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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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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師大東北角的奶茶店裏,t 空調給得很足,燥熱的風吹在人身上, 驅散了從室外帶進來的寒氣。

還沒正式開學,往常一座難求的店鋪今天冷冷清清的。辛苗跟陳青禾坐在了角落靠墻的位置,女老板做了兩杯奶茶端過來後,就回到了制作臺裏面繼續玩起了手游,一時之間,游戲音效成了整個奶茶店裏唯一的聲音。

辛苗兩手握著奶茶杯, 嘴裏咬著吸管。塑料管口經不起她這麽啃,沒幾下就變了形,戳到了牙齦上。辛苗吃痛,也總算松開了嘴, 放過了那支可憐兮兮的吸管。

方才雙手叉腰的囂張氣焰此刻沒剩下多少了,尤其是對上陳青禾時不時掃過來的若有所思的視線, 她就更是心虛。

早死晚死都得死。

辛苗想通了, 牙口一咬, 擡眼直勾勾的瞪著對面的人, 先發制人道:“你過年這段時間幹什麽去了?也沒個信, 我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 差點以為你失蹤了。”

陳青禾答說:“回了趟廣東。”

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辛苗楞住:“那邊, 不是都沒什麽人了?”

陳青禾說:“我舅還在。”

他語畢, 眉心蹙了一下,嘴角繃直著……看上去有些排斥這個話題。

陳青禾搬來幸福巷之前的那段人生軌跡是辛苗不曾了解過的。因他十二歲那年的重大變故,這段經歷成了不能提起的禁忌話題, 辛苗當時不止一次的被她爸媽耳提面命,囑咐著千萬不能戳人傷口。就連平時愛話家常的鄰裏鄰居每每寒暄到此處, 都會噤了聲。

十二歲以前的陳青禾和辛苗,就像兩條平行線。辛苗在巷子裏招貓逗狗,跟祝楠楠裴松他們上躥下跳的時候,陳青禾正坐在窗明幾凈的單元樓裏讀書寫字,為升入全省數一數二的初高中做準備。那時的他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各自過著不同的人生。他們之間的分水嶺,比秦嶺淮河線還要清晰,如無意外,一輩子不會相交。或許某天,可能從長輩口中得知“爸媽以前關系好的某個朋友有個跟你同歲的孩子”,然後,也是一聽就忘,跟吹過耳畔的一陣風似的。

可惜,人生無常。

辛苗心知他大抵是不願意提起跟那邊相關的人和事,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有非揭人傷疤的意思,於是抿了抿唇,一筆帶過:“這樣啊,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沒什麽不方便的。”陳青禾卻說。他捏著吸管在玻璃杯裏攪動了下,底下的珍珠跟著一起在杯中翻騰著。他眼睛盯著杯底,沈著嗓子緩緩說道:“我舅去世了,肝癌。年初二中午我們剛趕到,他下午就走了。”

辛苗沒想到,他跟方蕊匆匆離開,竟是因為這樣的事,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錯愕地張開了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才低聲安慰了句:“節哀。”

陳青禾搖了搖頭:“我跟他感情並不深,甚至葬禮我也沒參加。”

辛苗又是一怔:“那,方蕊阿姨……”

陳青禾:“我媽去了,我在酒店待著等她。”

辛苗握著奶茶杯的手無意識的收緊,指尖因為失血泛著白。她看著陳青禾,一雙杏仁眼裏盛滿了擔憂。猶豫了許久,才輕聲道:“我能問,為什麽嗎?”

陳青禾擡眸,撞上了辛苗的眼睛。

他從她澄澈的瞳仁裏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神色平靜,語氣淡漠地說:“因為,我厭惡他。”

當年,陳青禾的父母剛剛結婚,便收到了廠裏要改制裁員的消息。陳父有魄力,覺得90年代東南沿海遍地是黃金,幹脆拿著廠裏給的賠償款,帶著新婚妻子一頭紮進了廣東。剛開始過得很艱難,夫妻二人在一個小服裝廠打工,老板有些門路,廠裏的貨基本都是外貿單。方蕊中專畢業,算是廠裏的高學歷,就被老會計帶著幹財務的活。陳父會開車,就專門給廠裏送貨,他能吃苦,為人又實在,很快得到了服裝廠老板的青睞,成了老板的專職司機。

那幾年,陳父跟著老板喝酒應酬,一來二去,也抓住了些機會,積攢一筆可觀的儲蓄。陳青禾也是那時候出生的,陳父總說他兒子命裏帶財,給他們家帶來了不少賺錢的機遇。後來,服裝廠老板嫌這行來錢慢,轉身投向了房地產行業,陳父便出了些血,從他手裏接過了廠子和銷路。

