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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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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離宮◎

面對雲相堅決的態度, 昭睿帝沒法子,只好將雲蓧不慎染了風寒的消息告知了雲相。

雲相一聽女兒入宮沒把昭睿帝的病給照顧好, 反倒把自己弄病了, 頓時愈發惱怒。

昭睿帝見狀,想到雲蓧這病是怎麽來的,也有些心虛, 趕忙安撫道:“朕知道雲愛卿思念蓧蓧,只是眼下蓧蓧病了, 當以她的身子為要。宮中太醫雲集,正好可以日日為蓧蓧問診。待蓧蓧養好了病,朕自會放她出宮與愛卿團聚。”

雲相雖對昭睿帝生出了些許不滿之情,但不會拿女兒的安危開玩笑。

他聽昭睿帝說得也還在理, 終於松了口:“希望皇上能說到做到。”

頓了頓, 又道:“微臣這閨女,自幼便膽小得很, 如今雖說膽子比從前大些,但她病著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外頭, 心中不知有多惶恐無助。還望皇上看在蓧蓧為您侍疾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對她多加關照。”

“這是自然,愛卿放心,蓧蓧的事, 就是朕的事。朕心悅蓧蓧, 自會好生照顧蓧蓧。”

昭睿帝向雲相鄭重承諾道。

然而雲相卻是搖了搖頭,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昭睿帝:“非是微臣有意要質疑您……只是,您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談何照顧蓧蓧?”

若是在朝中大事上, 昭睿帝向雲相做出這樣的承諾, 雲相一顆心立時便能安下大半來。

只是涉及到私人之事,雲相對昭睿帝還當真不放心。

在他眼中,昭睿帝的自理能力是極低的,沒見先皇後過世的這些年,他都把日子過程什麽樣兒了麽?

昭睿帝也曾被雲蓧用這般不信任的眼神看過,當時他並未覺得什麽,可如今,被未來的老丈人質疑不能照顧好他的妻子,他這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兒。

“母後近些日子在萬壽宮中禮佛,極少外出,雲愛卿若是不放心蓧蓧的病情,可入宮探病。想來蓧蓧見了雲愛卿,心情會更好,於養病是極為有利的。”

昭睿帝想著,他這回得在雲相面前好生表現一番才是,也好讓雲相放心地將雲蓧交給他。

可惜,他想得很美好,雲蓧卻壓根兒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雲蓧養病的前兩日,以“一月懲罰之期”為由,壓根兒不肯見昭睿帝。

昭睿帝只能站在居安宮外,看著秋棠將藥端進端出,而後趁著四下無人之時,悄悄向秋棠詢問雲蓧的病情。

明明是在皇宮之中,他卻像是在做賊一般。

沒法子,這回雲蓧是當真惱了他了,倘若他再高調地向伺候雲蓧的下人打探雲蓧的消息,驚動了雲蓧,回頭雲蓧再對身邊兒的下人們下個禁口令,他可怎麽辦?

如今,雲蓧雖不肯見昭睿帝,好歹並未阻止昭睿帝向她身邊兒的下人打探她的情況。

秋棠見了昭睿帝這般模樣,也頗覺好笑,堂堂帝王,淪落至此,倒也有幾分可憐。

只是,她想到昭睿帝做的那些事,又覺得昭睿帝受這懲罰是活該。

“小姐咳疾並不嚴重,這回會病得這般嚴重,泰半是累出來的。”秋棠將空了的藥碗放至另一側,對昭睿帝道:“皇上您莫要以為侍疾是一件輕松的活計,雲小姐每日要為您試藥、研究菜譜給您滋補,想著法子哄您開心,得了閑還為您抄佛經祈福、為您縫制香囊。您每每病情加重,最著急的就是小姐,有時她甚至會半夜從夢中驚醒……這些,小姐都未曾對您說過,可奴婢們都看在眼裏。”

秋棠抿了抿唇,不滿地道:“皇上您利用小姐對您的關心,讓小姐在宮中多留了幾日,您一定很得意吧?可要奴婢說,您實在是太過分了!您一點兒也不尊重小姐一個多月以來的努力成果!您也不曾考慮過小姐的感受!”

