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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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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

眼見人勸不走,南榮旌沒再開口,專心致志調動靈力對抗來勢洶洶的咒術。

槁木枯造成的苦痛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沒有雪靈的那些年,他可以憑自己的意志熬過去,如今也沒什麽不同。

只是,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還是生死攸關的時刻,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無力。

周圍火勢看起來十分兇猛,但除了最初被九天唳火催生了槁木枯之外,對他們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

反而,自賀蘭灼大張旗鼓出現後,他周圍的火焰已經堆積了數丈高。

火勢層層累積,夾雜著不至何處卷起的颶風,呼嘯跳躍,似百鬼夜嚎,逐步試探著靠近那個出現的人。

而賀蘭灼毫無所覺,他眉目張揚,似乎勝券在握。

但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在鋪天蓋地的火紅色羽翼之後,是夜一樣深沈的玄色火焰,漫無邊際,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

火焰中懸浮著若隱若現的殘魂,他們表情猙獰,攜帶玄色烈焰直沖那蘊含著強大力量的鳳翼而去。

殘魂在接觸到鳳翼的一瞬間便灰飛煙滅,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嘶吼。

二者之間力量差距實在是過於懸殊。

飛蛾撲火般的事情一直在持續,越來越多殘魂附在他羽翼上。

被撕裂,被融化,徹底消睨於世間。

這些不算生命的東西逝去,賀蘭灼一點沒有被影響,他全部註意力都放在南榮旌身上。

這個突然出現,毀了他數年心血的人,如今只能像條死狗般在烈焰中掙紮。

槁木枯,這種惡心的咒術,只有他們魔族人才會用來對付同族。

不過,倒是很合他心意。

他沒有再出手的打算,畢竟,比起痛痛快快的死,還是看別人受折磨來的有意思些。

壞了他的籌謀不說,還暗裏動用魔族力量幫賀蘭闕那小子奪權,可不能讓他就這麽輕易地死了。

賀蘭灼眼中是濃濃的憎惡。

妖界那些老頑固們,說他離開多年不了解當今局勢,不知怎麽說服了父王,將一大半妖族事務都交給賀蘭闕。

他那弟弟原本就已經手握兩境軍權,如今在妖靈境簡直是只手遮天,自己這少主當的有名無實,幾乎快成了笑柄。

如果不是寇雲鸞那個女人,他恐怕連自己手上這點權利都保不住。

想到這裏,賀蘭灼臉色一瞬間黑的嚇人。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這個人,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現破了陰陽血眼,自己根本不會落到如今被妖族厭棄的地步。

不就是涅槃失敗沒了鳳族精魄嗎?

不就是用手段奪了他人命魂嗎,那人還是第一強者呢。

他們當初也不見得有多尊崇這狗屁的上古血脈,如今他受了損傷,這些人便又拿這個來說事。

不過沒關系,他將目光放在不遠處手握暗冥珠,滿臉焦急的蘇矜矜身上。

這個女人體質特殊,只要換了她的命魂,擁有極粹聖體,精魄遲早會凝結精血補足的。

到時候,他還是眾望所歸的妖靈境少主。

哦不,是妖王,還是整個雲川大陸的王。

火海中,蘇矜矜終於發現了不對。

暗冥珠雖然能吸收九天唳火,但周圍的火卻只是將他們兩個當做過客。

整個憨山,數百裏連綿不斷的烈焰,夾雜著數不清的殘魂,瘋狂湧向賀蘭灼。

賀蘭灼此刻也終於意識到情況不對。

憨山上是他留下的九天唳火,原本應該由他調動,可此刻,它們已經完全脫離了掌控,甚至有瘋狂反撲的趨勢。

局勢在一瞬間逆轉,卷起火焰的殘魂雖然造不成致命威脅,但它們不管不顧的沖勢、如有實質的怨念,逼得賀蘭灼不得不分心對付。

機會只有一瞬!

蘇矜矜急忙去抓身旁焦成黑炭的人,準備帶他逃離苦海。

可詫異的是,手下皮膚觸感溫潤,完全不是槁木枯發作多時的人能有的。

這一遲鈍,脫身的機會轉瞬即逝。

賀蘭灼拼著吐血,靈力陡然爆發,轟散了周圍一圈殘魂,渣都不剩。

趁著下一撥沒來得及湧上來,他身法極快俯沖過來。

此刻,他已經沒有心思欣賞南榮旌被折磨的樣子,滿心只想快些解決他,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

靠近的那一瞬,不是沒看到南榮旌的雙手已經恢覆原狀,但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槁木枯,一旦發作,加之烈焰催化,絕沒有可能被扼制。

