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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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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晚上十點半, 老辛家的房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辛建強跟趙錦華兩口子跟往常一樣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好巧不巧的是, 隔壁方蕊阿姨也在,她跟趙錦華有時候會互相串門子聊天,兩家人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回來了。”辛苗低垂著頭推門進去,左腳踩右腳將帆布鞋甩掉,弓著腰從鞋櫃裏取出自己的拖鞋踩上,然後又慢騰騰地蹲下身, 用手將換下來的帆布鞋擺放整齊。

趙錦華半天不見人過來,抻著脖子往門口瞥了一眼,忍不住開始念叨:“你蹲地上做什麽……這孩子,換個鞋都磨蹭半天。”

辛建強視線定在屏幕上, 嘴上揚聲說:“苗苗餓不餓,你方蕊阿姨剛拿來了新包好的餛飩, 餓了爸給你煮去。”

“謝謝方蕊阿姨。爸我不餓。”辛苗悶悶地應了聲。在地上蹲的時間有點久, 她腦袋發暈, 只好慢吞吞的扶著鞋櫃站起來, 試探性地挪了兩下步子, 待確定那陣勁兒過去, 才邁著步子往裏走, 全程低垂著頭, 下巴能戳進胸膛裏頭去。

辛苗原計劃是直奔自己房間的, 沒成想剛走了兩步,就被她媽一嗓子叫停了下來。

趙錦華這下終於覺得不對勁了。

她扔下遙控器,臉上的肌肉皺在一起, 目光嚴肅,定定地看向辛苗:“頭擡起來。”

辛苗心下一梗, 半天沒動靜。

見狀,趙錦華又耐著性子重覆了句:“擡頭。”

這回聲音明顯沈了下來,有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危險感覺。

辛苗多年挨揍的經驗讓她條件反射的哆嗦了下。眼看瞞不過去,她癟了下唇,在對面三位家長的註視下,顫顫巍巍的擡起了頭。

“怎麽搞得?”

“唉呀!苗苗你的鼻子……”

“怎麽了這是?”

三個人不約而同、異口同聲,趙錦華更是急得直接站起了身,臉一垮就往過走來。

辛苗立在原地,一臉要哭不哭的委屈樣兒……裝的。主要是怕挨罵,裝的可憐點兒,沒準就能逃過一劫。辛苗心裏盤算著小九九,面上癟嘴擰眉,語調都細了起來,聽起來好不淒慘。

“媽~這回真不是我的問題,體育課,我跟幾個同學在操場邊坐著,好端端一個籃球飛過來,正中我的臉……就成這樣了。真不怪我~”

“你先閉嘴!”趙錦華訓斥,她走近,捧住辛苗的小臉,視線在她那慘不忍睹的鼻梁上仔細端詳了一通後,才問:“看醫生了沒?拍片子了?骨頭沒事吧?”

辛苗老實回答:“看了,沒拍,醫生說骨頭沒事。”

趙錦華語調瞬間拔高:“沒拍片子就能看出骨頭沒事?!”

辛苗一下蔫兒了:“校醫說的……”

辛建強一看自個閨女慘兮兮的樣子,立馬心疼的不行,他拽著趙錦華的胳膊把人拉到一旁,自己擋在辛苗前頭勸道:“你媽說的對,保險起見,我明天還是帶你去市醫院拍個片子看看。”

方蕊也在旁邊說:“是啊,還是拍個片子看看才放心。”

辛苗被三個大人夾在中間你一言我一語的關心著,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裏頭。天知道她一路都怕回來挨罵,這下好了,她爹媽除了擔心她,多餘的半點都顧t不上……辛苗心裏熱熱的,眼眶也熱熱的,從早到晚那股莫名其妙就遭遇了飛來橫禍的委屈勁兒終於泛了上來,連帶著一股酸意直沖鼻腔,讓她原本就腫痛的鼻子越發難受。辛苗趕緊眨巴眨巴眼睛,壓住了那股差點哭出來的沖動。

她吸吸鼻子:“那行,媽你明天別忘了給老師請假。”

“知道。”趙錦華說完,擡手掐了掐眉心:“怎麽就你倒黴,那球誰都不砸就砸你?”