昭睿帝未料到,竟會從雲蓧身邊兒伺候的宮女口中聽到這麽多的內情。

他心中原有五六分的愧疚,如今成了七八分。

昭睿帝身邊兒的一名小太監還從未見過宮中有人敢對昭睿帝這般不客氣的,當即便要出面將秋棠呵斥一番,給她安上個以下犯上的罪名,才說了一兩句,就被昭睿帝給攔下了。

他嘆了口氣,道:“秋棠並未說錯什麽,朕如何能罰她?”聽著秋棠的控訴,連他自己都覺得,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更何況,秋棠會這般義憤填膺,說白了也是一心為主。

他若是由著身邊兒人呵斥了秋棠,往後還有誰敢在他面前對他說這些話?還有誰敢為了雲蓧出頭?

昭睿帝正是要讓宮中的下人們都知道,雲蓧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這重要,並不體現在他平日裏對雲蓧多麽溫柔小意,也並不體現在他給了雲蓧多少賞賜。他願意站在此處,由著為雲蓧鳴不平的秋棠數落他,便是一種很好的詮釋。

秋棠方才仗著一時沖動將那番話語說出口,也擔心會被昭睿帝降罪。

誰知,昭睿帝完全認同她的說法,還親口誇讚了她忠心護主的行徑。

秋棠心中的怒氣消去了大半:“皇上您既然把咱們小姐放在了心尖尖上,寧願自己被責怪,也被不願讓她受半點兒委屈,您又何必做出這樣的事來?”

若是旁人問這個問題,昭睿帝非但不會回答,還會指責那人居心叵測、妄自揣度聖心。

但雲蓧身邊兒伺候的人到底不同,尤其是秋棠、秋菊幾個已經被雲蓧認可並視為自己人的宮人,替她們解答了疑惑,她們才好在雲蓧跟前為自己說情。雲蓧現在不肯見他,這些人便是他們之間溝通的最好媒介。

因此,昭睿帝對秋棠的這個問題並沒有敷衍過去,而是認真回答道:“蓧蓧對朕來說十分重要,朕只是不願讓她懷著對朕的不滿出宮……朕原想著,先拖上幾日,待哄好了她,再讓一切回歸正軌,誰知……”

秋棠嘆了口氣:“奴婢能夠理解您對小姐的著緊,可您不覺得,正是因為您把小姐看得太重了,才導致您與小姐之間多了許多不必要的矛盾麽?便如您手中抓著一捧沙子,您攥得越是緊,沙子流逝的速度便越快。奴婢曾聽您對郝公公說過,一松一弛,松弛有度,方能持久。怎麽輪到您自個兒了,您反倒看不明白呢?”

昭睿帝怔了怔,方才苦笑著道:“你說得不錯,朕正是當局者迷,魔怔了。”

說完,將自己帶來的一包酥糖交給秋棠“蓧蓧最近正日喝藥,嘴裏頭怕是苦得很,你把這糖拿給蓧蓧吃,也好讓她甜個嘴兒。”頓了頓,又補充道:“不要讓她知道這糖是朕給的。”

“您一日中有小半日守在居安宮外,想要瞞過小姐,怕是很難。”秋棠接過那糖後提醒道:“小姐最是討厭有人欺瞞她了。”

昭睿帝一聽這欺瞞二字,頓時渾身打了個激靈:“朕怎麽會欺瞞蓧蓧呢?朕也不需要你在蓧蓧跟前編造假話,只要你不主動提及這糖是朕送的便是。若是蓧蓧問起,你就如實回答她。”

秋棠見了昭睿帝這反常的反應,忍著笑意道:“好。”

昭睿帝看著秋棠離開又回來,他給她的那包酥糖不知是不是被她放在了袖袋之中,已看不到影子。

她沖著他福了福身,便消失在視野他的範圍之中。

居安宮中靜悄悄的,昭睿帝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只偶爾聽到零星的咳嗽聲,他的一顆心,便又隨著這幾聲咳嗽聲而懸了起來。

心愛之人病懨懨地躺在榻上,他卻不能去見她,這滋味兒,著實不好受。

昭睿帝得承認,雲蓧給他的這項懲罰,確實讓他吃到了苦頭。

身邊兒的小太監覺得,再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法子,便出言勸道:“皇上,要不,咱們先回去吧。待雲小姐消了氣,您再好生到她跟前來向她賠個不是。”

他小小聲提醒道:“康公公讓奴才轉告您,雲相認為您身子已經好了,他怕被人說獨攬大權架空君王,便將一部分緊要的政務交還到您手中。您如今案上的公文,可比前些天多了一倍啊。”

反正雲蓧也不會因為他在居安宮門口多站了一會兒,便取消那一月為期的懲罰。與其在這兒跟雲蓧僵持著,倒不如回去多批閱幾分奏折。

昭睿帝聽聞此言,面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雲相哪是怕被人說獨攬大權啊,他分明就是懲罰他沒照顧好雲蓧!

