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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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問完這句話, 空氣霎時間都被按下了暫停鍵，不再流通。
辛苗眼睛瞇了起來, 笑的跟個蓄意捉弄人的壞蛋似的——她確實是心血來潮，故意活躍氣氛，跟陳青禾逗樂兒。
但陳青禾的反應並不如她預期所想。
他沒笑，更沒如往常那樣覺得無聊瞥她一眼。相反，他直直的看著她，目光冷肅, 瞳孔裏烏沈沈的，沒說話，也沒別的動作。
辛苗漸漸笑不出來了，她定在原地, 心臟在懷裏突突跳著，“你……你這麽看著我幹啥？我就跟你開個玩笑。”隔了幾秒, 咽了咽唾沫, 不確定地問：“別是真有吧？”
“有。”陳青禾說完, 繼續向前走。
辛苗卻還楞楞的僵著。她大腦宕了機, 目光呆滯的追著他的背影, 整個人茫然地咬住了下唇。方才踴躍跳動的心臟像是被突然被一把掐住, 停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這感覺有些陌生, 又來的猝不及防, 辛苗分辨不清, 她擡手撫了下心口，追了上去。
“真……真有啊？你沒開玩笑？”
“嗯。”陳青禾下巴淺淺點了下，淡聲反問： “你呢？”
“我？”辛苗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又繞回到了自己身上了, 她凍的打了個哆嗦，那股詭異的情緒散去, 頭腦也逐漸清明了過來：“我沒有哇……那個，容我冒昧問一下，你喜歡誰啊？我怎麽沒聽見過半點風聲。”
“你被人表白這件事，我也並不知情。”陳青禾掀開唇說，語氣平靜，唇齒間吐出的白氣彌散在冬日的夜裏。
辛苗怔了下，才訥訥道：“這不一樣……”
“是嗎？”陳青禾眼底一片冷淡：“怎麽個不一樣法？”
辛苗煩躁地撓了撓頭：“你甭聽祝楠楠瞎說！況且我那事兒又沒成，早就翻篇了……唉呀你別轉移話題，老實交代！”
陳青禾沈默片刻，問：“你很想知道？”
辛苗重重點頭：“想啊！”
陳青禾笑了：“可以，等價交換。”
辛苗糾結了半秒鐘，一咬牙：“……成！”
這座城市的夜生活近乎沒有，加上初冬的天一冷，街道上行人越發的少。他們從還算熱鬧的市中心往回走，越走人越少，到最後只有掉光了樹葉的粗幹禿枝佇立在路旁，陪著他們一起。
不過辛苗並不覺得怕，這一路路燈都是亮堂的，她又向來膽大……最重要的是，旁邊還有陳青禾跟她一起並肩走著。
兩人靜默的走了幾十米遠，辛苗才總算組織好語言。
她語言高度簡練的將自己被人表白的這碼事兒大概說了一下，末了，赧然的垂下頭，有些害羞。
陳青禾聽完，問： “那人是誰？”
辛苗刷的擡起頭：“你打聽這麽細幹嘛？”
陳青禾瞥她一眼，嘴裏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好奇。”
“……沒想到你也會對八卦感興趣。”辛苗小聲咕噥了句：“好啦，跟你講也沒什麽，但你別告訴別人。”
“嗯。”
“就談淇，我新同桌，高一跟你一個班。”
辛苗說完，就偏過頭去看陳青禾，試圖在他波瀾不驚的臉上找到一點點不一樣的表情……然而卻失敗了。
辛苗納悶：“你怎麽一點吃驚的意思都沒有？”
陳青禾不鹹不淡地說：“猜到了。”
早在飯桌上聽見祝楠楠提到這一回事的時候，他就已經無心飯局，整個後半程都在思索這人到底會是誰。辛苗的朋友圈子簡單，玩的最好的都是巷子裏的夥伴，在學校裏除了同班同學之外，她也認不得幾個人，更遑論是異性。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日她打來電話與他長聊結束，在最後時候問了他一句，認不認識談淇。
