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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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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蕭沅瑩告別了禇六娘,獨自一人沿著河岸轉悠,走到一處街口時,忽覺周圍行人越來越多,且個個踮腳伸脖,交頭接耳,興高采烈的,仿佛前面有什麽稀罕事一般。

蕭沅瑩不愛湊熱鬧,奮力擠出了人群,尋了一處人少的石橋站著,想等人們散了再走。

再轉頭時,卻見人群被一隊侍衛分到街兩邊,隨後一隊穿紅掛綠的儀衛隊吹吹打打昂首而來。

之後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身穿綠色襕袍,腰束紅鞓金銙帶,頭戴直腳襆頭,鬢邊簪羅花,腳穿烏皮靴,手持槐簡,眉眼英俊,身姿修長,瀟灑出塵,芝蘭玉樹一般,卻正是前幾日還對蕭沅瑩無微不至的陸延。

蕭沅瑩只覺心口猛地一縮,眼睛霎時有些模糊,急忙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仿佛後面有人追她似的,腳步都有些亂。

陸延連著近十天不見人,原來是要成親了,怪不得,可笑自己還自作多情,當人家是要強留自己。

但這一個月以來,先是出手相助,幫忙尋醫,關心照顧,在平山時撫琴安慰,夜裏守護,難道都是假的不成?

蕭沅瑩越想越難受,有些喘不上來氣,頭也針紮似的疼。

這時天色漸漸暗下來,蕭沅瑩心說不妙,商喜她們還沒找到,自己在這裏等於是孤身一人,若是再病了,可就危險了,還是先找個客棧住下為妙。

想到此處,蕭沅瑩踉蹌著轉身,想找人打聽一下附近哪裏有客棧,卻覺腰間一痛,接著便聽“嘩啦”一聲響,原來是撞到了一個賣首飾的攤子,各種簪釵、耳環、戒指掉了一地。

蕭沅瑩嚇了一跳,暗悔自己莽撞,慌忙彎腰去撿,又連聲道歉:“對不住,對不住。”

那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甚是得理不上人,見狀上前扯住蕭沅瑩,早就吵嚷起來。

“唉呀,你這人,年紀輕輕的怎的不長眼睛,這等貴重寶貝,摔壞這麽多,你賠得起嘛,你別走,唉,我的老天爺,這剛辛苦擺了一天,你是瞎嗎?”

......

又是吵又是罵的,引得周遭過路的,買東西賣東西的,都往這邊看。

蕭沅瑩十分難堪,連忙道:“你別喊,你松開我,我賠你銀子就是了。”

可她這點聲音,跟這潑辣的婦人比起來,簡直是蚊子哼哼。

想掏銀子賠,手臂又被婦人抓住,扯來扯去,頭不禁更疼了。

正沒奈何時,一個男子的手臂伸過來,“啪”地一下打掉了那婦人的手,又大聲道:“你想怎的,訛人麽?”

那婦人一楞,驀地停了嚷叫。

那男子趁機拉起蕭沅瑩便跑。

蕭沅瑩也是納悶地很,這人自己並不認識,被扯著跑了一段,便停了下來,問道:“你是誰,為何幫我?”

那男子回過頭來,面皮略黑,眉眼俊秀,開口便是京城的口音。

“我是曲寧。”

“......曲寧,哦,你是商喜的那個......”

“對,我是商喜的未婚夫,方才我一直在此轉悠,一眼看到您,還以為是商喜逃出來了,再看才知道是公主,您比商喜更貌美。”

“你在等著商喜?她在哪?”

“我感激公主把我帶來北幽。”曲寧沒有回答蕭沅瑩,似是有些激動,“可公主您說過要回來替換商喜的,您為何不守諾?”

蕭沅瑩有些懵:“我這不回來了麽,我正在找你們,找了一天......”

“公主您說的可是真的?”曲寧打斷了蕭沅瑩的話,眼裏霎時放出光彩來,“太好了,快,跟我走,跑快些,應該來得及。”

蕭沅瑩見曲寧轉身又要跑,急忙叫住他道:“餵,你怎的風風火火的,你在急什麽?”

曲寧急道:“公主,今天是你和淩家少主成親的日了啊,商喜已經被接到淩府了,我方才差點去搶親,再找不到你,我都要跳河了!”

“啊......今天。”

原來我也是今天成親。

蕭沅瑩忽覺心裏空了一塊,一股腥甜泛到嗓子裏,差點吐出來,又生生壓住了。

“怎麽會這麽快,不過才一個月。”

“我也不知,聽說是送親的官員急著回去向太後覆命,一個勁兒地催淩家。”

“你先別急。”蕭沅瑩盡管有些支撐不住,頭腦卻異常冷靜,“我是要去和商喜換回來,但要確保不被人發現,你和商喜見過面沒有,在哪見的?”

