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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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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奧運會之後,暑假逐漸步入尾聲。

電視上來來回回播放的都是各個項目的體育比賽,辛苗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電視也看的少了。等到暑假最後一個禮拜,她的練習冊終於寫完了,陳青禾的線性代數也翻到了最後一頁。

辛苗坐在陳青禾家的餐桌上,支著下巴發牢騷:“一整個暑假全用來看書了,都沒能出去玩一玩,煩死了!”

話落,沒人吭聲。

陳青禾正拿著筆在草稿紙上算著某道覆雜的數學題,沒功夫理她。

辛苗不死心,幹脆跑過來湊到人跟前。

她趴在沙發靠背上,探頭探腦的看了眼陳青禾的筆記本:“陳青禾,你寫的這是啥啊?看得我眼花繚亂的。”

“線性代數。”

“……哦。你想不想出去玩?祝楠楠跟我說郊區再遠一些那邊河裏的荷花全都開了,特漂亮,我們一起去看唄。”

她話題一向都很跳脫,陳青禾都已經習慣了。

“不去。”他說。

“為啥?馬上就開學了,再不玩就沒時間了!”

“不喜歡。”

陳青禾話落,微擰著眉瞥了她一眼,又將視線重新落回到他的本子上。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辛苗楞是從那張沒甚表情的臉上讀出了“閉嘴”“你話好多”“能不能安靜點”諸如此類的含義。

辛苗悻悻的關上了嘴巴。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發了會兒楞,隨後躡手躡腳的收拾好書本習題冊,準備出門的前一秒,不死心的轉過身:“那個陳青禾,我回家了啊。”

“嗯。”

“你真的不想去嗎?”

陳青禾仍舊是:“不想。”

大夏天,室外溫度那麽高,浪費時間精力體力跑去遠郊看荷花,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見三催四請他還是那副樣子,辛苗徹底不高興了,她撅著嘴咕噥:“算了,你不去我去,到時候你可別求我帶著你!”

陳青禾連頭都沒擡,只問:“你爸媽讓你去嗎?”

該說不說,他簡直直中要害。要不是她爸媽不同意,她早就自己去了,才不會死乞白賴非要拉著陳青禾這個墊背的!

辛苗惱羞成怒:“不要你管!”

她惡狠狠的壓下門把手,帶著一肚子氣跑走了。

房門被從外頭甩上,老舊的鐵門發出當一聲脆響,上頭的灰塵和陳年鐵銹撲簌簌的被震落。陳青禾筆尖稍頓,隨即,平靜無波的收回視線,繼續專註自己的事情。

-

翌日早上。

陳青禾六點多起床去外頭跑了一圈,回來以後洗了澡,換了身幹凈衣服。家裏沒有電視,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他帶過來的書,那本線性代數在昨天已經被他翻完了,今天換了本歷史類的小說放在手邊,不過並沒有翻開。

陳青禾坐在沙發上,看著正對面墻壁上懸掛的鐘表。

分針一圈一圈的走著,等好不容易轉到九點半的時候,門口傳來熟悉的“咚咚咚”,聲音不大不小,和之前每天一樣。

陳青禾眼眸深了深。他沒急著起身,而是等外頭的人敲響第三遍的時候,才好整以暇的過去的開門。

門一開,短發妹妹頭辛苗同學站在外頭仰著臉看他。

她試圖往進走,結果房門只開了一條縫兒,陳t青禾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死死的堵在門口,一點路都不給她留,辛苗只得站在門口跟他談判。

“陳青禾,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不跟我去看荷花嗎?”

陳青禾:“……”

他很少見到在吃喝玩樂上面如此執著的人。

“走嘛走嘛,你不去我去不了!只有你去了我才能把你當幌子讓我媽也同意我去!”