辛苗委屈:“就跟你說什麽呢!”

趙錦華嘆一口氣,懶得理會她,偏過頭對著一旁的方蕊的說:“平常青禾在也沒見出這事兒,他才剛走沒幾天,沒人看住她,她就成這樣子了……行了,別杵著了,回你房間去,背著書包也不嫌重。”後半句是對著辛苗念叨的。

這都能扯到陳青禾?

辛苗心裏腹誹,嘴上卻一句話都沒敢多說,乖乖的應了聲,趕緊背著書包回了自己臥室。

等她收拾好再出來的時候,方蕊已經離開了。

家裏沒了別人,辛苗又被她爹媽拉著仔仔細細“審問”了一番,直到再三確認她鼻子目前沒有任何大的不適之外,兩人才暫時松了一口氣,放她去洗漱。

等辛苗重新躺回到臥室床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房間的頂燈已經關了,只留了床頭一盞小夜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辛苗蜷縮在被子裏,手機被她捏得緊緊的,原本漆黑的屏幕閃爍著幽暗的光,顯示正在通話中……

“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

“你受傷了?”

“你怎麽知道?哦對,方蕊阿姨剛在我家,她跟你說了啊?”

“嗯。”那端的人頓了幾秒,問:“嚴重嗎?”

“還好啦。”辛苗空閑的那種手下意識的摸了摸鼻梁,隨即,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頓時傻樂出聲:“你還記得你剛搬來那年夏天,我為了你跟裴松打架,被他一拐子撞到鼻子上那回事兒不?”

陳青禾說:“我記得。”

某人傻兮兮擋在他前面的樣子,他永遠都不會忘。

辛苗樂了:“我跟你說,我現在的造型,就跟當時差不多哈哈哈哈哈嘶——”

她笑得牽動了鼻子,瞬間疼的倒吸一口氣。

陳青禾原本沈郁的心情也隨著她這一聲而錯亂了一個節拍。他沈著嗓子輕斥:“別笑了,傻子。”

辛苗也不敢笑了,吐了下舌頭,斂了聲。

兩人都沒再說話,卻也默契的,都沒掛斷電話。細微的電流聲從聽筒傳進耳膜,一並帶來的,還有對方清清淺淺的呼吸聲。

辛苗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起了個話題。

“我們班重新排座位了,我換新同桌了,叫談淇,是你的高一同學。”辛苗想了想,還是癟著嘴加上了一句:“你有印象嗎?”

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放得很輕,尾音又莫名的上挑了下,莫名讓人聯想到一只用爪子拽著人褲腿的小貓,像極了在撒嬌。

陳青禾喉結微動,嗓子有點癢,他擡手摁了下,才繼續道: “有點印象,怎麽了?”

能這麽說,就是不熟了。

也是,陳青禾那愁人的性格,能跟人熟絡才是怪事。

辛苗嘆氣:“也沒什麽,本來還指望你給我報仇。”

陳青禾:“報仇?”

“嗯。”辛苗磨牙:“我的鼻子就是被他拿籃球給砸的!”

陳青禾原本冷淡的眉眼頓時蹙了起來。

下一秒,卻聽見那邊說:“嘿嘿,跟你開個玩笑,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陳青禾:“……”

夜深了,辛苗眼睛有些泛酸,她揉了揉了眼圈,將話題轉向自己關心的問題:“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陳青禾說:“要等比賽結束。”

辛苗掰著指頭一算,那就是還有半個月,兩個禮拜。

怎麽還要這麽久……

辛苗打了個哈欠: “好久啊……”

陳青禾說:“很快的。”

他話落,電話另一頭卻沒了聲音。

隔了好一會兒,就在陳青禾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才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人在溫暖的被窩裏翻了個身。緊接著,女孩兒輕輕一嘆,半睡半醒間那種獨特的黏糊朦朧的嗓音隔著聽筒傳進陳青禾耳裏——

“嗯……我都有點想你了……”

“……我也是。”

-

“好家夥!終於寫完了!”

