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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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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章 第 98 章

不要輕易心疼男人。

心疼男人的結果, 除了會不可自拔地愛上這個男人外,還會落得個關鍵之處酸疼無比,走路一瘸一拐的下場。

當然, 姜椿這是在反省自己。

她就這麽一瘸一拐地到正院吃早膳。

然後毫無意外地收獲了一眾女眷一言難盡的目光。

宋時桉跟宋時銳去衙門了, 早膳基本都是在衙門裏用。

鐘文謹偷瞧大嫂一眼,又偷瞧大嫂一樣, 再偷瞧大嫂一眼。

大嫂身子骨強壯,力氣大, 向來皮糙肉厚, 大哥竟然能把這樣的大嫂給折騰得一瘸一拐,真猛士也。

姜椿斜眼看她, 笑道:“看什麽看, 不就是在床榻上崴到腿腳了嘛, 有甚好奇怪的?”

鐘文謹捂嘴偷笑。

大嫂你這像是崴到腿腳的模樣嘛?

宋時音看看大嫂, 又看看二嫂,片刻後福至心靈,也捂嘴偷笑起來。

莊氏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

總之她更加確信自己長子定是瞧上了姜椿的美色,這才心甘情願當姜家贅婿的。

宋時初垂首, 唇邊露出個了然的微笑。

只宋時玥年紀小,沒經過見過, 腦子裏沒那麽多不正經心思, 聞言還關心地說了一句:“不若請個擅跌打的大夫來給大嫂瞧瞧?”

姜椿輕咳一聲,笑道:“不妨事,你大哥已經幫我瞧過了, 沒傷到筋骨皮肉,養養就沒事了。”

除宋時玥以外的眾人:“……”

她們只恨自己長了耳朵跟腦子, 竟然一下就聽懂了。

這懂了還不如不懂呢。

特別是三位太太,她們的相公還在從礦場千裏迢迢往京城趕的路上,懂了也是白懂。

用過早膳後,姜椿便打算做鹵肉。

鹵肉首先得有廚房。

丹桂苑在修建時是預留了廚房位置的,就在第三進院子的西北角上。

只不過宋家沒分家,各院子的飯食統一由大廚房供應,這小廚房就一直閑置著。

姜椿親自去後頭瞧了瞧,見這小廚房就真的只是間房,裏頭空空如也,甚至一大兩小三口竈眼上連口鍋都沒有。

姜椿只能列了個單子,又拿出來二十兩銀子,讓桂枝交給負責采買的吳管事,也就是宋時音丫鬟金兒的爹,讓他幫自己將東西采買回來。

這裏邊最貴的是三口鍋,一口鍋值幾兩銀子,采買完這些無甚,二十兩銀子估計不剩多少。

她系統倉庫裏倒是囤了不少鍋,但目標太大,她沒法拿出來。

其次,還要有肉才行。

姜椿倒是想出門親自去菜市場買,但考慮到她現在宋家大奶奶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合適。

她自己是沒所謂,但莊氏肯定會被氣個仰倒。

於是她又拿了幾兩銀子出來,交給大廚房負責采買的王管事,讓他幫自己買四只豬頭以及四副豬下水回來。

東西買回來後,姜椿便著實開始清洗。

為了用水方便,她直接讓王管事將這四只豬頭跟四副豬下水送去了大廚房。

大廚房的院子裏有一口井,井邊還修了輸送泔水的下水道,比丹桂苑方便許多。

然後姜椿就震驚了整個大廚房的人,乃至整個宋家的人。

彼時莊氏、李氏跟秋氏三妯娌都正在松鶴苑表孝心呢,突然就見秋氏的大丫鬟秋桐快步走進來。

毫不避諱地嚷嚷道:“了不得,大奶奶在大廚房那頭洗豬腸,洗的滿地都是屎,完了後先是抹上鹽用手搓,又抹上面粉用手搓……”

“嘔……”正喝燕窩粥的周氏聽得反胃,直接幹嘔起來。

莊氏三妯娌臉上齊齊露出了毫不遮掩的嫌棄之色。

李氏陰陽怪氣道:“大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桉哥兒媳婦曾說過,待她將鹵肉鹵好後,就給錦鄉侯世子夫人、路二奶奶,以及新城長公主送一份去……

你確定她將東西送去後,這兩家不會立刻跟咱們宋家絕交?”