談淇。
果然是他。
陳青禾輕蹙眉頭，強壓下眼底的一片陰翳。
只聽辛苗舒了口氣，語氣變得乖張許多：“好啦，我說完了，該你了。”
陳青禾擡眼，眼底重新變得清明。
他眉梢揚了揚，說：“你猜。”
“怎麽還故弄玄虛啊。”辛苗不滿的癟著嘴，不過片刻，她就自投羅網的開始打配合：“那你總得給我個提示吧？”
陳青禾頓了下：“你認識。”
“我認識？！”辛苗霎時眼睛瞪圓了一圈，跟只貓兒似的，一秒鐘的時候，她腦袋裏蹦出一大串的名字，到最後，嘴皮子顫著吐出自認為可能性最高的一個：“梁…梁好景？”
話落，腦袋成功收獲一個暴栗！
辛苗嗷一聲：“你幹嘛打我？！”
陳青禾收回手，冷冷道：“不是她。”
辛苗又猜：“難道是t你們班那個丁倩？”
陳青禾這回沒敲她，而是偏過頭，捎帶著幾分狐疑問：“丁倩是誰？”
辛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你們班的人你問我？”
陳青禾兩手插在衣兜裏，惜字如金：“是嗎？不熟。”
辛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這人十年如一日慘淡的人際關系，簡直令人發指。
她直接擺爛了：“我猜不到，你直說吧。”
“這就放棄了？”陳青禾抿唇，壓抑住了唇角那點笑意，問：“不像你的作風。”
“別管我什麽作風不作風，你爽快點！”辛苗急的連路都顧不上走了，站在原地直跺腳：“所以到底是誰啊你們到哪一步了？”
陳青禾這回沒再語焉不詳。
他直說：“表白那一步。”
辛苗：“表了沒？成功了沒？！”
陳青禾：“不，失敗了。”
辛苗震驚：“為什麽？！”
憑心而論，陳青禾這人雖然面冷了點，但從長相到身高到人品甚至是學習成績都是不差的好嘛！這都能失敗，那女生想必非常優秀……
看她匪夷所思又一臉打抱不平的樣子，陳青禾這個當事人反而愈發平靜。他擡手提起辛苗後衣領，將人帶著繼續往前走。腳步未停，談話也在繼續。
陳青禾平淡的轉述：“還不到時候。”
“什麽時候？”辛苗沒聽明白，但少頃，她腦內就自動理順了：“是因為快高考了，怕耽誤學習？還是覺得現在談戀愛算是早戀？或者覺得還沒成年，心智不成熟，怕你朝三暮四？”
陳青禾被她那句朝三暮四差點氣笑。
他瞥了她一眼，沒計較，而是垂眸，濃郁的睫毛遮蔽住眼底所有的情緒，只從嗓音碾出來一句：“不清楚……如果是你呢？”
“什麽？”辛苗沒反應過來。
陳青禾擡眼，漆黑的瞳孔裏倒映出路燈昏黃的燈，像是看不到底部的漩渦，深深吸著人下陷。他註視著辛苗，用一種極為認真的表情，英挺的眉微擰著，唇角崩成一條直線，說：“如果是你，你覺得什麽時候……在一起比較合適？”
如果是……他在問她的意見？
這是將她代入成他喜歡的那個人？
辛苗下意識的咬唇，半天沒說話。
她心臟有些難受，非要說的話，像是被只爪子捏了一把似的，有種尖銳的不適感。雖然暫時想不明白緣由，但辛苗清楚的知道，她不喜歡這種假設。
“那得高考之後吧。”辛苗說，語氣幹巴巴的：“總不能影響學習。”
陳青禾沈默片刻：“你說的對。”
辛苗扯起嘴角：“我說的對也沒用啊……”
陳青禾說：“有用。”
辛苗怔住：“什麽意思。”
陳青禾頓了下，忽地笑了：“意思就是，我騙你的。”
辛苗：“哈？？？”
陳青禾表情重新恢覆淡漠，他腳步定住，側過身，直視著辛苗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且多了絲莫名其妙的執拗：“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辛苗，我沒有喜歡上旁的人。”
