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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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
秦書南回家的時候，玄關的燈關掉了，看到連夏晚上穿的高跟鞋在鞋櫃裏，她應該是回家了。
本來她走了自己也想走，被幾個人攔著硬是介紹了半天項目，拖到現在才回來。經過客廳的時候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人，走過去想把她叫醒回房間去睡，卻發現她在哭。
連夏昨晚沒睡好，現下窩在沙發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夢境卻不平靜，她夢見自己回到了家裏，房間裏走出了媽媽，吃完飯媽媽說要離開，她拉著媽媽的手舍不得放手，求媽媽別走......
“連夏…連夏…醒醒。”秦書南試圖叫醒她。
連夏還在不停地流淚，沈浸在悲傷的夢境中無法醒來。
秦書南抱起她，坐在沙發上哄著她。她靠在他的懷裏，眼淚從臉頰流下滴在了他的襯衫上，暈開一朵小花，後來小花越來越多，暈染出一大塊。
“夏夏…別哭。”他不太會哄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哄她。
“夏夏...不哭...別怕…有我在...”
客廳裏有女人低聲的啜泣，還有男人耐心溫柔的安撫。
過了一會兒，連夏從夢境中漸漸醒來，發現自己被秦書南抱在懷裏，他一下一下拍著自己，嘴裏還在安慰她，讓她別怕，不要哭。
連夏擡起頭借著落地燈的光線看著他，兩人無聲對視，她的眼睛浸滿淚水，臉上還掛著淚痕，他用指腹一點點認真擦去。
“夢見什麽了？哭這麽傷心？”秦書南問。
“我夢見...媽媽了，她陪我吃完飯就要離開，我不想讓她走...”連夏的聲音還帶著淡淡的苦澀，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哀傷。
秦書南猜到她是夢見媽媽了，所以才會這麽傷心，“只是夢而已。”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一定不會離開她的。
連夏註意到他的襯衫，淡藍色的襯衫上面出現了深藍色一片，是她剛剛的“傑作”。
“等會兒脫下來我給你洗了吧。”
“沒事，一件襯衫而已。”
她看著他的臉，想起之前打他的一巴掌，“臉疼嗎？”
“現在才想起來問我？”他笑著回答，然後又收起笑容，正經起來，“未經你同意就親你，確實該打。”
連夏垂眸思考一下，“那我是不是應該打兩次？”
還有一次是她過生日喝醉的那次。
秦書南短暫地停頓，明白她的意思後，又笑起來，“那次是你喝醉主動的，不算。”
連夏果不其然紅了臉，居然是她主動的嗎？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抿了抿嘴巴。
“夏夏，你...”秦書南嘴角上揚，看著她此刻的樣子說：“真可愛。”
連夏的臉更紅了…腦海裏浮現今晚的那一幕，他和那個女生面對面站著，而她落荒而逃。心裏很緊張，但又很想問出口。
“你們親了嗎？”
秦書南勾起嘴角，“你猜。”
連夏眨眨眼，她哪裏知道？
直到手被牽起，他低頭親了一下，她才明白原來是這樣親的，心頭的陰霾消散一點。
“今天有遇到什麽值得投資的項目嗎？”連夏說。
“有，但是你不要我的投資。”
她解釋道：“本來就不值得投那麽多，我的工作室我自己知道。”
秦書南：“誰說的？我覺得很值得啊，文化產業本來就很重要，關系到民族的未來，有什麽比這個還重要的事情？”
連夏聽他這麽給自己戴高帽，趕忙捂住了他的嘴，“我的工作室沒那麽大能耐。”
“那就先給你八百萬，你留著用，怎麽用都行。”
連夏拒絕，“不行，我不給你打工。”
“不用給我打工，算我捐的行嗎？”
被他急於送錢的樣子逗笑，連夏說他不像個資本家，像個暴發戶。
“暴發戶有我這麽帥嗎？”
“秦先生，沒想到你這麽自戀。”
“那你時不時偷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有什麽值得你偷看？”
連夏被戳中心事，臉又紅了，眼睛飄向別處，“沒有，你別瞎說。”
“看就看唄，我很大方的，隨便看。”
