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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如月皎皎的遠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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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如月皎皎的遠方(三)

庭雨疏眨了下眼,眼睫上沾著晶瑩的淚珠,眼淚沒有落下來,只是垂下眼,不願意與樓知秋相視,秀挺的鼻梁卻紅了。

樓知秋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刀一下一下淩遲,他慌張地把庭雨疏抱進懷裏,緊緊地與他與自己相貼。

“對不起……”

他受不了庭雨疏傷心,自己卻是最能傷他心的人。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從沒有懷疑過你,這是對你的折辱……我不能做那樣的事。”

樓知秋擁著庭雨疏的肩,手掌拖著他的頭,不讓他與自己有一絲縫隙。

他感覺庭雨疏在他懷裏搖了搖頭。

不是這樣嗎?

“對不起,告訴我,為什麽會傷心,好不好?”

溝通永遠是最有效的辦法,樓知秋此時把一切顧慮都放下,沒有任何東西能比庭雨疏的眼淚更重要。

“你想知道,為什麽不直接問我……”庭雨疏埋在他懷裏,悶悶地問。

樓知秋的聲音很低柔,“我直接問你,不就像質問一樣……可是你知道,我只是有點在意……還有點嫉妒。”

他嘆了口氣,“好吧,其實不是有點,我很嫉妒。”

庭雨疏的聲音平靜了下來,還是有點委屈,“……你以前都會直接用我的手機。”

以前他們還沒分開時,手機都幾乎不分彼此,對彼此的通訊錄熟悉得就像自己的一樣,用對方的手機也十分自然,因為是隊友,生活事務和工作事務都大致相同,需要用的時候手邊拿到哪個就是哪個。

聽到庭雨疏的話,樓知秋楞住了。

他輕柔地握住庭雨疏的肩膀,自己往後退了一點,低頭看他。

“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

庭雨疏生得白,情緒一上來,整個臉都變得潮紅,長睫濕潤,低眉垂著,看起來好不可憐。

樓知秋神情很認真:“我們分開這麽久,你對我的感情有減少嗎?”

“哎哎哎,別生氣……你回答一下我,就一下。”

樓知秋拉住庭雨疏胳膊,好聲好氣地哄,“我發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聽你的回答。”

庭雨疏甩不開他的手,難得生了氣,別過臉不看他,冷淡道,“你覺得呢?”

樓知秋順藤而上,一把摟住庭雨疏的腰把他又抱了回來,讓他坐在自己盤著的腿上。

樓知秋把臉貼在庭雨疏的脊背上,輕聲道,“我和你是一樣的……一直都是。”

“我在這邊,想你想得要瘋了。”

“我有一次看俱樂部的周報視頻,你加班加點地訓練選手,你一直坐在他身邊,事無巨細地教他。我一點也不成熟,覺得很嫉妒,但我不能和你說,那是你的工作。”

“我總是擔心我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我害怕你會對我失望……”

距離使他們的生活節奏無可避免地錯開改變,樓知秋擔心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會隨之改變,一直小心地維護著。

他剛剛發現,其實庭雨疏也在不安,也在害怕,和他一樣小心翼翼。

他們都一樣,希望保持原來的樣子,唯恐這些改變讓他們的關系變得危險。

兩個人都太小心,這種謹慎的維護如履薄冰,以至於讓他們之間產生了距離。

“但其實這些都是邊緣上的事情,我真正擔心的是,這些改變會讓我們越走越遠。”

庭雨疏沒有說話,安靜地聽樓知秋講述,只是默默地將手搭在了樓知秋環抱他的手臂上。

“可是我愛你,從沒有一刻停止。”

樓知秋抱得更緊了一些,只是又低低重覆了一遍,“我愛你……”

他們之間其實很少談“愛”這個字,“愛”太沈重了,它不像“喜歡”那麽純粹美好,那麽純潔無憂,它那麽沈重,不容忽視,又深刻入骨。

樓知秋的話聽起來像沒有說完,卻不再說了,只是貼著庭雨疏溫熱的後背。

沈默在兩人間彌漫,誰也沒有說話。

庭雨疏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呢?樓知秋不知道,可他此刻一點都沒有不安,他感受到庭雨疏穩定的心跳,忽然什麽都不怕了。

“知秋,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急著來見你嗎?”庭雨疏忽然問。

S賽結束後,他推掉了一切冗長的活動事項,只來得及摘掉工作牌,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打車去了機場。

“半決賽時我在給輔助做特訓,我手機沒電,你給我發消息我沒有收到。後來經理跟我說你找了她,她問我是不是很少跟你發消息和你交流動向。”

花經理期期艾艾地跟他說,“雨神啊……雖然我作為旁人也不方便說什麽,畢竟我也不是你們,但是可以的話,還是盡量多交流一點吧,畢竟距離這麽遠,要是……是吧?”