“明日朕定要帶著奏折來探望蓧蓧。”

他心有不甘地朝著雲蓧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才戀戀不舍地轉身離去。

身邊兒伺候的人本沒把他的這句低喃當回事兒,誰知,第二日,他說到做到,當真帶著一沓奏折來到雲蓧的宮殿外,邊批奏折邊罰站。

他就站在一堵墻前,將奏折抵在那墻上批改,一旁有兩名小太監隨身伺候著,一名替他捧著一沓奏折,一名替他捧著備用的筆墨。

底下的人其實也提議過,為昭睿帝搬張桌椅來,坐在外頭批改奏折,豈不比他站著批改強?

可昭睿帝駁回了這個建議,他認為唯有站在外頭才能向雲蓧表明他賠罪的誠意。

這話理論上不假,只是昭睿帝忽略了站著批改奏折的難度。

他好不容易批完一份奏折,誰知,那墨汁兒順著墻流了下來,在墻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痕跡,還將他衣服下擺也給弄臟了。

秋棠出來時,恰好看到這副情形,忍了半天,才終於把到了嘴邊的笑給憋了回去。

擡眸一看,站在昭睿帝身後的兩名小太監也是一臉扭曲的模樣,顯然忍笑忍得極為辛苦。

昭睿帝在發現秋棠到來之時,心中頗感尷尬,面兒上卻是分毫不顯。

只見他淡定地將毛筆與奏折分別遞給身後的兩名小太監,悄悄地將衣角處沾了墨汁的那一塊兒藏住,若無其事地免了秋棠的禮,而後向秋棠詢問雲蓧今日的養病細節。

吃過藥沒,膳食用了哪些菜,胃口好不好……最為關鍵的是,他昨日托秋棠帶給雲蓧的那包酥糖起到用處了沒。

秋棠見昭睿帝故意將他最關心的問題放在最後,裝作是順口一問,不由抿唇一笑,心中暗道皇上還真是口是心非。

不過,面兒上她可不敢表露出分毫。昭睿帝的厚臉皮也只在雲蓧跟前生效,在下人們面前,他還是頗為註重自己的形象的。

秋棠從袖袋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袋子遞給昭睿帝:“皇上,奴婢是來歸還您昨日給的酥糖的。昨兒個奴婢才把這袋酥糖遞給小姐,小姐就猜出是您送的了,她說她不要。”

昭睿帝的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之色,倒也沒有為難秋棠,伸手將那袋酥糖收了回來,又遞給秋棠一只紫檀雕花食盒。

“皇上,這……”昨兒個送來的吃食都原封不動地退回了,今兒個怎麽又送吶?讓她一個做宮女的接連打皇帝的臉,她還是很有壓力的好不好?

昭睿帝一眼看穿了秋棠的小心思,淡淡道:“蓧蓧只說不要昨日朕托你送去給她的酥糖,沒讓你不許再收朕送來的東西吧?既如此,你收著就是,她用或是不用,那又是另一宗事了。”

秋棠這才接過了昭睿帝遞來的食盒:“皇上您這又是何必……既知道小姐這會子還在氣頭上,何不等小姐氣消了再來哄?”