聽他這麽說，連夏下意識看向他，長著一張漫畫男主般帥氣的臉龐，以前她看漫畫總覺得二次元和三次元有著不可跨越的隔閡，直到看到秦書南，發現二次元在某些時候也可以和三次元互通。
房間忽然變得很安靜，甚至兩個人的呼吸都能聽清。
秦書南稍微往前一點，拉近兩人距離，看向她的嘴巴，帶著連夏也不自覺看向他的嘴巴，心跳加快。
直到他真的吻上自己，連夏覺得自己的心裏炸開了一朵小小的煙花。
他比昨天溫柔許多，慢慢引導著她，一點點深入。
連夏閉著眼睛，有點緊張，眼睫毛不自覺顫抖，落在秦書南的眼中，讓他放慢了動作，一步步消除她的緊張。
等放開她的時候，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喘著氣，吻了那麽久，她快窒息了。
“試試？”秦書南在她耳邊用低沈的嗓音問道。
連夏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聽他這麽問，臉紅到耳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秦書南知道她害羞，抱起她朝臥室慢慢走去，“從這裏到臥室，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你說不行，我就放你下來。”
墻面上的時鐘安靜轉著，秒針轉了半圈後，他們已經停在臥室門口了。
秦書南說：“夏夏，你沒機會了。”
聽到他這麽說，連夏反而安心了，這意味著她不需要再糾結、緊張了，而且，她知道自己並不排斥他，不然早就跳下來了。
連夏被平穩放在床邊，秦書南俯下身來親吻她，手從她的手臂摸向她的腰，從下擺伸進去，身下的人控制不住緊張，抓緊了他的手臂。
“別怕，”秦書南貼著她的嘴巴說：“慢慢來，放輕松。”
浴缸裏的水因為有人進來蕩漾著，綿密的泡泡也隨之搖晃。
透過指縫，連夏終於看到了他青筋延伸的地方，非禮勿視什麽的，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我不介意。”秦書南站在淋浴下沖洗，看著她坐在浴缸裏捂著臉偷看只覺得可愛。
秦書南撐著手臂，看著躺在身下的人，被他這樣盯著，她難免害羞，雙手環在面前，平坦的小腹因為呼吸微微起伏。
他親親她的臉說：“別緊張，夏夏。”
......
秦書南抱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背，她趴在他的肩上，眼眶紅紅的，註意到他的後背有個小小的紋身，像是一座島嶼。
洗完澡，連夏眼皮沈重，秦書南摟過她，在她發頂親了一下。
“睡吧，不會再做噩夢了。”
看著懷中的人，秦書南陷入了回憶.....
第一次見她是在她五歲的時候，那時候她的母親童藍剛去世。尚雲的心情更加低落，吃藥的頻率越來越頻繁，閨中密友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好像身體中艱難支撐著的主心骨又被狠狠擊打一下，離倒塌就差一陣風。
他跟著媽媽從淮城到蒲城，去看那個孩子，那個才5歲的孩子，她此刻正在客廳的一個角落用蠟筆獨自畫畫。
連泰很歡迎他們母子，可是招呼了幾句就接了個電話出去，再進來就說要去趟公司，緊急事件不去不行，尚雲說自己和他再待一會兒就走。
“你去和妹妹玩一會兒，和妹妹講講話。”媽媽和他說。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她在畫蝴蝶。
“為什麽畫蝴蝶？”他下意識問出口。
連夏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像雪山上清澈的湖水，嘴角微微下垂，透著一股悲涼，用稚嫩的聲音給他解釋：“蝴蝶是親人，會飛回來。”
逝去之人會變成蝴蝶飛到思念的人身邊，這是一種迷信說法，但是5歲的連夏深信不疑，就像相信聖誕老人真實存在一樣堅定。
尚雲牽著他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連夏依然在低頭畫畫，沈浸在自己的蝴蝶樂園裏。
這是他和連夏的第一次見面，只有三十分鐘。
知了在樹上拼命喊叫著，讓人頭疼，出門一會兒，必定滿頭大汗腦袋發暈，直到上了車才涼快起來，他趴在車窗上朝後看，鐵籬笆上的薔薇花正在開放。
回去後不到半個月，尚雲就在自己的房間吞藥自殺。又過了一個月，他被送出國。