陳青禾嗤笑:“你倒是誠實。”

“這有什麽好騙人的?”辛苗理直氣壯:“走唄,就當給我個面子嘛。”

陳青禾:“你昨天不是說不用我管。”

辛苗那個悔啊!放話一時爽,事後反悔火葬場,她急得差點在原地團團轉起來:“你這人怎麽還記仇啊!哎呀算我求你了,走吧~~~”

盛夏未完,暑氣蒸騰,門只開了一小會兒,外頭的熱氣就源源不斷的撲過來,陳青禾站在門口感受到了一股燥意。

他實質上很不喜歡夏天,以前家裏沒出事的時候,一家人在南方生活,夏季綿長磨人,每逢暑期,空氣總是悶熱、黏稠、潮濕的,但凡出門片刻,身上就會開始出汗,不消半小時,衣服便會黏噠噠的貼在身上。這對愛幹凈的陳青禾來說簡直是災難,所以往常時候,他除了必要情況,其餘都不怎麽出門。

來照城之後還能好一些,畢竟是北方城市,沒有那麽濕熱,但熱意卻不減分毫。

陳青禾擡眼看了眼高懸在頂上的太陽,又垂下眸,將目光定在辛苗臉上一瞬。

“很想去?”

“嗯!”

“走吧。”

-

下午五點鐘,筒子樓門口,三個人準時碰面。

祝楠楠看見站在一旁樹蔭底下的陳青禾時,瞬間驚訝了。

她一把扯過辛苗,小聲說:“不是吧,你真把他給叫出來了啊!”

“對啊,不然我媽不讓我來。”辛苗哀怨道。

她頭上頂著個遮陽帽,還是翻箱倒櫃從趙錦華房間裏拋出來的,有些大,幾乎遮住了她鼻尖以上。

“行吧……”祝楠楠由衷的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辛苗熱的站不住腳,連聲催促:“咱們別耽擱了,快去坐車吧……陳青禾,走啦!”

三人去了巷子口的公交車站,今天運氣比較好,剛站定沒多久,他們要乘的那輛車就晃晃悠悠的駛過來了。這個點兒車上沒什麽人,辛苗一上去就占了第二排的位置。她和祝楠楠坐雙人排的,陳青禾隔著個過道,坐在另一側的單人椅子上。

看荷花的地方在市區外的鄉下,幾百畝的荷花池其實是附近農民挖出來種蓮菜的。辛苗之前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問祝楠楠,祝楠楠含含糊糊的說是聽同學說的。辛苗也沒往心裏去,喜滋滋的期待著等會兒的美景。

公交車在路上晃悠了大半個,終於到了目的地。

辛苗從車窗往外瞧了一眼,只看見一排農村的自建房,連個花影子都沒見到。她不信邪的下車,還是沒有,倒是看見了個不怎麽討喜的人——裴松。

他蹲在破舊的公交站牌底下,身上穿著不知道誰的舊短袖,大的過分,兜頭蓋臉罩身上,在配合著他那副吊兒郎當的姿勢,流裏流氣的。

辛苗一張小臉頓時皺了起來。

她轉頭問祝楠楠:“你說的同學不會就是他吧?”

“啊……那個,是的。”祝楠楠心虛的摸摸鼻尖:“沒騙你,他確實咱同學,從小到大都一個班來著。”

“……”辛苗無語死了。

幾句話的功夫,裴松也瞧見也她們了。那家夥眼睛一亮,起來抻了個懶腰,甩著步子走到跟前,一開口,就是損人的話。

“呦,怎麽胖妹也來了?”

辛苗登時就炸了: “你才胖妹你全家都胖妹!”

裴松笑的賤兮兮的:“說兩句就急眼了?真沒意思。”

辛苗氣極了,梗著脖子反駁:“我只是三年級以前比較圓潤,我現在哪裏胖了?!不像你,從小到大都笨,上次期末數學考了32分考被你爸揍了一頓送回姥姥家別以為我不知道,哈哈哈笑死個人!”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見面就掐。這會兒太陽還沒落山,祝楠楠被曬的人都麻了,她走上前站到兩人中間,試圖拉架。

“那個,我說你倆……”

“祝楠楠沒你事,讓開!”