莊氏在心裏也覺得姜椿這是瞎胡鬧。

鹵肉她自然吃過,但人家酒樓賣的鹵肉,只有豬頭肉、豬心肝肺以及豬蹄幾樣。

也沒見哪家賣臭烘烘臟兮兮的鹵豬腸的。

但她不好在李氏跟前拆兒媳婦的臺。

只能強作鎮定道:“桉哥兒媳婦家裏是屠戶,她在家鄉時也沒少鹵肉賣,豬腸能不能鹵,她難道心裏沒點子數?”

頓了頓,她又“好心”地說道:“既然二弟妹對鹵豬腸如此有興趣,回頭鹵好後,我讓桉哥兒媳婦給你送一份,讓你好好嘗嘗。”

李氏敬謝不敏:“多謝大嫂好意,我不愛吃鹵肉,還是別糟蹋桉哥兒媳婦的好東西了。”

莊氏笑呵呵道:“二弟妹沒吃過鹵豬腸,怎知自己愛不愛吃呢?萬一剛好對了你的脾胃呢?”

李氏哼笑道:“桉哥兒媳婦一片孝心,大嫂這個當婆婆的可得多吃點鹵豬腸,不然桉哥兒媳婦豈不白辛苦一場?”

才剛進門的宋時音頓時驚呼一聲:“什麽?大嫂鹵豬腸了?我愛吃我愛吃!

哎呀呀,今兒是什麽好日子啊,過年了過年了!”

在場四位長輩:“……”

特別是李氏,剛陰陽完大嫂,轉頭自己女兒就跑來拆自己的臺。

她沒好氣道:“你一個小娘子,要曉得忌口,別什麽臟的臭的都吃。”

宋時音不樂意道:“什麽臟的臭的,母親您說什麽呢?鹵豬腸才不臭呢,不但不臭,吃起來還超級香。

大嫂鹵肉可仔細了,豬腸會反覆用面粉跟鹽清洗十幾遍,然後再用鹽水浸泡除味,之後才下鍋鹵。

鹵出來的豬腸一點怪味都沒有,香得我都能吞掉自己的舌頭。

而且呀,大嫂嫌清洗麻煩,鹽又金貴,賣鹵豬腸劃不來,所以素日只鹵些自家吃,外頭想買還買不到呢。”

李氏瞪了自己閨女一眼,斥責道:“甚好東西,也值得你這般誇?你身為宋家三姑娘,打小山珍海味吃過來的,怎地還這麽副沒見識的模樣?”

宋時音嘟嘟囔囔道:“山珍海味常有,大嫂的鹵豬腸不常有,讓我選的話,我肯定選鹵豬腸。”

周氏擺擺手,讓丫鬟將燕窩端下去,沒好氣道:“音姐兒,你一口一個鹵豬腸,是來探望我這個祖母的,還是存心來惡心我的?”

宋時音悻悻地住了嘴。

但卻偷偷給宋時初跟宋時玥打眼色,還朝大廚房的方向努了努嘴。

言下之意,從松鶴苑出去後,她們就去大廚房尋大嫂。

這番小動作,被周氏這個火眼金睛的看在眼裏,頓時臉色黑沈下來。

音姐兒原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女,她們祖孫感情甚好,素日音姐兒有個甚事兒,不去找李氏這個母親,反倒會來尋自己這個祖母。

誰知兩年過去,音姐兒的心竟然被桉哥兒媳婦這個鄉下殺豬女給籠絡了去,事事唯她馬首是瞻。

桉哥兒媳婦去哪她就跟到哪,跟只跟屁蟲似的。

相對應的,跟自己的關系也疏遠了,不再如從前那般成日圍著自己打轉,祖母長祖母短的。

周氏原就瞧不上姜椿的出身,如今又多了樁跟自己“搶”孫女的罪,於是更不待見她了。

她狠狠瞪了宋時音一眼,這才轉頭問莊氏:“新城長公主殿下召見桉哥兒媳婦,所為何事?”