“這你卻是不知了,蓧蓧雖多數時候溫柔細致,卻也有使小性子的時候。朕若是不在他使小性子時好生哄哄她,讓她知道朕對她有多麽在意,她與朕的冷戰期怕是又要延長了。”

昭睿帝回想起一件往事,連嘴角上揚的弧度中也帶了一絲甜蜜的氣息。

他與方皇後剛剛大婚後那陣子,就時常被方皇後嫌棄不解風情。

有一回,他不知怎的又惹惱了方皇後,方皇後讓他一邊兒去,他就真的老老實實地呆在坤澤宮中批了大半日的奏折,沒在方皇後跟前晃悠。

他平日裏晚膳是與方皇後一道用的,那一日,他為了讓方皇後消氣,到了晚膳時間,也忍住沒去找方皇後,而是繼續批閱奏折。

後來方皇後尋摸過來,見到這副情狀,抄起一本奏折就開始敲他的額頭:“我怎麽就嫁給了你這樣一塊木頭!你真是榆木腦袋,朽木不可雕也!”

那時候,昭睿帝捂著額頭裝疼,心中卻很是不解,明明是方皇後讓他不要出現在她面前的,怎麽他按照她的話做了,她反倒更生氣了呢?

後來,待昭睿帝始終懂得方皇後那時為何生氣了,她卻不在了。

這回,他一定會做得比從前更好。

……

卻說雲蓧這幾日窩在居安宮中養病,每日看書、侍弄花草、抄錄佛經、調制熏香,倒也怡然自樂。

秋棠帶著那只紫檀雕花食盒回到居安宮東偏殿時,雲蓧正倚在黃花梨榻上,閑閑地擺弄著一個花瓶。

她也曾與人學過插花的技藝,摘來的花經過她的一番擺弄,錯落有致,十分好看。

“這樣的插花技藝與宮中尋常的插花技藝倒是有些不同,奴婢瞧著小姐的這種插法更有趣味兒,不知小姐是跟哪位大家學的?”

“不是什麽大家,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雲蓧似是想起了什麽,目光變得頗為柔和:“有時,不按照常規的法子來,反倒能搗鼓出不一樣的風味。”

“小姐說的是。”秋棠湊上去深深吸了一口,鼻翼間頓時充斥著花朵的芬芳:“是山茶、海棠、丁香……當真醉人。若是小姐再在宮中待一陣子,禦花園與西苑中的瓊花、紫荊花、杜鵑花、瑞香花也要開了,到時,小姐的熏香中,一下便多了許多引子呢。”

話音剛落,雲蓧便屈起手指頭戳在了她的額頭上:“你明知道我就要出宮了,卻這樣誘惑我,當真是其心可誅。”

秋棠揉了揉額頭:“奴婢冤枉!小姐出了宮又不是不回來了,找個花開得最齊全的時候,再回宮裏頭來采集一些這些花兒朵兒就是了。”

回這一字,用得可謂十分微妙。

然而,秋棠這般自然而然地說出了口,好似雲蓧本身就是這宮裏頭的主人一般,怕是昭睿帝又對她說了什麽吧。

雲蓧朝著秋棠手中看去,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被她捧在掌心中的紫檀雕花食盒。

那只食盒頗為精致小巧,不過巴掌大,裏頭頂多只能裝些蜜餞糕點。

“你這丫頭,果然是讓阿錚給收買了。我昨兒個才拒了他托你送來的酥糖,他今日竟又厚著臉皮送了過來,也不怕再一次被我‘退貨’。”

秋棠想起昭睿帝教她的那些話,笑嘻嘻地道:“皇上說了,小姐上回在坤澤宮中吃著廚子做的松糕,頗為喜歡,今兒個恰好是那名廚子當值,皇上便命他又做了幾塊松糕,給小姐送了來。這松糕不比酥糖能放,小姐若還是不肯吃,也不必還給皇上了,直接倒了就是。”

“他果真是個狡猾的,有了他這番話,我便不能直接把這盒松糕賞給下人了,若是不想浪費了松糕,我便只能自己吃入腹中。”

這松糕是將花生碎與糖粉摻入糯米粉中,加入適量濁酒與水混合而成。

待面發酵好便可添上裝飾物,上鍋蒸熟,軟糯香甜,頗為符合雲蓧的口味。

雲蓧打開紫檀食盒的蓋子,便見四塊菱形松糕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其中,兩塊為紫糯米制成的,兩塊是白糯米制成的,上頭加了些許紅棗絲。

雲蓧嘗了一口,裏頭竟還夾了點兒桂花做餡兒,吃完後,滿口皆是桂花清香。

“馬馬虎虎吧。”

雲蓧沒忘記自己這會子還在跟昭睿帝“冷戰”,縱使心中對這松糕再怎麽喜歡,也不會太過情緒外露。

但在場的都是人精,又豈能看不出她的真實想法?