辛苗霎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有喜歡旁的人……這句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辛苗的大腦又停止了運作，但心臟卻恢覆了強有力的跳動，在胸腔裏咚咚咚的。她楞楞的看著陳青禾，忘了本該要罵他誆騙自己，好半晌，才呆呆的點了點頭，傻裏傻氣的冒出一個音節：“哦。”
鼻尖適時上落下一片濕意，冰冰涼涼的。
辛苗擡手，指尖沾染到一點水漬。她擡頭，望著黑洞洞的天……不知何時，上頭洋洋灑灑往下飄了小白點兒，有一顆特別調皮，直接鉆進她的眼珠裏頭。
辛苗眼皮不受控制的顫了下。
她閉上眼，覆又睜開，聲音滿含驚喜。
“陳青禾，下雪啦——！”
陳青禾仰起頭。
漫天雪花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
這年的初雪來的較往常早了許多，勢頭不算大，但也洋洋灑灑下了一整夜。隔日早上，雪停了，但花壇裏的植物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棉被，地面上倒是沒落住，只有消融之後濕漉漉的水。
競賽帶來的小風波很快過去，緊隨其後的是本學期第三次月考。因為時間緊迫，馬上又要放元旦假，這次月考校方決定將卷子發下來，讓各班自行組織。高二年級組幾個老師商量之後，決定作為隨堂測驗，摸個底。
放假前的最後一個下午，所有班級隨堂測驗結束。最後一節班會課，陳青禾被數學老師叫到了辦公室幫忙閱卷，跟他一樣被拉來做苦力的還有其他班的幾名同學。因為是小考，各班只負責批閱各班的，大家各忙各的，互不幹涉。陳青禾來的稍遲一些，推門進來的那瞬間，帶出的響動讓其餘幾個人紛紛擡頭往過看了眼。
陳青禾在一眾目光中，一眼註意到了辦公室角落某束帶著輕微敵意的視線。
他不動聲色的蹙了下眉，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
“陳青禾，過來。”數學老師鼻梁上架著眼鏡，從厚厚一沓試卷裏擡起頭。他辦公桌側邊早已擺放好了一只凳子，見陳青禾來，從那一沓試卷裏分出了一半推到旁邊：“幫老師個忙，後面的大題我都閱完了，剩下的選擇和填空你閱一下，再把分總一總。”
“好。”
陳青禾邁步過去坐下，扯過邊上那一沓試卷開始批閱。選擇題和填空閱起來很快，主要是算分數能費一點的功夫。
一節課45分鐘很快過去，直到放學鈴聲響起，陳青禾手上還有十幾張試卷沒閱完。倒不是他手頭動作慢，而是……他數學老師一共帶了三個班的課，他倆一共要閱三個班的卷子。
陳青禾朝著窗戶瞥了眼，內外溫差緣故，玻璃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霜，擋住了大半視線。饒是如此，還是能看見大批的學生從教學樓內魚貫而出，不一會兒，就遍布了大半個中院。
陳青禾收回視線，放下筆，拿出手機給辛苗打了個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餵，放學等我一會兒。”
“我幫老師批閱卷子，還得十分鐘左右。”
“好，外邊冷，你在教室等我，很快。”
“等會兒見。”
寥寥幾句之後，掛斷了電話，繼續拿起紅筆在試卷上勾畫起來。
倒是一旁的數學老師停下了筆。
小老頭隔著厚厚的眼鏡片，犀利的目光紮在陳青禾臉上，半晌，嘴角一撇：“怎麽，給小女朋友打的啊？”
陳青禾筆尖頓住，帶著幾分詫異擡眸：“您誤會了。”
“害，誰不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小老頭哼了聲，下巴揚起，一副過來人語氣：“老師我也是年輕過的。”
