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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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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我接你的地方是在那裏嗎?”

樓知秋點點頭。

“為什麽那天要去那裏?”

原先的居民區早就拆遷了,變成了一座新興冷清的科技城,找到樓知秋的時候,他在園區的外沿,那裏什麽也沒有。

“我不知道……”樓知秋的聲音游移不定,有些不安。

他的眼中不由出現一點退縮與害怕、厭惡。

“我控制不住。”

庭雨疏沒說話,耐心而溫和地看著他。

他擡起手腕,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還戴著那副手銬。

“我明明是很害怕的,可是……可是我總是忍不住想起。”

常成雙的兒子把他銬著拴起來,是為了懲罰他,常成雙卻以為兒子是為了和他一起生活,他就像沙漠裏被拴住的駱駝一樣,對這種束縛有著別樣的執著,他堅定地認為這是家人的象征。

那麽樓知秋呢?常成雙拴著他,他也以為這是愛嗎?

所有折磨過他的記憶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他恐懼、害怕、想要逃離,卻不得不本能地被它支配,不斷重覆地回想起,督促他,呼喚他,控制他,讓他忍不住越走越近。

好像走近了,他才能從恐懼中奪回對自己控制的權力。

庭雨疏明白了樓知秋為什麽一定要告訴自己,又曾經不敢告訴自己這些事。

樓知秋害怕會像常成雙一樣,終有一天也會這樣對待他。

樓知秋害怕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會成為什麽樣的人。

人所有的恐懼都來自於失控感,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無法控制,那該多麽害怕。

每一次失控,都會加深他的恐懼。而他和庭雨疏日漸親密,失控的次數也越頻繁。

庭雨疏把他的手牽在自己手裏,輕輕地撫摸他的手指。

“你想不想學抽煙?”

樓知秋疑惑地看了庭雨疏一眼。

庭雨疏笑容既輕,又很溫柔,“你之前想抽我不讓,你現在想抽的話我可以教你。”

樓知秋看了他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在這裏等我一會。”

庭雨疏拉開陽臺的門,走到臥室裏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了一個嶄新的煙盒,他很快拆解了包裝,拿了火機走過來。

樓知秋見他邊走邊抽出一支煙,又倒著放回去,有點疑惑,“你在做什麽?”

庭雨疏裝好那支煙,擡頭,“聽人說這個叫許願煙。”

“許願煙?”樓知秋將信將疑,又覺得很新奇,“這個靈嗎?”

“不知道,”庭雨疏實話實說,“我第一次這麽做。”

樓知秋笑了笑,“你好像為我破了很多例。”

庭雨疏不置可否,只是說,“我想給你……很多東西,包括我沒有的。”

樓知秋了然,庭雨疏想給他祝福。

這還是樓知秋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庭雨疏抽煙,他們相熟後,庭雨疏便不再抽了,那甚至不應該叫戒煙,庭雨疏是一個自律到可怕的人,把一個容易上癮的習慣保持在適當的水平,任何時候都能輕易拒絕,他不想抽的時候,就不碰,就這麽簡單。

但是現在,樓知秋可以近距離地觀賞他的動作——他從未見過一個人抽煙時像他這樣,每個動作既優雅,又有著冷淡的性感。

從他手指尖的動作,撫摸過火機,將煙咬在唇間,到他打燃火花的那一刻,一朵燃燒跳躍的花猝然綻開在他的手心,仿佛是一種神秘的魔力,拖動那一團橘紅映亮他臉頰。

“嚓”得一聲,像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冬夜劃響火柴,樓知秋的眼前出現了一個美夢,庭雨疏的臉在火光中恬靜淡雅,眼睛裏有一點微光,很有神采,近乎艷麗。

庭雨疏含進那支細長的香煙,薄軟的唇咬住濾嘴,他將火苗貼近煙頭,再移開時火星亮起。

“你剛開始抽,不要過肺,會比較嗆。含住不要吞,讓煙自然地飄出來,用鼻子吸一點。”

