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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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熟了
黎智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戲謔，好不愜意地調笑。
她覺得他的擔心有些多餘，正要開口，電熱水壺發出刺耳的氣鳴聲，黎智收回視線，彎腰在櫥櫃裏找出一個玻璃水杯，放在水龍頭下仔仔細細清洗。
男人垂眼就那麽看著她，一米六多點的身高，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就像小朋友，皮膚白皙，低頭時碎發垂下顯得臉更小了，眼睫又直又長，像把小扇子。
“稍微涼涼一點才能喝，”黎智取下電熱水壺，另一只手拿杯子，走到客廳放在茶幾上，倒滿熱水。
兩人相對而坐，沈默十幾分鐘，秦肆從沙發裏直起腰，碰了下水杯的溫度已經適口，從透明塑料袋裏拿出藥，拆開一包，攤在她面前。
“這個一次一包，一天兩次，”他又抽出一支口服液，“一天三次，一次一支，連續吃兩天。”
其實從剛才他碰水杯開始，黎智已經隱約猜到他要水的意圖，但真當他直白地叮囑藥的用法用量，她反倒心裏不太舒坦。
“哦，”黎智拿起藥倒進嘴裏，用水灌下去，恰逢他將插好吸管的口服液遞過來，黎智皺了皺眉心，擡眼看他，“我自己可以。”
男人沒說話，手就那麽支在她跟前，黎智頭暈得很，此刻更加心煩意亂，她接過藥站起身，仰著頭望他。
“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的好。”
聞言，男人眼底黯了黯，後退一步，雙手插回褲袋裏。
“藥多少錢？我轉給你。”
黎智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秦肆的聊天框在第一個，她點進去按到轉賬的頁面。
男人遲遲沒有開口，她再次擡起頭看他，眼前的人不辨情緒地笑了聲。
“好心當作驢肝肺，”他嗓音低低的，“我專程給你送藥，你以為我圖你那點錢，黎智，你是不是蠢？”
黎智腦子一團亂麻，吃了藥胃裏開始翻滾，只聽見他問她是不是蠢。
“我沒有讓你給我送藥，是你自己要來的”她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繼續說：“在我眼裏，你只是我的高中同學，麻煩你也搞清楚，別把大家的關系弄得更加覆雜，到時候不好收場。”
兩分鐘前兩人之間的氛圍還算和諧，此刻卻風起雲湧劍拔弩張。
秦肆臉色很難看，咬牙盯著她，過了幾秒，什麽都話都沒留下，轉過身朝外走，換上鞋砰地一聲把門摔上。
黎智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一直堵在胸腔的石頭終於落下，心裏卻莫名的像是缺了一角似的。
她知道他是處於好心幫助，但她沒法安心接受他的好意。
一個有對象的男人，不應該做這種事情，她無法接受他也被社會腐化開始變爛，在她的心裏，十八歲的秦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天晚上秦肆走後，黎智在家吐到昏天黑地，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爬到床上，困得眼睛睜不開卻怎麽都睡不著。
第二天黎智渾身軟得像一灘爛泥，向主管請了病假，爬起來吃了秦肆買的藥，躺回去的時候還看了眼手機，昨晚她轉的藥錢他一直沒收。
用被子捂著腦袋睡到當天下午，一覺睡醒，人輕松不少，或許是藥效起作用，胃也不那麽難受了。
洗完澡吹幹頭發，從衣櫃裏找出一條簡單的純白色裙子穿上，提著提前熬好的綠豆粥去往醫院。
她一進門，媽媽就站起來作了個“噓”的手勢，母女倆在走廊的椅子坐下，黎智將飯盒打開遞到媽媽面前。
“今天沒上班？怎麽有時間做這個？”
黎智沒告訴她中暑的事，只說下班早。
走廊上醫護病患來往不絕，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她吸了吸鼻子，心裏堵得慌。
“醫生今天跟我說，再住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黎智仰著下巴驀地低下朝媽媽看去，“奶奶病情好轉了？”
媽媽拿勺子的手一頓，嘆了口氣，幽幽地說：“哪有那麽容易，人老了身體各方面指標都不合格，一直住在醫院也不是辦法。”
病房最近又新進來兩個，黎智目光移動，不遠處靠著走廊墻壁擺了張病床，上面躺了一個額頭包滿紗布的小朋友。
“醫生說只要穩住現在情況，回家按時吃藥，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