莊氏搖了搖頭,回道:“桉哥兒媳婦說,長公主殿下召她過去說話的,都是閑聊,並未說甚要緊事。”

周氏撇了撇嘴,有些不解地說道:“長公主殿下身份高貴,跟她個鄉下殺豬女有甚好聊的?”

莊氏笑道:“許是對桉哥兒媳婦好奇吧。”

這話周氏表示讚同,點頭道:“大概也只有這一個解釋了。”

但心下還是有些疑惑,新城長公主身為孝賢皇後所出的嫡公主,又是皇上嫡親的妹妹,向來高高在上,對各家誥命都不假辭色。

就算對姜椿這個鄉下殺豬女好奇,也沒必要單獨下請帖請她去長公主府吃酒吧?

是不是太禮遇她了?

但周氏又不能為此跑去問新城長公主緣由,也只能繼續疑惑著了。

因周氏這個祖母不發話讓她們走,宋時音三姐妹只能留在這裏聽長輩們說話。

挨了足足三刻鐘,這才得以脫身。

一離開松鶴苑,宋時音就興高采烈道:“二姐姐、四妹妹,咱們去大廚房找大嫂。”

宋時玥捂著鼻子,說道:“還是不要了吧,三姐姐你方才沒聽見秋桐姐姐說的話嗎?

大嫂正在大廚房那邊清洗臟兮兮的豬腸呢,咱們還是別過去了吧,仔細身上沾上那什麽味。”

宋時音一琢磨,也對,於是笑嘻嘻道:“那咱們去丹桂苑等著,我可聽我院子裏的金兒說了,大嫂托她爹幫著采買鍋碗瓢盆等廚房用具來著,定然是打算用丹桂苑的小廚房鹵肉。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咱們就在丹桂苑守株待兔。”

宋時玥立時搗頭如蒜:“好好好,咱們就去丹桂苑等大嫂。”

好容易三姐姐松口不去大廚房,她這不得趕緊附和?

宋時初笑瞇瞇道:“也好,咱們待在丹桂苑,回頭等鹵肉鹵好了,咱們頭一個吃上。”

聽宋時音將鹵豬腸誇得如此天花亂墜,她必須得嘗嘗。

好吃便罷了,若有甚怪味,大不了她立時吐出來,並多漱幾次口。

於是等姜椿將內臟跟豬頭全都料理幹凈,回到丹桂苑的時候,就瞧見三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子在東次間裏排排坐。

她打趣道:“喲,你們都來了呀?怎地,是來給我燒火的?”

宋時音自告奮勇道:“二姐姐跟四妹妹可不會燒火,還是我來給大嫂你燒吧。

反正呀,過去一年的時間裏我可沒少被你逼著燒火。”

姜椿也沒拒絕,笑道:“成,那就你來燒吧。”

又對宋時初跟宋時玥道:“你倆來都來了,也到廚房學學怎地燒火,有備無患嘛。”

經歷了宋家被抄家的事情,宋家幾位小娘子的心態都有些改變。

即便一開始就被舅舅打發人贖出來並養到莊子裏,沒吃什麽苦的宋時玥,都乖乖點頭道:“那就有勞大嫂教教我們了。”

