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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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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是秘密

謝蕓回房給齊頌徽拿雨傘,不經意瞥見玻璃窗上的自己。

身上的金色禮裙,是她給謝司書的妥協,款式艷俗。她百分百肯定,齊頌徽很討厭這種不端莊的打扮。

她返回臥室找件薄衫,淺駝色棉麻質地,正好可抵室外夜間的微涼。

進電梯又想起臉上的妝,她對著反光的玻璃墻,抹掉唇上的口紅,顯出原本的淡粉。

“襪子沒穿。”

忙中犯錯,謝蕓穿過大廳,感受到腿上的涼,低頭看才意識到哪裏不對。

她原地站定,看向街對面那個路燈,齊頌徽已經不在,他退到花店的雨棚下,邊抽煙邊等待她。他千裏迢迢追過來,腳上的紋身傷發炎,禁不住淋雨。一想到此,謝蕓松開裙擺,快步往酒店大門走去。

大堂經理對她躬身。

感應門往兩邊開,謝蕓正要出去,被身後沖出的男人猛地一撞,險些撲倒在門外的臺階上。

“煩死了!”撞人的家夥居然先開罵。

謝蕓聽出這人是謝司書,剛落地的心又高高懸起。

他難道蹲在大廳想跟蹤她?

然而謝司書罵完連頭都沒回,噔噔噔地,跑下臺階,沖到路邊,似乎要攔出租車。

“你去哪兒?”謝蕓問道。

謝司書置若罔聞,只顧找車。

見此,謝蕓直覺不妙。

且不說謝司書見了她不搭話很奇怪,光是謝司書現在臉上的慌亂,就讓謝蕓猜到他一定出了什麽大事,而且是十萬火急的那一種。

她倒不關心謝司書碰上麻煩,只是她那只重要的行李箱還在謝司書手裏,必須盡快拿回。

於是她撐傘跑到謝司書身後,拔高音量,以免被雨聲蓋過。

“你去哪兒?”

謝司書舉起的手沒停,轉頭看她一眼,又轉開。

“有事先回國,銀行那邊下次再說。”

他口氣嚴肅,聽不出太多急躁,但完全不見平時在謝蕓面前的二世祖模樣。

謝蕓只想拿回自己的東西,“你回國沒問題,我的行李箱,你要還給我。”

又一下猛推,把她整個人掀開。

她往後踉蹌三步,沒拿穩的雨傘被風卷走,大顆大顆的雨砸在頭頂和臉頰,立刻讓她全身濕透。

“不行,你答應了的,不能出爾反爾。”

謝蕓顧不上其他,一心想著行李箱,便又朝謝司書走去,牢牢抓住他的胳膊。

謝司書狠狠詫異,甩手想甩開她但沒成功,不由怒火上湧,大吼道,“我現在沒空管你,別煩我!”

“不行,你告訴我才松手,不然你別想走。”

“我說你……”

謝司書還欲罵什麽,忽然眼神一僵。

他的目光落在人行道方向,似乎見了什麽可怕的人,讓他立刻沒了脾氣。

謝蕓猜他看見了齊頌徽,順著看過去,原本等在對街花店的男人,正走在人行道中央。

當著齊頌徽,不能再向謝司書討行李箱,但她也不可能放謝司書離開,便還是扯著謝司書的胳膊,暗自較勁。

“齊頌徽。”

大雨裏,謝司書先開口,嗓音壓抑又止不住顫抖,接著連帶謝蕓一起,迎著齊頌徽上前。

“是你給媒體放了消息?!”

他明明在質問齊頌徽,但音量壓得很低,顯得十分心虛。

謝蕓不禁看一眼他,見他緊咬腮幫子,喉管裏發出不甘心的嘶吼。

“不著急回國嗎?”

齊頌徽也開了口,語調輕忽,不緊不慢,盡管此時頭頂還下著大雨。

他淡淡一瞥,目光越過擋在前面的謝司書,朝謝蕓投來,“你給我拿的傘呢?”

“傘……沒了,”謝蕓剛說完,一輛出租車停在旁邊。

她見謝司書要拉車門,立刻身體後蹲,試圖阻止他上車,“不行不行,你不能走!”