淩晨一點鐘,省城某知名高中。

周遭一片黑壓壓的,只有一棟男生宿舍頂樓的幾間窗戶裏頭散發著幽幽的光。這一層原本是空置的學生宿舍,因為近期物理競賽的緣故,被征用臨時宿舍,專門供給外市前來集訓的學生住。

做完最後一張卷子,趙川感嘆一聲,伸了個懶腰,緊接著兩腿一蹬,椅子在地板上滑出吱一聲響,他屁股坐著沒動,上半身湊到隔壁桌前:“你還沒完呢?今天怎麽這麽慢,這不像你的效率啊。”

“快了。”陳青禾語氣淡淡,視線專註的定在試卷上,挪都沒挪一下。

競賽集訓的強度很大,到決賽這一步,該掌握得知識點也都掌握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做題。從早到晚除了寫卷子就是老師講錯題,沒有一刻是停下來的,哪怕下課放學,書包裏也還是有幾套卷子等著回去做。

陳青禾和趙川兩人一間宿舍,從到這裏第一天起,他倆幾乎就沒有在一點前睡過覺。只不過平常陳青禾總是比趙川結束的早一些,今天不知怎地,卻反過來了。

見狀,趙川也沒再打擾他,收拾了一下率先去洗漱了。等他洗好,陳青禾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宿舍是標準的四人寢,帶一個洗手間,能洗澡的那種,挺方便。這間只住了他倆,所以沒那麽多顧忌。

陳青禾洗完澡出來的時候,趙川已經躺在床上了,他應該是不怎麽困,手裏拿著手機縮在被窩裏,臉上還掛著笑,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東西。

陳青禾剛一躺好,趙川就立馬熄了燈,只不過手機還沒舍得放下,在一片黑暗中,屏幕的光反射到他臉上,越發顯得他表情猥瑣。

陳青禾閉上眼。

幾分鐘後,就在趙川以為他已經睡熟了的時候,猝不及防地聽到他問了句:“你跟談淇熟嗎?”

“熟啊。一個班的,能不熟嗎?”趙川嚇了一跳,隨即理所當然道,話落,他朝著對床的人瞥了一眼,又補充了句:“哦忘了,你是個例外。”陳青禾同學也就跟自己前後左右幾個人能熟悉些,他剛好是其一。

趙川有些納悶,手機也不玩了:“你問他做什麽?”

陳青禾默了片刻,語氣淡淡: “沒什麽,隨口問問。”

“哦,不信。”趙川說。他壓根沒見過陳青禾主動打聽過誰,不過他也沒繼續追問,因為問也問不到結果。

趙川翻了個身,有些年份的架子床傳來茍延殘喘的吱吖聲。對面沒再有任何動靜,陳青禾呼吸均勻,安靜的像是睡著了。趙川卻被他剛才那一問給打開了話匣子,自顧自開始說道:“其實吧,別人你不熟我還能理解,談淇你都不熟這就有些過分了啊。”

“為什麽?”

黑沈沈的夜裏,傳來陳青禾冷冷清清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沒睡!”趙川頗為得意的撇撇嘴,繼續道:“那可是談淇,高一你當了多久的全年級第一,他就當了多久的全年級第二……不對,有時候發揮失常,也考過二三四五名,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第二。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先開始的,後來私下大家都叫他千年老二。”

陳青禾:“……”

這事他還真沒怎麽註意過。

趙川:“總之,你是這哥們漫漫求學路上一座逾越不過的大山,人也把你當成假想敵,比拼趕超了一整年,可惜一次也沒成功過。就是沒想到沒想到,他高二會去學文科。”

“喜歡吧。”陳青禾說。

“可能是。”趙川嘆了口氣:“但那麽好的成績,可惜了。”

“個人選擇。”

“也是。哦對了,”趙川又想起一茬:“他喜歡梁好景這事兒你知道吧?”

陳青禾難得怔了片刻,才說:“不知道。”

“你是真沒有同學愛啊!高一時候他追人追的很明顯,全班都知道,你一點都沒聽說啊?”

陳青禾說:“沒有。”

趙川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家事國事天下事,您事事都不關心啊!”

“……睡了。”陳青禾簡短有力的結束了今天的話題。

每個人的時間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對他來說,他只願意關心他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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