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救災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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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救災行動
雖然他們第一時間趕往沽上, 災害情況還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看著被海水淹沒的地方，宿向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麽會這麽快？！”
海平面上漲，海岸線推進他們之前也看到過, 但是他們只以為是受高溫氣象影響，冰川加速融化導致的。
從直升機往下望過去，尤為明顯，原本的海岸海港以及灘塗田牧地區已經全數被吞沒，海水蔓延到了沽上基地的邊緣, 沖開了豎立的墻壁，一半的居民區都已經淪為汪洋。
伊灰看了眼腕表，神色凝肅：“據最新數據，此次海嘯之後, 海岸線與2060年相比，至少推進了40公裏。”
都禾允的聲音輕微地顫抖起來：“那些.......”
海嘯帶來的不僅是吞沒陸地的海水, 還有海洋中那些瘋狂變異的海洋生物。陸地與海水交接的邊緣，被泥漿熏黃的海水，此時正大塊大塊暈染出斑點般的血紅。
高達百米的長腿的螃蟹, 一步步邁上陸地；幾噸重的海豹，兩顆長牙暴露出來, 拍打著鰭狀前肢，將自己的滾圓肥碩的身軀往岸邊送, 也不管期間拍死了多少海中求生的人類；成群結隊的龍蝦, 曾經滿足人類口腹之欲的食物，每一只蝦鉗都已經大到足以剪掉人類的頭顱；變異的鰻魚卷著高壓的霹靂在水中高速探尋，諸多海蛇也在海水表面靈活游蕩, 偶爾爬上被海水吞沒還剩一個頂層的建築；也有在高樓頂部，體型誇張的海燕扒著巨型貝類的殼, 試圖吞掉裏面柔軟的肉；各種軟體動物的觸角伸出來，將其他變異魚類卷入波浪中；鯊魚的背鰭時不時探出水面，然而那已經大得像小帆船一樣，身旁總是裹挾著血色.......
直升機飛上了兩百米，可還是能看見有水母漂浮上了天空。
跟隨他們的後勤人員張大了嘴：“我這輩子沒見過會飛的水母和魚。”
透明漂亮的水母觸須細長，粗略看一下，每只都有十七八米左右。
伊灰：“不要靠近這些東西，都是有毒的，繞過去，不要被觸須卷走。”
飛行員只能手動駕駛直升機繞過向著天空漂浮而上的水母群。
那些從水面上飛出的魚群，也不是真的在飛，是跳得太高像是飛魚，而它們爭相跳出水面的目的就是吞吃獵物。
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魚長出了四肢，走上了土地，一遇見可以吃的獵物，就張開嘴一口吞下。
封薄明擊墜了幾只妄圖靠近他們的海鳥，咬牙道：“這數量太多了.......”
伊灰：“第一目標，救人。營救的隊伍應該也已經抵達了，戰鬥人員去擊殺變異海洋生物，為營救人員爭取時間，疏散和撤離，不準深入，護送所有人後退。”
所有人齊聲應是。
伊灰看了一圈，繼續說道：“你們必須把自身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去救助能夠救下的人，判定死亡就立刻放棄救援，不能有絲毫猶豫。”
這些都是他們曾經學過的，救援的原則，但他必須重申一遍。
眾人的眼神已經冷靜下來，只是聽著伊灰的話。
伊灰開始指派任務：“諸位後勤加入疏散營救隊伍，我、顏策之、長旻去下方戰場直接參與戰鬥，長旻完全龍化的時間還沒到，先部分龍化進行戰鬥。薄明、禾允、向帛，薄明在上方進行掃射，集中支援災民數量最多的地方，專註攻擊，不要考慮別的，禾允保護你們，向帛的機動性在目前這些人當中是最強的，你需要去各處支援，牧瑰——”
牧瑰盯著伊灰。
伊灰：“由你來判斷，現場所有隊員、包括我的指揮調度全部交給你。”
他去下方戰鬥意味著他無法擔任指揮，而他是目前前線最重要的戰鬥力，這是確定的事項。
伊灰並沒有在征求意見，他是隊長，意味著他們的所有人，必須完全相信並遵循他的指令。