“謝蕓你能耐了,敢聯合外人算計我?你們夫妻串通好了是吧?放手!”

謝司書到底力氣大,用了狠勁甩開她,大步跨上了車。

嘭的一聲。

車門被摔上。

謝蕓重心不穩坐在雨水裏,還要再站起來,出租車已經啟動,留下兩條蹚水的輪胎印。

頭頂落下陰影,一把傘擋過來。

謝蕓仰頭,剛才被風吹走的傘撐在齊頌徽手裏,他看著她的眼睛裏有明顯的擔憂和疑慮。

“回國還能見面,不急於今天。”

齊頌徽沒問她為什麽阻攔謝司書離開,只是在寬慰她的焦慮不安。

但他應該不知她為什麽焦慮不安。

拿回行李箱,宜早不宜遲。

謝蕓在齊頌徽的傘下,慢慢返回酒店大廳,心想,必須向謝司書問清楚放置的地方。

她的手機被雨淋壞,就去前臺拿座機打給謝司書,大概因為是陌生號碼,反而被驚惶的謝司書接聽了。

“告訴我存放的地點,現在就說。”

“行李箱裏究竟有什麽?五十億遺產的賬戶密碼?”

“我的東西和你無關!你快說放在哪兒。”

“有病吧。”

“你給我——”

“在機場入口的寄存點。嘟嘟嘟……”

電話斷了。

謝蕓放下,在前臺怔忪的註視下,面無波瀾地撥了撥耳邊的濕發。

“多謝你,”說完轉身,用一貫的步幅走向齊頌徽。

“我送你上樓換衣服,全濕了。”

齊頌徽脫了西裝,雖然早就濕透,但蓋在謝蕓肩上時還帶著體溫,也有一點暖意。

“我就想給你送個傘,沒想弄成這樣。”

電梯裏,謝蕓反身抱住齊頌徽,伏在他懷中發抖,倒不是刻意裝柔弱,實在是凍得夠嗆。

齊頌徽什麽都不問,一下一下拍撫她的背,像在安撫小孩。

“你的腳徹徹底底泡了水,不知怎樣了。”

到了頂層,謝蕓開門鎖,自己換鞋時,順手拿了拖鞋給齊頌徽。

她換好了沒起身,蹲在他腳邊,等他脫下濕襪子。

兩人獨處,屋子裏太安靜。

齊頌徽仿佛拖延時間,一點點解著鞋帶。

謝蕓蹲著等了會,感到尷尬,想起放在沙發上的白瓷雲朵。她過去開機,讓它放一首鋼琴曲,它又播了肖邦的《夜曲》。

“我的腳沒大問題,這幾天我多註意。”

齊頌徽踩著拖鞋到沙發邊,從後扣住她的腰。

炙熱落在她的耳後,鎖骨,肩胛骨。

棉麻罩衫掉在地毯上,今晚的裙子只有兩根脆弱的細帶,此時在他的手下滑落。

謝蕓又進入了迷霧森林,拼命尋找出口卻找不到,想警告齊頌徽停下但喊不出一個字。

“我恨你。”

她用最後的力氣咬齊頌徽的嘴角,報覆似的,在他身上留下屬於她的痕跡。

她下口太重,嘗到了鐵銹味。他的嘴角破皮,用其他的方式還給了她。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催生出更失控的火。

“回國我不要每晚都睡你身邊了。”

“哦,你想和我在國外住?完全可以。”

謝蕓被他的詭辯氣笑,洗過澡的她趴在床沿,長發如瀑布散在齊頌徽的腿上,由他一縷縷吹幹。

“你很合適裙子,尤其淺金色。”

齊頌徽停了風筒,撿起腳邊的禮裙,布料輕薄,折起來只有一小團。

“婚禮的時候,你對禮服有什麽偏好?”

謝蕓扭頭看他,“沒想那麽遠。”

也因為沒把婚禮的計劃當真,他們的婚期不是一輩子,只有短短一年。

不對,現在還剩九個多月。

“那你可以想想,雖然我們約好離婚,但該給你的,我不會少給。”

謝蕓輕嘆,垂下目光。

“行,你要婚禮我可以配合。除了婚禮,還有別的計劃嗎?”