庭雨疏示範的動作很雅致,他說得有點覆雜,可實際上看不見什麽,即便是精細微小的肌肉動作也幾乎沒有。

在裊裊的煙霧升騰中,他瓷白細膩的臉若隱若現,靜謐安寧。他垂眼望著指尖,半闔的眼睫遮了一半漆黑的眼珠,好像不關心任何事,那不是懨懨的模樣,只是有一段疏離的距離,給人感覺很遙遠。

仿佛幽谷的風雪,他不怕寂寞,他就是寂寞。

樓知秋出神地望著他,只覺得自己好像走進了濕涼的雪地裏,雪花快要飄到自己身上時很快變成了雨。

淅淅瀝瀝的,不像雪那樣大片大片看得見樣子,落在人心底的聲音卻異常響亮。

庭雨疏很有耐心地示範了兩三次,然後把煙盒遞給樓知秋,“試試。”

樓知秋臉有點紅,他覺得自己耳朵都熱了,不知為什麽感到難以啟齒,“我想抽你這支,可以嗎?”

“好啊。”庭雨疏沒有任何猶豫。

他望著樓知秋的動作,若有所思,目光說不出是溫柔還是哀傷。

樓知秋從他手裏接過那只煙,手指相碰,心跳的節奏開始加快,他根本就不關心這支煙怎麽樣,也一點不期待抽煙的感覺,他只是因為,庭雨疏剛才曾含過這支煙。

這種忐忑又緊張、神往又不安的心情,讓他不由得回想起,庭雨疏第一次對自己解下所有衣服,光潔的胴體躺到自己懷裏。

那香味、溫度、觸感,令樓知秋終生難忘,以至於一想起,全身便會止不住沸騰。——就像現在。

香煙濾嘴仍然幹爽,庭雨疏只用了很輕的力道叼了一會,他沒有咬東西的習慣,因此只有一點難以察覺的、隱隱約約的濕意。

濕意像霧,輕柔蓬松,又足夠混濁,裹緊了樓知秋的視線,把他的心也浸潤得潮濕,掩蓋了世間其他的一切,只有他身邊的庭雨疏,和他一同在這霧裏。

這支煙成了一個隧道,架起他們之間的橋梁,讓他通向庭雨疏,比接吻更暧昧模糊,比想象更具體肉感,他感覺是他們看不見的靈魂勾在一起。

他叼著煙,好像含著庭雨疏的唇齒,被他身上熱乎的活氣溫暖了。

樓知秋喉嚨一癢,嗆咳了幾聲。

庭雨疏取下這支煙,貼心地道,“慢點。”

這個詞輕輕的,悠長的尾調雨點一樣滴滴答答逐漸消失。

樓知秋很快止住咳嗽,隨即沈默下來。

他望著庭雨疏,有足夠長的時間。

煙頭靜靜地獨自燃燒,絲線一樣在空中飄揚。

庭雨疏漆黑的眼睛吞噬所有情緒,不動聲色地看著樓知秋。

傍晚時分,視力開始下降,許多顏色消解,色塊黏糊地交互融化邊角,線條也變得柔和。

樓知秋英挺薄削的五官便融化在這即將到來的夜色裏,蒼白的肌膚染上了傍晚的氣息,濃墨般的克萊因藍,顯得溫柔、悲傷、寧靜、悠揚。

晚風輕拂,他的額發輕柔地撥動。

看著他的臉,有著一段音樂般的奇妙體驗,極簡而高華的旋律,曼陀鈴的弦音悠揚如水邊的貢多拉,紅色的威尼斯尖舟隨著水上跳躍的浮光溫柔地起伏,在夜色中輕歌曼舞。

他的鼻梁像月亮一樣光滑皎潔,額骨像高闊深邃的穹窿。挺拔飛揚的眉骨高聳著,趁這夜色,仿佛一柄鎖,有著憂郁的貴氣,它擰緊的時候,叫看它的人心也跟著擰緊,仿佛是一種很可憐又高傲的威脅,或者說高姿態的乞求,下達最後的通牒。