而在這個嚴重災難的現場，他親口將這個指揮的重任交給了隊伍中唯一一個不能使用異能的戰鬥隊員，牧瑰。
牧瑰清晰地答：“是。”
對此命令，隊伍中其他任何人眼神中都沒有絲毫的質疑。
因為他是牧瑰。
因為除了伊灰之外，只有他能夠擔得起這個職責。
縱然總是遭到其他隊伍的非議。
他們隊伍中沒有一個人不會相信這一點。
伊灰微笑起來，點了一下耳邊的通訊機：“這邊信號完全失效了，只能通過無線通訊機來傳達指令，最遠距離10公裏，所有人都只配備了一個備用機子，不要弄丟，隨時保持聯絡。”
伊灰重重拍了一下手，從容地道：“多救一個就是賺，把自己完好無損地回到我面前，現在，開始行動！”
直升機飛往了人群最多的地方，伊灰給顏策之、晉長旻以及後勤諸人，掛上了線降落了下去。
宿向帛化身速度極快的游隼，封薄明、牧瑰、都禾允、莊薇搭在他背上，沖向了屬於他們的戰場。
他們開始了漫長的救災行動。
***
十幾天過去。
經過反覆的救援加撤退，他們終於初步遠離了血海潮波及最嚴重的範圍，海岸線推進的速度也減緩了。
期間來自海上的風暴席卷而來，大雨滂沱中，救援難度直線上升，不少救援人員都在水中被沖走、撞死、淹死，或者淪為變異生物口中餐。
他們的救援人員是在太少，武器裝備也是，幾乎是杯水車薪，於是不少被救助的災民也直接成為了救助人員，做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如同預計的一樣，他們面對這一災難，能做的只有，逃亡，退後——不停地退後。
原本沽上基地的幸存人口有三百萬左右，被第一波血海潮直接卷入帶走了半數，在後續救援途中又死亡了幾十萬人。在撤離途中，因為力竭、重傷、重病而死的人也有幾十萬，走幾步便全是屍體堆積的路。
仿佛是當初錦城災禍的重演。
所有可以動用的公共力量的隊伍被派去了各地，主力部隊雖然集中在沽上這邊，但是也有一大部分被分散去東部和南部沿海支援去了，因為這種事情並非只在一個地方發生，而是全部沿海沿岸地區。內陸部分的其他已經聯系上的基地也派出了支援，但並不多，無法改變大的局勢。
所呈報上去的傷亡數據，是量級大令人感到不真實的數字。
他們在沽上和京城基地距離的中間地段暫時停歇。
死亡的人和活著的人劃分開兩個區域。
伊灰坐在那裏，有人給他身上潑了一盆幹凈的水就當清洗身體了。
牧瑰背著封薄明，都禾允和莊薇架著宿向帛，走到了他的面前。
伊灰擡手：“都還活著。”
他們的模樣真的已經到了不能恭維的程度。
當然渾身濕透的伊灰還是像尊雕塑，在一群乞丐裏頭煥發著別樣的光芒，讓人看著有點想打他。
牧瑰低頭看見在伊灰身邊躺著的顏策之和晉長旻，他們睡得死沈，牧瑰伸腳輕輕撥了一下他們的身體，確認他們都還有呼吸，就將昏迷的封薄明也放在旁邊，宿向帛也是。
都禾允和莊薇背靠著背坐在伊灰腳邊直接睡著了。
他們基本上是能閉眼就立刻陷入昏迷，因為每一分每一秒能夠休息的時間都是分外珍貴的。
途中因為過勞而猝死的救助人員不在少數。
伊灰拍拍牧瑰的肩膀：“你也睡吧。”
牧瑰：“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牧瑰只擔任指揮，比起直接戰鬥的人，他的情況會好一些。
伊灰：“啊，我不知道為什麽反而亢奮的有些睡不著。”
牧瑰在通訊機裏面呼喚：“有人睡不著，需要支援。”他報了一個地址。
然後一個短發的小姑娘跑了過去。
她的能力很簡單，那就是助眠，她抓著伊灰的臉頰，盯著伊灰的眼睛看了十幾秒，伊灰表情哭笑不得地睡了過去。
小姑娘又匆忙地跑去其他地方幫忙。
牧瑰將伊灰的身體也放平。
身邊躺屍一樣躺著七個人。
但牧瑰卻稍微有些安心下來，因為他知道他們只是睡著了。
他遙遙望著對面，那片被臨時決定用作拋屍地的菜田。
現在也有陸續的人把屍體擡過來扔進去。
他的手指輕輕掃過身邊人的額發，疲憊之中產生了無可奈何的慶幸：這些家夥不在死亡名單之中。
***
幾個月過去，他們回到京城之後，急需安置的災民又成了最大的問題。京城基地這時，除了集體罷工的戰鬥人員外，基本上都忙得焦頭爛額。
牧瑰回去休息的那幾天，沈浸思考一些問題，等將思緒整理清楚了之後，他去找了伊灰，說了自己的想法。