陳青禾：“……”
小老頭端起一旁的玻璃杯呷了口濃茶：“早戀嘛，正常，別耽誤學習就好。”話落，忽地湊近：“話說，你女朋友是哪個？咱們班的嗎？”
陳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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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完這句話, 空氣霎時間都被按下了暫停鍵，不再流通。
辛苗眼睛瞇了起來, 笑的跟個蓄意捉弄人的壞蛋似的——她確實是心血來潮，故意活躍氣氛，跟陳青禾逗樂兒。
但陳青禾的反應並不如她預期所想。
他沒笑，更沒如往常那樣覺得無聊瞥她一眼。相反，他直直的看著她，目光冷肅, 瞳孔裏烏沈沈的，沒說話，也沒別的動作。
辛苗漸漸笑不出來了，她定在原地, 心臟在懷裏突突跳著，“你……你這麽看著我幹啥？我就跟你開個玩笑。”隔了幾秒, 咽了咽唾沫, 不確定地問：“別是真有吧？”
“有。”陳青禾說完, 繼續向前走。
辛苗卻還楞楞的僵著。她大腦宕了機, 目光呆滯的追著他的背影, 整個人茫然地咬住了下唇。方才踴躍跳動的心臟像是被突然被一把掐住, 停在不上不下的位置……這感覺有些陌生, 又來的猝不及防, 辛苗分辨不清, 她擡手撫了下心口，追了上去。
“真……真有啊？你沒開玩笑？”
“嗯。”陳青禾下巴淺淺點了下，淡聲反問： “你呢？”
“我？”辛苗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又繞回到了自己身上了, 她凍的打了個哆嗦，那股詭異的情緒散去, 頭腦也逐漸清明了過來：“我沒有哇……那個，容我冒昧問一下，你喜歡誰啊？我怎麽沒聽見過半點風聲。”
“你被人表白這件事，我也並不知情。”陳青禾掀開唇說，語氣平靜，唇齒間吐出的白氣彌散在冬日的夜裏。
辛苗怔了下，才訥訥道：“這不一樣……”
“是嗎？”陳青禾眼底一片冷淡：“怎麽個不一樣法？”
辛苗煩躁地撓了撓頭：“你甭聽祝楠楠瞎說！況且我那事兒又沒成，早就翻篇了……唉呀你別轉移話題，老實交代！”
陳青禾沈默片刻，問：“你很想知道？”
辛苗重重點頭：“想啊！”
陳青禾笑了：“可以，等價交換。”
辛苗糾結了半秒鐘，一咬牙：“……成！”
這座城市的夜生活近乎沒有，加上初冬的天一冷，街道上行人越發的少。他們從還算熱鬧的市中心往回走，越走人越少，到最後只有掉光了樹葉的粗幹禿枝佇立在路旁，陪著他們一起。
不過辛苗並不覺得怕，這一路路燈都是亮堂的，她又向來膽大……最重要的是，旁邊還有陳青禾跟她一起並肩走著。
兩人靜默的走了幾十米遠，辛苗才總算組織好語言。
她語言高度簡練的將自己被人表白的這碼事兒大概說了一下，末了，赧然的垂下頭，有些害羞。
陳青禾聽完，問： “那人是誰？”
辛苗刷的擡起頭：“你打聽這麽細幹嘛？”
陳青禾瞥她一眼，嘴裏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好奇。”
“……沒想到你也會對八卦感興趣。”辛苗小聲咕噥了句：“好啦，跟你講也沒什麽，但你別告訴別人。”
“嗯。”
“就談淇，我新同桌，高一跟你一個班。”
辛苗說完，就偏過頭去看陳青禾，試圖在他波瀾不驚的臉上找到一點點不一樣的表情……然而卻失敗了。
辛苗納悶：“你怎麽一點吃驚的意思都沒有？”
陳青禾不鹹不淡地說：“猜到了。”
早在飯桌上聽見祝楠楠提到這一回事的時候，他就已經無心飯局，整個後半程都在思索這人到底會是誰。辛苗的朋友圈子簡單，玩的最好的都是巷子裏的夥伴，在學校裏除了同班同學之外，她也認不得幾個人，更遑論是異性。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日她打來電話與他長聊結束，在最後時候問了他一句，認不認識談淇。
