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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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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秘聞◎

雲蓧聞言,蹙緊了眉,她把榮王姐弟拉下來,可不是為了給宸王和他那小表妹做墊腳石的。

榮王姐弟固然無恥,宸王和他那小表妹卻也不見得比榮王姐弟好到哪兒去。

雲相似是看出了雲蓧的不情願,奇道:“往日裏你總是央著為父幫宸王一把,唯恐宸王吃了虧,怎麽如今倒是改了心性?”

雲蓧思忖片刻,斟酌著開口:“宸王此人……心機頗深,女兒從來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麽。榮王既然能夠為了上位而不顧身份,做出這等齷-齪事,焉知宸王不會如此?”

她終是沒將榮王與周蕓婉私下裏那些個勾當告知雲相。

誠如雲相所言,雲相既然在原主的軟磨硬泡之下選擇了幫助宸王,就沒有輕易改弦更張的道理。中途忽然轉投他人,既會讓雲相背上背主的罵名,同樣也讓雲相在其他候選人處討不到好。

原主起初請求雲相幫助宸王,興許只是出於小兒女之情。然而局勢發展至今,雲府與宸王府之間的關系,早已不是單純的未來親家關系了。

在這節骨眼兒上,即便是雲蓧將宸王與周蕓婉私底下的那些個齷齪事兒捅了出來,雲相恐怕也只會要求宸王私底下處理好周蕓婉,日後不許做對不起雲蓧之事,而不會僅僅因為宸王私德有虧,就輕易改變雲府的立場。

三年前,昭睿帝的健康忽然急轉直下,他膝下無子,自先皇後過世後不肯續娶也不肯納妃,註定不可能有親子。為了社稷傳承,昭睿帝便下旨召齊王、魯王、楚王、趙王等十餘名藩王之子入京。

因昭睿帝身體康健之時早有削藩之意,平日裏與藩王們之間的關系也較為微妙,他突然下了這樣一道之意,不少藩王都懷疑這是他所布下的一個陷阱。然而皇位太過誘人,風險大,收益更大,藩王們終是沒忍住誘惑,紛紛應召將嫡長子送入京中,好競爭那唯一的過繼名額。

諸王之中,以齊王、趙王實力最為強大,此二王連昭睿帝的面子都不大願意給,別說旁人了。齊王世子與趙王世子受到父親的影響,也有些目中無人,只視彼此為競爭對手,一入京便開始明爭暗鬥,在京中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風浪,雙方安插在朝中的人手也因為這場明爭暗鬥而折損近半。在這場爭鬥之中,齊王世子仗著能力與手段漸漸占據上風。

然而,就在這時,齊王世子在一次跑馬中墜馬而亡,齊趙雙方形勢陡然逆轉,沒了齊王世子轄制,趙王世子開始狂妄起來。齊王痛失愛子,又認定趙王世子是斷了他家皇帝夢的罪魁禍首,便趁著趙王父子得意之際,命死士取了趙王世子的性命。

因齊王出手太狠、太快,趙王攔之不及,終是讓齊王得逞了。

二王自此結下深仇大恨。

齊王與趙王所失之子皆是精心培養的唯一嫡子。沒了嫡子,餘下的庶子們身份差上一截,且受到的教養也遠遠不可與嫡子相比擬,齊王一脈與趙王一脈自此徹底喪失角逐皇位的資格。皇帝的繼子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嫡子是最低的門檻。

齊王世子與趙王世子鬥得不可開交之時,其餘的藩王之子們不敢冒頭。如今沒了藩王中最為強勢的兩方勢力,這些蟄伏已久的藩王之子們蠢蠢欲動,想著終於有了自己出頭的機會,紛紛開始活躍起來,在朝中想方設法地拉攏人,沒有人註意到,此時,蕭鈺已經借由雲蓧這層關系,與雲相搭上了線。

此後不久,蕭瑯在邊關打了勝仗立下大功的消息傳來,聲勢浩大地回京,被昭睿帝封為榮王。蕭鈺也趁著眾人都將目光放在榮王身上之事崛起,先是因禮賢下士而在士子中博得了極好的名聲,後又因獻藥有功,使得昭睿帝的龍體有所好轉而被封為宸王。

眾人一片嘩然。

事情進展到這裏,滿朝文武又豈會看不出來,如若不出意外,皇帝的繼承人,就是出在蕭瑯與蕭鈺之中了?