牧瑰提出：“有沒有什麽方法能提前阻止這樣的災難？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伊灰一邊翻著亂七八糟的資料一邊問：“哦？那你想出來什麽解決法子了？過去的事情已經不能改變了，這你是知道的吧？”
牧瑰：“過去的不能改變，但是未來的可以，假如未來某一天在某一個地方發生類似的災難，我們可以想辦法預防、制止，像這次災害的受損程度和死亡人數就不會發生。”
伊灰看著資料中那個自己不知從何時已經麻木的數字，輕嘆了口氣，道：“這種災害的突發性和偶然性太強了，不像地震或者臺風，可以通過觀測進行預測，做出措施進行預防。而且哪怕是現在也沒有好的應對方法。”
牧瑰：“但是假如能夠提前預知災害就能提前做出準備，我們首先需要的是時間。”
“問題就是做不到提前預知.......”伊灰一頓，突然反應過來，“預言.....你是想說這個？”
牧瑰：“這是我的設想，但是有一定的可行性，首先我們要查一遍我們目前的異能者數據庫裏面有沒有探索、探測、鑒定一類的異能，最好是大範圍的，假如沒有合適的異能，就嘗試將多個異能組合配合，比如強化之類的，國家地域這麽大，人口這麽多，異能者基數也不可能少，所有基地，一個個搜查過來，嘗試找到預知類的異能，近似的也行，或者派專人出去搜查異能者的線索.....”
伊灰沈吟片刻：“你的意思我懂了。但不確定異能者信息庫裏面會如此湊巧的就擁有一切我們需要的，也不確定需要花多長時間去尋找這個預知類異能者，也可能壓根沒有。”
牧瑰平靜地承認了：“是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
伊灰看著他，微微一笑：“但是有去做的必要，對嗎？”
牧瑰：“就看如何衡量人命和時間的重量了。”
伊灰：“我們需要提前預知所帶來的反應時間，然後是強大的力量，異能者。”
牧瑰：“特定情況下的話，核/武器之類的也是可以起作用的，但是大多數情況，災害現場是有人類存在的。能夠成為切實運用力量的，就只有異能者。”
伊灰看入他明亮清澈的眼瞳中：“你指的應該不僅僅是VG級的異能者吧？”
牧瑰：“每個能力都有其恰當的位置，也能在不同的場合發揮巨大的作用，當然強大的能力者越多是越好的。”
伊灰：“科學調查出異能者的比例在逐漸升高，但是高等級的異能者數量確實有限。”
牧瑰：“聚集更多的異能者，讓現有的異能者的死亡率盡量降低，建立專門培訓異能者的機構，讓他們更高效地利用他們的異能，呆在合適他們的位置，如果有青鑒的異能在，這是可能的。”
伊灰：“這就是青鑒目前在做的事情啊，只不過稍稍有些粗略了。”
牧瑰：“不夠，那個人很少上前線，他只是將異能者當填坑的工具罷了，事實上，現在異能者的死亡率還是高居不下。”
伊灰：“哈哈哈哈你真的很會刺人，你可不要在他面前這麽說，他比較記仇。”
牧瑰：“那我也是一樣，他的異能完全可以用來指導異能者，但他卻不這麽做。”
伊灰輕輕搖頭，彎起嘴角：“牧瑰，你似乎對他稍微有點偏見了。他以前被異能犯罪者瞄準過性命，有好幾次差點沒命。你剛剛所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他的異能之上，換句話說，假如，我們失去了他的異能，那麽我們將會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我讚同異能各有用途，但是也有優先級的，比如拿我們目前的境地來說，藍局的異能，青鑒的異能，那個不知何處的預言者的異能都是優先級最高的異能。”
牧瑰張了張嘴，無可反駁。
伊灰把手頭的事情暫且擱置在邊上，支著頰瞧他：“你應該想過，假如，在這種事情發生之前，我們就知道了，並且有充分的時間準備應對，結局會不會更好。但是已經過去的事情是絕對無法更改的，你可以覆盤並且制定更好地策略，甚至可以模擬演習，但是一切都是不確定的，而我可以肯定，我們現在做過的一切決定，都是當時最正確的決定，這麽多死去的人，也不是我們來不救援的錯。”
牧瑰嘴唇動了，那輕若鴻毛的聲音似乎傳入了他的耳中：“假如...再有一次機會.....”