千禧年初,陳父過得很是氣派。從南下廣東時的一間窄小的出租屋換成了150平的高層住宅,交通工具從廠裏破破爛爛的貨車搖身一變,成了日本進口的本田。他是個顧家的人,除了服裝廠運營需要的資金外,其餘大部分都投入到了妻兒身上。陳青禾小時候讀的是全市最貴的幼兒園,等他剛升小學,陳父就給買了臺對當時而言價值不菲的三星電腦。

這種優渥的經濟條件羨煞了一眾親朋好友,陳青禾的舅舅和舅媽就是在那個時候過來投奔他們家的。他是方蕊的親哥,實打實的自家人,陳父就把他們安排進了廠裏,先幹流水線的活,熟悉流程後就直接當管理。一個服裝廠,不僅養富了陳家,也一並帶富了方家。

老話說,落難方識人心。2008年,金融危機人盡皆知。不同的是,像老辛家這種吃死工資和小本吃喝生意的,對其最深的了解也不過是從新聞聯播裏。但陳父卻是實打實的被這場浩劫打垮了。那段時間,周圍的廠子一個接一個倒了、死了,沒多久,就輪到了陳父的服裝廠。當時,他手裏的現金流全部砸進了這批服裝上,但原本談好的生意卻因為買家沒錢跑路而直接泡湯,到最後,他連給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那段時間,陳父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只想著再撐一段時間,或許撐過去就好了……但他最終也沒能撐過去,在給過完陳青禾十二歲生日的半個月後某個深夜,從頂樓一躍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之後,債主找上門,方蕊沒辦法,賣了廠子,賣了房子,賣了車,賣了所有能賣的一切……她原本只是一個活在丈夫庇佑下的女人,卻在一夕之間不得不為自己和兒子頂起一片天。窮途末路,能賣的都賣完了,錢卻還差十幾萬,方蕊沒辦法,求到了自己哥哥那邊。這些年,她哥嫂兩口子在廠裏當著小領導,陳父給他們的薪水開的很是豐厚,如果誠心想拿,十萬塊還是拿得出來的。但是沒有。哥嫂說,我們也不容易,我們也有孩子要養,廠子沒了,我們往後房貸還不知道要怎麽還,我們的孩子也要上學雲雲……當時陳青禾就站在他媽身後,看著往日總是笑瞇瞇的“自家人”上演著哭窮的戲碼。他們雖然嘴上說著自己的慘狀,但姿態卻是高高在上的,眼底閃著異樣興奮的光。就像是看著往日讓他仰人鼻息的人突然跪在了他們的腳下哀求著讓他們施舍一些,境遇的反轉,讓他們有種畸形的快感。

最終,方蕊也沒能從她的哥嫂那裏借來十萬塊錢,倒是臨走的時候,她嫂嫂給了一紙信封,裏頭裝著五千塊錢,說是給她們了,不用還,就當是哥嫂的心意。聽說後來,沒什麽錢的哥嫂又換了輛新的小轎車……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彼時年幼的陳青禾一言不發地站在母親身後看著眼前這出荒誕的戲碼,他年紀小,他們並未將他放在眼裏,因而也沒有避諱他,陳青禾用他那雙浸了墨一般的眼睛記下了所有的一切。他無能為力,但並不妨礙他將這一切銘記於心。

方蕊東拼西湊,總算還清了所有欠款,繁華的沿海城市再也沒有了她們的棲息之地,她只能帶著剛剛小學畢業的陳青禾,回到兆城。好歹這裏還有一戶房子能供她們容身。

再往後的事辛苗就知道了。

陳青禾講述這段經歷的時候,語氣始終是淡淡的。他與其說是在回憶,更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但饒是如此,辛苗聽完還是心裏發堵,像是心臟上被壓了一塊沈甸甸的石頭。

“這次回去,是因為他臨走前說想要見我和我媽一面。我們到的時候他意識已經不怎麽清醒了,一直反反覆覆地說著對不起我們……但對不起這種話,除了能減輕加害者的愧疚感之外,百無一用。”

“所以,你沒去參加他的葬禮。”

“嗯。當年我爸下葬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去送他最後一程。”陳青禾嘴角擡了擡,似是想笑,卻到t底沒能笑出來。他半垂著頭,銜住吸管嘬飲了一口奶茶,糖分過高的調制飲品讓他很快皺起了眉頭,他擡手,將杯子推到了一邊,不再去碰。

“那幾天,我整個人過得很混沌,一閉上眼,很多年前發生的過的事又被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來,尤其是晚上睡著之後,一整夜夢到得都是那些。我很難受,但也不想跟我媽說,她那幾天已經夠亂的了。然後,我想到了你……”