榮王之父沒有藩地,原本壓根兒未被藩王之子們看在眼中,誰知竟成了那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宸王之父豫王雖在藩王之列,但豫王所轄之地較為窮困且兵力弱小,竟然讓他後來居上了,那些未被選中的藩王之子們著實感到不可思議。

藩王之子們本想著榮王新近崛起根基不深,宸王徒有高位沒有實力,應該不難對付,誰知,卻狠狠在二王手中吃了大虧。榮王雖年輕,卻在軍中頗有威望,不是那麽好對付的;宸王雖看似勢弱,可也有雲相為其保駕護航。

最終,對榮王與宸王出手的那些藩王之子們都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出了這場競爭。這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終於也只剩下榮王與宸王二人。

雲相將寶押在了宸王身上,這是如今京中眾所周知之事。

即便是一手促成此事的雲蓧,也無法僅憑自己的三言兩語讓雲相轉換立場。

雲相不知雲蓧心中的糾結,更不知宸王在原書中是過河拆橋之輩,只以為是榮王的所作所為激起了女兒的恐慌,讓女兒對男人變得不信任起來,於是安慰雲蓧道:“蓧蓧放心,宸王那小子不敢對你不好。哼,別說如今他還要靠著為父,便是他當真上了位,在朝中也無甚根基,若是想要穩住局面,且也得指望為父。他若是對你不好,自有他的苦頭吃。”

雲蓧聞言,雖未將這話當真,卻為雲相對自己的維護而心生感動。

“我不過隨口一說,有爹爹在,我自然什麽都不用怕。對了,爹爹,皇上究竟生了什麽病,為何這麽多太醫守著,各種名藥也流水般地湧入宮中,皇上這病卻遲遲不見好?還有,最近宮中可允許外人入宮探病?皇上是看著‘我’長大的,待‘我’就如自家小輩一樣。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入宮給皇上侍疾。”

在雲蓧看來,解決當下困境的最好方式,自然是讓昭睿帝活下去,且活得長長久久。

只要昭睿帝能活下去,榮王與宸王就別想上位。

雲相雖說站了宸王的隊,但有昭睿帝在,自然沒有宸王什麽事。二選其一,雲相絕對會選擇與其君臣相得多年的昭睿帝,而不會選擇宸王。

“你一口氣問了這麽多的問題,讓為父先回答哪一個才好?”雲相笑著捏了捏雲蓧的臉。

雲蓧“唔”了一聲:“那就一個一個來吧。”

雲相嘆了口氣:“皇上患的病,是心病。自先皇後離世後,皇上的心,也跟著死了。雖說這些年看著與往常無差,可到底與以往不同了。近日以來,皇上的意志越發消沈了。他總說他夢到了先皇後,說先皇後一個人在底下孤獨寂寞,他想下去陪她……皇上向來疼你,你往日見了他,總是喚他蕭叔叔。你若是想入宮看他,他大概不會拒絕。但他會不會答應你留在宮中為他侍疾,就不好說了。”

聽了這番話,不知怎麽的,雲蓧的心又開始抽搐著疼痛了起來。

雲相又道:“皇上眼下正昏迷著,倒是不好入宮探視,待皇上醒了,為父自會帶你入宮。”

這一等,便是三四日光景。

……

琉璃金瓦的宮墻之內,今歲臘梅無人照料,早早便零落成泥,無聲萎落。

宮中有幾株臘梅原是先皇後親手栽種並親自照料的,自先皇後過世後,昭睿帝便接過了照顧這些臘梅的活計,不假人手,這些年來,一直將臘梅照顧得妥妥帖帖的。

只可惜人力終歸有限,當昭睿帝病情加重之時,這些花兒朵兒便也失了依仗。

宮裏宮外,仿佛是兩個世界,若說在宮外還能看到煙火味兒,宮內便是一片慘淡,所有的歡聲笑語都仿佛被凍結了起來一般。

雲蓧隨雲相入宮時,發現路過的宮人們在走路時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們的腳步聲驚到了宮中心緒不好的主子們。

宮中正經的主子,也就那麽兩位,昭睿帝與太後。

雲蓧在入宮前已打探過情況,知道昭睿帝身為先帝嫡幼子,頭上有著眾多藩王庶兄們的掣肘,在登基之時殊為不易,好在元後方蓧一直伴隨昭睿帝左右,對其關懷體貼,陪著昭睿帝度過了那極為難捱的一段時間。

元後方蓧出自武安侯府,是個將門虎女,難得的是她除了體貼昭睿帝之外,還頗為精通謀略之事,為昭睿帝出謀劃策,解決了不少麻煩。

對於這樣一個處處與自己契合的靈魂伴侶,昭睿帝自然珍之愛之。在方蓧成為皇後之後,太後為了家族榮光,曾找到昭睿帝,要求昭睿帝納自己的侄女為妃,卻被昭睿帝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為了不讓皇後傷心,昭睿帝廢黜後宮,獨寵皇後一人,哪怕是皇後數年未有生育,也不曾對皇後有任何不滿,反而在皇後尋醫問藥之時耐心寬慰皇後。

後來,方皇後薨逝,太後覺得機會來了,便再一次開口要求昭睿帝娶自己的侄女。這一回,她的要求可不是讓昭睿帝納自己的侄女為妃了,一開口就向昭睿帝索求繼後之位。太後想著,沒了方皇後,昭睿帝總歸還要再立後納妃的,與其讓旁人得了這潑天的富貴,不如把這好處留給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女。

上回因昭睿帝不肯納太後侄女之故,母子倆不歡而散。這回,昭睿帝不至於駁太後的面子了吧?

