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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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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想你◎

先皇後在時, 她贈予他人的,不過是尋常之物。

可自她與世長辭, 她曾經接觸過的東西, 便成了無價之寶,丟了任何一樣,都會令在意她的人心疼不已。

按說, 昭睿帝與繼後大婚,膠東王妃送來的賀禮中卻包含先皇後所賜之物, 她究竟含的什麽心,實在值得商榷。

昭睿帝卻被先皇後的遺物吸引了全部的註意力,對別的毫不在乎。

他一聽聞先皇後之物叫賊人盜走了,當即便將身邊的禁衛軍統領喚來, 命他率軍盡快將先皇後的香爐尋回。

雲相面色不大好看, 上前勸道:“皇上大婚在即,京中魚龍混雜, 怎可讓禁衛軍隨意離開皇上身邊?還請皇上收回成命!”

他說得有理有據,看在藩王們眼中, 卻只覺得他是在為自己的女兒鳴不平。

雲家小姐即將入宮,昭睿帝卻一心惦記著先皇後,連先皇後的舊物都這般看重,又將雲家小姐置於何地?

雲相還欲再勸, 卻見昭睿帝朝著他擺了擺手:“只要一想到蓧蓧曾經用過之物, 落入了賊人的手中,朕就心下難安。朕的禁衛軍行事最是高效,待他們尋回了香爐, 再讓他們回到朕的身邊兒護衛, 也是一樣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 雲相自然不好再阻攔。

只是,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徑自走到一邊,冷眼瞧著藩王們為昭睿帝獻上賀詞,一言不發。

這對曾經的摯友,如今的翁婿,肉眼可見的生疏了。

藩王們見狀,彼此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了一絲喜意。

有人看著禁衛軍從昭睿帝身邊離開,按捺不住想要有所動作,但看了看周圍的其他藩王們,終是暫時歇了心思。

昭睿帝身邊兒沒了護衛,這些叔伯兄弟們卻是有的。

若在此時對昭睿帝下手,只會便宜了這幫子人。

不過,眼見著昭睿帝一心沈溺於兒女情長,雄心不再的模樣,這些藩王們對他愈發輕視。

要是放在從前,昭睿帝對自身的安危最是警惕,又豈會讓護衛離身,給人可乘之機?

……

昭睿帝身邊兒的禁衛軍們緊趕慢趕,總算趕在帝後大婚前,將先皇後用過的香爐收了回來。

那夥兒膽敢盜竊先皇後之物的歹人,自然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

眼見著昭睿帝將那香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宮中老人又將當初昭睿帝待先皇後何等深情拿出來回憶了一遍。

先皇後從出生,到容貌性情,真真樣樣都好,只這命數上終究欠缺了些,可見這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的老話沒有說錯。

也不知,來日這新皇後入了宮,昭睿帝花在她身上的心思能不能有先皇後的一半兒。

……

雲蓧很不痛快。

據說,這位大小姐在雲府待嫁之時,又鬧了一場動靜出來,與她從前溫婉賢良的形象大相徑庭。

這也在所難免,大婚在即,未婚夫卻一門心思撲在先頭的妻子身上,半點兒不在意自身的安危,也不在意即將過門的妻子的感受,哪個女郎能受得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氣,況且雲蓧還是雲相獨女。

若雲蓧嫁的不是昭睿帝,無論她嫁誰,對方都得把她捧在手心裏寵著護著。

可惜了,往後,憑她如何尊貴,都得以昭睿帝的意願為主。

眼見著這未來帝後之間的氛圍變得緊張起來,藩王們面上擔憂,實則一個個皆露出了看好戲的神色。

倘若在大婚當日,雲相之女甩臉色給昭睿帝看,可就有意思了。

只是,昭睿帝終究沒有糊塗到這個地步。

回過神來之後,他也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便特特命人依著雲蓧的喜好搜羅了一些奇珍異寶,送至雲府,哄雲蓧開心。

雲蓧與雲相心中再是有氣,面對昭睿帝三番兩次的示好,這氣也消了。

藩王們一面在京中走親訪友,一面吃著雲府的瓜。

齊王感慨道:“雲相之女也未免太好哄了,合該多晾他幾日才是。”