伊灰失笑：“餵，我說的話都白說了嗎？你該不會想著什麽重置時空之類的吧，就算有空間異能.......”
他說到一半突然無法否定這種可能性。異能是擁有無限可能性的，不確定也意味著，上限和下限是無法以人的常規思維去考慮的。
伊灰：“我一般不把運氣這種暧昧的東西放入考慮範疇，但你似乎不一樣？”
牧瑰眼中閃爍著寒芒：“不，我的運氣一向很差，我不信命也不信運，我只相信我能做到的一切。”
伊灰挑眉：“哦~相信自己能改變一些大的事情也是一種了不起的傲慢，你知道嗎？”
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後退的他，卻比任何人都渴望改變現狀。
如果沒有合適的卡牌就去找，如果沒有路就去造，如果有東西擋路就想辦法撞開。
雖說是被迫站上前線，他卻從來沒有任何畏懼。他也從來沒有放棄思考扯開這種絕境的方法。
矛盾之極，卻又讓人忍不住讚許。
伊灰當然不討厭這種想法，他道：“你和我一起去和藍局說吧。”
伊灰於是帶著他直接去了藍局辦公室。
藍遠星聽完兩人的闡述，表示會向上級提交這份議案。
他敢這麽答應下來，也就一定會做到。
然而，當他提交的時候，另外也有一份議案同時遞交了上去，是青鑒那邊聯合研究院一同做出的議案書。
伊灰從藍遠星那邊得知了此事，他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牧瑰匪夷所思地反問：“那麽死亡概率呢？他們就完全不管了嗎？”
研究院那邊提交的是，在全國各地想辦法收集【種子】，利用種子，建設一個輻射區，用機構設施控制距離和輻射強度，用藥物輔助人體，進行讓人覺醒異能的實驗。
他們提供的一些研究數據證明了這個方案有一定可行性，但是死亡率同樣還是存在的，並且不低。
牧瑰：“這和送人去自殺有什麽區別？！”
伊灰：“.......目前是說，只有實驗動物、志願者和重刑犯可以參與實驗。”
牧瑰：“呵，自願啊？”
伊灰：“我和藍局也都是不讚同的，但是已經被批準了。聽說還有提出雙異能者基因的試管嬰兒，異能基因培育克隆人等議案，他們選擇了預測實踐成功率最高的一項。”
按照青鑒的話來說，他們現在每個人都沐浴在輻射中，最容易死亡的那一批已經死了，剩下的都是有一定抗性的人，近距離接觸死亡率一定是最高的，那麽只有能由他們自己來控制，盡量將死亡率控制在一定範圍裏面，這比放任那些種子落在外頭被別人利用得好，因為即便他們不做，已經有別的勢力開始這種嘗試，而且更加罔顧人命。而這之前，他們已經用變異生物和普通生物做過近千次實驗了，得出的實驗數據也是議案通過的關鍵因素。
伊灰：“.....現在說什麽也是沒用的了，這件事將會推行下去了。”
不是以他們所想的方式，但似乎可行性更高，但也更危險的一種方法，像完美咬合的齒輪，與他們提出的方案拼湊在一起，帶動整個機械轉動了起來。
牧瑰閉上了眼睛。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他們陷入了全國各處救災的絕望循環。
曾經所說的，哪裏需要往哪搬的玩笑在那之後變成了比真金還真的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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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第一時間趕往沽上, 災害情況還是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計。
看著被海水淹沒的地方，宿向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怎麽會這麽快？！”
海平面上漲，海岸線推進他們之前也看到過, 但是他們只以為是受高溫氣象影響，冰川加速融化導致的。
從直升機往下望過去，尤為明顯，原本的海岸海港以及灘塗田牧地區已經全數被吞沒，海水蔓延到了沽上基地的邊緣, 沖開了豎立的墻壁，一半的居民區都已經淪為汪洋。
伊灰看了眼腕表，神色凝肅：“據最新數據，此次海嘯之後, 海岸線與2060年相比，至少推進了40公裏。”
都禾允的聲音輕微地顫抖起來：“那些.......”