誰知,事實大大出乎太後的意料。

昭睿帝再一次堅定地拒絕了太後,並對太後放言,他不僅不會迎娶舅家表妹,也不會納其他女子為妃,他要守著先皇後的靈位過日子。

太後聞言,十分驚愕,以為自家兒子是傷心過了頭,才說出這等胡話來,她本想讓昭睿帝打消這主意,可目光觸及昭睿帝時,冷不丁發現,自家兒子在方皇後逝世之後竟變得這般消瘦憔悴,一顆心頓時又軟了下來,想著過些時候,等昭睿帝這傷心勁兒過了再繼續勸他。

可太後沒有料到,這一等,便是許多年……昭睿帝始終未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身子骨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連太後都不能讓昭睿帝改變主意,前朝那些大臣們自然就更不能了。

有些大臣曾向昭睿帝陳述過無後的弊端,卻被昭睿帝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懟了回去。

他雖無子,但他頭上的兄長們可不少,侄子們更是一個賽一個的優秀,他只需從這些優秀的侄子們之中擇出一個過繼來,不就可以了?

昭睿帝這般堅持,前朝的大臣們終於無話可說。執掌朝政多年的昭睿帝顯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剛剛坐上帝位的青澀帝王了。一旦他下定了什麽決心,除了方皇後外,鮮少有人能夠讓他改變主意。

正是因為這種種原因,後宮之中寂寥至今。

守在坤澤殿外,身著淺綠色對襟宮裝的宮女見了雲相和雲蓧,悄悄兒地松了口氣,誰人不知,皇上最是看重雲相,每回與雲相說完話,皇上的精神頭都能夠好上些許。皇上的精神頭好了,太後娘娘的心情自然也會有所好轉,他們這些底下伺候的人,日子也能夠稍稍好過一些。

“相爺,雲小姐,您二位可算是來了。皇上今兒個醒來時,得知您要帶著雲小姐入宮,曾親口吩咐過,您二位若是要入殿,不必通傳,讓奴婢直接將您二位帶進去。”

不必通傳便可入殿,皇帝對雲相的信重,遠遠超出了一般君王與臣子的範疇。

也難怪,宸王寧願冒著失去心愛小表妹的風險,也要死死扒著原主不放,榮王更是鋌而走險算計原主。

雲蓧默默感慨道。

雲相對這樣的待遇顯然習以為常,開口問宮女:“皇上是幾時醒的,精神頭如何,太醫怎麽說?”

“回相爺話,皇上昨日戊時醒的,醒後用了半碗白粥,今兒個起來又用了小半碗熬得綿軟的雞絲粥並一只紅豆山藥糕。太醫說皇上此番損了元氣,得靠著藥補與食補調理一陣子。至於皇上的病情……還是老樣子。”宮女細細答道。

雲相聞言,皺起了眉:“既然要靠藥補和食補,你們怎麽不勸皇上多用些膳食?皇上這用得也太少了,這樣如何能盡快恢覆精氣神?”

宮女苦笑道:“奴婢們也勸了,可皇上只說沒胃口。奴婢們想盡各種法子,也不能讓皇上多用上一口膳食。還有太醫開的藥,皇上也時常命人偷偷倒在花盆裏。奴婢們是真的拿皇上沒轍了。”

那名宮女的腳步漸漸停止。

“前頭就是皇上的寢殿了,雲相帶著雲小姐進去吧,奴婢要在此止步了。”

雲蓧對著宮女微微頷首,將一枚荷包塞到了這宮女的手中:“辛苦姑娘了,姑娘拿去喝茶。”

這宮女看著自己手中的荷包,頗有些受寵若驚,她未曾料到,被雲相養得有些不谙世事的雲蓧,竟也學會體諒她們這些下人了。但無論如何,雲蓧不是她能夠怠慢的,她朝著雲蓧福了福身:“多謝雲小姐。”

雲蓧沈默地隨著雲相入了殿,還沒等她考慮好見到昭睿帝之後如何措辭,就聽見了太後與當今的對話聲。

“皇帝,哀家知道,你為著當年皇後去世一事一直郁結於心,怨著哀家,可那也不是哀家有意的……你若是實在覺得意難平,哀家便舍了這條老命,給皇後陪葬去。只是,你萬萬不可再繼續作踐自己的身子了,你這是在剜哀家的心頭肉啊!”

說到最後,太後開始哽咽了起來。

與之相對的,是皇帝冷淡而又沙啞的聲音,像是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厭倦:“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蓧蓧她,終是不在了……而今,朕也要去陪她了。”

說完這番話,皇帝喘了口氣,又道:“母後且放心,無論如何,您終究是朕的生母,朕在咽氣之前,會妥善安排好您的將來。至於旁的話,您就別再說了,朕也不願再聽了……”

雲相與雲蓧都因為這段對話而怔楞當場。

他們似乎撞破了一些不可為外人道的秘事……

雲相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只道先皇後是病逝的,卻原來,先皇後的死,與太後也有些瓜葛嗎?

若真是如此,也難怪先皇後走後,皇帝會意志如此消沈。最親近的親人,害死了自己的摯愛,任誰都受不了這種打擊。

也難怪,從前那麽孝順太後的皇帝,這些年對太後,只剩下個面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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