“這也沒法子,趁著皇上這會子心中有愧,雲相父女還能拿拿喬,若真惹惱了皇上,他們可討不到什麽好處。”

齊王庶次子眼見著自家父王面露疲憊之色,乖覺地為他奉上了一盞茶,又為齊王捏起了肩。

自齊王唯一的嫡長子過世,這位庶次子能夠冒頭,也與他的這份眼力見兒有關。

若非討得了齊王的歡心,單單只憑著他的身份,是壓不住底下的弟弟們的。

面對自家庶次子的孝敬,齊王顯然很是受用。

他接過兒子遞來的茶水,呷了一口,而後問道:“為父讓你去打探其餘藩王的動向,你打探得如何了?”

齊王庶次子神色一凜,心知自家父王這是有意考驗自己。

入京後的一切細節都會影響王府最終的成敗,齊王又怎會不親自把關?

若是齊王庶次子應答得當,在這緊要關頭能夠為父分憂,待日後齊王成就了大業,他便可順理成章地成為齊王的繼承人!

齊王庶次子有心要教自家父親知道自己的能耐,便將打探來的消息挑選緊要的告知齊王。

“近日,其餘藩王小動作不斷,趙王一入京便去拜訪了豫王父子,指望著那對父子將京中這些年經營的人脈交予他,其餘藩王如膠東王不成氣候,只在諸王之間來回走動,與誰都想處好關系。至於父王特特命兒子註意的吳王,近日倒是沒有察覺到他的蹤跡。”

這位庶次子一面觀察著自家父親的神色,一面道:“這吳王都已經被皇上通緝了,料他也不敢在此刻進京。”

他其實不明白,自家父王為何會如此關註吳王。在他看來,諸王之中,最翻不起風浪來的就是吳王了。

縱使吳王有野心,可他既無能耐,手中又無人,能如何?

諸位藩王之中,趙王分明才是他們父子最該註意的人。尤其最近趙王又與先一步入京的豫王一脈搭上了線,由不得他們不防。

站在個人的角度,這庶次子還挺感謝趙王的,若非趙王養了個好兒子,害了他那嫡長兄,也不會有他的今日。

不過,那天下至尊的寶座只有一把,既然趙王想與他們爭,他們決計不會手下留情。

“吳王此人,單單只從他能蒙蔽世人這麽些年,便不可小覷。在皇上的通緝之下,他能夠悄無聲息地躲這麽許久沒被抓住,他手中定然有一股不為人知的力量。”

齊王道:“帝後大婚在即,京中魚龍混雜,他若想趁機搏一搏那潑天的富貴,他就一定會想法子入京。若是不能掌握他的行蹤,實在讓人無法安心。”

這庶次子聽齊王這般說,立馬道:“兒明白了,兒這就命人留心著京中的生面孔。若吳王敢來京城,定不讓他逃脫了去。”

齊王點點頭,看向這庶次子的目光中卻是止不住的惋惜。

此子孝順是孝順,可惜大局觀上終究有所欠缺。

也罷,他再試著將此子帶在身邊教導一陣子,若還是不成,再換個兒子。

當初,昭睿帝為制衡諸多藩王,親自點燃了包括齊王在內的一些藩王的野心。

沒多久,齊王和趙王又因失去嫡長子而雙雙出局。

看似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唯有齊王明白,在無比接近那個位置後,他們回不去了。

既然他的兒子沒了承襲大統的希望,那他就親自上!

待他登上皇位,便再也沒有人會說,他尚在人世的兒子皆是庶出,不配繼位了。

齊王所未料到的是,他心目中敦厚穩重的庶次子,一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便收起了在齊王跟前時小心恭順的模樣。

他能夠感覺到他的父王對於究竟要不要選他為繼承人還有些疑惑。

不過,這不要緊,他已經給他的弟弟們都下了絕嗣藥。

如今,齊王的諸多子嗣之中,只這庶次子一人膝下有二子一女。

齊王若是不想辛苦積攢下來的家業落入外人手中,最終他除這次子之外,別無選擇。

……

雲府中,雲蓧正忙著應付突然鉆進府中的昭睿帝。

眼見著四下無人,雲蓧才捂緊了怦怦直跳的心臟,開口呵斥某個膽大包天之徒。

“你這膽子也未免太大了,我家的圍墻你都敢翻!”