無論他要什麽,面對他的人都說不出拒絕。

他的眼睛明亮動人,少有的通透無辜,任何人看這雙眼睛,都應該感到為自己的虛偽感到羞愧。那裏面剔透折疊,形成一個光影游戲,永無止境的美麗花窗,飛鳥、花瓣、彩色的光片,萬物螺旋流動其中。

它是一顆寶石,一枚玻璃珠,一滴暗藏大海的透明水滴,它傳達一個迷人的錯覺,通過這雙眼睛,能看到世界的一切,能得到世界的一切。

人們因為虛偽而慚愧,因為欲望而不可自拔,因此與他每一次相望,都令人脊背發涼、直達靈魂的難以忘懷。

庭雨疏沈默地和他對視,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也把樓知秋的情緒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樓知秋在想什麽,或者想要什麽。

這是第一次,他從樓知秋的眼睛裏看到對自己不加掩飾的欲望,不是仰慕的追隨,也不是無助的依戀,而是強烈地摧枯拉朽、貫穿一切的渴望,烈火熔巖一般熾熱,他要得到自己,擁有自己,完完全全占有自己。

庭雨疏將煙掐滅在陽臺上的煙灰缸中,牽住樓知秋的手拉他進了房間,他走到床邊,輕松一推,讓樓知秋躺到床上。

樓知秋肘支在床上半撐起身,看見庭雨疏背對他拉上了窗簾,霎時間整個房間便暗了下來,仿佛一剎那進入黑夜,與外界隔絕開。

“要不要看著我做?”

他問得如此露骨而直接,平淡的嗓音幾乎沒有欲望的痕跡,可樓知秋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他喑啞地回答:“要。”

啪嗒一聲,臥室燈亮了,庭雨疏向他走過來,慢條斯理地解皮帶,臉上的神情靜如止水。

樓知秋一言不發,他緊緊盯著庭雨疏的臉,像一頭狩獵時在叢林裏蟄伏不發的猛獸。他的呼吸變得更重,卻也變得更小心謹慎,好像在盤算著,怎麽破壞庭雨疏的這份堅冰般的冷靜,他要讓庭雨疏變成暴雨將催的一只濕透的小鳥,無助仿徨地收緊羽翼,顫抖地依偎在他的懷裏,止不住纖細地啜泣。

望著庭雨疏走過來的幾秒鐘,樓知秋幾乎感到一陣痛苦,他快等不及,他快不能忍受了。

庭雨疏把皮帶扔到床角,然後跪上床,跪坐在樓知秋的大腿兩側,低頭給他解皮帶,然而鎖扣還沒打開,樓知秋便擁緊他的背翻了個身,將他重重地壓在身下,一手解開鎖扣抽開自己的皮帶甩到一邊,另一手扳著庭雨疏的下頷。

樓知秋的動作惶急又慌張,呼吸艱難地重重喘氣,他好像犯了癮,又像是冷得打顫,庭雨疏的身體讓他不夠看,不夠摸,他把著庭雨疏的下頷一下抖著手掰過來又過去,庭雨疏的頸線繃得很緊,而肩窩處像下弦月一般優美柔和,那沒有喚起樓知秋的憐惜,反而讓他更加暴虐。

他就像踩住雌獅想要掠奪□□的一頭發情雄獅,動作暴躁而不得章法,他的每一下動作,都讓庭雨疏疼得厲害,但他第一次無視了庭雨疏的感受,他現在只想從裏到外,完全占有庭雨疏。

占據他的身體,占據他的思想,占據他的呼吸,占據他的生命,以及一切!

樓知秋扯了兩下庭雨疏的扣子,很快失去了耐心,便直起身兩手直接暴力地拉開他的衣領,托起他的身子脫下甩開後,又將他摁回床裏。

樓知秋壓緊庭雨疏的身體,急不可耐地吻遍庭雨疏每一寸肌膚。

庭雨疏任他的動作,溫順地承受樓知秋的索求,只是低頭吻了一記樓知秋的發頂。他的眉尾塌下來,好像無聲地嘆息了一聲,既溫柔又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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