媽媽蓋上飯盒的蓋子，“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了，一直住在醫院裏，人多嘴雜，你奶奶那麽大年紀，她也不舒服。”
黎智認為奶奶住在醫院是最好的，如果出現意外狀況，救治得會及時一些。
但她清楚，這個地方人滿為患，奶奶只能躺在狹窄的病床上，她精神狀態很差，睜眼閉眼都能看見陌生人，一定不利於康覆。
還有媽媽，長時間晝夜顛倒照顧奶奶，休息不好，剛才進去又看見她揉腰。
“嗯，那我到時候請個假。”
“你忙你的，昨晚已經跟你爸商量好了，你奶奶出院那天他調休，醫院的事你不用操心。”媽媽說完，挑著眉歪頭看黎智，“昨天跟朋友出去玩啦？什麽朋友呀？”
黎智頓了下，“就是，高中同學。”
“我怎麽不知道你跟什麽高中同學還有聯系，”媽媽瞇著笑眼，從黎智畢業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過女兒念叨哪位同學，甚至過年時她主動提出讓黎智帶朋友來家裏玩，黎智都直接拒絕。
突然冒出來的高中同學，還能把她約出去，一定不一般。
知母莫若女，黎智眼神坦然，語氣平靜，“真的就一普通同學，你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你自己問。”
說罷她從兜裏摸出手機，一副要打電話自證清白的架勢，黎媽媽連忙按住她手臂，“欸，算了算了，我就是好奇問問。”
之後幾天，黎智都在工廠學習認識釀酒的原材料，她吸收新知識的速度很快，或許是從小看奶奶釀酒的緣故，一點就通。
主管見別的同事都在忙，讓黎智外出收一趟梅子，還是之前去的小坪村，黎智想著那條山路已經上去過一次就爽快地答應了。
五菱宏光雖破卻穩，黎智一路小心謹慎，終於將最爛的山路甩在身後。
剛到村口，遠遠看見前面停了幾輛車，裏面有上次她半路沒油碰見的那輛黑色SUV，泥土碎石路邊站著一群人，她沒刻意在其中找，一瞥就看見最中間的秦肆。
男人似乎側過臉，朝這邊看了眼，隨即風輕雲淡地收回視線。
要不說冤家路窄呢，她上次將話說成那樣，他沒說一句掉頭就走，肯定非常生氣，她當時以為不會再見，結果這麽快就打了照面，真是令人難堪。
面包車駛過人群，黎智餘光瞟到秦肆旁邊站著位身材嬌小的女生，紮著高馬尾，頭型圓潤飽滿，從背影看，很像他的那位女朋友。
黎智直接將車開進村裏，碰見幾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蹲在路邊，她將車停下，打開車窗。
“賣梅子是麽？”
老人笑著站起身，露出沒有幾顆牙的牙齦，說話不太真切，“是啊是啊，還以為你們今天也不來，我們在這等好幾天了。”
黎智拉起手剎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到面包車後面，從後備箱裏拿出拖車。
幾個人陸續回家將梅子運出來，有人背背簍有人提筐，還有年紀更大點的用黎智帶上來的拖車。
這次她收得不算多，有的梅子已經變黃化水不能用，還有一部分梅子明顯長了黑點，估計在家裏堆的時間太久。
最後全部加起來不到一千斤，她臨走時，被一位大爺拉住。
“姑娘，你啥時候再來？地裏還有第二茬。”
黎智看向大爺，衣衫襤褸，肩頭打了個補丁，因常年戶外勞作膚色黝黑，脖子上的皮松松垮垮，透得似乎可以照見裏面的血管。
“第二茬什麽時候出來？”
“也就五六天，”大爺說完，指了指家的方向，“姑娘，家裏李子熟了，你摘點帶回去吃。”
黎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忙推辭，“不用了大爺。”
“你別客氣，家裏沒人吃，”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擺手，“年紀大牙掉光了，咬不動，掉了可惜。”
大爺好說歹說終於把黎智勸動，她不是不願意要，而是覺得老人家種點東西不容易，後來聽老人說得實在可憐，心軟禁不住勸才答應。
黎智跟著大爺回家，果然如他所說，家門口的李子樹上密密麻麻結滿碩大的果實。
大爺不知從哪找來兩個皺巴巴的塑料袋，遞給黎智一個，“多摘點，甜，以前我兒子在的時候最喜歡吃這棵樹上的李子。”
黎智接口袋的手一頓，“您兒子……現在呢？”她記得他說家裏就他一個人，腦中浮出一個不好的猜測。
“死了，”大爺聲音很大，黎智感覺心臟震了下，“在外面給人修樓，掉下去死了。”
“那您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大爺搖搖頭，可能真是人老了，眼淚也幹了，一雙眼睛眼神空洞無神。
“老婆子前年走的，原本我們給兒子存了十多萬，想給他討個媳婦，結果人先沒了，大老板不承認，最後賠償沒要到，錢也打官司花光了。”
黎智心裏五味雜陳，彎起唇角，問：“那我能多摘點李子嗎，我媽特別喜歡吃李子。”
“想摘多少就摘多少，”大爺聽她這麽說，也笑。
她牽住塑料袋在空中抖了抖，聽見大爺跟誰打招呼，“你們也來了。”