談淇。
果然是他。
陳青禾輕蹙眉頭，強壓下眼底的一片陰翳。
只聽辛苗舒了口氣，語氣變得乖張許多：“好啦，我說完了，該你了。”
陳青禾擡眼，眼底重新變得清明。
他眉梢揚了揚，說：“你猜。”
“怎麽還故弄玄虛啊。”辛苗不滿的癟著嘴，不過片刻，她就自投羅網的開始打配合：“那你總得給我個提示吧？”
陳青禾頓了下：“你認識。”
“我認識？！”辛苗霎時眼睛瞪圓了一圈，跟只貓兒似的，一秒鐘的時候，她腦袋裏蹦出一大串的名字，到最後，嘴皮子顫著吐出自認為可能性最高的一個：“梁…梁好景？”
話落，腦袋成功收獲一個暴栗！
辛苗嗷一聲：“你幹嘛打我？！”
陳青禾收回手，冷冷道：“不是她。”
辛苗又猜：“難道是t你們班那個丁倩？”
陳青禾這回沒敲她，而是偏過頭，捎帶著幾分狐疑問：“丁倩是誰？”
辛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你們班的人你問我？”
陳青禾兩手插在衣兜裏，惜字如金：“是嗎？不熟。”
辛苗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這人十年如一日慘淡的人際關系，簡直令人發指。
她直接擺爛了：“我猜不到，你直說吧。”
“這就放棄了？”陳青禾抿唇，壓抑住了唇角那點笑意，問：“不像你的作風。”
“別管我什麽作風不作風，你爽快點！”辛苗急的連路都顧不上走了，站在原地直跺腳：“所以到底是誰啊你們到哪一步了？”
陳青禾這回沒再語焉不詳。
他直說：“表白那一步。”
辛苗：“表了沒？成功了沒？！”
陳青禾：“不，失敗了。”
辛苗震驚：“為什麽？！”
憑心而論，陳青禾這人雖然面冷了點，但從長相到身高到人品甚至是學習成績都是不差的好嘛！這都能失敗，那女生想必非常優秀……
看她匪夷所思又一臉打抱不平的樣子，陳青禾這個當事人反而愈發平靜。他擡手提起辛苗後衣領，將人帶著繼續往前走。腳步未停，談話也在繼續。
陳青禾平淡的轉述：“還不到時候。”
“什麽時候？”辛苗沒聽明白，但少頃，她腦內就自動理順了：“是因為快高考了，怕耽誤學習？還是覺得現在談戀愛算是早戀？或者覺得還沒成年，心智不成熟，怕你朝三暮四？”
陳青禾被她那句朝三暮四差點氣笑。
他瞥了她一眼，沒計較，而是垂眸，濃郁的睫毛遮蔽住眼底所有的情緒，只從嗓音碾出來一句：“不清楚……如果是你呢？”
“什麽？”辛苗沒反應過來。
陳青禾擡眼，漆黑的瞳孔裏倒映出路燈昏黃的燈，像是看不到底部的漩渦，深深吸著人下陷。他註視著辛苗，用一種極為認真的表情，英挺的眉微擰著，唇角崩成一條直線，說：“如果是你，你覺得什麽時候……在一起比較合適？”
如果是……他在問她的意見？
這是將她代入成他喜歡的那個人？
辛苗下意識的咬唇，半天沒說話。
她心臟有些難受，非要說的話，像是被只爪子捏了一把似的，有種尖銳的不適感。雖然暫時想不明白緣由，但辛苗清楚的知道，她不喜歡這種假設。
“那得高考之後吧。”辛苗說，語氣幹巴巴的：“總不能影響學習。”
陳青禾沈默片刻：“你說的對。”
辛苗扯起嘴角：“我說的對也沒用啊……”
陳青禾說：“有用。”
辛苗怔住：“什麽意思。”
陳青禾頓了下，忽地笑了：“意思就是，我騙你的。”
辛苗：“哈？？？”
陳青禾表情重新恢覆淡漠，他腳步定住，側過身，直視著辛苗的眼睛，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且多了絲莫名其妙的執拗：“沒有這個人的存在。辛苗，我沒有喜歡上旁的人。”
