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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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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都宰玄打開訓練室的門,見具洙恩獨自一個人在排位。

ROE的訓練很緊湊,除此之外,具洙恩也常常給自己加班,他是個很能給人便利,而且私下會做很多功課的好幫手,都宰玄從不需要自己費心,總能在具洙恩那裏獲得自己想要的信息,排位或者對選手進行數據分析、覆盤,選手做的他會做,那些分析師要做的,他也會花心思去了解。

對都宰玄來說,這就是最完美的輔助,沒有人比他讓人稱心如意。

具洙恩帶著耳機,沒聽到身後的動靜,專心地玩著游戲。

這是他和樓知秋最後一次雙排,排了幾次,兩個人熟了不少,樓知秋開玩笑說他們有點像周瑜和諸葛亮,只是不知道誰是諸葛亮,誰是周瑜。

具洙恩作為一個對中國古典文化很有研究的韓國人,自然是很熟悉三國有關的傳奇故事,說到這個,能聊得竟然還不少。

“我們這裏有一個人是曹操,我不說是誰。”

“你是誰?”

“可能……是禰衡?”

“……”

“你不覺得禰衡很帥嗎?還帥得很有個性。堅貞不屈,不畏強權,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蓋世界浪子班頭,新時代三國兒郎。”

“……”

聊著聊著,具洙恩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樓知秋自然地心想,果然,根本不像嘛。

庭雨疏笑的時候,給人感覺依然靜謐溫柔,像月暈搖晃,水影瀟湘。這一點動靜不會覺得鬧,反而是月出驚山鳥,水色的夜晚裏,他的喜悅就像中天的月亮,緩緩地升起,不聲不響,輝光明潤。

具洙恩的笑則像銀色的鈴鐺,讓人想到聖誕節,等待聖誕老人的降臨時那種天真無憂的期待與快樂。

樓知秋覺得具洙恩一下從很標簽、很抽象的人,一下變得親切而具體了。

這感覺還真挺奇妙,樓知秋總覺得ROE的人要麽是都宰玄那種獨裁者,要麽是獨裁者麾下的機器人。

“訓練賽見,拜拜啦。”

具洙恩退出游戲時,聽到邊上一聲招呼,“洙恩。”

具洙恩驚得小指顫了顫,轉過頭,“哥。”

“玩得很開心?”都宰玄站在身後對他微笑著。

具洙恩沒說話。

習慣他的沈默,都宰玄也沒有在意,自然地覆上具洙恩握鼠標的手,操控具洙恩的游戲頁面查看個人賬戶。

“戰績很不錯啊,難怪這麽開心。”都宰玄輕松道。

“洙恩,你很緊張?”他低頭看著具洙恩平靜的面容,忽然問。

都宰玄游刃有餘,肯定地說出這句話,仿佛他能夠洞察具洙恩的一切,即便具洙恩沈默,他也能從具洙恩的呼吸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

“你怕我覺得你不認真嗎?”

都宰玄心情很好的樣子,捏捏具洙恩的肩頭,“不要繃太緊,偶爾放松一下也是好事。”說完這句話,他起身離開。

具洙恩點點頭。

就在具洙恩以為他已經放過這件事時,都宰玄坐到了自己的椅子裏,姿態放松地仰靠著椅背,肘撐在扶手邊,兩指拖著下頷一側,溫和的目光落在具洙恩臉上,似乎很好奇的模樣,好整以暇道,“上次見到你笑這麽開心,還是你讀初三前,在聊什麽開心的事?”

沈默之後,具洙恩還是說了實情,“在聊三國。”

都宰玄手指點了一下桌面,他註視著具洙恩回避自己望著屏幕的臉,做了個遺憾的表情,“早知道我應該和你一起學點中文,你喜歡聊這個怎麽沒聽你說過?”

