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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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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現在為什麽不拿半人馬了?”

點了雙排後,排隊間庭雨疏問樓知秋。

“有啊,我昨天還在玩。”樓知秋不明就裏。

“我是指比賽。”

樓知秋頓了一下,好像沒料到他會這麽問,不假思索道,“這英雄比賽不太好拿。”

庭雨疏落在扶手上的手指無意識敲了敲,然後停下——他知道問題在哪兒了。

從集訓時他就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以至於翻出了樓知秋次級聯賽時的比賽,但一直沒有找出問題所在。

直到最近和他交談,感覺樓知秋的不自信後,他才突然明白哪裏有問題。

樓知秋的問題,不是犯錯,而是“沒有”。發現“沒有”,比發現錯誤要難得多,庭雨疏一直覺得是哪裏出錯,翻來覆去看,其實根本方向就錯了。

隨著比賽白熱化,樓知秋的謹慎已經開始束縛自己。

庭雨疏思考兩秒,“為什麽覺得不好拿?”

樓知秋略有些疑惑,頂級聯賽不拿半人馬,是所有戰隊默認的事情。

這英雄屬於延遲持續輸出型,戰線非常長,對線期要追線,又沒有位移,前期會過得非常艱難,很難在後期站起來。

即便在後期能站起來,對輸出環境也要求非常嚴格,英雄技能特性決定了半人馬適合打野區遭遇戰,但它的輸出特性以及自保能力又只適合打陣地戰,否則容錯率會非常低。

想要最大化輸出,就要在野區靈活拉扯,而臉探草叢又是無位移英雄的大忌,所以能打遭遇戰的前提是,隊伍有絕對的視野優勢,等於必須要順風局,隊伍從頭到尾都是優勢,才能起作用,同時還要求操作者有非常靈活、機敏、隨機應變的能力,以及精微細致又高準確率的操作。

因此,用這個英雄,想打出最好的輸出,不僅是操作者本身的壓力巨大,也會讓隊友背上沈重的包袱。

若是求穩一點,打陣地戰,在隊伍站位完美、眾人皆有準備的情況下,那比半人馬這種延遲型、零AOE的ADC優先級高的射手英雄就多了,操作更簡單,容錯率更高,輸出性價比還更高,誰會選半人馬呢?

“半人馬在頂級聯賽容錯率太低,被對方一針對,直接就退出游戲鏈接,這樣四打五很容易劣勢,更不利於半人馬的發育和發揮。”

“拿這個英雄,對隊友來說也是種壓力。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換個能幫到隊友的。”

即便不明白庭雨疏為什麽有這一問,樓知秋還是耐心地說出來了自己的看法。

“你剛上PCC的時候有拿過。”

樓知秋被他一提,頓時有種被揭黑歷史的感覺,慚愧道,“所以你也看到了,成功率不是很高……當時還不太懂,覺得玩得好就玩了,後來輸多了,才知道有的英雄比賽不能用的,跟玩得好不好沒有關系。”

“你覺得拿這個英雄的成功率有多大?”

“保守一點,百分之五……?”

庭雨疏雙手交叉相扣於身前,“在我看來,你就是那百分之五。”

樓知秋楞了一下,他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庭雨疏是看他有濾鏡了,但他和庭雨疏對視,看得清那雙眼睛裏既冷靜又客觀——庭雨疏是認真的。

“知秋,你不自信,對其他人也不信任。”庭雨疏得出結論。

很多人覺得樓知秋是典型的賽場大心臟型選手,理應十分自信。

但庭雨疏知道,樓知秋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謹慎,他絕不會在自己不確定的地方暴露一絲信任,他需要確定自己能完全掌控,才能放手一搏。

這本身是件矛盾的事,人不可能掌握所有事,放手一搏本就存在機遇性,所以他才會對自己苛刻到極致,控制欲溢出,從待人接物到訓練比賽。

他始終在嘗試,把放手一搏的可能性無限逼近必然的方向。

樓知秋沈默片刻,認同了他的話,“你說得對。”

緊接著他又道,“但我不覺得這有錯,客觀來說,選擇半人馬,有很大的風險。我不能在比賽中這麽任性,我選擇他,的確對我自己和整個隊伍都有信心,但同時也是對我與他們的不負責。”

“風險是客觀存在的東西,信心不能盲目。”

即便與庭雨疏的立場相左,他的看法仍然堅定。

“你覺得我盲目嗎?”

