

齊頌徽在電話裏的聲量不大,但他人似乎就在周圍。

謝蕓轉頭看了看,在過道上見到他翩翩而來的身影。

他這時掛了電話,隔空對她說:“出去吃飯?我順你一程。”

他的車停在更裏面的位置。

等他取來,重新回她身邊,她進副駕駛,熟練扣好安全帶。

“肖立說沒說,對方是男是女?”

謝蕓低頭回肖立的微信消息,聽齊頌徽這樣問她。

她扭頭看他,不覺笑道,“你很在意我和別的男人吃飯?”

“當然,”他大言不慚,面無波瀾。

仿佛他為這樣的事爭風吃醋,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

“哦,那我問問肖立,看我多帶個人行不行。”

謝蕓敲字,發出噠噠的響聲。

很快肖立答覆,【可以可以!剛齊總也聯系了我,想一起午餐。他在停車場,你方便的話,幫我載一下齊總?我自己過去就行。】

原來如此。

謝蕓扶了扶額,“齊總,今天才發現你挺可愛的。”

車駛入主道,齊頌徽輕敲方向盤,“哦,你要不考慮一下,別和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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