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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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醒來
這間空曠明亮的房間裏，除了上方高處擺著的桌子，就是下面四張列成一排的書桌，布局與教令院用來授課的教室極為相似。
黑發少年坐在中間偏左的位置，襯著左右三張空落落的書桌，四周空蕩蕩的教室，顯得格外地落寞。
而在黑發少年無奈說出自己已經死了這句話後，教室內的氣氛更是死寂了一瞬。
派蒙：！！！
派蒙：啊啊啊啊啊！
派蒙萬萬沒想到，她只是隨口一問，竟然就這麽直接戳中了對方的痛腳……
阿貝多和空，以及納西妲卻是微妙地明白了，之前那個粉衣少年為何勸他們不要帶著織夢的棺材過來了。
先前已知，織夢是在粉衣少年的軀體之上誕生的，粉衣少年說自己和面前的黑發少年是同一個人。
由此可得，織夢的身體也是面前黑發少年的身體。
那麽，在死人本人面前帶著人家的屍體給人家看……粉衣少年說的不錯，這樣真的不討人喜歡的。
別說屆時還要必須完成對方的願望……他們到時就算不會被對方穿小鞋，也會被各種刁難的吧！
這麽一想，那位直接提醒了他們的精靈少年，果然是人美心善啊。
但這邊幾人陷入了尷尬又慶幸的思緒，散兵卻是在沈默了一瞬後，語氣犀利地發問。
“你為什麽這麽確定我們能滿足你的願望？”
——明明知道自己死了，沒辦法再見生前的朋友們，但對方還是提出了這個願望。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在對方的邏輯思維中，這個願望是可以被滿足的。
就如同之前那個人說的，織夢誕生於他們的心甘情願，那麽面前之人當初應該也是心甘情願的。
那麽為什麽呢？
——因為黑發少年得到可以滿足自己願望的承諾了啊。
“因為有人跟我說，如果我答應心甘情願地奉獻死去的身體，祂就滿足我的願望。”
不出所料的，黑發少年的回答與散兵所猜測的別無二致。
宛若長大版織夢的黑發少年突然對他們嫣然一笑，雙眸亮如星辰。
“所以，你們就是那個滿足我願望的人吧？”
散兵/阿貝多/派蒙/空/納西妲：……
雖然但是，他們也不能讓死人覆生，令陰陽相隔的人們相見啊！
現場的五人陷入了沈默。
“你們一定可以的吧？”黑發少年興奮地站起身，神情充滿了期盼：“我在這裏等了好久好久，就等來了你們，你們一定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吧！”
“這個，那個——”這份期盼讓派蒙有些壓力山大，小心翼翼地詢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不能滿足你的願望呢？”
“不能？”黑發少年楞了楞，面上的興奮消失，眼中的光亮頓時熄滅。
他擡頭看了看上方的講臺，又看了看空蕩蕩只有他一人的教室，有些空茫的眼中瞬間落下一行淚來。
“誒誒——你別哭啊！”派蒙被嚇得尖叫一聲，連忙飛到黑發少年身邊安慰：“我只是說如果，只是如果，我們一定會努力的，一定會努力的！”
“如果再也見不到他們……”黑發少年完全沒理會她的安慰，像是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那我的等待，他們的等待，都將再無意義。”
“我死的太過突然，我只是想要和他們再說說話。”黑發少年突然擡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對面的人偶少年，突然破泣為笑。
“我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如果還見不到他們，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活著？所以才不能來和我相見呢？”
看著與織夢別無二致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哭泣，散兵的手顫了顫，最終還是扭過頭去，語氣冷淡。
“如果你覺得是這樣，那就是這樣吧。”
再怎麽樣，這又不是他的織夢。
散兵心想，他才不會讓織夢哭成這樣，也不會像對方的朋友那樣沒用。
他會讓織夢重新醒過來的。
*
事情一時陷入了僵持。
同情心與好奇心都很泛濫的派蒙倒是有心想要幫忙，比如說詢問黑發少年的朋友叫做什麽名字，在哪裏之類的。
但是她被空拉了過去，並用一句話打消了她所有的想法。
“他的朋友，不在提瓦特。”
派蒙：？！！
納西妲亦是嘆了口氣：“從這裏的布景，對方的衣著都可以看出。”
——對方是世界之外的人。
阿貝多步伐堅定地走上前。
“很抱歉。”淺金發少年神色歉疚而認真：“我們沒辦法滿足你的願望，但是我不能不救我的弟弟。”
他低下了頭：“我很抱歉……請問，您可以換一個願望，救一救我的弟弟嗎？”
“你的弟弟？”黑發少年苦笑一聲：“我這個被困在這裏死人，哪裏有能力去救別人？”