強弩之末罷了。

賀蘭灼笑得張揚,雙手在空中一抓,周邊烈焰翻轉,凝成一把血色長劍,直沖南榮旌命門而來。

蘇矜矜原本在詫異南榮旌突然的變化,那個瘋子突然沖過來,她完全憑借身體反應,以最快速度,抽出自己的長劍起身抵擋。

兩柄血色長劍之間的對決,原本應當是十分震撼的,只可惜它們都撲了空。

蘇矜矜那把長劍由絳紅石璽打造,的確像她父親說的那樣,張揚熱烈,璀璨奪目。

但氣勢迫人的長劍第一次出鞘,便不得已砍了個空。

原本氣勢洶洶沖過來的賀蘭灼,轉眼卻出現在了南榮旌身後,他積攢的致命一擊全部劈向了周圍那些蠢蠢欲動的殘魂。

他轉身,盯著幾步之遙的南榮旌,繼續瘋狂進攻。

可無論他如何出招,卻一直都沒能碰到南榮旌一片衣角。

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最終都會出現在另一側,仿佛最中心兩人所處的那片空間不存在般。

多番進攻無果,賀蘭灼漸漸冷靜了下來。

差點忘了,面前這個,可是魔族唯一練成萬物息的人。

萬物息這種能掌控時間的逆天術法,操控空間又有什麽可稀奇的。

只不過,他早已經是強弩之末,能操控的空間也只有周邊一小片而已,而且,他也堅持不了多久。

強行壓制咒術,必遭反噬。

蘇矜矜也註意到了當下的情況。

南榮旌手上那些木質化的紋理已經全數消失,甚至包括火焰造成的大片灼傷,這也是他可以使用萬物息的原因。

但和賀蘭灼鬥法的這麽長時間,他除了雙手可以活動施法之外,身體的其他地方,完全沒有動過。

一絲……都沒有。

周圍全是火海,熱浪翻滾,蘇矜矜內心卻冰涼一片。

槁木枯徹底迸發,如今的南榮旌,已經是個任人操控的傀儡。

原本不會這麽快的,但他為了施法,主動催發,完全放棄抵抗,加快了槁木枯對身體的侵蝕。

只不過,那個給他下咒的人不知所蹤,他才得以暫時掌握自己身體的主動權。

但這能堅持多久呢?

沒有主人指令的傀儡,即便有思想,也與死物無異。

賀蘭灼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他已經停止了略顯瘋狂的進攻,開始專心對抗那些礙事的殘魂。

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而他們,必須爭分奪秒。

南榮旌木著一張臉,扼制槁木枯對於軀體的強悍操控花費了他的全部精力。

看了眼等著看好戲的賀蘭灼,他桃花眸中浮現出濃濃的不屑。

這種輕視敵人的蠢貨,難怪那麽輕易便被賀蘭闕壓制。

“你怎麽樣?”

蘇矜矜嗓音都是抖的,她伸手想要觸碰,卻在即將靠近的時候退縮了,躊躇良久,最終仍舊沒有落到實處。

“放心,我……沒事,先……離開……這裏。”

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南榮旌嘴角卻一直掛著笑。

脖子僵直,他沒辦法去看蘇矜矜的表情,只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點,好安撫她的情緒。

繁雜的結印之後,萬物息被最大程度催動。

以南榮旌為中心的整片空間完全扭曲,憨山綿延百裏的空間寸寸碎裂。

空間裂隙中,有颶風拔地而起,卷起烈焰直沖天際,憨山所有的火焰在扭曲的時空中交融,匯聚在一處。

火焰中的殘魂瘋狂叫囂,它們帶著濃濃的不甘和對敵人的憎恨,附著在颶風與烈焰中。

殘破的魂靈主動被空間割裂,與周圍同樣被撕裂的異靈重組。

此時此刻,它們不分彼此,只是一個整體,為了共同的目標匯聚在一起。

賀蘭灼被困在颶風中,眼睜睜看著他視作螻蟻的殘魂攜帶原本屬於自己的九天唳火,在扭曲的空間中快速匯聚。

一個全身冒著黑焰的龐然大物緩緩成型,空洞的雙眼,低沈的吼叫,怨氣沖天。

他此刻已經顧不得去追消失的南榮旌和蘇矜矜。

因為這些殘魂組成的力量不容小覷,而且是完全沖著他來的。

鳳凰真身顯露,與這黑焰怪物展開殊死搏鬥。

鳳鳴聲聲,淒厲哀婉,九天唳火聲勢迫人,染紅憨山之上的一整片天空。

遠處人們看到的,是憨山燎燎大火直沖天際,火海之中,有鳳凰浴火而出。

在經歷了三年不休不止的大火之後,憨山,以鳳凰浴火而出,火焰奇跡般消失作為最後的落幕。

等到次年,春風再次吹過這片土地的時候,將會迎來新生。

周圍空氣是沈悶的,潮濕黏膩,壓得人喘不過氣。

南榮旌從那些並不怎麽美妙的夢中掙紮著醒來之後,和一只飄在他上方的魂靈對上了眼。

那魂靈全身碧綠,是昏暗房間中唯一的光源。

兩人對視了足足五秒,他扯著嗓子大嚎一聲“鬼啊”,隨即便一陣疾風似的穿過了緊閉的房門。

南榮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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