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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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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哪裏是說太多了沒聽個仔細,他之前跟沒就沒信,當聽個說書的,腦子一過什麽都沒記得。

薛寶釵也不拆穿他,就著方才杜若說的消息給他仔細剖析道:“先說那馮淵買丫頭之事的奇怪之處。”

“既然他一向是個厭惡女子酷愛男風的人物,怎會突然轉了性子,熟知積習難改,那丫頭難不成是個什麽神仙人物,一見面便能將個大男人迷的轉了性?”

香菱美不美,那自然是美的,可再美,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她被拐子拐走,便是底子生得再好,那拐子也不可能當養小姐似的養她,美人雖然是天生的,但絕世的美人,那也是富貴才能堆出來的。

若她能有將人迷得神魂顛倒的本事,怎麽偏偏在薛蟠這又失了靈?

薛蟠自己也是男女不忌的人物,但他便是再不吝,也不會在自家妹妹面前賣弄這些,作為男人,他心裏清楚得很,自然也覺得馮淵這人性向鬥轉有些說不通。

薛寶釵繼續道:“再說,他交了銀子,急不可耐要將人娶回去,就不能將人先安置在好一點的宅子中,還叫她跟著那所謂的要將她賣了的父親?若真是被迷得失了魂,真能忍得還要過了三日才來將人接走?”

“偏生前腳剛賣了人,後腳便被哥哥尋到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日住在這處,若真有心沖著薛家富貴來賣人,怎麽一開始不先往薛家來?”

“一人兩賣,這是禍根,既要賣人,那馮淵可立了契?那人只不過是個拐子,他哪裏來的膽子將立了契的人,又轉賣給薛家?讓自己憑白露在衙門人的眼裏,要是有這膽子,他又是哪裏來的依仗?”

“所以必定有人背後指使,那人算準了哥哥的性子,若是那馮淵三日後得知此事,又敢找上門來,哥哥必然會和他起沖突!”

薛蟠令人打了馮淵,那是薛蟠霸道,但是馮淵並不是當場便亡了,而是回去後三日才去世,這三日中薛家又沒有人盯著,怎麽就知道一定是因為被打了才去世的?這裏面可多的是門道可以細說。

“一環扣一環!這必定是有人在算計我!”薛蟠一拍桌子,“一個小小的鄉紳之子,家中都沒人了,哪裏來的膽子敢找上我薛家的門!”

薛寶釵點頭,從頭到尾,這事便透露著各種巧合,還有那馮淵死後家中仆人持續上告一年之事,若家中仆人真對主子如此忠心,當初馮淵找上薛家之時,怎麽無人勸誡?

許多人說馮淵是香菱的良人,若真是良人,他可是個傻子?是個脾氣大聽不得勸的暴性子?

還有馮淵被打之事,那門子說馮淵被打了個稀爛,連主人家都被打死了,怎麽這沒了性命的只有主人家一人?難道盛怒之下的圍毆還能選著人打?

薛家打人,馮家也有仆人,難不成沒有仆人替主子攔著受著,只顧著自己去了?若真是如此,又何來頂著權勢壓力也要上告一年多的忠心?

後來賈雨村判案時,那門子說馮家人是為了銀子才糾纏不放,那就更說不上來了,得罪了薛家一定沒好果子吃,好好和薛家商量下來掩蓋這事,不是可以拿著更多的銀錢?

畢竟是一條人命橫在其中,按本朝律令,殺人是要償命的,薛家百萬之富,又不是什麽守規矩的人家,難不成舍不得花錢做買命之事?

這裏面要做文章大有可為,怎麽最後卻成了要讓薛蟠不得不銷戶上逃進京。

還有薛家進京的理由,說是早早就準備了,是為了薛寶釵待選之事。

然而身在此處,薛寶釵一想便能明白,家中並沒多麽期待這個待選之事,一開始便是沖著落選去的,所以只是有所準備,但並沒那麽積極。

此話之後再說,便說如今:“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這麽費盡心思的算計哥哥,但如今我們畢竟沒有依仗,不如早些進京,投靠舅舅,安全到了京中,再論別的事。”

薛蟠一聽要去投靠舅舅這話便猶豫了,他在金陵自由自在,實在不想上京去被管束,但薛寶釵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要不是妹妹得了神仙點撥,得知了這未來之事,怕是那馮淵早已經躺下了,到時候我真是要惹來殺身之禍。”

薛蟠問道:“妹妹原話說舅舅先是一路高升,而後才被……我們就算進京投了舅舅家,又有什麽辦法能脫身呢?”

他倒是沒有說怎麽救所有人,只想著自家能夠從這場傾覆家族的禍事中脫身,這不是冷血,只是他並不是書中的那個薛大傻子。

清算之事從舊貴勳起,賈史王薛天然的身份在那裏,那是無法辯駁的,皇權更替,就連家中換了家主都要更換一波用得順手的下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我們無大錯,倒不至於丟了性命,但要是沒了如今這一切……”薛蟠看著家中處處透露的富貴之氣,攤了攤手,“我可受不了那日子。”

薛寶釵笑了笑:“我也不覺得我受得了。”

如今的普通平民百姓過的什麽日子,起早貪黑不說,光是吃的穿的用的便叫人受不了,何況薛寶釵這身體雖然還沒有長開,但想也知道,長開了必定是個美人,生在無權無勢之家,這等長相卻不是什麽好事。

薛蟠雖然沒有細想太多,但目的卻是和薛寶釵一致的。

“可以保不住薛家,但至少得保住富貴。”

但這禍事的根源是天底下最有權勢的那位,能留的一命都算是聖上開恩,薛蟠實在想不到要怎麽辦。

“妹妹再想想,可有什麽辦法?”