於是姜椿親自端著裝了四只豬頭並四副豬下水的碩大木盆,領著三個小姑子,來到了第三進的小廚房。

吳管事效率不錯,已經將姜椿托他采買的物什都送了來。

還帶著府裏唯一一位泥瓦匠出身的仆人老丘,將一大兩小三口鐵鍋給支上了。

姜椿將木盆放下,親自將那三口鍋洗刷幹凈,然後添了三鍋水,讓宋時音將其燒開。

“好嘞。”宋時音應了一聲,坐到竈臺前,拿起火折子就開始點火。

這邊姜椿根據她的動作,現場給宋時初跟宋時玥講解燒火的要點。

宋時初跟宋時玥肅著兩張小臉,學得十分認真。

水燒開後,姜椿將三口鍋好好刷新了一番,算是初步開鍋。

將熱水舀出來後,她又從豬頭上切了塊肥肉下來,讓宋時音將鍋燒熱,用肥肉在鍋身上抹了一遍。

讓抹了豬油的鍋先浸潤著。

她開始準備香料。

香料也是托吳管事買的,不過姜椿趁著沒人註意的空當,從系統倉庫裏每樣拿了一斤出來,跟普通香料摻到一起。

她鹵的鹵肉之所以大受歡迎,跟系統出品的香料脫不開幹系,畢竟她的技術也只能算還可以,鹵出來的鹵肉根本達不到令人驚艷的程度。

她讓桂枝用細麻布縫了三個布袋,將八角、桂皮、香葉、陳皮、草果、白芷等幾樣香料裝了三布袋。

每袋她還放入了一小把胡椒。

然後又添了三大鍋水,讓宋時音再次燒開,將豬頭跟豬下水放進開水裏焯了下水。

重新刷新幹凈鐵鍋後,她將四只豬頭跟四副豬下水均進三只鐵鍋裏,添上水,放入調料包。

又加入姜片、蔥段、蒜瓣、醬油、以及白糖等物什。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也沒讓宋時音繼續燒火,而是讓會些廚藝的李媽媽來燒。

嘴裏吩咐道:“開鍋後,先大火煮兩刻鐘,然後小火慢燉半個時辰零兩刻鐘。”

個頭小的豬頭,其實半個時辰零一刻鐘就夠了,但大廚房的王管事幫她采買的這四只豬頭個頭比較大。

她怕不夠軟爛,所以多加了一刻鐘時間。

當然,豬下水要比豬頭容易爛,中途她會讓李媽媽提前將豬下水撈出來。

免得鹵太爛,失去嚼勁。

*

幾人回到第二進的正房。

宋時初感慨道:“原來鹵肉鹵起來如此覆雜,今兒我算是長見識了。”

宋時音點頭道:“對呀對呀,又覆雜又麻煩,用到的香料也多,尋常人家,除非逢年過節,是決計不舍得鹵肉來吃的。”

咳,姜家可不算在尋常人家裏頭。

雖然姜家只是屠戶,但姜叔跟大嫂都能掙錢,大哥也能畫畫跟抄書貼補家用,再加上自己還給大嫂交夥食費,大嫂這才隔陣子便鹵一鍋鹵肉,一半拿去賣,一半留著自家吃。

姜椿笑罵道:“就是咱們這樣的人家,我這個少奶奶輩分的人兒,跟你們這幾個姑娘一樣,每月月錢十兩。

這十兩銀子,除了打賞仆人,托人采買些日常物品,還得用來跟別家女眷交際往來。

哪裏還騰得出銀錢來花大幾兩銀子折騰鹵肉?

也就是你們大嫂我手裏存款多,人又大方,你們這才能沾光。

換了旁人,你們還想吃鹵肉?吃,吃西北風還差不多。”

她想說“吃屁還差不多”來著,想想有些太不文雅,別帶壞了宋時初跟宋時玥兩個斯斯文文的小姑娘,遂改了口。

宋時初跟宋時玥深以為然。

宋時音卻開口杠道:“倒也沒有吃西北風,二嫂昨兒還分給我們水晶皮蛋吃來著。”

這是昨兒用晚膳時候的事情,姜椿也在場,自然曉得。

她笑瞇瞇道:“你們二嫂也是個好的,只是她娘家在山溝溝裏,掙錢艱難,手裏銀錢不如我寬裕。

你們可別因為二嫂囊中羞澀,拿不出好東西給你們,你們就看輕她,咱們家的小娘子可不能如此嫌貧愛富。”

宋時音嗔道:“大嫂你說的什麽話,二嫂連番僧游醫給的珍貴驅蟲神藥都給我們吃了,我們豈會不領她的情?”