“你可以。”散兵突然出聲：“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
此話一出，空派蒙和納西妲都忍不住看向他，哪怕是阿貝多也不例外。
畢竟散兵這是，跟直接逼著對方去死差不多吧？？！
散兵卻是無視了他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黑發少年，再次重覆了一遍：“只要你願意，你就能救他。”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很卑鄙，但是他必須要救織夢。
一路走來，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就連織夢，他也曾失去過一次。
所以這一次，哪怕他失去了一切，甚至淪為了布耶爾的階下囚……他也決不能再失去織夢！
他可以死，但織夢絕對不行！
“他是你的朋友嗎？”黑發少年怔怔地看了他一會，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你們的感情可真好啊。”
散兵眼睫顫了顫：“求你……救救他。”
聞言，一旁的派蒙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這家夥也是會求人的嗎！
“求您，救救我弟弟。”阿貝多也楞了一下，緊接著也一起懇求。
“我們與您的朋友不在同一個世界，註定無法完成您的願望，但求您救救我的弟弟，他還那麽小……除此之外的其他願望我都會盡力滿足。”
——散兵都能為織夢做到這種地步，他這個兄長自然也可以。
雖然很對不起黑發少年……
“等等！”納西妲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目光灼灼地看著黑發少年。
“剛剛那位閣下說你們是同一個人，閣下又說自己死了，那麽我們之前看到的人是誰？”
“嗯？”黑發少年迷惑眨眼：“你在說什麽？”
他沒聽懂，空卻是聽懂了納西妲話。
剛剛那個精靈少年說他們是同一個人，但這個黑發少年說他已經死了。
如果說人死了還有靈魂，黑發少年就是這個靈魂，那麽之前那個精靈少年又是誰？
“雖然，雖然他們長的很像。”派蒙睜大了雙眼：“但是他們一個是尖耳朵跟可莉一樣的精靈，一個完全是人類的樣子，這樣真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剛剛的精靈少年沒有撒謊，那這兩人是同一個人，可兩人這雖然很是相似，但還是有些差距的模樣是怎麽一回事呢？
阿貝多陷入了沈思，散兵突然靈光一閃，對上了一切——
“是時間。”
散兵目光灼灼地看向黑發，伸手抓住了對方。
“跟我來，我們去見那個人。”
黑發少年下意識地拒絕：“等等，我不能離開這裏——”
“你可以的。”這邊，也想通了的阿貝多默契地抓住黑發少年，拉著對方向之前的門走去。
“我試過的，我真的出不去的！”
“你可以的。”
在黑發少年既不安又期待的神色中，他被拉入了那道漩渦狀的門之中——
他成功離開了這間空蕩蕩的教室。
*
滿樹繁花，落英繽紛的花樹之下，原本正在emo的粉衣少年像是察覺到什麽，突然身體一僵。
他想躲起來，但又像是被無形力量困住原地。
“你，你是——”
熟悉的聲音響起，粉色的身影緩緩起身，再轉過身，對上來人震驚的神色。
除了衣飾和耳朵外，仿佛是照鏡子般的兩人面對面，一個面色震驚，一個垂眸淡然。
想到什麽，一起跟過來的納西妲看著他們，目露不忍。
散兵卻是毫不顧忌道：“你之前問我的問題，就是你做過的事吧？”
“你死後，以這種姿態活了下來，失去了記憶，把你曾經的朋友當做敵人，最後殺了他們——”
“你在說什麽！”黑發少年打斷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粉衣少年：“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是平行世界的我對吧？我記得你的——”
“沒錯。”粉衣少年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目光略顯覆雜地看著曾經的自己。
曾經，還是人類的自己。
精靈般的少年難得苦笑一聲：“我當初只是想玩一場游戲，但誰知道，最後結果會變成這樣。”
該怪花禦沒能提前喚醒他嗎？
好像不能，因為這個游戲是他提出來的，也是他要求對方不要太快找到他。
黑發少年楞楞地看著他，聽著對方的話，一時有些無言。
“對不起。”粉衣少年上前，神色愧疚地對他伸出了手：“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你能，原諒我——”
“我不接受這個結果！”
黑發少年卻是打開了他的手，神色有些激動：“你做了什麽？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對他們動手——”
