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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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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

想著是因為沈雪在船上大鬧一場,老板不敢再怠慢,她去檢查菜品時,準備得十分妥當。

菜端上桌一會,莊思敬也來了。

入座後,沈雪才想起來問:“那些人好些了嗎?”

“喝淡鹽水真有用,大家身上也有勁了。”莊思敬笑道,“後來還把窗戶打開了,屋裏透氣了,大家精神也爽利了不少。多虧了你。”

看來莊思敬是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了,沈雪哪敢獨占功勞:“王爺也幫了很大的忙。”

“思敬替大家謝過王爺了。”莊思敬站起來鄭重地沖李璋行禮道。

李璋表現得不鹹不淡:“應該的。”

“之前聽你爹爹說你要今年年底才會回衛陽,怎麽提前了?”沈雪有些納悶。

莊思敬說道:“本來想游歷一番,但遇到了一些事,便只好提前回來了。”

“遇到事?”沈雪不好直接問,只得如此說。如果此事可對外人講,那莊思敬定會說,如果不能對外說,那他點點頭,將此事輕輕揭過就行。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之前在一個叫迷津的村子行醫,當地人從河裏救起來一個身受重傷的年輕人送到我那裏救治。前些日子他傷好了些,也能下床走路了。便急著要去衛陽。我攔不住他,想著索性就跟著一起了。”

“從河裏救起一個身受重傷的年輕人”沈雪隱隱有一種預感,她和李璋對視一樣,看來他和自己一樣,於是問道:“那人叫什麽名字?”

“阿水。”莊思敬道。

沈雪追問道:“他現在在哪?”

“就在我住的那屋。”

“你帶我們去見他。”沈雪站起來就往外走 ,見莊思敬一臉疑惑,說道,“事關重大,邊走邊跟你說。”

房門一打開,果然有一面色蒼白虛弱的男子半躺在床上。見到沈雪等人,有些驚慌:“莊大夫,他們是誰?”

“這位是三王爺李璋。”張覆直截了當地說道。

因為他想著皇上任命三王爺李璋為欽差徹查黃平之死一案全國皆知,王爺到檀州後不久便查出是段勳和袁濟合謀殺害黃平。這孤帆知道了他的身份應該不會再如此慌張。

沈雪問道:“你是孤帆?我們找你很久了。”

對方聽了還想隱瞞,張覆只好把李璋的令牌遞給他瞧了瞧。看清令牌後他的神色才慢慢緩和,最後沒繃住痛哭起來:“我是孤帆,我們老爺不是被河盜殺死的。”

原來那天晚上孤帆本來是去給總在夜裏咳嗽的自家老爺送梨湯的,結果正巧就撞見袁濟將他從段勳屋裏拖出來。黃平身上的鮮血和袁濟臉上的狠厲讓孤帆汗毛倒豎。他本能地轉身就跑,結果被追上來的袁濟一刀狠狠地劈在後背。摔倒在地後又被補了一刀,好在自己掙紮間沒紮在胸口處,強烈的求生欲讓他頭腦格外冷靜:留在船上必死無疑,跳到河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於是孤帆把心一橫,翻進了河裏。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時卻聽說永州太守黃平在並河被河盜所殺,河盜至今還未被抓到。孤帆當然知道這是假的,真正的兇手定是袁濟和段勳。

“我當時不敢出去,只好先隱瞞姓名,準備養好傷之後再做打算。”孤帆心有餘悸地說道。

後來李璋派人查清真相後,他本來想去檀州,結果又聽說段勳和袁濟死了。

“我記得我跳江時,袁濟對他手下的人說上面有人,叫他們不用怕。我想會不會是他上面的人派人來把他們殺了滅口,怕暴露自己,我只好繼續藏著。多虧了莊大夫醫術高明,我好得很快。能下床走路後,便決定直接到衛陽城去找將軍夫人,讓她出面告狀。沒曾想,竟在這裏遇到了你們。”