宋時玥附和道:“對呀,二嫂脾性好,對我們幾個小姑子也好,我們可喜歡二嫂了。”

宋時初也道:“二嫂連手裏僅剩的一點皮蛋都拿出來,讓大廚房做成姜汁皮蛋給我們吃,我們豈會不識好歹?”

姜椿聽見她們三人接連表態,而且說的話挺真情實感,不是表面客氣,頓時滿意了。

她笑嘻嘻道:“如果你們二嫂知道你們幾位小姑子如此高看她,她肯定很高興。”

宋時音笑嘻嘻道:“那大嫂你就‘不小心’將這些話透露給二嫂唄,如此一來二嫂心裏高興,我們在她那裏也是識好歹的小姑子,豈不兩全其美?”

笑罵道:“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使喚我使喚得挺順手嘛。”

宋時音伸手抱住姜椿的胳膊搖晃:“好大嫂,就幫幫我們唄,反正只是順手的事兒,不費什麽勁兒。”

姜椿傲嬌道:“哼,看我心情吧。”

宋時音立時順桿就爬:“多謝大嫂,大嫂真是個大好人。”

收獲一張好人卡的姜椿簡直哭笑不得。

*

宋時音三人在丹桂苑玩耍了半個多時辰,總算等到鹵肉出鍋了。

姜椿去了趟小廚房,每樣切了一點,湊了一大盤,讓桂枝端去正房。

然後吩咐李媽媽:“不必撈出來,放鍋裏就行,多浸幾個時辰,會更入味。”

李媽媽連忙應是。

姜椿回到正房的時候,就見宋時音正毫無形象地趴在鹵肉盤上方,用手扇風嗅香氣,一臉陶醉的神情。

這顯然是在等姜椿。

姜椿笑道:“你們怎地不吃呀?趕緊嘗嘗好不好吃。”

說罷,自己拿起筷子,夾了塊鹵豬腸送進嘴裏。

宋時音幾人見大嫂動筷,這才紛紛拿起筷子。

宋時音跟姜椿一樣,筷子直奔鹵豬腸而去。

宋時初夾了塊豬心。

宋時玥猶豫片刻,最終夾了塊基本都是瘦肉的豬拱嘴放進嘴裏。

“啊,鹵豬腸好次……”宋時音發出含糊不清的誇讚。

姜椿也覺得不錯,心裏還挺得意的。

自己先前鹵了恁多鹵肉,已經完全掌握了鹵肉技巧,隨便鹵鹵就火候正好,鹹淡正好。

她決定晚飯時,用鹵豬腸跟鐘文謹給的幹辣椒,親自下廚炒一盤辣炒肥腸,給大家加個菜。

當然,鹵豬頭肉跟心肝肺也分別切了一些,做成個鹵肉拼盤。

姜椿是個實幹派,想到自然就會去做。

所以晚膳時,等宋家眾人坐下後,就見桌上多了兩樣不太尋常的菜肴。

一樣是連擺盤都沒有擺盤,雜七雜八的肉塊堆在一起的一盤鹵肉。

另一樣是用紅紅的香料炒的豬大腸,豬大腸被切成片狀,通體顏色呈褐色……

讓李氏頓時有了不好的聯想。

她連忙開口道:“撤下去,趕緊把這鹵豬腸撤下去!”

旁人還未發話,宋時音就連忙跳出來阻止道:“別呀,為啥要撤下去?這可是炒鹵豬腸,而且還是用二嫂給的番邦香料——辣椒炒的鹵豬腸,一盤值好幾兩,甚至十好幾兩銀子呢。”

李氏瞪了自己女兒這個吃裏扒外的家夥一眼,沒好氣道:“我給十兩銀子,可以把這鹵豬腸撤了嗎?”

姜椿聞言立時站起來,將那盤辣炒肥腸給端了起來。

宋時音立時發出哀嚎:“別呀大嫂,別撤下去呀!我的辣炒豬腸!”