那時庭雨疏才知道,樓知秋聯系不到他,就會去問戰隊經理。

其實他不是不會和樓知秋交流動向,只是一忙起來,總有接受信息不及時的時候,有時候樓知秋斷斷續續給他發一些消息,他之後看到了再逐條回覆。

那瞬間,庭雨疏說不上到底是什麽感覺。

他一直不覺得這樣的相處有什麽問題,突然發現原來樓知秋適應得沒那麽好,他想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卻不會開口問自己。

樓知秋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態而選擇沈默?他不確定,可他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讓樓知秋受了委屈。

就是那時候他覺得,不僅因為思念,他非見樓知秋不可了。

“其實你做得很好……知秋,是我做得不好。”

樓知秋做什麽都會習慣性跟他說一聲,上課、課題、打球、公益、社團、部門……他的生活豐富又多彩,忙碌得叫人眼花繚亂,從來不會忘了和他交代。

“不是的!是我太粘人了……”樓知秋立刻反駁,聲調低下去,有些自責。

他太不成熟了,他簡直就像沒長大的小孩,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庭雨疏。

庭雨疏忽然握著他的手腕拿開,他轉過身望著樓知秋,不住地搖頭。

“你喜歡我太早了。”

他眼裏的情緒很濃,分不清是一種悲傷,還是一種喜悅。

樓知秋潛意識覺得他話裏的含義自己不喜歡,盯緊庭雨疏的眼睛皺眉,“你想說什麽?”

庭雨疏錯開他的眼神,視線斜落在他的肩上,片刻後又看向樓知秋。

“你生氣了?”他問。

“我不會對你生氣。”

“你明明就生氣了……”庭雨疏控訴,伸出手撫著樓知秋的臉。

樓知秋頓了一下,“應該說,我有點傷心。”

庭雨疏塌下身子摟住他的脖子,“對不起……我後悔那麽說了。”

“在你心裏,我喜歡你是因為雛鳥情節嗎?”

“不是的。”庭雨疏靠在樓知秋的肩膀上,“我覺得我很自私。”

“其實你不用不安的,我們之間,更應該擔憂的是我。從你第一次告訴我你要離開,我就開始怕了。”

他和樓知秋不一樣,他是被留下來的那個人,要承擔更大的隱憂。

“知秋,你有了新的生活,越來越成熟,以後會去更遠更高的地方,我很為你開心。”

“無論你在哪裏,你都會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庭雨疏的手機屏保是樓知秋的玫瑰碗杯賽獲勝的捧杯照片,在海貍大球場,上十萬人山呼海嘯的魔鬼主場中,他身著尼塔尼雄獅隊皇室藍的主場球衣,和隊友相擁捧杯,臉上洋溢著笑容,青采飛揚又奪目閃耀。

庭雨疏為他的男孩,既驕傲又心動。

“我和你的過去一樣,都是你成長經歷中的一個片段。”

“你怎麽能說這種話!”樓知秋哽咽出聲。

“……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第二遍說,他的眼淚已經落到了下頷。

生平少有的,庭雨疏體會到什麽叫手足無措的感受,他把他的寶貝惹哭了。

第一次見樓知秋這麽傷心,庭雨疏慌得手指尖都有些抖,他捧著樓知秋的臉,吻他的眼淚。“對不起……”

樓知秋哽咽地質問,“你懷疑我。”

“是我不對,但我從沒有懷疑過你。”庭雨疏和樓知秋靠在一處,額頭貼著他的太陽穴,鼻尖貼著他的臉頰。

庭雨疏當然知道他的知秋有多麽依賴他,他既欣喜又不安,尤其是當他聽樓知秋講述自己的生活,那些陌生遙遠的日常,還有那些陌生的名字。

那些完全陌生的人逐漸走進樓知秋的生活,將來還會有更多的人,他們的生活節奏、內容一致,興趣志向也一致。

曾經他們也是這樣,但他留在原地,他的男孩啟程去了更遠的旅途。

庭雨疏從來都知道樓知秋有多惹人喜歡,他不是覺得自己不夠好,只是也許不是生命中最合適樓知秋的。

樓知秋喜歡他太早了,甚至在還沒有真正成年的時期,而他作為年長幾歲的人,在彼此的關系中天然就更具有優勢,他有更多的經驗,有更多的閱歷,他們其實並不平等。

樓知秋本可以在成熟後,有更多的思考空間,選擇餘地,等到他的生活信念、目標真正定型的時候,再去思考選擇自己真正想要什麽。

庭雨疏知道自己一早就占有了他,樓知秋對他的感情那麽深厚、那麽依賴,怎麽會去想這些問題?

特別是當他發現樓知秋並不能在他們的相處中完全放松,開始不那麽舒服時,他感到惶恐。

他還能給樓知秋什麽呢?

“你擔心我遇到比你更好的人?”

“你知道,我不可能不擔心。你長大了,遇見更多的人是必然。”

“不會有人比你更好。”樓知秋主觀武斷地道。

庭雨疏淡笑。

“知秋,我很自私。”

“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也不想你去欣賞別人。我要你的註意力永遠都在我身上。”

所以他要來,不僅因為彼此的思念,想要照顧樓知秋,他還要樓知秋整個人都屬於自己,讓他離不開自己,重新回到他的懷裏。

他的眼神很深,他望著樓知秋,毫不掩飾自己強硬的掌控欲。

樓知秋的臉有些紅,庭雨疏的每句話都控制著他的情緒,讓他難過,又叫他開心,“那你要一直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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