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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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二天早上，趙錦華臨出門前折回身，特意叮囑辛苗：“把客廳收拾一下，弄好了去叫青禾過來一起讀書，我警告你啊辛苗，你乖一點聽話一點，別煩著青禾。”
辛苗不樂意了：“我哪裏煩了！”
“哪裏不煩？”趙錦華斜覷她一眼，嘴角卻是笑著的：“行了行了你不煩，只不過那孩子最近心情狀態都不是很好，你要多遷就點，休息的時候可以陪他聊聊天，給他介紹介紹咱們巷子的鄰居什麽的，記得中午你倆一起過來店裏吃飯。”
辛苗揮揮手：“知道啦，媽你放心吧。”
趙錦華半點都不放心的走了。
辛苗是個大大咧咧但聽話的姑娘，父母怎麽說，她就怎麽做。她洗漱完喝掉了討人厭的牛奶，認認真真打掃了一遍客廳，從臥室裏把課本和習題冊一並拉了出來放在茶幾上。一番忙活下來，她兩手插腰站旁邊審視了一圈，總覺得缺了點什麽，最後，又跑廚房裏拉出兩個小板凳放到茶幾邊上，才總算完成。
做完這一切，辛苗打開家門沖了出去。
兩家緊挨著，只隔了一堵墻，她連鞋都沒換，踩著小涼拖就奔了過去，等站在陳青禾家門口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實話講，她是有點怵的，尤其是想到陳青禾那副冷冷淡淡的臉，辛苗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可轉念一想，這是方蕊阿姨要她來的，陳青禾肯定會聽方蕊阿姨的話。
辛苗成功給自己說服了。
她擡起拳頭，在門上“咚咚咚”連敲三下。
沒人應。
十秒過後，辛苗又敲了三下。
——“咚咚咚。”
還是沒人應聲，但裏頭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門邊上。
辛苗收起拳頭，有些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她將在心裏排練了好幾遍的燦爛笑容掛到臉上。只是還不等她燦爛好，門就被掀開，陳青禾的臉出現在門後。
盛夏光線刺目，打在他臉上，顯得整個人過分的蒼白，他眼睛在驟然遇見強光之後，下意識瞇了起來，眉間也鎖在了一起。
“什麽事？”他完全是一副冰冰冷冷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那個，我來叫你寫作業。”
辛苗說的有些忐忑。
並且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自己會被拒絕。
果不其然。
陳青禾眉頭一皺，說：“不去。”
“為啥？”辛苗問：“方蕊阿姨說了讓你來我家的。”
陳青禾垂眸，看著眼前這個據說跟他同歲但要比他矮上半頭的女生。她長了一雙大眼睛，鼻頭小小的，同齡人都抽條的年紀，她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一頭齊耳短發妹妹頭，梗著脖子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本就不是喜歡熱鬧的人，家裏出事之後就更甚，只想自己安安靜靜一個人呆著。如果不是為了不想讓媽媽擔心，他絕對不會同意去鄰居家吃飯。
盛夏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酸，陳青禾有些煩燥的抵著門：“沒有為什麽，不想去。”
話落，女生神情明顯低落了下來。
她臉上僵硬的笑容也沒了，變得有些沮喪。
陳青禾看在眼裏，依舊無動於衷。
片刻後，辛苗擡起頭：“那好吧。”
她不等對方再說什麽，轉過身失魂落魄的回家了。
陳青禾合上門，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他重新回到臥室，坐在桌前拿起書看。那是一本晦澀難懂的線性代數，他剛開始接觸，看得有些吃力，半天才能翻上一頁。方才看了一半，思維被敲門聲打斷，他這下只得重新開始看起。
結果，還是看到方才那處地方，房門聲又被敲響了。
仍舊是熟悉的三聲連續，咚咚咚，力道不輕不重。
陳青禾放下書，難得恍惚了一瞬。
