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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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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蕭沅瑩被淩唯州帶回京城,住進了淩家建在京城的府邸。

京城失陷期間,這裏被投靠石虎的奸臣洪成浦占了,並未遭到什麽大的破壞,如今只需裏外打掃幹凈,家什用具換上新的即可。

畢竟剛過了兵荒馬亂的時候,幾天的功夫便讓偌大一個府邸煥然一新,也著實難為了淩府的管家。

何況蕭沅瑩到的時候,從淮風城趕來的四個丫鬟,綠蕪、朱草、細香、自春,也已打扮一新,隨時待命了。

還有從宮裏請來的太醫,廚子等人,其餘低等下人自不必說。

蕭沅瑩路上吐血,將淩唯州嚇得不輕,心急火燎地趕回來,請了好幾個太醫診視,也沒什麽頭緒。

最後都說是急火攻心所致,先靜養一段時日再看。

自此便是一日三餐奇珍異味的補,每天早晚湯藥不斷的喝。

蕭沅瑩再是心如死灰,生無可戀,也是養回來不少。

有時太早占了先機也不一定全是好處。

京城落入淩家手中,另幾方勢力必然會將矛頭對準北幽。

若恒德的祖少傑,清翼的石悅,再加上躲在池州的何太後聯起手來,北幽可就腹背受敵了。

淩唯州自不會讓北幽陷入這種境地。

他派了使臣去恒德,講明利害,許以好處,提出結盟,暫時迷惑了對方。

何太後那邊則是用了緩兵之計,對於有人提出的接蕭氏皇族和百官回京,是既不同意也不拒絕,只一句話,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如此便把大部分的兵力用來對付逃跑的石虎和遠在清翼的石悅,只求速戰速決,不留後患。

除此以外京城的種種事務也是一團亂麻,是以回京後的很長一段時日,淩唯州繁忙到了極點,常常是披星戴月,半夜方回。

蕭沅瑩不關心這些,也不理會。

她自回來後,消沈低落,很有些看破紅塵,得過且過的意味。

每日起來洗漱了,除了用膳吃藥便是發呆,也不太說話。

綠蕪她們挖空了心思給她做了她以前愛吃的,也只吃幾口便推開了。

湯藥倒是喝得痛快,許是知道不喝也不行。

但再好的湯藥也醫不了她的心病,身子雖恢覆了不少,精神卻越來越差。

白日裏歪在床上,一合眼便是蕭承孤獨憂郁的眼神。

夜裏沐浴換衣了,鉆進被子裏,閉上眼睛,仍是睡不著。

淩唯州有時半夜回來,悄悄沐浴,輕輕上床,她都能聽得見,卻不願理會,只翻身向裏,假裝睡著。

唯一一次勉強見其他人,是伊宗雲過來辭行。

他已經拿到了南雁平給他的銀子。

淩唯州又付給他一萬匹羅錦,也算是滿載而歸了。

蕭沅瑩向他道謝,又祝賀他道:“第一次單獨帶兵奇襲中原,大獲全勝,回去後東承王定是欣喜寬慰,委以重任,兵士們也賺了不少,一舉兩得,可喜可賀。”

伊宗雲聽了這話不禁一楞,還當蕭沅瑩是諷刺自己,但細看她的神色又不像,不由嘆道:“你是個極聰慧的人,又肯為別人著想,是個難得的好人,我佩服你。”

蕭沅瑩苦笑了一下道:“這世上最缺的是好人,最不稀罕的也是好人,佩服可以,別學就是了。”

蕭沅瑩今日穿的是月白上衣,霜色裙子,頭上只插了一根玉簪,連耳飾也無,面色更是透白,讓伊宗雲想起了雪山上的雪蓮花,晶瑩純凈的沒有一絲雜質。

這樣想著,伊宗雲竟然有些自慚形穢起來,張了張口想提醒蕭沅瑩不要過於信任淩唯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自己就是個利欲熏心的混蛋,又有什麽臉面指責別人。

“你多保重,日後若再有機會去草原,我一定好好款待,上次太匆忙了。”

伊宗雲心裏不是滋味,客套了幾句,匆匆離開,第二日便啟程回了鐵勒,一路上也是郁郁寡歡,遺憾,失落,自責,幾番情緒折磨,以致於後來東承王的誇讚封賞都沒能讓他提起興致來。

蕭沅瑩恢覆了一些後,也去看了舅舅和表弟。

舅舅的宅子雖然不大,但處在京城繁華地帶,早被叛軍洗劫一空,糟蹋的不成樣子。

蕭沅瑩如今是身無分文,嫁妝全都變賣了付給伊宗雲,只好把頭上的玉簪取下來給南以柏,讓他當了再置辦些家具衣物。

南以柏自然是不肯收,將玉簪插回蕭沅瑩頭上,嘆道:“我哪裏會在意這些呢,東西可以慢慢置辦,你平安,雁平、雁之無事才是最要緊的,我已經萬分知足了,你看這場浩劫,京城內外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我和雁之因著你的緣故,得了淩唯州的庇護,已是萬幸了。”

蕭沅瑩只得罷了,又問道:“舅舅以後有什麽打算?”