第二次見面是在他15歲的時候，他難得回國一趟，想到了那家人，特意根據媽媽留下的地址去了一趟。
院子變化挺大，種了不少花，籬笆上不再是薔薇，而是牽牛花。
但是這次他來得不巧，家裏沒有人在，大門緊閉，剛準備離開，過來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女孩，頭上戴著同色系的發箍。
“你是誰啊？”連夏開口問道。
“我以前來過你家，我是尚阿姨的兒子，你還記得嗎？”他認出了她，和五年前比起來，變化不大。
連夏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她那時候才五歲，哪裏能記得一個只見了半小時的人。
胡姨買完菜回來，看到兩個人站在門口，認出了他，招呼他進屋。
她是個自來熟的性子，邊擇菜邊和他嘮家常，“我們夏夏好養活，除了動物內臟不吃，其他的都吃。”
連夏放下書包，坐在畫板前，他走到背後看了一眼，畫板空空如也。
司機還在等他，他走之前叮囑一句：“小孩兒，好好學習知道嗎？”
連夏有些茫然看著他，他轉身離開。
第三次見到連夏時，他剛回國，那時他二十歲。
開著車在馬路上閑逛，經過淮城中學門口，一群學生從學校裏出來，他停在斑馬線外耐心等著。
學生大多數都穿著校服，幾個學生從他車前經過，和其他的學生略有不同，女生穿著短裙，校服系在腰上，男生則把校服搭在肩上，嘴裏嚼著泡泡糖，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一個男生看到了他的車標，和旁邊的人說了什麽，女生轉過頭來看，和五年前的模樣變化有點大了，十歲的時候是娃娃臉，十五歲的連夏是個小美人了，皮膚白皙透亮，大概還學著化了妝，嘴巴紅紅的、亮亮的。
只是他怎麽也無法把眼前的人和十年前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聯系到一起，他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見了青春期有些叛逆的連夏，前後不過半分鐘，連夏就又消失在他的世界。
第四次見面是他25歲，那時他已經成為孚海集團副總經理，被邀請去C大參加經濟論壇，趁著休息時間站在陽臺透透氣，五樓的視野還不錯，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圖書館。
三三兩兩的學生從圖書館出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又看到了連夏。
她烏黑的長發，不施粉黛，穿著粉白相間的針織衫，下面是牛仔褲和帆布鞋，懷裏抱著書，乖巧可人的樣子，和朋友有說有笑地走進他所在的這棟樓。
或許他應該去打個招呼，但是會議又開始了，兩人再次錯過。
直到那天，秦升和他說起了“連夏”，說起了“娃娃親”，他才明白，一切，命中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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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書南回家的時候，玄關的燈關掉了，看到連夏晚上穿的高跟鞋在鞋櫃裏，她應該是回家了。
本來她走了自己也想走，被幾個人攔著硬是介紹了半天項目，拖到現在才回來。經過客廳的時候看到蜷縮在沙發上的人，走過去想把她叫醒回房間去睡，卻發現她在哭。
連夏昨晚沒睡好，現下窩在沙發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夢境卻不平靜，她夢見自己回到了家裏，房間裏走出了媽媽，吃完飯媽媽說要離開，她拉著媽媽的手舍不得放手，求媽媽別走......
“連夏…連夏…醒醒。”秦書南試圖叫醒她。
連夏還在不停地流淚，沈浸在悲傷的夢境中無法醒來。
秦書南抱起她，坐在沙發上哄著她。她靠在他的懷裏，眼淚從臉頰流下滴在了他的襯衫上，暈開一朵小花，後來小花越來越多，暈染出一大塊。
“夏夏…別哭。”他不太會哄人，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哄她。
“夏夏...不哭...別怕…有我在...”