“但是你也在對我的朋友動手。”粉衣少年神色失落：“身份不同，立場不同。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就錯在……我偏偏在最後才想起來一切。”
黑發少年一時啞然。
他下意識地扭頭，不想再看對方，卻看到了一口水晶棺，以及棺中之人熟悉的面容。
“這是——”
“你忘了嗎？”粉衣少年輕輕笑了：“這是在我們軀體之上誕生的奇跡。”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死去，屬於我們的故事也已經落幕。”
粉衣少年靜靜地註視著他：“這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
“但是，但是我還沒有見到他們——”黑發少年不想放棄，他有些不甘。
“可是。”粉衣少年突然道：“他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
在黑發少年下意識看過來的目光中，粉衣少年嫣然一笑。
“你還記得嗎？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黑發少年突然恍惚了一瞬，耳邊仿佛響起了熟悉的呼喚。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織夢。”“織夢！”
黑發少年定睛看去，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了面前——
與他同樣一身黑色/制服，發色卻是一黑一白的兩個高大少年。
他們同樣註視著他，笑容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
他們肩並肩，一如當年。
*
巨大的花樹之下，落英繽紛，美輪美奐。
但在親眼目睹了黑發少年在閉眼的一瞬間化作花瓣消失的一幕後，饒是心大的派蒙，再看著這仿佛無窮無盡的落花，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他他怎麽突然消失了？”
粉衣少年理所當然地道：“因為他的願望滿足了。”
散兵突然走到水晶棺面前，仔細一看後立刻回頭質問：“織夢頭上的花怎麽不見了？”
“那你——”原本想問對方怎麽沒消失的派蒙一噎，飛過去看了一眼後驚呼：“織夢頭上的花呢？是你做的嗎？怎麽不見了！”
其他三人也過來看了一眼，紛紛目露驚訝。
只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之中，黑發小少年原本簪在發間的三支花朵，此時早已不見蹤影。
“那是織夢的花。”散兵強調。
他記得織夢說過，那些花對他很重要——
“那不是給他的花。”粉衣少年輕笑著搖了搖頭，對著他意味深長地道。
“在我們之前待過地方，有這麽一句話，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你對他的愛，還不足以開出這麽多的花。”
這話說的，讓人怪害怕的……派蒙打了個激靈：“所以，所以剛剛那個人是被詛咒死了？！”
阿貝多頓時目光犀利地盯向散兵。
散兵再次無視他，神色嘲諷地看著粉衣少年：“他死了你沒死，是因為你沒人愛嗎？”
空和納西妲忍不住側目，神情微妙。
——等等，織夢還沒醒，你嘴就這麽毒真的好嗎？！
誰知，粉衣少年還真就與眾不同。他仿佛沒聽懂散兵的話一樣，還神色認真地解釋。
“不，是因為他沒有我強。”
“他本來就只剩一縷執念了，被你一刺激就更弱了。我再滿足他的願望，他自然就心滿意足地消散了。”
“所以，你沒有消失，是因為沒有心滿意足嗎？”派蒙提煉出重點，睜大雙眼：“怎麽這樣，散兵不是回答你的問題了嗎？你是在騙我們嗎？你這樣我們還怎麽救織夢啊！”
“我當然沒有騙你們，我會救他的。”粉衣少年神神秘秘地對著散兵招了招手。
“你過來呀，我們好好聊一聊。”
“等我們聊完，小織夢也就該醒了。”
……
*
粉衣少年和散兵聊了什麽，其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等兩人重新再過來時，粉衣少年笑意吟吟地對他們道。
“你們能出現在這裏，看來小織夢在那裏生活的很愉快，都交了這麽多朋友啊。”
派蒙挺胸驕傲道：“那是當然，我們和小織夢可是好朋友啊，。”
納西妲有些愧疚：“他在須彌出了事，是我的責任，我自然不能不管。”
阿貝多亦是愧疚：“這次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織夢獨自前往須彌。我應該陪他一起去的。”
粉衣少年看向他，笑容更甚：“艾莉絲果然可靠，給小織夢找了個這麽可靠的哥哥。”
阿貝多：！！！
不等他再說些什麽，粉衣少年擡起花枝，對他們嫣然一笑。
“好了，很高興見到你們。現在，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等等。”一旁的散兵抓住他的花枝：“織夢他——”