海嘯帶來的不僅是吞沒陸地的海水, 還有海洋中那些瘋狂變異的海洋生物。陸地與海水交接的邊緣，被泥漿熏黃的海水，此時正大塊大塊暈染出斑點般的血紅。
高達百米的長腿的螃蟹, 一步步邁上陸地；幾噸重的海豹，兩顆長牙暴露出來, 拍打著鰭狀前肢，將自己的滾圓肥碩的身軀往岸邊送, 也不管期間拍死了多少海中求生的人類；成群結隊的龍蝦, 曾經滿足人類口腹之欲的食物，每一只蝦鉗都已經大到足以剪掉人類的頭顱；變異的鰻魚卷著高壓的霹靂在水中高速探尋，諸多海蛇也在海水表面靈活游蕩, 偶爾爬上被海水吞沒還剩一個頂層的建築；也有在高樓頂部，體型誇張的海燕扒著巨型貝類的殼, 試圖吞掉裏面柔軟的肉；各種軟體動物的觸角伸出來，將其他變異魚類卷入波浪中；鯊魚的背鰭時不時探出水面，然而那已經大得像小帆船一樣，身旁總是裹挾著血色.......
直升機飛上了兩百米，可還是能看見有水母漂浮上了天空。
跟隨他們的後勤人員張大了嘴：“我這輩子沒見過會飛的水母和魚。”
透明漂亮的水母觸須細長，粗略看一下，每只都有十七八米左右。
伊灰：“不要靠近這些東西，都是有毒的，繞過去，不要被觸須卷走。”
飛行員只能手動駕駛直升機繞過向著天空漂浮而上的水母群。
那些從水面上飛出的魚群，也不是真的在飛，是跳得太高像是飛魚，而它們爭相跳出水面的目的就是吞吃獵物。
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石魚長出了四肢，走上了土地，一遇見可以吃的獵物，就張開嘴一口吞下。
封薄明擊墜了幾只妄圖靠近他們的海鳥，咬牙道：“這數量太多了.......”
伊灰：“第一目標，救人。營救的隊伍應該也已經抵達了，戰鬥人員去擊殺變異海洋生物，為營救人員爭取時間，疏散和撤離，不準深入，護送所有人後退。”
所有人齊聲應是。
伊灰看了一圈，繼續說道：“你們必須把自身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去救助能夠救下的人，判定死亡就立刻放棄救援，不能有絲毫猶豫。”
這些都是他們曾經學過的，救援的原則，但他必須重申一遍。
眾人的眼神已經冷靜下來，只是聽著伊灰的話。
伊灰開始指派任務：“諸位後勤加入疏散營救隊伍，我、顏策之、長旻去下方戰場直接參與戰鬥，長旻完全龍化的時間還沒到，先部分龍化進行戰鬥。薄明、禾允、向帛，薄明在上方進行掃射，集中支援災民數量最多的地方，專註攻擊，不要考慮別的，禾允保護你們，向帛的機動性在目前這些人當中是最強的，你需要去各處支援，牧瑰——”
牧瑰盯著伊灰。
伊灰：“由你來判斷，現場所有隊員、包括我的指揮調度全部交給你。”
他去下方戰鬥意味著他無法擔任指揮，而他是目前前線最重要的戰鬥力，這是確定的事項。
伊灰並沒有在征求意見，他是隊長，意味著他們的所有人，必須完全相信並遵循他的指令。
而在這個嚴重災難的現場，他親口將這個指揮的重任交給了隊伍中唯一一個不能使用異能的戰鬥隊員，牧瑰。
牧瑰清晰地答：“是。”
對此命令，隊伍中其他任何人眼神中都沒有絲毫的質疑。
因為他是牧瑰。
因為除了伊灰之外，只有他能夠擔得起這個職責。
縱然總是遭到其他隊伍的非議。
他們隊伍中沒有一個人不會相信這一點。
伊灰微笑起來，點了一下耳邊的通訊機：“這邊信號完全失效了，只能通過無線通訊機來傳達指令，最遠距離10公裏，所有人都只配備了一個備用機子，不要弄丟，隨時保持聯絡。”
伊灰重重拍了一下手，從容地道：“多救一個就是賺，把自己完好無損地回到我面前，現在，開始行動！”
直升機飛往了人群最多的地方，伊灰給顏策之、晉長旻以及後勤諸人，掛上了線降落了下去。