姜椿卻沒將這辣炒肥腸給撤下去,而是先夾了一大筷子到自己碗裏。

然後圍著這碩大圓桌轉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莊氏、鐘文謹、宋時銳、宋時初、宋時音以及宋時玥碗裏各夾了一大筷子。

眨眼間,辣炒肥腸的盤子便空空如也,只餘些許油漬在上頭。

姜椿拎著這空盤子走到李氏跟前,朝她伸手,笑嘻嘻道:“二嬸,如您所願,辣炒肥腸撤了,十兩銀子拿來。”

李氏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這叫撤了?她分明是將菜肴分給了眾人!

但也不能說沒撤,畢竟桌上沒了辣炒豬腸這盤菜,甚至連空盤子都沒在桌上。

簡直就是——如撤。

回過神來的李氏臉色鐵青,有心想發火,又怕被莊氏挖苦自己出爾反爾,舍不得這十兩銀子的小錢。

偏宋時音還跳出來火上澆油,迅速夾了塊辣炒肥腸塞進嘴裏,邊嘶嘶抽氣邊誇讚道:“哇哇哇,這辣炒肥腸太好吃了,簡直就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味,不懂的人有難了。”

後頭這句十分現代的話語,顯然是姜椿曾說過的,她直接拿來用了。

鐘文謹聽到這熟悉的梗言梗語,整個人就是一楞。

正巧宋時音就坐在她的左手邊,於是她往左邊靠了靠,小聲道:“天王蓋地虎?”

宋時音正在盤算如此美味的辣炒鹵豬腸,如果大嫂擺攤去賣的話,該賣多少文錢一盤合適。

聽到二嫂的話,她下意識接了一句:“一盤三百五。”

鐘文謹:“???”

自己對的是“天王蓋地虎”,可沒對“宮廷玉液酒”啊。

再說了,“宮廷玉液酒”下頭接的也是“一百八一杯。”

一盤三百五是什麽鬼?

難不成三妹妹只是隨口一說,碰巧撞上了自己聽過的現代梗,其實並不是穿越同鄉?

這讓鐘文謹有些失落。

她覺得宋家長輩暫且不提,幾個小輩品性都還不錯,對自己這個出身低微的二嫂都很敬重。

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直接選擇認親。

誰知竟是空歡喜一場。

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時代太孤單了,雖然她跟宋時銳真心相愛,但宋時銳是土著,即便對自己百依百順,也很難填補自己與這個時代中間的橫溝。

而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現代老鄉,就不一樣了,大家同病相憐,可以抱團取暖。

當然,前提是這個同鄉品性不錯,也沒甚稱王稱霸的野心。

不然她寧可帶著缺憾過一輩子,也不要與其認親,免得受其牽連,丟掉腦袋。

而李氏聽了女兒的話,面子掛不住,頓時“蹭”地一下站起來,厲聲道:“音姐兒,你說是有難呢?你竟敢詛咒你母親有難,反了你了?”

說完,她疾步走到宋時音旁邊,擡起手來,對著正埋頭炫辣炒肥腸的宋時音的側臉就要抽過去。

旁邊的鐘文謹唬了一跳,立時出聲勸阻:“三嬸,有話……”

話才剛說一半,坐宋時音另一邊的姜椿就猛地將椅子往後一踹,身子一下跳起來,然後擡手抓住了李氏的胳膊。

“慢慢說。”鐘文謹的後半句話這時候才緩緩落下。

姜椿點頭附和道:“二弟妹說的對,二嬸有話好好說,怎麽能對三妹妹一個小娘子動手呢?”

宋時音這才後知後覺地放下筷子,一臉懵逼地問道:“怎麽了?我說什麽了?為何母親要打我?”

李氏拉扯自己的手腕,冷聲對姜椿道:“桉哥兒媳婦你松手!”

然後又轉頭斥責宋時音:“你還有臉問怎麽了?你詛咒你母親有難,竟還有臉問怎了?”

宋時音更懵了:“我那只是句玩笑話而已,而且我也沒指名道姓,怎地就成了詛咒母親?我可太冤了!”