辛苗抿了抿唇,囁嚅道:“可是,可是你沒有給我發微信啊。”

“嗯。原本打算給你打電話的,臨播出的那一秒,又退出了。大過年的,本該開開心心,沒理由讓你聽一堆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壞你的心情。”陳青禾說完,看了她一眼:“而且,我當時以為你有男朋友了。”

辛苗:“……”

她現在除了後悔,還愧疚。

“我們一直待到初八,初九就是他的頭七。按照我媽老家的習俗,頭七那天,要外甥拿著逝者生前的一件衣物從家裏放到墳頭,具體寓意我也不清楚,老一輩人比較信這個。我舅媽帶著我表姐來酒店找我媽,希望我當天可以去。我媽尊重我的意見,拒絕了。然後,她們就開始鬧,一邊哭一邊指著我媽說她沒把我教好,說我這個人骨子裏冷漠、自私,六親不認,有爹生沒爹養……”

辛苗聽不下去了,氣得手在桌上重重一拍,“她們憑什麽這麽說你!”

陳青禾卻笑了,跟方才的冷笑與嘲諷不同,這次他是真正意義上的笑。辛苗氣鼓鼓幫親不幫理的模樣讓他感到無比熨帖,一直懸著的心臟終於落到了實處。

早慧如陳青禾,早就深刻體會過人心涼薄,他對“人性”這件東西是不抱有任何希冀的。比起虛無縹緲的“親情”“友情”,握在手心裏的東西在他看來才更真實。他厭惡人心,從不與人深交,卻也懂得算計人心,知道怎樣做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比如此刻。他說自己的經歷,說自己的過往,看似處於弱勢,實則卻主導著這一場談話。尤其是,當辛苗為他紅了眼眶,他整顆心臟都忍不住的戰栗著。

她是他從十二歲起,陰暗潮濕的人生中唯一的太陽。他喜歡看她笑,看她鬧,看她生氣,看她撒嬌,看她全心全意信賴著自己。他對她有一種獨占欲,不知道從什麽開始。後來,年歲漸長,情竇初開,在他還沒意識到的時候,這種畸形的獨占欲徹底變質,以心動為起始,套上名為“愛情”的外殼。所以,在得知她有男朋友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和情感一同崩塌,墜入了不見底的深淵。他桎梏著她,與她在無人的房間裏肆意親吻,在那一刻,他整個人都是瘋癲的。他甚至做好了她會恨自己的準備。沒想到的是,她並沒有,她甚至主動抱住了他,主動吻了上來。那一刻,他整個靈魂都在叫囂著——留住她,用盡一切辦法留住她。

只不過,還沒等他想好該用什麽方法徹底讓她留在身邊時,就被所謂的舅舅突如其來的死訊擾亂了一切。他混沌了十天,一切都是渾渾噩噩的,但想要她這件事,卻從未改變。

好在,一切都是假的,辛苗還是那個辛苗,她沒有丟下他選擇其他人,她一直站在他這一邊,以一種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堅定。

“別生氣,我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陳青禾眸光閃了閃:“只不過,或許她們沒有說錯,我就是這麽一個人。自私、冷漠,是個不折不扣的利己主義者,只想著獨善其身,懶得去管他人的死活,所以從小到大人緣都不怎麽好……”

“你不是。”辛苗又一次打斷他的話,她眼裏含著淚,看上去委屈巴巴的,“你別這麽說你自己,我不愛聽!”

她的淚花將掉未掉,顫顫巍巍的墜在眼角。鼻尖是紅的,臉頰也是紅的,甚至連手指尖都泛著紅。陳青禾喉結滾動,心臟仿佛被她的眼淚煮著,燙得他呼吸都變得灼熱。

他掀開唇,聲音喑啞:“辛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辛苗擡手在眼角隨便一抹,語氣蠻橫道:“你本來就不是!你怎麽會冷血自私呢?你明明特別好,從小到大,我問你題的時候你從來不會藏私,更不會不耐煩。我嘴饞,老是騙你的零花錢買吃的,你也很大方的給我買。你還老是去我媽店裏幫她忙,出去考試還給我們一家人都帶禮物……你哪裏自私哪裏冷漠了?你那個舅媽就是放——”最後一個字被她及時咽了回去。畢竟是陳青禾的舅媽,她就這麽罵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合適,不合適……

她情緒比當事人還要激動上幾分,想都沒想就列舉出一大串事實來反駁他,到最後,越說聲音越大,甚至連店老板都被吸引,從緊張的游戲中擡起頭,好奇地往過瞅了一眼。

陳青禾食指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沒忍住,又笑了笑。

辛苗頓時狠狠瞪他一眼!