宿向帛化身速度極快的游隼，封薄明、牧瑰、都禾允、莊薇搭在他背上，沖向了屬於他們的戰場。
他們開始了漫長的救災行動。
***
十幾天過去。
經過反覆的救援加撤退，他們終於初步遠離了血海潮波及最嚴重的範圍，海岸線推進的速度也減緩了。
期間來自海上的風暴席卷而來，大雨滂沱中，救援難度直線上升，不少救援人員都在水中被沖走、撞死、淹死，或者淪為變異生物口中餐。
他們的救援人員是在太少，武器裝備也是，幾乎是杯水車薪，於是不少被救助的災民也直接成為了救助人員，做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如同預計的一樣，他們面對這一災難，能做的只有，逃亡，退後——不停地退後。
原本沽上基地的幸存人口有三百萬左右，被第一波血海潮直接卷入帶走了半數，在後續救援途中又死亡了幾十萬人。在撤離途中，因為力竭、重傷、重病而死的人也有幾十萬，走幾步便全是屍體堆積的路。
仿佛是當初錦城災禍的重演。
所有可以動用的公共力量的隊伍被派去了各地，主力部隊雖然集中在沽上這邊，但是也有一大部分被分散去東部和南部沿海支援去了，因為這種事情並非只在一個地方發生，而是全部沿海沿岸地區。內陸部分的其他已經聯系上的基地也派出了支援，但並不多，無法改變大的局勢。
所呈報上去的傷亡數據，是量級大令人感到不真實的數字。
他們在沽上和京城基地距離的中間地段暫時停歇。
死亡的人和活著的人劃分開兩個區域。
伊灰坐在那裏，有人給他身上潑了一盆幹凈的水就當清洗身體了。
牧瑰背著封薄明，都禾允和莊薇架著宿向帛，走到了他的面前。
伊灰擡手：“都還活著。”
他們的模樣真的已經到了不能恭維的程度。
當然渾身濕透的伊灰還是像尊雕塑，在一群乞丐裏頭煥發著別樣的光芒，讓人看著有點想打他。
牧瑰低頭看見在伊灰身邊躺著的顏策之和晉長旻，他們睡得死沈，牧瑰伸腳輕輕撥了一下他們的身體，確認他們都還有呼吸，就將昏迷的封薄明也放在旁邊，宿向帛也是。
都禾允和莊薇背靠著背坐在伊灰腳邊直接睡著了。
他們基本上是能閉眼就立刻陷入昏迷，因為每一分每一秒能夠休息的時間都是分外珍貴的。
途中因為過勞而猝死的救助人員不在少數。
伊灰拍拍牧瑰的肩膀：“你也睡吧。”
牧瑰：“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牧瑰只擔任指揮，比起直接戰鬥的人，他的情況會好一些。
伊灰：“啊，我不知道為什麽反而亢奮的有些睡不著。”
牧瑰在通訊機裏面呼喚：“有人睡不著，需要支援。”他報了一個地址。
然後一個短發的小姑娘跑了過去。
她的能力很簡單，那就是助眠，她抓著伊灰的臉頰，盯著伊灰的眼睛看了十幾秒，伊灰表情哭笑不得地睡了過去。
小姑娘又匆忙地跑去其他地方幫忙。
牧瑰將伊灰的身體也放平。
身邊躺屍一樣躺著七個人。
但牧瑰卻稍微有些安心下來，因為他知道他們只是睡著了。
他遙遙望著對面，那片被臨時決定用作拋屍地的菜田。
現在也有陸續的人把屍體擡過來扔進去。
他的手指輕輕掃過身邊人的額發，疲憊之中產生了無可奈何的慶幸：這些家夥不在死亡名單之中。
***
幾個月過去，他們回到京城之後，急需安置的災民又成了最大的問題。京城基地這時，除了集體罷工的戰鬥人員外，基本上都忙得焦頭爛額。
牧瑰回去休息的那幾天，沈浸思考一些問題，等將思緒整理清楚了之後，他去找了伊灰，說了自己的想法。
牧瑰提出：“有沒有什麽方法能提前阻止這樣的災難？我一直在想這件事。”
伊灰一邊翻著亂七八糟的資料一邊問：“哦？那你想出來什麽解決法子了？過去的事情已經不能改變了，這你是知道的吧？”