今日的昭睿帝穿著一身小廝的衣裳,瞧著倒是頗不起眼。

只他久居上位,身上自有一種迫人的氣勢,但凡有那頭腦機敏的丫鬟小廝盯著他多看幾眼,定會發現他的破綻。

昭睿帝從墻頭下來後,將雲蓧擁入了懷中,下巴輕輕擱在她的頭上,不住輕蹭著。

聽了雲蓧的話,昭睿帝不以為意道:“我又不是頭一回做這等事,有甚要緊?”

雲蓧回想起當初她還是方蓧的時候,武安侯不願愛女與皇子有什麽往來,蕭錚每回正兒八經地上門拜訪,武安侯不是不在家,就是不方便待客。

既然做主人的不方便待客,蕭錚這客人也不好強留。

他連武安侯府的大門都不得而入,更別提一睹心上人的芳容了。

那時的蕭錚年輕氣盛,哪裏肯就這麽認了?

武安侯不許他見方蓧,他便偷摸著翻人家的墻。

方蓧頭一次撞見翻墻進來的蕭錚時,著實嚇了一跳。

她怎麽也沒料到,往日裏成熟穩重的小郎君如何會變得這般孟浪。

可等蕭錚放下-身段兒,委屈巴巴地對方蓧說:“蓧蓧,我想你了。”

方蓧對他便再也無法升起責怪的心思。

說來說去,還得怪自家父親太過死板,否則,何至於將好端端一個皇子逼迫至此?

方蓧對蕭錚道:“罷了,拿你沒法子。往後你若再要來,便提前給我遞個信兒,我好為你支開府中的下人。否則,若是讓人瞧見堂堂八皇子竟學那登徒子翻墻,只怕你聲名不保。”

蕭錚與方蓧額頭抵著額頭,親昵了一會兒,才道:“這麽說,蓧蓧是同意與我私會了?”

“私……私會?”方蓧縱使性子再怎麽爽利,到底是個閨閣女郎,當下便紅著臉將昭睿帝推到了一邊:“別胡說八道!”

蕭錚一見她這模樣,當即便樂了:“咱們背著侯爺相見,可不就是私會?”

方蓧惱怒地道:“我不過是見你可憐,才給你支個招兒。你若再這樣渾說,日後你再來,我絕不會出來見你!”

“好了,是我的不是,你莫要再與我生氣了。”蕭錚瞧著方蓧的芙蓉面上浮上了一層淺粉之色,心中一動,伸出手,捧住了她的面頰:“蓧蓧,我只是,見你為我露出這般生動的表情,我心中很是歡喜。”

京中誰人不知,武安侯嫡長女方蓧雖是出自將門,卻絲毫不顯粗魯,在人前卻最是得體不過,極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她的另一幅只有親近之人方能知曉的面孔,讓蕭錚窺見了,蕭錚又怎能不喜?

方蓧見了蕭錚這般傻氣的模樣,屈指在他額上敲了一記,而後搖頭嘆息。

初見時,這人瞧著倒還挺聰明的,怎麽接觸得多了,他反倒傻了呢?

幸而她不計較他傻,否則,誰會要這麽個傻瓜?

後來,武安侯得知蕭錚進來爬他家的墻頭,氣得不行。

若不是自家女兒攔著,他險些就要養幾條狗兒放在院中了。

後來,武安侯終究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錚到底是皇子,且還是皇上金貴的嫡子,武安侯可阻止他接近自己的愛女,卻不能傷了他的身體。

只是,此後一連好幾日,武安侯見了蕭錚,都沒個好臉色。

蕭錚為了讓武安侯不再防賊般的防著自己,自然又廢了好一番功夫……

往昔之景歷歷在目,雲蓧的唇畔不由浮現出一絲笑容。

昭睿帝見狀,皺著眉擔憂地道:“蓧蓧,你沒事吧?”

他一面說著這話,一面用手去試探雲蓧額頭的溫度。

他自覺方才說的話也沒甚好笑之處,怎的雲蓧突然就笑了呢?