“楠楠你躲開。”

“……”

祝楠楠一句話沒說上,就先被推到了邊上。

裴松繼續道:“辛苗,你這麽一說,我也發現你好像真瘦了不少啊。”

辛苗沒吭聲,警惕的看著他,她才不信裴松這張狗嘴裏能吐出象牙來。

果不其然,裴松緊接著就指著她的上半身說:“瘦是瘦了,但還是矮,腦袋大,身子細,跟個豆芽菜似的,像個飛機場!”

這個詞一出來,辛苗整個人都懵了,她再傻也不至於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麽意思。她第一反應就是兩手交疊捂住胸前,整個臉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氣的,或者是什麽旁的原因,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不止臉,連眼底都跟著一起。

成長不同於一顆種子的萌芽,不僅僅是純粹的長大,對於剛處在發育年紀的孩子來說,身體的變化除了象征生理逐漸趨於成熟之外,更伴隨著難以啟齒的尷尬與羞恥,這些所帶來的心理影響甚至往往大於成長本身。

辛苗發育期到的時候,雖然身體還沒怎麽有大動靜,但趙錦華已經未雨綢繆買來了純棉小內衣讓她穿上,和班上大多數同學的一個款式,是那種繩子在脖頸後面系個結的款式。辛苗剛開始穿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但同齡人包括祝楠楠都這樣,一段時間下來,她也漸漸習慣了。但這種習慣不代表能夠接受被一個同齡的異性當場拿出來調侃。盡管她和裴松從小掐架到大,用語言互相人參公雞很是平常,但這是頭一回,被他指著私密的生理部位打趣。

八月底傍晚的太陽仍舊毒辣,辛苗擋著胸口,整個人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祝楠楠就在旁邊站著,一臉呆楞的看著她和裴松……哦對了,還有陳青禾……他從下了車就站在一旁候著,肯定全都聽見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辛苗瞬間連頭不敢朝那個方向看了。

但辛苗不是個吃虧憋氣的性子,她委屈的咬緊後槽牙,死命的將眼底的淚花憋了回去,腦子裏拼命搜索著所有會的臟話,然後惡狠狠的看著裴松:“關你屁事!你……你臭不要臉臭王八蛋臭流氓臭傻逼……唔!”

臟話罵到一半,戛然而止。

辛苗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修長骨感的食指指腹抵在了她鼻子下方,辛苗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皂味道——是陳青禾。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總之,在辛苗連續罵了四個以“臭”字開頭的臟話時,被他及時制止住了。

陳青禾站在她身後,居高臨下的將她整個人半圈在懷裏,但除了手之外,其餘地方並沒有碰到她。

辛苗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話一下子被堵了回去,她怔了片刻,不忿的扒拉開陳青禾的手,剛準備埋怨,卻被他箍住手腕拉到了身後。

陳青禾擋在在她前頭,辛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說話的語氣很冷很冷,比他平常跟她說話的時候冷得多的多,像是淬了冰似的,滿含警告。

他對裴松說:“你說話放尊重些,她是女孩子。”

話音落下,其餘三個人都沒吭聲。

好半天,裴松才楞了吧唧的問:“不是,你誰啊?!打哪來的?跟你有什麽關系?”

陳青禾自然是沒理會他。

還是祝楠楠小聲解釋:“他是辛苗家新搬來的鄰居,叫陳青禾,以後就住筒子樓了。”

裴松聽完頓了一頓,像是在回想什麽。

幾十秒過後,他驀地樂了,賣關子似的拖長著尾音,拿腔拿調:“哦,我知道他是誰了……”

辛苗眼皮一跳,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然後下一刻,她就聽見裴松說:“他就是從大——城市裏剛搬過來的那戶人啊?我怎麽聽人說,只有他跟他媽一道來的,沒見著他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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