客廳裏有女人低聲的啜泣，還有男人耐心溫柔的安撫。
過了一會兒，連夏從夢境中漸漸醒來，發現自己被秦書南抱在懷裏，他一下一下拍著自己，嘴裏還在安慰她，讓她別怕，不要哭。
連夏擡起頭借著落地燈的光線看著他，兩人無聲對視，她的眼睛浸滿淚水，臉上還掛著淚痕，他用指腹一點點認真擦去。
“夢見什麽了？哭這麽傷心？”秦書南問。
“我夢見...媽媽了，她陪我吃完飯就要離開，我不想讓她走...”連夏的聲音還帶著淡淡的苦澀，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哀傷。
秦書南猜到她是夢見媽媽了，所以才會這麽傷心，“只是夢而已。”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一定不會離開她的。
連夏註意到他的襯衫，淡藍色的襯衫上面出現了深藍色一片，是她剛剛的“傑作”。
“等會兒脫下來我給你洗了吧。”
“沒事，一件襯衫而已。”
她看著他的臉，想起之前打他的一巴掌，“臉疼嗎？”
“現在才想起來問我？”他笑著回答，然後又收起笑容，正經起來，“未經你同意就親你，確實該打。”
連夏垂眸思考一下，“那我是不是應該打兩次？”
還有一次是她過生日喝醉的那次。
秦書南短暫地停頓，明白她的意思後，又笑起來，“那次是你喝醉主動的，不算。”
連夏果不其然紅了臉，居然是她主動的嗎？她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替自己辯解，抿了抿嘴巴。
“夏夏，你...”秦書南嘴角上揚，看著她此刻的樣子說：“真可愛。”
連夏的臉更紅了…腦海裏浮現今晚的那一幕，他和那個女生面對面站著，而她落荒而逃。心裏很緊張，但又很想問出口。
“你們親了嗎？”
秦書南勾起嘴角，“你猜。”
連夏眨眨眼，她哪裏知道？
直到手被牽起，他低頭親了一下，她才明白原來是這樣親的，心頭的陰霾消散一點。
“今天有遇到什麽值得投資的項目嗎？”連夏說。
“有，但是你不要我的投資。”
她解釋道：“本來就不值得投那麽多，我的工作室我自己知道。”
秦書南：“誰說的？我覺得很值得啊，文化產業本來就很重要，關系到民族的未來，有什麽比這個還重要的事情？”
連夏聽他這麽給自己戴高帽，趕忙捂住了他的嘴，“我的工作室沒那麽大能耐。”
“那就先給你八百萬，你留著用，怎麽用都行。”
連夏拒絕，“不行，我不給你打工。”
“不用給我打工，算我捐的行嗎？”
被他急於送錢的樣子逗笑，連夏說他不像個資本家，像個暴發戶。
“暴發戶有我這麽帥嗎？”
“秦先生，沒想到你這麽自戀。”
“那你時不時偷看我做什麽？我臉上有什麽值得你偷看？”
連夏被戳中心事，臉又紅了，眼睛飄向別處，“沒有，你別瞎說。”
“看就看唄，我很大方的，隨便看。”
聽他這麽說，連夏下意識看向他，長著一張漫畫男主般帥氣的臉龐，以前她看漫畫總覺得二次元和三次元有著不可跨越的隔閡，直到看到秦書南，發現二次元在某些時候也可以和三次元互通。
房間忽然變得很安靜，甚至兩個人的呼吸都能聽清。
秦書南稍微往前一點，拉近兩人距離，看向她的嘴巴，帶著連夏也不自覺看向他的嘴巴，心跳加快。
直到他真的吻上自己，連夏覺得自己的心裏炸開了一朵小小的煙花。
他比昨天溫柔許多，慢慢引導著她，一點點深入。
連夏閉著眼睛，有點緊張，眼睫毛不自覺顫抖，落在秦書南的眼中，讓他放慢了動作，一步步消除她的緊張。
等放開她的時候，她趴在他的肩膀上喘著氣，吻了那麽久，她快窒息了。
“試試？”秦書南在她耳邊用低沈的嗓音問道。
連夏不是什麽都不知道，聽他這麽問，臉紅到耳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秦書南知道她害羞，抱起她朝臥室慢慢走去，“從這裏到臥室，給你一個反悔的機會，你說不行，我就放你下來。”
墻面上的時鐘安靜轉著，秒針轉了半圈後，他們已經停在臥室門口了。
秦書南說：“夏夏，你沒機會了。”
聽到他這麽說，連夏反而安心了，這意味著她不需要再糾結、緊張了，而且，她知道自己並不排斥他，不然早就跳下來了。
連夏被平穩放在床邊，秦書南俯下身來親吻她，手從她的手臂摸向她的腰，從下擺伸進去，身下的人控制不住緊張，抓緊了他的手臂。
“別怕，”秦書南貼著她的嘴巴說：“慢慢來，放輕松。”
浴缸裏的水因為有人進來蕩漾著，綿密的泡泡也隨之搖晃。
透過指縫，連夏終於看到了他青筋延伸的地方，非禮勿視什麽的，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我不介意。”秦書南站在淋浴下沖洗，看著她坐在浴缸裏捂著臉偷看只覺得可愛。
秦書南撐著手臂，看著躺在身下的人，被他這樣盯著，她難免害羞，雙手環在面前，平坦的小腹因為呼吸微微起伏。
他親親她的臉說：“別緊張，夏夏。”
......
秦書南抱著她，溫柔地撫摸她的後背，她趴在他的肩上，眼眶紅紅的，註意到他的後背有個小小的紋身，像是一座島嶼。
洗完澡，連夏眼皮沈重，秦書南摟過她，在她發頂親了一下。
“睡吧，不會再做噩夢了。”
看著懷中的人，秦書南陷入了回憶.....