曲寧道:“只見過一次,但不是這裏,是城西的一座宅院,聽說成親的日子提前,我便來這裏摸底了,白天離遠了看,夜裏溜墻根看,還終於讓我找著一處破綻,一個廢棄的水溝,進去了走不多遠便是那淩少主的婚房,就看公主您肯不肯鉆了。”

蕭沅瑩看著曲寧,真是有些瞠目結舌了。

這曲寧為了商喜可真是煞費苦心啊,怪不得即便商喜進了宮,他也能打聽到呢!還能說什麽,鉆吧,自己已然這樣了,何苦再耽誤兩個有情人呢!

蕭沅瑩和曲寧一直等到天黑,才裝作閑逛的樣子溜到淩府後墻。

許是辦喜事的緣故,人手不夠,都被抽到了前院,這裏四下無人,並未見有侍衛巡邏。

曲寧尋到一個角落,撥開雜草,露出一條廢棄的小水溝來。

看樣子這水溝廢棄後被填埋過,只不過又被黃鼠郎一類的小動物扒開了些。

前幾日曲寧趁著夜深人靜又挖深了些,還偷偷進去了,蕭沅瑩這時再鉆,洞口便綽綽有餘了。

曲寧又找來一個瓦塊,往裏挖了幾十下,方對蕭沅瑩道:“公主,你身形小,能鉆過去。”

蕭沅瑩點頭,屏住呼吸,忍著雜草的腐臭,趴在地上,一點一點地往裏爬,心想:今日還真是個黃道吉日,陸延成親,淩唯州也成親,只有我是個倒黴鬼,早上回為陸延爬墻,夜裏因為淩唯州鉆洞,還真講究個相稱呢!

蕭沅瑩雖不會罵人,卻也在心裏將何太後和淩唯州詛咒了一萬遍。

不然那水溝的惡臭還真頂不住。

好在那墻不甚厚,不多一會兒便爬進了院內。

蕭沅瑩站起身,又聽曲寧在墻外悄聲道:“公主,往東南那個方向走,燈最亮的院子就是了,告訴商喜,我在這裏等她!”

蕭沅瑩拂去頭上身上的雜草,在黑暗中辨著方向,心驚膽戰,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總覺得會有蛇突然纏住自己的腳踝,鼻尖上都冒了汗。

幸好今夜月亮正好,走不多遠又看到了亮光。

蕭沅瑩看有個院落周圍有人來往,猜想是淩唯州的住處,又想這個時辰新郎官應在前廳敬酒陪客,便大著膽子等在黑暗處,趁門口無人時,溜進了院子。

進來才發覺內院正房處十分冷清,既無親友喧嘩,也無下人伺候。

蕭沅瑩悄悄走進,透過半開的軒窗向裏望去,卻見一穿著纏枝牡丹紋紗羅大袖,頭戴紅蓋頭的新娘子坐在床上。

這肯定是商喜了,旁邊兩個侍女,正是綠蕪和朱草。

三個人一個坐,兩個站,坐著的看不見神色,兩個站著的卻都是一臉愁容,無精打采。

蕭沅瑩敲了敲窗子,而後徑直進了屋。

綠蕪和朱草聽到動靜擡頭,便看到了頭發淩亂,渾身泥垢的蕭沅瑩。

“公......公主?”

“您這是怎麽了,哪裏受傷?”

“讓奴婢看看......”

商喜聽到“公主”二字,早一把扯下了蓋頭,激動地站了起來。

蕭沅瑩微笑著,任由綠蕪和朱草又是瞧胳膊,又是看腿的,只說道:“我無事,沒有受傷。”

又往前走了幾步,見商喜已淚流滿面,哽咽難言,不由笑道:“你這是喜極而泣了,你怕什麽,我說回來就一定回來,只是沒料到這麽快辦婚事,才差點耽誤了。”

商喜撲通一聲跪下,抽泣道:“公主,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的命是皇上和公主給的,就該為公主赴湯蹈火。自到了北幽,淩家父子從未過來拜見,安排住處飲食的官員也是態度冷淡,幾乎不聞不問,還有人故意說些閑言碎語,說公主又怎樣,淩少主照樣不理,只忙著向別的姑娘獻殷勤......”

看來淩唯州此人也很多情啊,蕭沅瑩心道,何太後還想讓自己帶壞他,這倒省事了,不用犯愁了,他本就是個浪子。

商喜膝行兩步,抱住蕭沅瑩的腿道:“公主,您逃了吧,和表姑娘一起,奴婢替您留在這裏。”

蕭沅瑩意外,低頭看向商喜,這個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姑娘眼裏,滿是焦急與赤誠。

“商喜,把你的嫁衣脫了。”

商喜聞言一楞,見蕭沅瑩也開始解自己的衣裳,忙按住她的手道:“公主,不行。”

蕭沅瑩推開商喜的手,苦笑道:“你就不要再爭了,曲寧就在後墻外等你,出去了你們好好過,我舅舅和表弟還在京城,我若不聽話,他們沒有好果子吃的。”

“綠蕪,朱草,幫我沐浴梳頭,上妝穿衣,怎麽說今日也是新嫁娘。”

商喜走了。

綠蕪和朱草含著眼淚,侍候蕭沅瑩沐浴洗漱,擦幹濕發,戴上雲月紋縷金銀冠,穿上絳羅銷金裙,蓋上銷金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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