黎智下意識移去目光。
看見秦肆走了上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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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智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戲謔，好不愜意地調笑。
她覺得他的擔心有些多餘，正要開口，電熱水壺發出刺耳的氣鳴聲，黎智收回視線，彎腰在櫥櫃裏找出一個玻璃水杯，放在水龍頭下仔仔細細清洗。
男人垂眼就那麽看著她，一米六多點的身高，從他的角度看下去就像小朋友，皮膚白皙，低頭時碎發垂下顯得臉更小了，眼睫又直又長，像把小扇子。
“稍微涼涼一點才能喝，”黎智取下電熱水壺，另一只手拿杯子，走到客廳放在茶幾上，倒滿熱水。
兩人相對而坐，沈默十幾分鐘，秦肆從沙發裏直起腰，碰了下水杯的溫度已經適口，從透明塑料袋裏拿出藥，拆開一包，攤在她面前。
“這個一次一包，一天兩次，”他又抽出一支口服液，“一天三次，一次一支，連續吃兩天。”
其實從剛才他碰水杯開始，黎智已經隱約猜到他要水的意圖，但真當他直白地叮囑藥的用法用量，她反倒心裏不太舒坦。
“哦，”黎智拿起藥倒進嘴裏，用水灌下去，恰逢他將插好吸管的口服液遞過來，黎智皺了皺眉心，擡眼看他，“我自己可以。”
男人沒說話，手就那麽支在她跟前，黎智頭暈得很，此刻更加心煩意亂，她接過藥站起身，仰著頭望他。
“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的好。”
聞言，男人眼底黯了黯，後退一步，雙手插回褲袋裏。
“藥多少錢？我轉給你。”
黎智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秦肆的聊天框在第一個，她點進去按到轉賬的頁面。
男人遲遲沒有開口，她再次擡起頭看他，眼前的人不辨情緒地笑了聲。
“好心當作驢肝肺，”他嗓音低低的，“我專程給你送藥，你以為我圖你那點錢，黎智，你是不是蠢？”
黎智腦子一團亂麻，吃了藥胃裏開始翻滾，只聽見他問她是不是蠢。
“我沒有讓你給我送藥，是你自己要來的”她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繼續說：“在我眼裏，你只是我的高中同學，麻煩你也搞清楚，別把大家的關系弄得更加覆雜，到時候不好收場。”
兩分鐘前兩人之間的氛圍還算和諧，此刻卻風起雲湧劍拔弩張。
秦肆臉色很難看，咬牙盯著她，過了幾秒，什麽都話都沒留下，轉過身朝外走，換上鞋砰地一聲把門摔上。
黎智看著空蕩蕩的門口，一直堵在胸腔的石頭終於落下，心裏卻莫名的像是缺了一角似的。
她知道他是處於好心幫助，但她沒法安心接受他的好意。
一個有對象的男人，不應該做這種事情，她無法接受他也被社會腐化開始變爛，在她的心裏，十八歲的秦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天晚上秦肆走後，黎智在家吐到昏天黑地，強撐著虛弱的身子爬到床上，困得眼睛睜不開卻怎麽都睡不著。
第二天黎智渾身軟得像一灘爛泥，向主管請了病假，爬起來吃了秦肆買的藥，躺回去的時候還看了眼手機，昨晚她轉的藥錢他一直沒收。
用被子捂著腦袋睡到當天下午，一覺睡醒，人輕松不少，或許是藥效起作用，胃也不那麽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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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進門，媽媽就站起來作了個“噓”的手勢，母女倆在走廊的椅子坐下，黎智將飯盒打開遞到媽媽面前。
“今天沒上班？怎麽有時間做這個？”
黎智沒告訴她中暑的事，只說下班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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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智仰著下巴驀地低下朝媽媽看去，“奶奶病情好轉了？”
媽媽拿勺子的手一頓，嘆了口氣，幽幽地說：“哪有那麽容易，人老了身體各方面指標都不合格，一直住在醫院也不是辦法。”
病房最近又新進來兩個，黎智目光移動，不遠處靠著走廊墻壁擺了張病床，上面躺了一個額頭包滿紗布的小朋友。
“醫生說只要穩住現在情況，回家按時吃藥，暫時不會有什麽問題。”
媽媽蓋上飯盒的蓋子，“我和你爸爸也商量過了，一直住在醫院裏，人多嘴雜，你奶奶那麽大年紀，她也不舒服。”
