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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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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知秋。”

聽到庭雨疏的聲音,樓知秋如夢初醒,他轉過頭,“怎麽了?”

“我叫了你好幾聲,在想什麽事嗎?”

“不……沒有什麽事。”

樓知秋低低地說。

見狀,庭雨疏對此也沒有多問,“你前幾天把姜萊帶去做什麽了,他比之前好了很多。”

樓知秋心不在焉地回答,“沒幹什麽,就帶他去健身房運動了一下,然後出去吹吹風。”

在之前,沒有人發現姜萊的不對勁,剛到柏林的時候,樓知秋關照他,都發現他挺正常的,出去玩也很開心,和在國內沒什麽不同。

沒想到訓練一開始,就跟高反一樣,最初是排位連敗,樓知秋倒是沒太在意這個,排位和比賽有關系,但沒有必然關系,就算是他,或者庭雨疏,都有過排位連敗十局的經歷。

緊接著,就在訓練賽那天的中午,他們吃飯時,姜萊一句話不說,樓知秋先是註意到姜萊拿湯匙的模樣有些怪異,心裏剛有點不對勁,就見姜萊吐了出來。

這樣一來,自然是有很多人關心他的,隊友也好,團隊後勤也好,可越是如此,姜萊崩潰地便更厲害。

他結結巴巴地說跟大家說對不起,斷斷續續地哭。

好不容易等他情緒安撫下來,才問出是怎麽回事。

“走,走時候,爸、爸給、給我,招呼……”

走的時候,姜照鄰在機場和他們送別,姜萊從沒出過那麽遠的門,登機前和其他人的興奮不同,他顯得惴惴不安,登機時,忍不住回頭望,見到爸爸在海關外朝他們招手。

太可怕了,那一眼。

姜照鄰揮手的樣子,就像一個線索,送別的含義,讓他一下回到噩夢的開始一般,關於離別,他想到很多可怕的事。

和母親分別,和父親分別,和福利院的人分別,他被迫地從一個地方流浪到另一個地方,無法掙紮。

前往異國的飛機上,他充滿了不安,好像怎麽都踩不到實地,當他下了飛機時,呼吸到那明顯不同氣候的空氣,他感到陌生而緊張,以及由衷的不自信。

離開故土的焦慮,泛化到方方面面,說著聽不懂話語的外國人,坐不明白的交通工具,還有每天早上起來那令人煩惱的各種各樣的面包,吃不慣的口味以及冷食,從舌尖到呼吸的空氣,到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都那麽陌生,只能依靠哥哥和隊友。

突然間,他好像失去了所有自理的能力以及之前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

他壓力太大了,晚上睡不好覺,時差倒了幾天還沒好,而且情況愈來愈糟,白天腦子裏像是灌了鉛般昏昏沈沈,排位反應比平時慢了許多,連敗地惡性循環。

他沒忘記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他是來比賽的,這是最重要的事了,訓練賽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更近,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狀態直線下滑,姜萊緊張焦慮地不知該怎麽辦,甚至越焦慮,問題越嚴重,他只能犧牲更多的時間來排位,結果情況卻變得更加糟糕。

因此原定要和ROE打訓練賽的前一天,他焦慮地根本睡不著覺,第二天起來想吐得不行,吃午飯時,隊友聊起晚上和ROE的訓練賽,他就像終於要接受審判一般,害怕地直接反胃吐了出來。

“我、我連、電、電梯都坐、坐不好……對不、起,我真、真的……真的好、沒用……”

姜萊愧疚極了,不停地抹眼淚,所有人都能做好的小事他做不好,他拖累了所有人,然而隊友們卻為了安慰這麽沒用的他浪費寶貴的時間。

之前有一次翻譯臨時有事,他一個人上酒店,本來就在酒店大堂,也不會走丟,沒想到他不知道是記錯了樓層還是沒弄明白電梯的樓層和國內不是對應的,楞是沒找到正確位置,沒找到人問,卻先被工作人員盤問了起來。

姜萊又不會說外語,著急地不行,幸好博星川路過才解救了他。

說起來都是些小事,但是小事堆到一起,就變成了山洪。

“今天不打訓練賽了。”顧才瀾做了決定。

姜萊猛地搖頭,驚恐道,“不、不要,我會、好、好打的……”

顧才瀾摸摸他的頭,溫和地安慰,“不要緊張,沒有那麽糟糕,只是一場訓練賽而已,假如有人生病了,也應該取消,它沒有你想的那麽重要。”

顧才瀾去找ROE說明情況,其他人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不安慰不關心不行,但又怕用錯了方法。