“算不上很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彈鋼琴嗎?”他兀自想了想,“好像很久沒見你彈琴過了,看來是沒那麽喜歡。”

“我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具洙恩答得很快,仿佛準備了很久,看起來他很想結束這個話題。

“怎麽會?洙恩,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喜歡的東西。”都宰玄似乎是不明白他的態度,對這件事非知道不可,溫和耐心地勸道,“想想吧,洙恩,我想知道。”

“哥,我喜歡什麽不重要。這是……”具洙恩忽然轉過臉,望著都宰玄,眼中有一點懇求的光芒,“這是一件很小的事。”

都宰玄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仍舊保持之前的姿勢,靠在椅背裏,手指閑散舒適地拖著下頷一側,只是眼角一點笑意的弧度逐漸消失,不動聲色地,審視與打量著具洙恩。

剛才,在那句話一說出口,具洙恩就後悔了。

就在他思考怎麽挽回時,都宰玄又舒緩放松了神情,眼中是很纏綿的溫柔,“這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也應該多關心自己,嗯?”

具洙恩的內心仿佛本來有很多泡泡想要漫出來,在聽到都宰玄這句話時,一瞬間全破了。

“我去吃飯了,哥。”他淡雅的眉目低垂著,顯得很恭敬。

具洙恩快速而低聲地用敬語說完了這句話,起身走了。

他走出房門幾步,就意識到他犯了多大的錯誤,他沒有等都宰玄的允許,就擅自離開了房間。

太失禮了。

以往他從不會犯這種錯誤,因此感到幾分煩躁,但他沒有發洩情緒的習慣,也不懂如何紓解情緒,只能去露臺外站了站。

很快具洙恩發現什麽用都沒有,還是按照既定的安排,去餐廳吃飯,下午訓練,晚上訓練賽——和DAF的,也許是Gleam的意思,DAF與ROE的第一場訓練賽都是和彼此的。

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具洙恩第一次有了抵觸,不是很想和DAF打訓練賽。

他走到餐廳時,正是飯點,裏面吃飯的人不少,DAF全員都坐在一塊,估計是被教練安排了統一訓練的時間,便一起來餐廳吃午餐了。

具洙恩還未走進餐廳,便聽到隱隱有躁動,接著聽到有人問,“萊萊,你怎麽了?”

一個瘦弱的男孩微垂著肩背抽動著,其他人都看著他。

不多時,那男孩突然站了起來,含著肩跑了出來。

具洙恩見他用紙巾捂著口鼻,看不清臉,但是整個額頭都紅透了。

然後DAF的幾個人也追了出來,樓知秋沒有註意到他,他和另一人緊跟著那個男孩跑走,眉目隱隱有憂色,他們身後是那位女選手,臉上同樣很焦急。

具洙恩看向他們之前坐的那張桌子,庭雨疏和另一個選手站起身,那名選手看看跑出去的隊友,又看看杯盤狼藉的桌面,又看了看庭雨疏,有點局促糾葛的樣子。

具洙恩記得,他是DAF的替補上單,叫劉巖江,整個夏季賽都沒有上過場。

“收拾一下吧,他們不會回來了。”庭雨疏端起兩個盤子。

一聽到他說話,劉巖江立刻有了目標,麻利地上手起來。

一直到庭雨疏和他收拾完桌子,具洙恩都看著他們。

“要吃什麽?”

庭雨疏走向餐臺,問劉巖江,給他翻譯了菜單名。

都剛吃上飯沒多久,沒有人是吃飽了的。

劉巖江選了個漢堡,又說,“再買一碗南瓜粥吧,萊萊的胃應該不太舒服。”

“嗯。”

庭雨疏提著打包帶出來時,和具洙恩剛好在餐廳門口碰到。

庭雨疏對他點頭致意,和劉巖江一道走了。

下午訓練結束,都宰玄走進門,“晚上的訓練賽取消了,晚上自由訓練。”

沒有人問為什麽,聽到他的話,表達知曉後,都轉過身繼續自己的訓練。

“洙恩,聽說中午DAF出了點事,你去餐廳時沒碰到嗎?”