孤帆口中的將軍夫人說的是是黃平獨女黃鶯。她丈夫是西北守將馮兆,為了牽制武將,他們的家眷都留在了衛陽城。當初皇上下旨任命李璋為欽差後,那黃小姐連夜來王府說了好些感激的話,臨走時還親自來送行。

此事牽連甚廣,在事情還未完全確定之前,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為了安全起見,眾人同孤帆商定,等到了衛陽下了船就先去玉虛觀,找元清江幫忙安排住處。王府不用說,一直有人盯著,至於馮府,孤帆對外至今報的是失蹤,那李陵定會派人監視馮府。至於莊思敬家,自然是遠離這一切的好。

孤帆聽了分析,覺得可行,便同意了。

“到時候我會尋個由頭,叫上馮夫人去玉虛觀見你的。”沈雪安慰道。

那孤帆感激涕零就要下跪,沈雪連忙攔住他:“不必行此大禮,你傷還未好透,還是好好休息吧。”

眾人出來房間,經此一事,都心事重重,哪還有心思在吃飯。沈雪覺得有些對不起莊思敬,本來請人家吃飯,結果半途將人拉下桌子來處理這些事。

“沒關系,事有輕重緩急。”莊思敬倒沒在意。

“咳咳!”張覆做作地咳嗽了兩聲。

沈雪一看,李璋黑著臉,沈雪這才想起自己將他晾在一邊太久了。這讓向來是中心人物的他如何受得了。

“王爺,你先回去,我同思敬有些話說。”沈雪好心道。

結果李璋臉更黑了,帶著張覆和燕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雪叮囑完莊思敬後,想起李璋臨走時的神色,便決定先不回去觸這個黴頭了。轉道去找望月,同她講了衛陽城裏的一些事。望月也是個大方的人,沈雪和她聊得很投機,二人聊到天黑,沈雪才起身告辭。

結果一下午的時間,李璋氣似乎一點也沒消。沈雪暗道失算,只好采取敵不動我不動的原則。

但李璋比她能忍多了,這場對峙沈雪敗下陣來:“我已經同思敬講了,叫他回去後將這件事當做沒發生一樣。”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講了一下午。”李璋道,“不要假公濟私,你同他青梅竹馬,多說些話本無可厚非。做什麽要這麽遮遮掩掩的,我又沒說什麽!”

“你是沒說什麽,但這比說幾百句都讓人折磨”沈雪心道。

“我沒同他多說什麽,就幾句,然後我就去找望月了。”沈雪解釋道。

李璋聞言臉色微霽,當時沈雪把自己支開,又叫那人“思敬”,叫自己王爺,親疏立辨。自己在屋裏等她回來解釋,結果等了一下午。

聊什麽能聊一下午,昨天晚上還沒聊夠嗎?滿肚子火無處可發,可結果又只聊了幾句,那就算了:“說了不用同我解釋這麽多。你同他多說幾句也無妨。”

現在倒是大方得很了。沈雪沒想到李璋還會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心裏不由得一笑。

見天色也不早了,沈雪收拾妥當後,將今天莊思敬給她的安神香拿出來點上。

“什麽東西?”李璋問道。

“安神香。今天思敬見我臉色不好,知道我暈船,便給了我這個,說睡覺的時候點上可以助眠。”沈雪想雖然是最後一晚,但是能睡個安穩覺,明天上岸氣色好些,免得舅舅見了又要問。

沈雪聞著還不錯,便將香爐端給李璋聞,結果他卻皺起眉頭,一臉嫌惡道:“什麽味道?熏得我頭痛!”