辛苗霎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沒有喜歡旁的人……這句怎麽聽起來怪怪的？
辛苗的大腦又停止了運作，但心臟卻恢覆了強有力的跳動，在胸腔裏咚咚咚的。她楞楞的看著陳青禾，忘了本該要罵他誆騙自己，好半晌，才呆呆的點了點頭，傻裏傻氣的冒出一個音節：“哦。”
鼻尖適時上落下一片濕意，冰冰涼涼的。
辛苗擡手，指尖沾染到一點水漬。她擡頭，望著黑洞洞的天……不知何時，上頭洋洋灑灑往下飄了小白點兒，有一顆特別調皮，直接鉆進她的眼珠裏頭。
辛苗眼皮不受控制的顫了下。
她閉上眼，覆又睜開，聲音滿含驚喜。
“陳青禾，下雪啦——！”
陳青禾仰起頭。
漫天雪花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
這年的初雪來的較往常早了許多，勢頭不算大，但也洋洋灑灑下了一整夜。隔日早上，雪停了，但花壇裏的植物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棉被，地面上倒是沒落住，只有消融之後濕漉漉的水。
競賽帶來的小風波很快過去，緊隨其後的是本學期第三次月考。因為時間緊迫，馬上又要放元旦假，這次月考校方決定將卷子發下來，讓各班自行組織。高二年級組幾個老師商量之後，決定作為隨堂測驗，摸個底。
放假前的最後一個下午，所有班級隨堂測驗結束。最後一節班會課，陳青禾被數學老師叫到了辦公室幫忙閱卷，跟他一樣被拉來做苦力的還有其他班的幾名同學。因為是小考，各班只負責批閱各班的，大家各忙各的，互不幹涉。陳青禾來的稍遲一些，推門進來的那瞬間，帶出的響動讓其餘幾個人紛紛擡頭往過看了眼。
陳青禾在一眾目光中，一眼註意到了辦公室角落某束帶著輕微敵意的視線。
他不動聲色的蹙了下眉，反手關上辦公室的門。
“陳青禾，過來。”數學老師鼻梁上架著眼鏡，從厚厚一沓試卷裏擡起頭。他辦公桌側邊早已擺放好了一只凳子，見陳青禾來，從那一沓試卷裏分出了一半推到旁邊：“幫老師個忙，後面的大題我都閱完了，剩下的選擇和填空你閱一下，再把分總一總。”
“好。”
陳青禾邁步過去坐下，扯過邊上那一沓試卷開始批閱。選擇題和填空閱起來很快，主要是算分數能費一點的功夫。
一節課45分鐘很快過去，直到放學鈴聲響起，陳青禾手上還有十幾張試卷沒閱完。倒不是他手頭動作慢，而是……他數學老師一共帶了三個班的課，他倆一共要閱三個班的卷子。
陳青禾朝著窗戶瞥了眼，內外溫差緣故，玻璃上起了一層薄薄的冷霜，擋住了大半視線。饒是如此，還是能看見大批的學生從教學樓內魚貫而出，不一會兒，就遍布了大半個中院。
陳青禾收回視線，放下筆，拿出手機給辛苗打了個電話，聲音壓得很低——
“餵，放學等我一會兒。”
“我幫老師批閱卷子，還得十分鐘左右。”
“好，外邊冷，你在教室等我，很快。”
“等會兒見。”
寥寥幾句之後，掛斷了電話，繼續拿起紅筆在試卷上勾畫起來。
倒是一旁的數學老師停下了筆。
小老頭隔著厚厚的眼鏡片，犀利的目光紮在陳青禾臉上，半晌，嘴角一撇：“怎麽，給小女朋友打的啊？”
陳青禾筆尖頓住，帶著幾分詫異擡眸：“您誤會了。”
“害，誰不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小老頭哼了聲，下巴揚起，一副過來人語氣：“老師我也是年輕過的。”
陳青禾：“……”
小老頭端起一旁的玻璃杯呷了口濃茶：“早戀嘛，正常，別耽誤學習就好。”話落，忽地湊近：“話說，你女朋友是哪個？咱們班的嗎？”
陳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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