“他會醒的。”粉衣少年笑著對他保證，悄然掙脫了花枝：“不要擔心，此次除去詛咒，你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霧海再次彌漫而來，派蒙忍不住遮了遮眼，大喊道：“那你呢？你要去哪裏啊！”
粉衣少年笑著，輕輕揮下花枝。
“我會守在這裏，等待著小織夢再一次回到這裏的那天——”
“我們終將回歸。”
霧海洶湧而來，淹沒了面前的一切。
*
織夢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裏的他好像在奔跑，又好像在睡覺。渾渾沌沌間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但是他太累了，累到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對、對不起啊，我太累了，等我再睡一會兒，再睡一下下……
……
不知過了多久，織夢感覺好像沒那麽累了。
他想要睜開眼，眼皮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粘住了一樣，怎麽也睜不開。
織夢頓時有些急了，怎麽睜不開眼呢，阿散還在等著他呢。
快點快點，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點……終於，織夢睜開了雙眼——
“你也要背叛我嗎！”
織夢有些呆滯地看著面前崩潰落淚，卻怎麽也挽留不下一團霧氣的人偶少年。
這、這是怎麽了？
阿散，為什麽，哭了？
睡了太久，以至於此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織夢茫然，又心疼。
別哭了……織夢伸出手，想要擦去散兵的眼淚，卻直接穿過了對方。
那一瞬，透過消散的迷霧，織夢終於看清了那個漫長的夢——
海邊的初見，悉心的照料，相依相偎的兩人。
篝火下的踏韝砂，月色格外明亮。
*
漫長的夢境過去，織夢終於真正地睜開了雙眼。
與此同時，床邊抓著他一只手的人偶少年亦是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織夢猛地撲向了對方。
“阿散，我想起來了，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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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少年坐在中間偏左的位置，襯著左右三張空落落的書桌，四周空蕩蕩的教室，顯得格外地落寞。
而在黑發少年無奈說出自己已經死了這句話後，教室內的氣氛更是死寂了一瞬。
派蒙：！！！
派蒙：啊啊啊啊啊！
派蒙萬萬沒想到，她只是隨口一問，竟然就這麽直接戳中了對方的痛腳……
阿貝多和空，以及納西妲卻是微妙地明白了，之前那個粉衣少年為何勸他們不要帶著織夢的棺材過來了。
先前已知，織夢是在粉衣少年的軀體之上誕生的，粉衣少年說自己和面前的黑發少年是同一個人。
由此可得，織夢的身體也是面前黑發少年的身體。
那麽，在死人本人面前帶著人家的屍體給人家看……粉衣少年說的不錯，這樣真的不討人喜歡的。
別說屆時還要必須完成對方的願望……他們到時就算不會被對方穿小鞋，也會被各種刁難的吧！
這麽一想，那位直接提醒了他們的精靈少年，果然是人美心善啊。
但這邊幾人陷入了尷尬又慶幸的思緒，散兵卻是在沈默了一瞬後，語氣犀利地發問。
“你為什麽這麽確定我們能滿足你的願望？”
——明明知道自己死了，沒辦法再見生前的朋友們，但對方還是提出了這個願望。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在對方的邏輯思維中，這個願望是可以被滿足的。
就如同之前那個人說的，織夢誕生於他們的心甘情願，那麽面前之人當初應該也是心甘情願的。
那麽為什麽呢？
——因為黑發少年得到可以滿足自己願望的承諾了啊。
“因為有人跟我說，如果我答應心甘情願地奉獻死去的身體，祂就滿足我的願望。”
不出所料的，黑發少年的回答與散兵所猜測的別無二致。
宛若長大版織夢的黑發少年突然對他們嫣然一笑，雙眸亮如星辰。
“所以，你們就是那個滿足我願望的人吧？”
散兵/阿貝多/派蒙/空/納西妲：……
雖然但是，他們也不能讓死人覆生，令陰陽相隔的人們相見啊！
現場的五人陷入了沈默。
“你們一定可以的吧？”黑發少年興奮地站起身，神情充滿了期盼：“我在這裏等了好久好久，就等來了你們，你們一定可以滿足我的願望吧！”
“這個，那個——”這份期盼讓派蒙有些壓力山大，小心翼翼地詢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不能滿足你的願望呢？”
“不能？”黑發少年楞了楞，面上的興奮消失，眼中的光亮頓時熄滅。
他擡頭看了看上方的講臺，又看了看空蕩蕩只有他一人的教室，有些空茫的眼中瞬間落下一行淚來。