雲蓧握住了昭睿帝的手,沖他搖了搖頭:“無事,我只是回想起從前你翻武安侯府的院子,氣得父親險些忍不住放狗咬你的事了。”

昭睿帝怔了怔,與雲蓧交握的手猛地一顫:“蓧蓧,你都想起來了?”

“沒有完全想起來,只是先前去武安侯府時,瞧著武安侯府中那熟悉的景,腦海中偶爾會浮現出些許記憶碎片罷了。”

雲蓧伸出手,親昵地在昭睿帝的額頭上戳了一記:“要我說,你這些年當真半點兒長進都沒有。之前你是什麽身份,如今你是什麽身份,怎麽凈想著做這等偷雞摸狗的事情呢?若是讓人知道,堂堂皇帝竟還要私翻人家的院子,只怕大牙都要笑掉了。”

話音剛落,她便被昭睿帝緊緊地擁入了懷中。

昭睿帝道:“無論我是什麽身份,我在你的面前,都只是戀慕你的人。誰要笑,就只管讓他們笑去!”

說完這番話,昭睿帝又憤憤地道:“若不是要避開那些藩王的耳目,在他們面前裝作與你,與國丈不合的模樣,我又何必飽受著相思之苦。連想要見你一面,都得悄悄兒的。”

“當初提議要將計就計的是你,如今率先受不了的還是你……”雲蓧的手輕輕從昭睿帝臉上撫過:“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不怎麽樣。”昭睿帝將下巴擱在雲蓧的肩上,悶悶地道:“蓧蓧,我後悔了。”

“眼下這暫時的別離,是為了日後長久的廝守。”雲蓧道:“如今正是最緊要的關頭,半點兒馬虎不得。”

“朕明白。”說到正事,昭睿帝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朕出宮之事,有心人總能窺見一些蛛絲馬跡。待會兒朕大張旗鼓地往武安侯府去一趟,給朕那小舅子賞賜些東西,也好彰顯朕對‘先皇後’難以忘懷。”

雲蓧在一旁聽得撫掌:“如此一來,我這可憐的繼後又要引來一幫人的同情與幸災樂禍了。”

昭睿帝被她逗得一樂:“蓧蓧才不是可憐人,我會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郎。”

說著說著,昭睿帝看向雲蓧的目光中忽然帶了些歉疚:“可惜了,咱們的大婚定不會平靜。定有人會按捺不住在那會子動手。蓧蓧,待此間事了,我再補償你一個熱鬧喜慶、沒有任何危機和陰霾的大婚。”

雲蓧卻道:“我與你第二次大婚便已經夠離奇的了,你還想要三次?你答應,我可不答應!”

昭睿帝嘆道:“我只想給你最好的。”

“最好的不在與形式,而在於內裏。你待我好,咱們攜起手來穩穩當當地度過眼前的難關,那才是真正的福氣。”雲蓧反駁。

“我慣來是說不過你的。”

“那是因為你不占理。”

兩人小小地鬥了一回嘴,又親昵了一陣兒。

眼見著雲相就要回府,雲蓧終於開始趕人了。

她不止趕昭睿帝走,接下來一陣子,還不許他再來翻她家的墻。

昭睿帝一聽這話,頓時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雲蓧,試圖讓雲蓧收回這個主意。

他的蓧蓧最是心軟,以往,每當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總是不忍拒絕他的要求。

然而這次,雲蓧卻是鐵了心,要將自己的話貫徹到底。

“阿錚,你的對手一個個都是人精,你若來得多了,即便你的行蹤再隱蔽,也終究會露出破綻來,不可任意妄為。”

“我知,我心裏頭都明白。”昭睿帝忽然壓低了聲音:“我不過是想聽你寬慰我一兩句,說,在不得相見的日子中,你會想我。”

雲蓧與他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如摻了蜜糖一般,直直讓她甜到心坎兒裏。

半晌後,女郎的聲音在昭睿帝的耳邊響起,如一陣輕柔的春風拂過了他的耳畔。

“我會想你,在每個不能與你相見的夜晚,我都會思念你……咱們都要好好兒的。”

昭睿帝沒有再說話,只是悄然握緊了雲蓧細嫩的手,以此來表明他的決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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