齊頌徽從洗衣間回來,語氣平緩,“孩子不能有?”

“不能有,”謝蕓直接拒絕。

空氣又變得安靜。

剛才還火熱的氣氛冷卻得太快,謝蕓拉起旁邊的毯子,整個縮進去,閉起眼睛。

“對外公開,你也不可以?”

齊頌徽還在自言自語,哪怕答案已經十分明顯。

謝蕓躺著沒動,看他沈默地關了燈,沈默地坐在她身邊,沈默地低著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躺下來,將她環在懷中。

帶薄繭的手掌滑過腿彎,握在她的腳踝,摸到她的疤,便停下不動了。

“謝司書不是好人,他不值得被你喜歡。”

“啊?!”

謝蕓驚呼,看向他,“你胡說什麽?”

齊頌徽眉頭皺緊,“他著急回國,是有大麻煩要處理。”

謝蕓聽懂了一點,“你給他找的麻煩?什麽麻煩?學校裏的?”

在酒店門前,謝司書質問齊頌徽放出了消息,她就想到事情與齊頌徽有關。此外,她還想到不久前的秦家生日宴,齊頌徽主動接觸謝司書,就像故意給了謝司書機會。

恐怕從那時,他就在布這盤棋。

“他涉嫌猥褻未成年,這事不是假的,秦和戈手裏有證人名單和證據。”

“名單?牽涉進來的女學生很多?”

“對,全是高中生。這事背後可能有團夥,謝司書不僅自己涉案,還是……組織者。”

“是嘛。”

謝蕓故作冷靜,手卻抓緊了毯子。

下意識地,她朝齊頌徽貼近,把頭埋低,直至呼吸到他身上的氣息。

“一群老混蛋。”

她咬牙切齒,身體蜷起來,膝蓋抵在齊頌徽的胸口,不自知地發抖。

“阿蕓,人生沒有特別長,沒必要苦戀一個不喜歡你的人。”

齊頌徽又在講奇怪的話。

謝蕓對上他暗淡的眸光,“……你不會以為我喜歡謝司書那老混蛋吧?”

齊頌徽緊繃的臉這時才松了松,“不喜歡嗎?”

“他配嗎?如果可能,我想祝他下十八層地獄。”

“好吧,看來是我誤會。”

“不是,我做了什麽讓你產生這樣的誤會?”

“那次在墓園見到謝司書,是我懷疑的起點。後來,你說十六歲習慣睡覺穿襪子,我的懷疑加深了,怕你在腿上為謝司書做了紋身。不過,所有之中最可疑的,是你對白晝說,喜歡了最不該喜歡的人。”

謝蕓聽他講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情緒發生著微妙的變化。一開始,她還想笑他腦洞豐富,到最後聽他提起‘最不該喜歡的人’,霎時抿住了唇角。

“最不該喜歡的,如果不是謝司書又是誰?”

靜謐中,齊頌徽追問。

她把手搭在他肩上,心說:最不該喜歡的,就是你啊。

他不該現在問的,她毫無準備,毫無招架,險些說出答案,險些敗了下風。

藏秘密這種大事,不適合她。

喜歡你這三個字,只要不說出口,就是一個人的秘密,和他無關,不需他負責。

她不說,彼此才能不被綁縛,才能安然度過短暫的婚期。

“想太多容易變老,老公,你現在已經有點老了,看你的魚尾紋……嗚……”

她的嘴被齊頌徽堵住,他讓她償了招惹的代價,讓她在霧霭沈沈的森林中找不到逃路。

“這塊疤是我自己劃的,”結束她靠在他肩上碎語。

“形狀蠻特別,和我的紋身同系列,也是一朵雲,”他用吻蓋住那一塊皮膚。

“我們天亮就回國吧,公司事多,”她推開他的腦袋。

“天亮再說,”他忽然停下,看著她,“我把婚禮定在明年夏季,不對外,只請家人,你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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