“誒誒——你別哭啊！”派蒙被嚇得尖叫一聲，連忙飛到黑發少年身邊安慰：“我只是說如果，只是如果，我們一定會努力的，一定會努力的！”
“如果再也見不到他們……”黑發少年完全沒理會她的安慰，像是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那我的等待，他們的等待，都將再無意義。”
“我死的太過突然，我只是想要和他們再說說話。”黑發少年突然擡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對面的人偶少年，突然破泣為笑。
“我在這裏等了這麽久，如果還見不到他們，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活著？所以才不能來和我相見呢？”
看著與織夢別無二致的面容在自己面前哭泣，散兵的手顫了顫，最終還是扭過頭去，語氣冷淡。
“如果你覺得是這樣，那就是這樣吧。”
再怎麽樣，這又不是他的織夢。
散兵心想，他才不會讓織夢哭成這樣，也不會像對方的朋友那樣沒用。
他會讓織夢重新醒過來的。
*
事情一時陷入了僵持。
同情心與好奇心都很泛濫的派蒙倒是有心想要幫忙，比如說詢問黑發少年的朋友叫做什麽名字，在哪裏之類的。
但是她被空拉了過去，並用一句話打消了她所有的想法。
“他的朋友，不在提瓦特。”
派蒙：？！！
納西妲亦是嘆了口氣：“從這裏的布景，對方的衣著都可以看出。”
——對方是世界之外的人。
阿貝多步伐堅定地走上前。
“很抱歉。”淺金發少年神色歉疚而認真：“我們沒辦法滿足你的願望，但是我不能不救我的弟弟。”
他低下了頭：“我很抱歉……請問，您可以換一個願望，救一救我的弟弟嗎？”
“你的弟弟？”黑發少年苦笑一聲：“我這個被困在這裏死人，哪裏有能力去救別人？”
“你可以。”散兵突然出聲：“只要你願意，你就可以。”
此話一出，空派蒙和納西妲都忍不住看向他，哪怕是阿貝多也不例外。
畢竟散兵這是，跟直接逼著對方去死差不多吧？？！
散兵卻是無視了他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黑發少年，再次重覆了一遍：“只要你願意，你就能救他。”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自私很卑鄙，但是他必須要救織夢。
一路走來，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就連織夢，他也曾失去過一次。
所以這一次，哪怕他失去了一切，甚至淪為了布耶爾的階下囚……他也決不能再失去織夢！
他可以死，但織夢絕對不行！
“他是你的朋友嗎？”黑發少年怔怔地看了他一會，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你們的感情可真好啊。”
散兵眼睫顫了顫：“求你……救救他。”
聞言，一旁的派蒙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這家夥也是會求人的嗎！
“求您，救救我弟弟。”阿貝多也楞了一下，緊接著也一起懇求。
“我們與您的朋友不在同一個世界，註定無法完成您的願望，但求您救救我的弟弟，他還那麽小……除此之外的其他願望我都會盡力滿足。”
——散兵都能為織夢做到這種地步，他這個兄長自然也可以。
雖然很對不起黑發少年……
“等等！”納西妲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們，目光灼灼地看著黑發少年。
“剛剛那位閣下說你們是同一個人，閣下又說自己死了，那麽我們之前看到的人是誰？”
“嗯？”黑發少年迷惑眨眼：“你在說什麽？”
他沒聽懂，空卻是聽懂了納西妲話。
剛剛那個精靈少年說他們是同一個人，但這個黑發少年說他已經死了。
如果說人死了還有靈魂，黑發少年就是這個靈魂，那麽之前那個精靈少年又是誰？
“雖然，雖然他們長的很像。”派蒙睜大了雙眼：“但是他們一個是尖耳朵跟可莉一樣的精靈，一個完全是人類的樣子，這樣真的會是同一個人嗎？”
如果剛剛的精靈少年沒有撒謊，那這兩人是同一個人，可兩人這雖然很是相似，但還是有些差距的模樣是怎麽一回事呢？
阿貝多陷入了沈思，散兵突然靈光一閃，對上了一切——
“是時間。”
散兵目光灼灼地看向黑發，伸手抓住了對方。
“跟我來，我們去見那個人。”
黑發少年下意識地拒絕：“等等，我不能離開這裏——”
“你可以的。”這邊，也想通了的阿貝多默契地抓住黑發少年，拉著對方向之前的門走去。
“我試過的，我真的出不去的！”
“你可以的。”
在黑發少年既不安又期待的神色中，他被拉入了那道漩渦狀的門之中——
他成功離開了這間空蕩蕩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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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樹繁花，落英繽紛的花樹之下，原本正在emo的粉衣少年像是察覺到什麽，突然身體一僵。