他倒是細心體貼,只是用錯了地方。李璋心裏一陣氣悶,他何嘗不知道沈雪暈船失眠,此次出門沒想到沈雪會暈船,便沒有備藥,所以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她難受。結果莊思敬還來這一下,把自己比下去了。

席間莊思敬眼神裏的失落,同樣身為男人的他比誰都明白其中的緣由。他這細心貼貼怕是居心叵測。

沈雪有些意外李璋反應這麽大,這香味清爽淡雅,若有似無,並不熏人,自己怕他聞不到還特意端過去,沒想到他鼻子這樣嬌氣:“那我端遠一點。”

沈雪只好抱著香爐放回案桌,李璋見她躲得飛快,像誰要給她打翻一樣。心裏那股子邪氣又升起來了:“不準點,我聞不慣。”

沈雪見他那般蠻橫,不想跟他硬碰硬,只好將香拿出來滅掉。靠在床上借著看之前未看完的志怪小說來轉移註意力。屋內燈光昏暗,船微微搖晃,沈雪沒堅持一會便頭腦昏沈地睡了過去。

李璋見沈雪安靜得出奇,喚了幾次也沒回他,以為她生氣了。走過去才發現她蜷縮著躺在床上,眉頭擰在一起,一看就睡得不安穩。

李璋心裏一緊,轉身走到案前,將剛剛滅掉的安神香又重新點上。然後熄了蠟燭,輕輕地上了床,伸出手將沈雪摟進臂彎,一個翻身,將她放到了靠墻一側。李璋緊緊地貼著沈雪,聽著她均勻的呼吸伴著水流聲,很快也睡著了。

沈雪罕見地一覺睡到天亮,身上一陣輕松,之前那種頭腦昏脹,反胃想吐的不適感一掃而光。空氣中依稀還殘留著安神香的味道,沈雪撐起身子望著不遠處的案桌,香爐裏只剩灰燼了。

說實話,最近李璋表現得霸道且蠻不講理,沈雪一度懷疑自己當初看錯人了,如今看來李璋還是懂得體諒他人難處的,不由得會心一笑。

李璋一醒來就看見沈雪望著自己笑得一臉溫柔,看著她燦若星辰的眼眸,手如受蠱惑一般伸了出去,想摸摸她的彎彎的睫毛。

沈雪見李璋半瞇著眼睛朝自己伸手,想起以前和死黨周虹熬夜打游戲,第二天起床時就會這樣伸手讓別人助她一臂之力。於是連忙拉住李璋,想借著起身用力地將他拽起來。

但由於李璋和周虹不是一個量級的,沈雪沒將他扯起來,反而連累自己因重心不穩面朝著李璋撲了過去,要不是李璋眼疾手快地將她接住,今天她能一招鎖喉將李璋帶走。

“唔!”李璋被沈雪撞得五臟六腑生疼,“你在幹嘛?”

“不是你伸手要我拉你起床的嗎?”沈雪聽剛剛結實的一聲“咚”就知道李璋此時怕是受了內傷了。

不過他聲音聽起來卻又正常,顯然是在強裝。雖然自己有責任,但是一想到李璋那張英俊的臉皺在一起的樣子,沈雪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李璋感覺胸口一陣抖動:“沈雪,你笑什麽?”

“啊?我沒笑。”沈雪帶著笑意的聲音出賣了她。她不敢爬起來,怕李璋發現她在幸災樂禍。

胸口抖動幅度越來越大,李璋倒不生氣,甚至有些慶幸她誤會了自己的意圖,不然剛剛的意亂情迷怕是會嚇著她。

若說離開衛陽城時他還有些掙紮,那現在的他已經徹底接受自己對沈雪的心思。只是她面對自己時總是格外坦蕩,坦蕩到看不出一絲男女之間的情意。不過還好她對所有男子都這樣,起碼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自己,名義上又是她的丈夫,比旁人得了近水樓臺的先機。沈雪對自己又不疏遠,自己也許還是有機會的。

想到此。李璋一臉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背,笑道:“起來笑吧!”

沈雪知道自己露餡了,只好爬起來,雙頰因為憋笑微微發紅,見李璋沒有生氣,反而也笑得明朗,沈雪這才放松下來,李璋不是那種小氣的人,自己真是杞人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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