牧瑰：“過去的不能改變，但是未來的可以，假如未來某一天在某一個地方發生類似的災難，我們可以想辦法預防、制止，像這次災害的受損程度和死亡人數就不會發生。”
伊灰看著資料中那個自己不知從何時已經麻木的數字，輕嘆了口氣，道：“這種災害的突發性和偶然性太強了，不像地震或者臺風，可以通過觀測進行預測，做出措施進行預防。而且哪怕是現在也沒有好的應對方法。”
牧瑰：“但是假如能夠提前預知災害就能提前做出準備，我們首先需要的是時間。”
“問題就是做不到提前預知.......”伊灰一頓，突然反應過來，“預言.....你是想說這個？”
牧瑰：“這是我的設想，但是有一定的可行性，首先我們要查一遍我們目前的異能者數據庫裏面有沒有探索、探測、鑒定一類的異能，最好是大範圍的，假如沒有合適的異能，就嘗試將多個異能組合配合，比如強化之類的，國家地域這麽大，人口這麽多，異能者基數也不可能少，所有基地，一個個搜查過來，嘗試找到預知類的異能，近似的也行，或者派專人出去搜查異能者的線索.....”
伊灰沈吟片刻：“你的意思我懂了。但不確定異能者信息庫裏面會如此湊巧的就擁有一切我們需要的，也不確定需要花多長時間去尋找這個預知類異能者，也可能壓根沒有。”
牧瑰平靜地承認了：“是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
伊灰看著他，微微一笑：“但是有去做的必要，對嗎？”
牧瑰：“就看如何衡量人命和時間的重量了。”
伊灰：“我們需要提前預知所帶來的反應時間，然後是強大的力量，異能者。”
牧瑰：“特定情況下的話，核/武器之類的也是可以起作用的，但是大多數情況，災害現場是有人類存在的。能夠成為切實運用力量的，就只有異能者。”
伊灰看入他明亮清澈的眼瞳中：“你指的應該不僅僅是VG級的異能者吧？”
牧瑰：“每個能力都有其恰當的位置，也能在不同的場合發揮巨大的作用，當然強大的能力者越多是越好的。”
伊灰：“科學調查出異能者的比例在逐漸升高，但是高等級的異能者數量確實有限。”
牧瑰：“聚集更多的異能者，讓現有的異能者的死亡率盡量降低，建立專門培訓異能者的機構，讓他們更高效地利用他們的異能，呆在合適他們的位置，如果有青鑒的異能在，這是可能的。”
伊灰：“這就是青鑒目前在做的事情啊，只不過稍稍有些粗略了。”
牧瑰：“不夠，那個人很少上前線，他只是將異能者當填坑的工具罷了，事實上，現在異能者的死亡率還是高居不下。”
伊灰：“哈哈哈哈你真的很會刺人，你可不要在他面前這麽說，他比較記仇。”
牧瑰：“那我也是一樣，他的異能完全可以用來指導異能者，但他卻不這麽做。”
伊灰輕輕搖頭，彎起嘴角：“牧瑰，你似乎對他稍微有點偏見了。他以前被異能犯罪者瞄準過性命，有好幾次差點沒命。你剛剛所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他的異能之上，換句話說，假如，我們失去了他的異能，那麽我們將會陷入更糟糕的境地。我讚同異能各有用途，但是也有優先級的，比如拿我們目前的境地來說，藍局的異能，青鑒的異能，那個不知何處的預言者的異能都是優先級最高的異能。”
牧瑰張了張嘴，無可反駁。
伊灰把手頭的事情暫且擱置在邊上，支著頰瞧他：“你應該想過，假如，在這種事情發生之前，我們就知道了，並且有充分的時間準備應對，結局會不會更好。但是已經過去的事情是絕對無法更改的，你可以覆盤並且制定更好地策略，甚至可以模擬演習，但是一切都是不確定的，而我可以肯定，我們現在做過的一切決定，都是當時最正確的決定，這麽多死去的人，也不是我們來不救援的錯。”
牧瑰嘴唇動了，那輕若鴻毛的聲音似乎傳入了他的耳中：“假如...再有一次機會.....”