陳青禾退讓,“抱歉,你別生氣,是我的錯,我在胡說八道。”

辛苗扯了張抽紙在眼角擦了擦,直到那點水汽被擦幹凈,她才松開手,冷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辛苗。”陳青禾叫她的名字:“比起我為你……為你們家做的事,其實你們幫助我和我媽更多。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我有多好,相反,是因為你本身足夠的好。周圍所有的朋友都喜歡你,祝楠楠、裴松、蔣珂……”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陳青禾呼吸一滯,立刻掀起眼簾看她。

辛苗歪著頭,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一眼就能看得到底。她在問他問題,所以臉上的表情是疑惑且緊張的,牙齒咬著下唇一點軟肉,直勾勾地看向他。

陳青禾的欲與念在她澄澈純凈的眼眸底下幾乎無處遁形。

第一次,他沒有權衡利弊,沒有瞻前顧後,沒有去尋找最優解。他遵從身體的本能,遵從內心最本真的答案。

“喜歡。”他音色幹啞。

辛苗點了點頭。她剛哭過,聲音悶悶的,還有點鼻音,“這還差不多,我也喜歡你的。”

前臺,手機的游戲音戛然而止,店老板一局游戲打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墻上的覆古原木掛鐘指向九點,木頭小鳥從樹窩裏伸出來報著時,尖銳的鳥叫聲將原本寂靜的空氣打破。

“我們走吧,到打烊時間了。”辛苗紅著臉起身往外走。

陳青禾沈默著跟在她身後。

元宵節,頂上的月亮又圓又大,像個玉盤掛在天邊,照得地面上亮亮堂堂的。辛苗走在前頭,陳青禾在後,中間始終隔了一米多的距離。辛苗走得快,他也快,辛苗慢,他也慢,辛苗停住,他也停下。

辛苗氣急敗壞直接回頭:“我身上有什麽東西嗎?你離得那麽遠做什麽?”

陳青禾抿唇笑了,三兩步走上前,走在了她的身邊。

從奶茶店到宿舍樓中間隔了老遠的距離,兩人靜靜地走著,月亮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靜默了好一會兒,辛苗清了清嗓子:“那個,你跟我說了那麽多,那我也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陳青禾:“嗯,你說。”

辛苗:“除夕夜,你在我手機上看到的那個學長的微信,其實是祝楠楠發的。”

陳青禾:“……”

辛苗:“我跨年那天本來打算要你跟你說我喜歡你的,我怕你拒絕我,所以我想先問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但你說沒有。”

陳青禾一下子啞了聲。

他小心翼翼,百般算計,只想著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她更依賴他一些,更喜歡他一些,等到十拿十穩的時候,再坦誠自己的心意。他容不得失敗,尤其是在這件事上。

但千算萬算,他沒算到,在聽她親口說有喜歡的人的時候,他疲憊不堪的大腦徹底罷工,完全沒想到那人會是自己……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陳青禾頭一回懷疑起了自己的智商。

“抱歉,是我誤會了。”

“是應該抱歉。”辛苗埋怨:“你害得我糾結了好久,最後沒辦法,才跟祝楠楠想出那麽個餿主意試探你…t…你看,我騙了你,你咬了我,這事翻篇兒,我們兩清,行嗎?”

陳青禾剛想問他什麽咬她了,結果下一秒,就看見她仍有些紅腫的嘴唇,頓了一頓,只能妥協:“嗯,聽你的。”

“那就好。”辛苗舒了一口氣,驀地,她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那,我們現在算不算談戀愛了?”

陳青禾把選擇權交給她:“你說了算。”

辛苗卻搖頭:“我不說,要你說。”

陳青禾還能說什麽?

這是他好不容易才握到手心的人。

他沒有半點猶豫便給出了答案:“算。”

辛苗對這個答案不置可否。

隔了會兒,她突然“嘿嘿”笑了聲。

陳青禾問她:“笑什麽?”

辛苗說:“沒什麽,嘿嘿。”

話落,她突然往他身邊靠了一步,伸手戳了戳他垂落在身側的手。

陳青禾瞬間會意,他手腕輕翻,握住了她。

北京的冬天還沒徹底過去,屋外氣溫仍在零度以下,但兩人十指相扣,手心緊貼在一起,沒一會就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卻也沒送開。

回宿舍樓的路上,辛苗一路都在低著頭偷笑。

陳青禾說她:“傻子。”

辛苗仰頭看他,眼底映著天上的月亮,“我不是傻子,我是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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