他想躲起來，但又像是被無形力量困住原地。
“你，你是——”
熟悉的聲音響起，粉色的身影緩緩起身，再轉過身，對上來人震驚的神色。
除了衣飾和耳朵外，仿佛是照鏡子般的兩人面對面，一個面色震驚，一個垂眸淡然。
想到什麽，一起跟過來的納西妲看著他們，目露不忍。
散兵卻是毫不顧忌道：“你之前問我的問題，就是你做過的事吧？”
“你死後，以這種姿態活了下來，失去了記憶，把你曾經的朋友當做敵人，最後殺了他們——”
“你在說什麽！”黑發少年打斷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粉衣少年：“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你是平行世界的我對吧？我記得你的——”
“沒錯。”粉衣少年幹脆利落地應了下來，目光略顯覆雜地看著曾經的自己。
曾經，還是人類的自己。
精靈般的少年難得苦笑一聲：“我當初只是想玩一場游戲，但誰知道，最後結果會變成這樣。”
該怪花禦沒能提前喚醒他嗎？
好像不能，因為這個游戲是他提出來的，也是他要求對方不要太快找到他。
黑發少年楞楞地看著他，聽著對方的話，一時有些無言。
“對不起。”粉衣少年上前，神色愧疚地對他伸出了手：“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你能，原諒我——”
“我不接受這個結果！”
黑發少年卻是打開了他的手，神色有些激動：“你做了什麽？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對他們動手——”
“但是你也在對我的朋友動手。”粉衣少年神色失落：“身份不同，立場不同。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錯就錯在……我偏偏在最後才想起來一切。”
黑發少年一時啞然。
他下意識地扭頭，不想再看對方，卻看到了一口水晶棺，以及棺中之人熟悉的面容。
“這是——”
“你忘了嗎？”粉衣少年輕輕笑了：“這是在我們軀體之上誕生的奇跡。”
“無論如何，我們已經死去，屬於我們的故事也已經落幕。”
粉衣少年靜靜地註視著他：“這已經不是我們的時代了。”
“但是，但是我還沒有見到他們——”黑發少年不想放棄，他有些不甘。
“可是。”粉衣少年突然道：“他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
在黑發少年下意識看過來的目光中，粉衣少年嫣然一笑。
“你還記得嗎？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黑發少年突然恍惚了一瞬，耳邊仿佛響起了熟悉的呼喚。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織夢。”“織夢！”
黑發少年定睛看去，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了面前——
與他同樣一身黑色/制服，發色卻是一黑一白的兩個高大少年。
他們同樣註視著他，笑容中充滿了重逢的喜悅。
他們肩並肩，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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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花樹之下，落英繽紛，美輪美奐。
但在親眼目睹了黑發少年在閉眼的一瞬間化作花瓣消失的一幕後，饒是心大的派蒙，再看著這仿佛無窮無盡的落花，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他他怎麽突然消失了？”
粉衣少年理所當然地道：“因為他的願望滿足了。”
散兵突然走到水晶棺面前，仔細一看後立刻回頭質問：“織夢頭上的花怎麽不見了？”
“那你——”原本想問對方怎麽沒消失的派蒙一噎，飛過去看了一眼後驚呼：“織夢頭上的花呢？是你做的嗎？怎麽不見了！”
其他三人也過來看了一眼，紛紛目露驚訝。
只見晶瑩剔透的水晶棺之中，黑發小少年原本簪在發間的三支花朵，此時早已不見蹤影。
“那是織夢的花。”散兵強調。
他記得織夢說過，那些花對他很重要——
“那不是給他的花。”粉衣少年輕笑著搖了搖頭，對著他意味深長地道。
“在我們之前待過地方，有這麽一句話，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你對他的愛，還不足以開出這麽多的花。”
這話說的，讓人怪害怕的……派蒙打了個激靈：“所以，所以剛剛那個人是被詛咒死了？！”
阿貝多頓時目光犀利地盯向散兵。