薛寶釵沈吟了半晌:“要叫人對我們手下留情,我們就得有讓人願意留情的價值。”

“哥哥可知道,我們唯一有可能發揮的優勢在何處?”

她是個女子,在這世道能做主的終究是男人,雖然不甘心,但現實就是,她的以後得靠著薛蟠,所以她不能將薛蟠認為他就是那等無可救藥的人,按現代來說,薛蟠也不過是個還在上學的未成年,要是好好教育,還是有掰正的希望的。

所以她想要聽聽薛蟠怎麽想,也好引導他,薛蟠別的品行不論,但是論起對薛寶釵這個妹妹,他是真心疼愛的。

薛蟠並不知道薛寶釵準備好好調/教他,聽到薛寶釵的問話,皺了皺眉,思索說著:“錢財?”

薛寶釵抽了抽嘴角,但也沒有反駁:“哥哥說的沒錯。”

薛寶釵準備重新培養他思考的方式,於是緩緩道:“這要從祖父的身份說起。”

薛蟠見薛寶釵說了一句便不說了,楞了楞,然後看見薛寶釵盯著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雖然仍舊稀裏糊塗的,但好歹開始動腦子了。

“祖父是紫薇舍人,因此母親下嫁薛家……”薛蟠頓住了,他不知道這有什麽說道。

薛寶釵補充道:“母親乃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之後,掌管軍政,正一品。”

薛蟠對此並沒有研究,薛家沒有從仕之人,薛蟠又無見識廣的長輩教導,自然只知道王家權貴,卻不知道到底有多權貴,他倒是知道父親自小疼愛妹妹,倒也沒對薛寶釵的話產生懷疑。

薛蟠疑問道:“紫薇舍人也是聖上身邊的紅人,父親自然能夠娶母親,有什麽不對嗎?”

薛寶釵搖了搖頭,對比腦海中那位父親教導留下的記憶,否認道:“那可是大大的不對。”

“父親沒有官身,是商戶,所以紫薇舍人不是官職,是虛銜,不然父親不可能是個商戶。而商戶怎麽能夠娶得正一品大臣的女兒?”

薛蟠道:“這不正說明祖父聖眷濃厚,所以母親才會下嫁給父親。”

“這便是癥結。”薛寶釵道,“賈史王家,都是貴勳,互為姻親,也互相庇護,而薛家是誰?是太上皇身邊的舊人,且一定是十分親近的舊人,這才能在無官無職的情況下,讓王家的女兒下嫁。我問哥哥,你身邊除了身份差不多的玩伴,離你最近的人是誰?”

薛蟠臉色一變,薛寶釵知道他這是猜到了。

“薛家是太上皇的家奴。”

這事無人提起,但也不是無跡可尋,祖上有榮光,自然人人巴結,可祖上出身不好,誰又會在別人面上提起,這麽多年避而不談,不過是看在薛家姻親的份上,事實上,薛家是與太上皇綁得最緊的人,當然,這麽說是往薛家臉上貼金了,祖父去世後,誰還敢說與太上皇有什麽情分。

不過是眾人看在紫薇舍人薛公的份上照料薛家後人罷了,薛父娶王氏女,薛家年年走親備上厚禮,都是薛家精心謀劃來的,只是薛父去世太早,沒能好好教導薛蟠,他才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所以聖上要清算……不過是因為他要從太上皇手中拿回他的權力,我們祖上是太上皇的家奴,所以聖上必然不會放過我們。”薛蟠臉色難看,“照妹妹這麽說,我們豈不是沒有退路了?”

“錯了,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生路。”

薛寶釵繼續道:“聖上原本不是儲君,那是怎麽繼位的?”

薛蟠別的不知,對於這天底下最重大的消息,他也該是清楚的。

於是薛蟠道:“是那壞了事的義忠親王老千歲……所以聖上才繼位。當年父親還給義忠親王準備了一副出在潢海鐵網山上,叫做什麽檣木的板作了棺材,萬年不壞,只可惜如今封在店裏,無人敢出價買了。”

“壞了!”薛蟠說到這事,一拍大腿,“莫不是聖上以為我們是義忠親王的人,這才要一起清算。”

薛寶釵搖頭:“父親為何要給義忠親王準備這樣的棺材,那是因為當初義忠王爺眾望所歸,作為太上皇的家奴,給太子送禮難道還能是什麽錯處不成?”

“要照這麽說,那當初送了禮的可都要清算了,那可清算不完。”

“同理。”薛寶釵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作為太上皇的家奴後代,現如今我們又去替皇上盡忠,難道會被人認為是做了背主之事嗎?”

薛蟠眼前一亮:“我知道妹妹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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