“走,萊萊,跟我出去。”

樓知秋丟下這句話,先出門在外面等著了。

姜萊什麽多的也沒想,聽到他的話,立刻把眼淚擦幹,噠噠地跟了上去,生怕慢著了。

樓知秋先帶他去健身房,跑到沒力氣,又把他提到露臺,接著道,“想你最開心的事,大聲笑。”

姜萊楞住。“我,我……”

“聽我的,笑不出來也要笑。”

在樓知秋殘酷的鞭笞下,姜萊笑著哭,哭著笑,最終笑著笑著還真的有了幾分真心。

“隊、隊長,要笑、多、多久。”

“笑到我把這個視頻看完。”樓知秋抽空也會覆盤之前的重要的排位或者訓練賽。

姜萊笑不出來了。

“繼續笑。”樓知秋冷酷道。

姜萊就像被他抓著脖子往水裏按似的,飽受摧殘折磨。最後樓知秋終於滿意了。

“是不是好多了。”

姜萊吸吸鼻子,“嗯。”

“現在想幹什麽?”

“給、給爸、爸打電、電話。”姜萊小聲道,剛才樓知秋讓他想最開心的事,他不敢想小時候的事,但是他發現現在,每天在基地裏能吃爸爸做的飯,就已經很讓人開心了。

“你知道現在國內幾點嗎?”

姜萊以為國內已經是深夜,很失望地抿了抿唇。

“剛好在吃晚飯。”樓知秋打了個響指,“快打電話看看,能不能順著手機聞到老家的菜香。”

姜萊拿過他的手機,開心地撥電話,好奇地問,“你、你不想、家裏、菜嗎?”

“嗯哼……”樓知秋回憶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有你雨神在這裏,沒什麽好想的。”

電話撥通了。

姜照鄰有點緊張,囁嚅兩下才開口,“小秋啊,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聽到他的聲音,姜萊鼻子就酸了,“爸、爸爸……”

姜照鄰一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連珠炮彈道,“萊萊,怎麽了?你在那邊怎麽樣啊?吃得慣,睡得好嗎?訓練怎麽樣?你哥哥呢?你們都還好嗎?”

“我,我們、很好……”

“那怎麽了呢?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

姜萊只說,“吃、吃不慣。”

姜照鄰嘆氣,“對不起萊萊……爸爸沒法和你們一起去。”

他的情況比較特殊,時間又很緊,來不及申請簽證,況且他自己也不是很想要出去太遠,幹脆就在俱樂部,每天做做清潔,把家裏整理得幹幹凈凈,等他們回來能過得舒心。

“過段時間,等你們回來,爸爸給你做一大桌菜,好不好?”

姜萊點點頭,“嗯。”

不知為什麽,聽到姜照鄰的聲音,想起俱樂部香噴噴熱燙的飯菜,他感覺溫暖許多。

“萊萊,要比賽了,你不要緊張。爸爸看了好多別人玩的,都沒有你玩得好,沒什麽擔心的。哎呀……我兒子真厲害,連玩游戲也比別人厲害好多。”

姜萊又點點頭,抹了下眼角的眼淚,“嗯。”

講了幾句,掛了電話,樓知秋看他雖然臉上掛滿了鼻涕眼淚的,但臉色卻好了很多,遞給他了幾張紙巾,“感覺好些了嗎?”

姜萊乖乖地點頭,“嗯。”

“接下來每天都這樣,我不在你也一個人來。知道吧,對著空氣大聲笑。”

姜萊臉有點紅。

“覺得很傻嗎?”

姜萊小幅度地點點頭。

“覺得傻就對了,多傻幾次,就放得開了。記住你還得大聲笑,還要喊,你天下第一,你天下無敵,什麽……什麽博星川,就是你的綠葉,在你面前,他就是班門弄斧,小醜跳梁。”

姜萊忍不住噗嗤一笑,又覺得冒犯到別人,不好意思地皺了皺眉頭。

樓知秋笑笑,沒說話了。

兩個人吹著夜風,慢慢走了回去。

“今天晚上是和ROE的訓練賽。”

由於推遲了時間,DAF和別的隊伍的訓練賽先約起來了,姜萊的狀態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說實在的,訓練賽對大部分隊伍來說都是打著玩的,尤其是幾支頂級隊伍,每個隊伍對版本的理解都不一樣,沒有人會在訓練賽暴露出來,也因此有的隊伍實力不強,知道自己大概率會一輪游,所以在訓練賽殺個爽快,比如年年都有十六強訓練賽暴殺ROE的消息傳出,最後比賽一輪游的。

“……嗯。”

“怎麽了,不舒服?”庭雨疏摸了摸樓知秋的額頭,體溫正常,“你……有點緊張?”