散兵再次無視他，神色嘲諷地看著粉衣少年：“他死了你沒死，是因為你沒人愛嗎？”
空和納西妲忍不住側目，神情微妙。
——等等，織夢還沒醒，你嘴就這麽毒真的好嗎？！
誰知，粉衣少年還真就與眾不同。他仿佛沒聽懂散兵的話一樣，還神色認真地解釋。
“不，是因為他沒有我強。”
“他本來就只剩一縷執念了，被你一刺激就更弱了。我再滿足他的願望，他自然就心滿意足地消散了。”
“所以，你沒有消失，是因為沒有心滿意足嗎？”派蒙提煉出重點，睜大雙眼：“怎麽這樣，散兵不是回答你的問題了嗎？你是在騙我們嗎？你這樣我們還怎麽救織夢啊！”
“我當然沒有騙你們，我會救他的。”粉衣少年神神秘秘地對著散兵招了招手。
“你過來呀，我們好好聊一聊。”
“等我們聊完，小織夢也就該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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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衣少年和散兵聊了什麽，其他人不得而知。
只知道等兩人重新再過來時，粉衣少年笑意吟吟地對他們道。
“你們能出現在這裏，看來小織夢在那裏生活的很愉快，都交了這麽多朋友啊。”
派蒙挺胸驕傲道：“那是當然，我們和小織夢可是好朋友啊，。”
納西妲有些愧疚：“他在須彌出了事，是我的責任，我自然不能不管。”
阿貝多亦是愧疚：“這次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讓織夢獨自前往須彌。我應該陪他一起去的。”
粉衣少年看向他，笑容更甚：“艾莉絲果然可靠，給小織夢找了個這麽可靠的哥哥。”
阿貝多：！！！
不等他再說些什麽，粉衣少年擡起花枝，對他們嫣然一笑。
“好了，很高興見到你們。現在，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等等。”一旁的散兵抓住他的花枝：“織夢他——”
“他會醒的。”粉衣少年笑著對他保證，悄然掙脫了花枝：“不要擔心，此次除去詛咒，你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霧海再次彌漫而來，派蒙忍不住遮了遮眼，大喊道：“那你呢？你要去哪裏啊！”
粉衣少年笑著，輕輕揮下花枝。
“我會守在這裏，等待著小織夢再一次回到這裏的那天——”
“我們終將回歸。”
霧海洶湧而來，淹沒了面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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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夢只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裏的他好像在奔跑，又好像在睡覺。渾渾沌沌間好像聽到有人在喊他，但是他太累了，累到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
對、對不起啊，我太累了，等我再睡一會兒，再睡一下下……
……
不知過了多久，織夢感覺好像沒那麽累了。
他想要睜開眼，眼皮卻像是被什麽東西粘住了一樣，怎麽也睜不開。
織夢頓時有些急了，怎麽睜不開眼呢，阿散還在等著他呢。
快點快點，再努力一下，再努力一點……終於，織夢睜開了雙眼——
“你也要背叛我嗎！”
織夢有些呆滯地看著面前崩潰落淚，卻怎麽也挽留不下一團霧氣的人偶少年。
這、這是怎麽了？
阿散，為什麽，哭了？
睡了太久，以至於此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織夢茫然，又心疼。
別哭了……織夢伸出手，想要擦去散兵的眼淚，卻直接穿過了對方。
那一瞬，透過消散的迷霧，織夢終於看清了那個漫長的夢——
海邊的初見，悉心的照料，相依相偎的兩人。
篝火下的踏韝砂，月色格外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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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夢境過去，織夢終於真正地睜開了雙眼。
與此同時，床邊抓著他一只手的人偶少年亦是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織夢猛地撲向了對方。
“阿散，我想起來了，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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