“當然不。”樓知秋幾乎反射性地回答,但他立刻意識到太迅速的回答反而顯得不夠認真,有一種無條件附和的嫌疑,好像他覺得庭雨疏在威脅他似的。

樓知秋頓了一下,補充道,“你有自己的考量,只是我們想法不一致。”

庭雨疏幾乎有些不合時宜地喟嘆,樓知秋總是這麽體貼。

他沈默後道,“既然你和我有觀點沖突,又覺得我並不盲目,那你從我的角度出發,想一下我的合理性。”

“思考你的優勢,我們的優勢。”

庭雨疏給了樓知秋充足的思考時間,然後才說,“知秋,這個英雄,我不能拿,Gleam也不能,只有你能。”

“你是最合適用他的人。”

“你比我和Gleam都更加激進、熱愛冒險,和人交手多了就會知道,懂得如何冒險,才是獨一無二的天賦。”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是你區別於其他人,最大的優勢嗎?”

上帝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

半人馬的確有諸多因素讓人無從下手,但它一旦順利發展到後期,那恐怖至極的統治力,沒有人能擋他的鋒芒。

又是一陣沈默,樓知秋沈著開口,“可現在還不能,起碼現在,它還不是我絕對的優勢。甚至很多時候還會成為危險的特質。”

在次級聯賽,他還能用個人能力,彌補隊伍的短板,頂級聯賽再用,則完全是災難,春季賽他已經為此吃夠苦頭,甚至一度對這個英雄失去了信心。

“這就是我存在的價值。”庭雨疏看了一眼正在排位的界面,視線又落到樓知秋的臉上。

“你是我最好的武器,而我會為你掃清一切障礙。”

樓知秋默然。

的確,這就是下路組合實現一加一大於二的合作雙贏模式,也是他想要庭雨疏入隊的初衷。

他需要一個絕對冷靜、操作卓越,控場能力、意識指揮都不弱的輔助,這樣的輔助在頂級聯賽鳳毛麟角,甚至是最短缺的。

而庭雨疏更是最適合他的人,因為他射手出身,他比任何一個其他的輔助,進攻性都更強,同時也能和他互相彌補。

想到這裏,樓知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他費勁心思想要庭雨疏做隊友,不就是為了之前的短板嗎?為什麽現在這麽畏手畏腳?

在框裏待久了,就忘了怎麽走出來了。

“沒關系,我不要你現在表態。我們可以先試試。”

“不過我希望你明白,你的天賦是什麽,不要顧此失彼、本末倒置,最後迷失自我。”

樓知秋擡起頭看他,清澈的眼神光溫柔堅定,“那我們現在就試試吧,當成訓練那樣。”

庭雨疏調侃他,“你的意思是說你平時rank,都沒有當做訓練?”

樓知秋擺手:“……哎呀!我就這麽一說!”

接下來的一整晚,樓知秋只用了半人馬這一個英雄。

結果就是,差點玩吐了。

這英雄很少有中間狀態的發揮,要麽暴斃,要麽超神。

偶爾排位玩一把還有點……異域風情,一直出這一個,簡直是身心的雙重折磨,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是天堂還是地獄。

樓知秋和庭雨疏兩人邊溝通邊磨合,打了四五把後已經過了淩晨,一起下機上樓休息。

樓知秋掛在庭雨疏背上,聲淚俱下。

“我是停機下線不能睡,拔劍四顧心茫然……我受不了這個折磨了,今天要做噩夢了,哥哥……我的好哥哥……”

樓知秋本想著等到了床上抱著庭雨疏充會兒電,再報一下之前在外邊被他撩撥的仇。

結果到門口時,庭雨疏站在門外對他說:“我們今天分開睡。”

樓知秋震驚,不敢置信,不能接受。

又沒吵架鬧別扭,這好好的,怎麽還搞分居了呢?

“為什麽?”

樓知秋驚恐道:“你不會要給我立什麽不連勝不能同床共枕的規矩吧?”

“……”

庭雨疏看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我想也是,你不至於這麽斯巴達。”

樓知秋頓悟:“我知道了,你怕我報覆你在外面做的好事。”

庭雨疏沒有回他,站在門外要給他把門關上。

樓知秋當然不讓,手撐在門板上不讓他動彈,據理力爭道,“有話好好說,分居傷感情。”

“你誤會了。”

樓知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大有他不說清楚,就不讓他走的趨勢。

庭雨疏擡眼,長睫掀起,眼睛裏醞釀著看不透的情緒。

他本可以直接走,突然好似改了主意,不著急離開了,就只是看著樓知秋。

“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不想走。”