伊灰失笑：“餵，我說的話都白說了嗎？你該不會想著什麽重置時空之類的吧，就算有空間異能.......”
他說到一半突然無法否定這種可能性。異能是擁有無限可能性的，不確定也意味著，上限和下限是無法以人的常規思維去考慮的。
伊灰：“我一般不把運氣這種暧昧的東西放入考慮範疇，但你似乎不一樣？”
牧瑰眼中閃爍著寒芒：“不，我的運氣一向很差，我不信命也不信運，我只相信我能做到的一切。”
伊灰挑眉：“哦~相信自己能改變一些大的事情也是一種了不起的傲慢，你知道嗎？”
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後退的他，卻比任何人都渴望改變現狀。
如果沒有合適的卡牌就去找，如果沒有路就去造，如果有東西擋路就想辦法撞開。
雖說是被迫站上前線，他卻從來沒有任何畏懼。他也從來沒有放棄思考扯開這種絕境的方法。
矛盾之極，卻又讓人忍不住讚許。
伊灰當然不討厭這種想法，他道：“你和我一起去和藍局說吧。”
伊灰於是帶著他直接去了藍局辦公室。
藍遠星聽完兩人的闡述，表示會向上級提交這份議案。
他敢這麽答應下來，也就一定會做到。
然而，當他提交的時候，另外也有一份議案同時遞交了上去，是青鑒那邊聯合研究院一同做出的議案書。
伊灰從藍遠星那邊得知了此事，他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牧瑰匪夷所思地反問：“那麽死亡概率呢？他們就完全不管了嗎？”
研究院那邊提交的是，在全國各地想辦法收集【種子】，利用種子，建設一個輻射區，用機構設施控制距離和輻射強度，用藥物輔助人體，進行讓人覺醒異能的實驗。
他們提供的一些研究數據證明了這個方案有一定可行性，但是死亡率同樣還是存在的，並且不低。
牧瑰：“這和送人去自殺有什麽區別？！”
伊灰：“.......目前是說，只有實驗動物、志願者和重刑犯可以參與實驗。”
牧瑰：“呵，自願啊？”
伊灰：“我和藍局也都是不讚同的，但是已經被批準了。聽說還有提出雙異能者基因的試管嬰兒，異能基因培育克隆人等議案，他們選擇了預測實踐成功率最高的一項。”
按照青鑒的話來說，他們現在每個人都沐浴在輻射中，最容易死亡的那一批已經死了，剩下的都是有一定抗性的人，近距離接觸死亡率一定是最高的，那麽只有能由他們自己來控制，盡量將死亡率控制在一定範圍裏面，這比放任那些種子落在外頭被別人利用得好，因為即便他們不做，已經有別的勢力開始這種嘗試，而且更加罔顧人命。而這之前，他們已經用變異生物和普通生物做過近千次實驗了，得出的實驗數據也是議案通過的關鍵因素。
伊灰：“.....現在說什麽也是沒用的了，這件事將會推行下去了。”
不是以他們所想的方式，但似乎可行性更高，但也更危險的一種方法，像完美咬合的齒輪，與他們提出的方案拼湊在一起，帶動整個機械轉動了起來。
牧瑰閉上了眼睛。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
他們陷入了全國各處救災的絕望循環。
曾經所說的，哪裏需要往哪搬的玩笑在那之後變成了比真金還真的現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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