黎智認為奶奶住在醫院是最好的，如果出現意外狀況，救治得會及時一些。
但她清楚，這個地方人滿為患，奶奶只能躺在狹窄的病床上，她精神狀態很差，睜眼閉眼都能看見陌生人，一定不利於康覆。
還有媽媽，長時間晝夜顛倒照顧奶奶，休息不好，剛才進去又看見她揉腰。
“嗯，那我到時候請個假。”
“你忙你的，昨晚已經跟你爸商量好了，你奶奶出院那天他調休，醫院的事你不用操心。”媽媽說完，挑著眉歪頭看黎智，“昨天跟朋友出去玩啦？什麽朋友呀？”
黎智頓了下，“就是，高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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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冒出來的高中同學，還能把她約出去，一定不一般。
知母莫若女，黎智眼神坦然，語氣平靜，“真的就一普通同學，你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你自己問。”
說罷她從兜裏摸出手機，一副要打電話自證清白的架勢，黎媽媽連忙按住她手臂，“欸，算了算了，我就是好奇問問。”
之後幾天，黎智都在工廠學習認識釀酒的原材料，她吸收新知識的速度很快，或許是從小看奶奶釀酒的緣故，一點就通。
主管見別的同事都在忙，讓黎智外出收一趟梅子，還是之前去的小坪村，黎智想著那條山路已經上去過一次就爽快地答應了。
五菱宏光雖破卻穩，黎智一路小心謹慎，終於將最爛的山路甩在身後。
剛到村口，遠遠看見前面停了幾輛車，裏面有上次她半路沒油碰見的那輛黑色SUV，泥土碎石路邊站著一群人，她沒刻意在其中找，一瞥就看見最中間的秦肆。
男人似乎側過臉，朝這邊看了眼，隨即風輕雲淡地收回視線。
要不說冤家路窄呢，她上次將話說成那樣，他沒說一句掉頭就走，肯定非常生氣，她當時以為不會再見，結果這麽快就打了照面，真是令人難堪。
面包車駛過人群，黎智餘光瞟到秦肆旁邊站著位身材嬌小的女生，紮著高馬尾，頭型圓潤飽滿，從背影看，很像他的那位女朋友。
黎智直接將車開進村裏，碰見幾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蹲在路邊，她將車停下，打開車窗。
“賣梅子是麽？”
老人笑著站起身，露出沒有幾顆牙的牙齦，說話不太真切，“是啊是啊，還以為你們今天也不來，我們在這等好幾天了。”
黎智拉起手剎解開安全帶下車，走到面包車後面，從後備箱裏拿出拖車。
幾個人陸續回家將梅子運出來，有人背背簍有人提筐，還有年紀更大點的用黎智帶上來的拖車。
這次她收得不算多，有的梅子已經變黃化水不能用，還有一部分梅子明顯長了黑點，估計在家裏堆的時間太久。
最後全部加起來不到一千斤，她臨走時，被一位大爺拉住。
“姑娘，你啥時候再來？地裏還有第二茬。”
黎智看向大爺，衣衫襤褸，肩頭打了個補丁，因常年戶外勞作膚色黝黑，脖子上的皮松松垮垮，透得似乎可以照見裏面的血管。
“第二茬什麽時候出來？”
“也就五六天，”大爺說完，指了指家的方向，“姑娘，家裏李子熟了，你摘點帶回去吃。”
黎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忙推辭，“不用了大爺。”
“你別客氣，家裏沒人吃，”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擺手，“年紀大牙掉光了，咬不動，掉了可惜。”
大爺好說歹說終於把黎智勸動，她不是不願意要，而是覺得老人家種點東西不容易，後來聽老人說得實在可憐，心軟禁不住勸才答應。
黎智跟著大爺回家，果然如他所說，家門口的李子樹上密密麻麻結滿碩大的果實。
大爺不知從哪找來兩個皺巴巴的塑料袋，遞給黎智一個，“多摘點，甜，以前我兒子在的時候最喜歡吃這棵樹上的李子。”
黎智接口袋的手一頓，“您兒子……現在呢？”她記得他說家裏就他一個人，腦中浮出一個不好的猜測。
“死了，”大爺聲音很大，黎智感覺心臟震了下，“在外面給人修樓，掉下去死了。”
“那您還有其他的家人嗎？”
她小心翼翼地問，大爺搖搖頭，可能真是人老了，眼淚也幹了，一雙眼睛眼神空洞無神。
“老婆子前年走的，原本我們給兒子存了十多萬，想給他討個媳婦，結果人先沒了，大老板不承認，最後賠償沒要到，錢也打官司花光了。”
黎智心裏五味雜陳，彎起唇角，問：“那我能多摘點李子嗎，我媽特別喜歡吃李子。”
“想摘多少就摘多少，”大爺聽她這麽說，也笑。
她牽住塑料袋在空中抖了抖，聽見大爺跟誰打招呼，“你們也來了。”
黎智下意識移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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