樓知秋靠在門邊上,微垂著視線和他對視。

說不清為什麽,庭雨疏分明要走,樓知秋卻感覺,那不是他本意,他在掩飾什麽。樓知秋甚至在猜,他又想玩弄自己,吊人胃口。

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種暧昧的信號,他微微昂起的下頷緊俏地繃著,卻不說一字,那不像一種倔強,更像是有意無意的期待。

他好似一陣飄渺的幽香,勾著自己,吸引著自己,又不留痕跡。

他不想走,卻不得不走,所以他沈默不語,閉緊嘴唇,只用那雙眼睛說話,拉絲一樣勾著自己,甚至是他站在門邊,仰頭看著自己,幾乎顯得慕佩乖順的神情。

他把不舍表達得那麽含蓄,全身都好像在說

——留下我,我想要你。

樓知秋一語不發,把門推開一點,捉住庭雨疏的手腕就將他拉了進來,同時關上門,讓庭雨疏背靠門站著,自己上前一步抵住了他。

眨眼的功夫,庭雨疏便被困在了樓知秋懷裏。

“你不相信我的自制力,怕我弄過火了?”

樓知秋的手指從他的耳根,撫摩著他的下頷線,輕柔地托起他的下巴,讓他望著自己。

“不是的。”庭雨疏無聲嘆氣。

“我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我自己。”

樓知秋目光微動。

庭雨疏與他相視,這對漆黑的眼睛不再掩飾任何情緒,熱忱而專註地凝望著樓知秋。

他慢條斯理道:“其實,之前叫你打球,我有私心。”

“我以前聽人講,男生不打球就是浪費青春,打球的男生最有魅力。”

樓知秋挑眉,不怎麽相信:“你會信這種話?”

“當然不。”

“你很了解我。”庭雨疏低眉淡笑,“不過對象是你,我就有興趣了。”

他伸手撫上樓知秋的腰腹,輕柔得不帶任何力道,溫涼的手指隔著寬松的衣衫感受這具結實火熱的身體。

“你這麽年輕,容光煥發、精力旺盛,你比所有人跑得都快,比所有人跳得都高,你叫我移不開眼,感覺那麽驕傲。”

庭雨疏的聲音很輕,像羽毛一樣撓著樓知秋的耳朵。

他的手掌貼著樓知秋的胸膛,暧昧繾綣地緩緩上移到脖頸。樓知秋的肌肉健美飽滿,身體裏的熱量從皮膚上散發,甚至讓庭雨疏與他肌膚相貼的掌心都熨熱了。

樓知秋以為沒有什麽把戲能入得了庭雨疏的眼,但他根本不明白,他對庭雨疏的吸引力。

他的幼稚,讓庭雨疏心生愛憐,他的青采飛揚,讓庭雨疏怦然心動。

“這就是他們說的‘青春’。”

庭雨疏雙手挽住了樓知秋的脖頸,感覺到他肌肉賁起,“你又要說我在逗你了。”

“事實上,”樓知秋神情克制,紳士派頭地壓下一絲掙紮,目光冷靜,“你總是讓我這樣感覺。”

庭雨疏並不辯駁,也沒肯定,唇邊一抹若有似無的輕松笑意。

“你是故意的?你剛說分房間睡是騙我的。”

“不,我的確那麽打算。”

“為什麽?”

庭雨疏本勾著樓知秋脖子的雙手落下,扶在他肩上,“你打球是不是很費力氣?”

樓知秋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嗯?”

“我坐在那裏,看和你一起玩的其他人都開始吃力了,你卻還能那麽有勁。你最後接過球上籃的那一刻,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麽嗎?”

“想什麽?”

庭雨疏的手貼著他的胳膊往下,從容有度道:“我真想,讓你把所有勁都用在我身上。”

他的話音一落,樓知秋這個君子再也做不下去,立時扣住了他的背,可他剛一動,庭雨疏貼在他臂彎的手便往下一壓,半是命令道:“放開我。”

庭雨疏的力氣不大,但樓知秋不會拒絕他的要求,立刻放開了手。

“我要回去了。”

庭雨疏右手托著樓知秋的臉,踮腳吻了一下他的嘴唇。“早點休息。”

接著,他冷靜無比地轉身擰開門,有條不紊道:“明早開會覆盤,今天晚上排位情況我不是很滿意,明天繼續練。明天會出另一個敗者組隊伍,很有可能是ACCA,賽季後半段我們對他們的研究不是很多,教練應該有新的準備。”

庭雨疏帶上門前,意有所指道:“你知道,我們時間很緊。”

關門後,站在原地的樓知秋:“……………………”

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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