南以柏猶豫了一下方道:“看這形勢,你公爹淩文山稱帝是早晚的事了,聽說他已在來京城的路上。有個遠在池州的同僚來信說,何太後從宗室裏選了個三歲小兒繼承皇位,打算把朝廷遷到蜀州,好多官員不肯,都想跑回來。”

“蜀州?”蕭沅瑩吃了一驚,皺眉道:“她是怎麽想的,蜀地偏遠,一旦遷到那裏,中原便再無可能收覆了。”

“遷與不遷又有什麽關系,蕭承若在,還能聚攏些人心,蕭承一走,便是一盤散沙了,何太後想的是逃到蜀地,建個小朝廷繼續快活,她也不想想,淩唯州能答應嗎?”

蕭沅瑩沈默,過了一會兒方道:“那舅舅是要去新朝任職了,他給您什麽官職?”

“許了個吏部尚書之職,剛過了兵荒馬亂的時候,民生雕敝,百廢待興,緊要的是先選出些能幹的官員。”南以柏臉上現出一絲慚色,“你不會怪舅舅吧,你表弟還年幼,我也是沒辦法。”

“舅舅說的哪裏話,蕭氏朝廷倒了,咱們還不活了不成,就像您方才說的,只要您和表姐,表弟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說起南雁平,南以柏又是一陣唉聲嘆氣。

原來他已見過許瑛,雖然驟然得知女兒有了心上人,有些不舒服,但細想一下,許瑛相貌堂堂,一看即知是君子心性,又是淩唯州的親信。

如今四方未平,若帶幾次兵,平兩回叛,日後前途定然不差,南雁平也能跟著榮光。

誰知南雁平卻不這麽想。

她才不在乎什麽前途軍功,封侯拜相,只一心研習武功。

回京後見父親和弟弟平安無事,便拉著許瑛尋了一處深山,閉關練武去了,把南以柏氣了個仰倒。

南以柏一行說一行氣,蕭沅瑩只得寬慰他道:“雁姐姐從小癡迷武功,不吃不喝也要習武,您哪次拗得過她,倒不如遵其心意,順其自然,雁姐姐福大命大,一定能有自己的造化的。”

回去的路上,蕭沅瑩一面感嘆許瑛竟能放棄前途去陪南雁平,一面心中煩悶。

她本想讓舅舅幫自己拿些主意的,看他煩悶,又沒說出口。

可如今除了舅舅,這滿腹的心事又能和誰去說呢。

大梁離覆滅只離一步之遙,淩家遲早要稱帝。

自己一個前朝的公主,難道也跟著改頭換面去做什麽嬪妃姬妾?

不,不。

果然那樣,還不如一死了之。

馬車轔轔駛過長街,軋過青石路面。

這裏的一石一子都烙著蕭氏祖先的印記,是他們刀山火海闖過來的見證。

但不久後,這長街,這樹木,這河流石橋,都要迎來新的主人,而它們的締造者終會被忘得一幹二凈。

一陣風吹過,掀起了馬車的布簾,寒氣卷著幹枯的落葉擠了進來。

冬天,說來就來了。

這之後蕭沅瑩再未出門,每日躲在自己的院中,不聞窗外之事,細細盤算著該如何離開淩唯州。

直接提和離?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反正不久之後他身價倍增,多的是名門之女想嫁他。

只是自己的嫁妝損失殆盡,和離之後何以為生?

舅舅年歲大了,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了,總不能再去投奔他。

去找雁姐姐?陪她在深山老林裏練武?

可她已經有許瑛了,自己去了豈不是多餘。

天下之大,哪裏才是自己安身的地方啊。

一場冬雨過後,蕭沅瑩沒法只躲在院中了。

淩文山到京了。

蕭沅瑩是聽綠蕪她們說的。

府裏沒有其他人,按理說蕭沅瑩做為兒媳該去拜見的。

但淩唯州沒說,她便樂得裝不知道。

只沒想到堪堪第二日,淩文山便派了人來,請她過去一見。

蕭沅瑩有些意外,隨後心思一轉便知道定然沒什麽好事了,因這老頭一向視自己如蛇蠍。

猶豫了一瞬,蕭沅瑩整了整衣衫,還是去了。

淩家這府邸當初建的時候,只為落個腳,是以並不很大,只五進的院子,帶一個小花園。

蕭沅瑩只帶了綠蕪,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角門,順著游廊方走到一半,便見一身穿灰色直綴的高瘦男子站在不遠處,仔細一看,居然是廖以章。

他怎麽會在這裏,淩唯州好像說過把他貶回老家了。

蕭沅瑩心裏納悶,不由停步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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