看起來是緊張的樣子,可是樓知秋怎麽會因為打訓練賽緊張?

樓知秋把他的手摘下來,兩手包在自己手心裏,“你覺得,我們能贏嗎?”

庭雨疏沒說話。

樓知秋似乎早有預料,但還是洩氣道,“你覺得贏不了……”

“怎麽會想這個問題?”庭雨疏覺得有點不對勁。

樓知秋搖頭,“就突然想到的。”

“我們現在和ROE打,會不會太早了點。可能大家還要多積累一點比賽經驗……”

“知秋。”

樓知秋擡起頭,庭雨疏的神情很平淡。

“無論贏不贏,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壞事。早一點打,就能早點積累經驗。”

樓知秋看著他,緩緩笑了,“嗯,你說得對。”

晚上打訓練賽前,隊伍幾個人都沒有什麽胃口吃飯,只吃了面包填了填肚子。

結果,還沒等他們自己支棱起精神,ROE那邊先幫了他們一把。

BP時,從上單開始,ROE的人就持續亮獵月者,每個人都是亮了獵月者才鎖了自己的英雄。

顯然,這是在針對樓知秋。

不僅是針對,甚至是羞辱。

訓練賽建立房間時,兩邊沒有交流,然而現在都宰玄卻用這種方式變相表達他的藐視。

——下去,換Ting來。和我較量,你還不夠格。

樓知秋倒沒有什麽反應,但是庭雨疏平時看不出表情的臉,卻十分明顯地臉色越來越難看。

都宰玄是亮的最久的,幾乎要讓人以為他要選獵月者了,但最終他鎖下了輔助,把射手位留給了具洙恩壓軸選。

“拿藥仙。”顧才瀾對庭雨疏道。

然而庭雨疏的BP剛一解鎖,就選下了巨石神像,毫不猶豫地鎖定。

顧才瀾頓了一下,思考了一下陣容,才說,“這個也行。”他到底是比選手冷靜一些,雖然氣憤,但還能保持理智地BP,不過庭雨疏的反應雖然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

這還是庭雨疏第一次不顧教練的意思,強行選下英雄的。輔助這個職業本身就是吃草擠奶,什麽臟活累活都幹,無論顧才瀾要他玩什麽,他一向都毫無異議。

樓知秋說,“沒關系的。”

庭雨疏沒說話,燕從楓悄悄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

他正在進行一次深呼吸平覆情緒,收緊下頷微微低頭,然而眼睛卻始終盯著屏幕中的BP畫面,漆黑的眼珠屏蔽掉所有無關的情緒,危險而兇狠,就像一頭雪豹準備獵食時在草叢間匍匐地最後一次深呼吸,弓起脊背,活動全身筋骨。

燕從楓心裏咯噔一聲,壞了,Gleam把雨神惹毛了。

藥仙是軟輔,上線是要和ROE的下路組打消耗的,刮的是溫柔刀子。庭雨疏大多數時候都拿這種比較精細,考驗操作的輔助,這類輔助更難,選手體驗越深刻,而且玩得好,效果也很驚喜。而巨石神像相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無腦打砸、究極上分的英雄。

巨石神像聽名字就是個硬輔,強控減速,還有先手強開團。

庭雨疏才沒有耐心和Gleam下路博弈,玩秀氣的花架子。要什麽消耗?他要狠狠把ROE下路組撞爛,把Gleam碾成碎片。

“他又找過你了,是不是?”看到都宰玄這麽明顯的針對,庭雨疏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兩天樓知秋心不在焉的原因。

樓知秋只能應道,“嗯。”

“我告訴過你不要理他。”庭雨疏顯然氣得不輕,怒火還蔓延到了樓知秋身上,因為他之前對自己的隱瞞。

“抱歉……”

具洙恩英雄選的很快,幾乎一開放選擇,他找到了英雄就鎖下了,他也是唯一一個沒有亮獵月者的。

他選下了世界賽前最後更新的一次版本中新出的ADC英雄,極地探險家南森,混傷poke流,並且擁有一個全新特殊機制。

顧才瀾的眼神變得凝重。

通常,一個剛出的英雄,基本上都會是下一個賽季的寵兒,賽場上毋庸置疑、甚至不需要摸索的OP英雄,也因此一定在選手的英雄備選池內。

然而這種世界賽訓練賽,除了本賽區內部訓練,不可能會主動暴露真實訓練情況。

都宰玄選出這個英雄,說明了他的態度——他會像正式比賽一樣,要動真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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