第一次見她是在她五歲的時候，那時候她的母親童藍剛去世。尚雲的心情更加低落，吃藥的頻率越來越頻繁，閨中密友的去世對她打擊很大，好像身體中艱難支撐著的主心骨又被狠狠擊打一下，離倒塌就差一陣風。
他跟著媽媽從淮城到蒲城，去看那個孩子，那個才5歲的孩子，她此刻正在客廳的一個角落用蠟筆獨自畫畫。
連泰很歡迎他們母子，可是招呼了幾句就接了個電話出去，再進來就說要去趟公司，緊急事件不去不行，尚雲說自己和他再待一會兒就走。
“你去和妹妹玩一會兒，和妹妹講講話。”媽媽和他說。
他走過去看了一眼，她在畫蝴蝶。
“為什麽畫蝴蝶？”他下意識問出口。
連夏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像雪山上清澈的湖水，嘴角微微下垂，透著一股悲涼，用稚嫩的聲音給他解釋：“蝴蝶是親人，會飛回來。”
逝去之人會變成蝴蝶飛到思念的人身邊，這是一種迷信說法，但是5歲的連夏深信不疑，就像相信聖誕老人真實存在一樣堅定。
尚雲牽著他出門，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連夏依然在低頭畫畫，沈浸在自己的蝴蝶樂園裏。
這是他和連夏的第一次見面，只有三十分鐘。
知了在樹上拼命喊叫著，讓人頭疼，出門一會兒，必定滿頭大汗腦袋發暈，直到上了車才涼快起來，他趴在車窗上朝後看，鐵籬笆上的薔薇花正在開放。
回去後不到半個月，尚雲就在自己的房間吞藥自殺。又過了一個月，他被送出國。
第二次見面是在他15歲的時候，他難得回國一趟，想到了那家人，特意根據媽媽留下的地址去了一趟。
院子變化挺大，種了不少花，籬笆上不再是薔薇，而是牽牛花。
但是這次他來得不巧，家裏沒有人在，大門緊閉，剛準備離開，過來一個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女孩，頭上戴著同色系的發箍。
“你是誰啊？”連夏開口問道。
“我以前來過你家，我是尚阿姨的兒子，你還記得嗎？”他認出了她，和五年前比起來，變化不大。
連夏思考了一會兒，搖搖頭，她那時候才五歲，哪裏能記得一個只見了半小時的人。
胡姨買完菜回來，看到兩個人站在門口，認出了他，招呼他進屋。
她是個自來熟的性子，邊擇菜邊和他嘮家常，“我們夏夏好養活，除了動物內臟不吃，其他的都吃。”
連夏放下書包，坐在畫板前，他走到背後看了一眼，畫板空空如也。
司機還在等他，他走之前叮囑一句：“小孩兒，好好學習知道嗎？”
連夏有些茫然看著他，他轉身離開。
第三次見到連夏時，他剛回國，那時他二十歲。
開著車在馬路上閑逛，經過淮城中學門口，一群學生從學校裏出來，他停在斑馬線外耐心等著。
學生大多數都穿著校服，幾個學生從他車前經過，和其他的學生略有不同，女生穿著短裙，校服系在腰上，男生則把校服搭在肩上，嘴裏嚼著泡泡糖，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一個男生看到了他的車標，和旁邊的人說了什麽，女生轉過頭來看，和五年前的模樣變化有點大了，十歲的時候是娃娃臉，十五歲的連夏是個小美人了，皮膚白皙透亮，大概還學著化了妝，嘴巴紅紅的、亮亮的。
只是他怎麽也無法把眼前的人和十年前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聯系到一起，他就這麽猝不及防地撞見了青春期有些叛逆的連夏，前後不過半分鐘，連夏就又消失在他的世界。
第四次見面是他25歲，那時他已經成為孚海集團副總經理，被邀請去C大參加經濟論壇，趁著休息時間站在陽臺透透氣，五樓的視野還不錯，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圖書館。
三三兩兩的學生從圖書館出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又看到了連夏。
她烏黑的長發，不施粉黛，穿著粉白相間的針織衫，下面是牛仔褲和帆布鞋，懷裏抱著書，乖巧可人的樣子，和朋友有說有笑地走進他所在的這棟樓。
或許他應該去打個招呼，但是會議又開始了，兩人再次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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