她的確沒指名道姓,但李氏討厭辣炒鹵豬腸,所以她那句話一出口,李氏頓時就被戳了心窩子。

李氏冷冷道:“你都十五歲的大姑娘了,若是家裏沒出事,這會子沒準已經嫁為人婦了,竟還不曉得分寸,成日胡言亂語,哪家小娘子像你這樣

你這麽個不成器的模樣,叫我怎好意思跟你舅母提你跟你三表哥的親事?”

宋時音雖然被母親教訓,但她很有些不以為意,倒沒甚太多傷心跟憤怒。

但聽到母親想將她嫁給舅舅家的三表哥時,頓時暴跳如雷,大聲嚷嚷道:“我才不嫁李季霖那混蛋呢,那家夥十四歲起就一個接一個地收通房,如今他屋裏的通房足有六七個,這樣的臟男人打死我也不嫁!”

李氏見姜椿不松手,於是舉起另外只手要去抽宋時音,嘴裏道:“你一個小娘子,嘴裏胡唚什麽呢?

你三表哥是個男子,收幾個通房又怎麽了?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天經地義,你如此善妒,名聲又不佳,也不想想哪家門當戶對的人家肯娶你?

不嫁回你舅舅家,難不成你想留在家裏做老姑娘?”

宋時音梗著脖子,大聲叫嚷道:“當老姑娘就當老姑娘,我就是在家當老姑娘也不嫁李季霖那樣的臟男人。

哼,再說了,當老姑娘有甚不好的,反正大嫂跟二嫂會養我。”

這話一出,李氏立時用惡狠狠的眼神瞪了姜椿跟鐘文謹一眼,沒好氣道:“你們妯娌倆成日教音姐兒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看她之所以變成這麽副不著四六的模樣,都是你們妯娌倆帶壞的!”

在旁看戲的秋氏在心裏暗暗咋舌,二嫂可真勇啊,就敢教訓上姜椿了,還真是不知者無畏啊。

二嫂回來得晚,怕是還不了解姜椿這個侄媳婦的本事,沒看大嫂這個當婆婆的,都不敢對她說重話嗎?竟也不想想原因。

她跟大嫂鬥了那麽多年,竟不知大嫂這人最識時務,從不幹雞蛋碰石頭的蠢事?

姜椿勾了勾唇,自己這是被遷怒了?

雖然李氏罵得很對,宋時音之所以變成如今這麽個性子,的確跟自己脫不開幹系。

但誰家好人幹了壞事被人懷疑就立馬自己主動承認?

姜椿清了清嗓子,才要跟李氏掰扯掰扯,就見身旁的宋時桉站了起來,淡淡道:“我娘子跟二弟妹心善,怕二堂妹因被賣進過青樓的事情想不開尋短見,這才爭著搶著承諾會養她,好讓她有個退路。

誰知這番好意,在二嬸這裏倒成錯處了。

也對,二堂妹只是她們的堂妹,她們兩個當堂嫂的,的確沒有二養堂妹的義務。

就算要養二堂妹,那也是三弟跟未來三弟妹的事情。”

話到這裏,他垂首看了眼姜椿跟鐘文謹,輕哼道:“你們以後少多管閑事,就那麽喜歡養小姑子?二妹妹這個小姑子還不夠你們養的?”

頓覺自己被拋棄的宋時音“嗚哇”一聲,踢開椅子,一屁股坐到地上,邊打滾邊哇哇大哭起來:“不行,我不要三哥三嫂養我,我就要大嫂跟二嫂養我!”

想到大哥特意提示自己的“想不開尋短見”幾個字,她頓時想不開地哭道:“母親您就是嫌棄我被賣進過青樓,給您丟臉!

嗚哇,我這樣名聲壞了的小娘子,連自己母親都容不下我,我還能指望誰?

索性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根白綾勒死自己得了,也省的別人看我不順眼,隨便把我塞給個臟男人。”

宋時桉擡眼看向姜椿。

姜椿一臉無辜,這撒潑打滾的辦法還真不是她教的,肯定是她在村裏跟旁人學的。

李氏被女兒一通搶白,句句戳心窩子,不由得眼前一黑,直直地朝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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