“我不清楚。”

都宰玄點頭,“剛才顧才瀾過來找教練。我有幾年沒見他了,他變了很多。”

取消訓練賽這種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不大是因為一場訓練賽,本來就是戰隊間自發約定的,而且像世界賽前的訓練賽,未必能有什麽用,不會有隊伍正兒八經去打訓練賽暴露自己的實際情況。

說不小,主要是容易招看法。

ROE這樣的隊伍主動約人訓練,對大部分隊伍來說都是殊榮,在即將開打前說不打了,不僅拂ROE的面子,還要被其他人看扁。

顧才瀾在講明情況時,表現得意外從容,他不僅給ROE賠罪,把自己放得很低,還約下了下次的訓練。

他這樣,讓都宰玄都有點驚訝。

顧才瀾原先就是很溫和的人,但事實上,曾經的顧才瀾是很驕傲的,這種臨陣脫逃的事,讓他這麽驕傲的人來說,應該是會感到尷尬的。

“他沒那身傲氣了。”都宰玄興致缺缺地道。

具洙恩沒說話,顧才瀾退役的時候,他還沒有進入職業聯賽,但他看過顧才瀾和都宰玄的那場比賽。

火花彩帶在舞臺上為勝者輝煌燃燒時,顧才瀾背對著這場狂歡盛宴,一動不動地望著自己的電腦屏幕,滿眼灰敗。

他的驕傲是被都宰玄在賽場上一點點打沒的,不止他,還有很多其他人。

“你很想和DAF比賽嗎?”

“當然,我和Ting很久沒有交手了。”他眼角微斂,看著具洙恩的眼睛,“你說他們下次會不會也來取消?”

具洙恩沒說話。

“你好像不是很想和他們打訓練賽?”

睡鳳眼笑成一條狹長的縫,眼尾上揚,洩出一絲威嚴,“怎麽了?不想和你剛交的好朋友……兵戎相見?”

韓語是表音文字,文字本身沒有實際意義,作用與拼音差不離,在創造韓語文字前,曾用漢字作為書寫工具記錄文字,因此韓國語言體系深受漢語影響,自然也有很多成語,只是現在學漢字的韓國人少,懂的成語,會用成語的人就更少。

都宰玄顯然故意說了這個成語,暗示具洙恩的中國朋友。

“哥,你還記得樸芮錫嗎?”

具洙恩問得很突然,讓都宰玄感到有點疑惑,他思考一瞬,“樸芮錫……你是說之前那個上單,打得不好,在媒體采訪前哭了一通就退役,把爛攤子甩給其他人的那個?”

當時他們很缺上單,挑了很多個都不行,當時他們主要試訓的都是頂級聯賽的上單,當時樸芮錫還在CK聯賽打,是具洙恩發現了他,推薦給隊伍的。

能力確實不錯,不過心理太脆弱,打不了幾天就報廢了,像禮品店展臺的工藝品,挺好看,但是不中用,都宰玄一向不喜歡這麽精美又易碎的東西。

“洙恩,那件事我沒有怪你。你還在擔心?”

“我不會對你生氣的。”

樸芮錫退役前在媒體前那場崩潰的痛哭,給ROE招了不少麻煩,公關廢了好大力才擺平,著實讓人焦頭爛額。

起初一發生那件事,具洙恩便對都宰玄道歉了,後來一連很多天心情都不晴朗。

具洙恩想說什麽,當他的視線和都宰玄對上後,最終還是沈默了。

都宰玄抿唇,也不再說話,他們之間的對話就這樣戛然而止。

他心裏有一股火冒起來,既煩躁又焦灼。

從沒有一個人像具洙恩一樣這樣揮霍自己的耐心。

從前的具洙恩話也不多,但他們之間始終有無聲的默契,即使不交流,也心有靈犀,他們是彼此最好的夥伴,最好的搭檔,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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