南溪心道,看樣子,自家小姐還是逃不出昭睿帝的掌心啊。

這會子正是趁熱打鐵替昭睿帝刷好感度的好機會,秋棠趁著雲蓧享用擔心之際,將昭睿帝一面在居安宮外“罰站”一面批閱奏折的事跟雲蓧說了,果然逗樂了雲蓧。

一時之間,居安宮中歡聲笑語不斷。

坤澤宮中,忙完一日的昭睿帝在打聽到自己送去居安宮的食盒是空著回來的時候,終於松了口氣,滿心滿眼皆是歡喜之色。

他已經讓雲蓧接受了他的食物,離雲蓧徹底消氣還遠嗎?

且成功投餵雲蓧的成就感真不是一句兩句話能夠說得清的。

有種名為幸福的滋味兒在昭睿帝心中不斷發酵著。

這一日,在昭睿帝身邊兒伺候的下人明顯發現,他悄悄傻笑的頻率比往日高了不少。

……

雲蓧養病的第五日,雲相遞了帖子入宮探望女兒。

他選擇這個時候進宮也是有講究的,經過太醫幾日的診治,雲蓧定然沒什麽危險,只需靜養。如此一來,昭睿帝也就沒了再將雲蓧留在宮中的理由,他正好可以趁著探望女兒的機會將女兒接回雲府。

雲相深知何為夜長夢多,在女兒歸家之日一次次被推遲後,他不希望再節外生枝。

父女倆在居安宮中不知談了些什麽,等昭睿帝回過神來的時候,便發現雲相與雲蓧已並肩出現在宮門口,瞧著那架勢,像是要一道離宮。

整整五日沒能見到雲蓧的昭睿帝貪婪地打量著雲蓧:“雲愛卿,蓧蓧,你們這是……”

雲相側了側身子,擋住昭睿帝過度熱情的目光:“回稟皇上,小女在宮中已叨擾多日,太醫說小女的身子已無大礙,只是因為連日以來過度勞累,需要好生將養一陣子,微臣決定帶她歸家。”

他在“過度勞累”這幾個字上讀了重音,且一邊說,一邊還意有所指地看著昭睿帝,但凡昭睿帝有一絲反對之意,他便有一籮筐的話要與昭睿帝說道!

昭睿帝對這老夥計最是了解,見狀,眼神黯了黯,也知自己今日無法再留下雲蓧。

他一直癡癡地望著雲蓧,像一只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大狗,雲蓧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在雲蓧即將離開居安宮時,昭睿帝終於忍不住開口道:“蓧蓧……你……就沒有什麽想要與我說的嗎?”

自打與雲蓧互相表明心跡之後,昭睿帝便覺得與雲蓧分別一日,都十分難熬。

這幾日雲蓧雖與他冷戰,不肯見他,好歹她人還在宮中,他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勉強可以忍住相思之情。

她這一出宮,按照約定,他在一月期滿之前,都不能再去見她,下一回再邀她入宮小住更是遙遙無期。

一想到這,昭睿帝便覺內心焦灼難耐,忍了又忍,才克制著自己,沒沖上前阻止雲相帶著雲蓧離開。

雲蓧本想讓他不要忘了那一月之約,見他眼眶微紅、拳頭緊攥,心中倒生出些不忍來。

“我留在居安宮的東西……要帶出宮的,都收在箱子裏了,勞煩你派人送去雲府。還有一些帶不走的……反正扔了也是浪費,便留給你吧。”

昭睿帝聞言,黯淡的瞳眸中終於燃起了一絲光亮:“我可以把那些看作是蓧蓧給我的臨別禮物嗎?”

雲蓧見身旁雲相的神色瞬間冷凝,輕咳一聲:“少自作多情,別忘了,你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依照咱們的約定,你一個月之內都不能來找我,這是對你的懲罰。”

雲相見自家閨女總算還是向著自己的,面色稍霽。

然而,昭睿帝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笑容凝固住了。

只聽昭睿帝輕聲對雲蓧道:“蓧蓧,在你離宮之前,我能不能再聽你喚我一聲‘阿錚’?”

那一瞬間,雲相的表情變得十分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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