他分明記得，相似的場景在十幾分鐘前，剛剛上演過一回。
沈默幾秒，房門被敲響第二遍的時候，他起身出去。
掀開門，還是辛苗。只不過跟剛才不同的是，她一手抱著幾本書，另一只手抱著一堆零食站在門外。
辛苗怯怯地說：“你不來我家，我只好來你家了。”
陳青禾：“……”
辛苗舔了舔唇，繼續鼓起勇氣：“而且，方蕊阿姨說了……”
陳青禾：“……進來吧。”
他後退一步，將門拉的更開了。
辛苗一楞，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閃身進去，生怕稍一猶豫有人就反悔了似的。
前幾天收拾屋子的時候，方蕊把放了十多年沒人用且已經壞掉的家具家電全部清理出去賣了廢品，現在整個家裏，除了當初置辦的用不壞的木頭家具之外，電視空調冰箱洗衣機等家電全都沒有，整個客廳只放著茶幾沙發和老舊的餐桌餐椅，旁的地方空空蕩蕩的。辛苗乍一進來，被裏頭的簡陋震得楞住。不過僅片刻功夫，她就給自己找了個落腳點——那張雖然過時但分外結實的木頭餐桌。
辛苗把懷裏的東西全部放上去，左邊零食，右邊書本。她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又覺得有點過於自覺，忙補救似的問了一句：“陳青禾，我可以坐這邊嗎？”
陳青禾看她一眼，語氣淡淡：“隨你。”
於是，辛苗便坐的心安理得了。
辛建強跟趙錦華給她布置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帶上陳青禾一起看書做題，然後陪他聊天開解心情。不過辛苗覺得，後者的難度略微有些大，陳青禾連話都不怎麽說……不過好在能進門了。辛苗有點心酸的安慰自己，她翻開書，順便拆開一旁的薯片塞進嘴裏。
因為她的到來，陳青禾不得不從臥室挪到客廳。
他把那本線性代數也拿了出來，沒去餐桌，而是坐在了沙發上。陳青禾喜靜，專註做一件事的時候，註意力投入進去便很難分心。
放她進來，兩個人各忙各的，互不幹擾。
陳青禾本想如此。
不過幾分鐘後，他就發現事實並沒有那麽簡單。
首先是她吃薯片的哢嚓聲和手塞進塑料包裝袋裏的噪音。陳青禾的思路半天集中不了。好不容易等她一包吃完，周遭安靜了下來，陳青禾也不再分心，盡快的使自己專註起來。
但是，僅僅過了十幾分鐘，那邊就又傳來動靜。
辛苗擰回身，上半身趴在凳子靠背上，頗為不好意思的叫他名字：“陳青禾。”
陳青禾輕閉上眼，覆又睜開，問：“有事？”
辛苗問他： “你要喝水嗎？”
陳青禾說：“不喝。”
辛苗撓撓頭：“可是我有點想喝……”
陳青禾：“……”
他合上書，起身去廚房。一分鐘後，拿著水杯放到她面前。
早上晾的涼白開，這會兒溫度正合適，辛苗一大口灌進去，小聲說：“謝謝。”
陳青禾坐回沙發： “不用。”
然後。
僅僅半個小時後。
“……那個，陳青禾。”
陳青禾額角青筋一跳，擰眉看她，語氣不怎麽好：“怎麽了？”
辛苗手裏還捏著筆，杏眼微睜：“那個，突然想起來，我家冰箱還有半個西瓜，你想吃西瓜嗎？我給咱取來。”
陳青禾沈默幾秒： “我不吃，謝謝。”
辛苗： “哦，好吧，那我也不吃了。”
她杏眼裏的光彩都失了幾分，又轉過身，下巴抵在桌子上，手裏的筆在習題冊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畫些什麽玩意兒。這副坐沒坐相的姿勢，陳青禾覺得，不出半年，她絕對會喜提一副近視眼鏡。
不過跟他沒什麽關系。
陳青禾收回視線。
再然後，消停大半個小時後。
辛苗又叫他：“陳青禾。”
陳青禾額角青筋跳了兩下，他深吸一口氣，巋然不動，只t將手裏的書往後翻了一頁。
辛苗以為他沒聽見，又連著叫了兩遍：“陳青禾？陳青禾！”
“啪”一聲響，手裏的書被重重放在茶幾上。
陳青禾冷著一張臉，語氣中暗含警告：“你最好真的有事。”
辛苗楞了半年，無辜的指著數學書：“這道題我不會做，你能幫忙看看嗎？”
陳青禾：“……”
他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憋得難受。
他起身，走到餐桌邊上。
“哪個？”
“喏，這個。”
她手指著一道題。
陳青禾只用了幾十秒的時間略讀了一遍題目。他從她手裏拿過筆，在一旁的草稿紙上寫出了整個步驟。初一的數學題陳青禾早已經自學完成，他甚至不用浪費時間思考就能直接給出答案。之所以詳細寫出步驟，也只怕辛苗看不懂。
她看不懂，等會又要打擾他。
不過辛苗也不笨，她看過之後就立刻明白了。
“你好厲害！”
“懂了？”
“懂了！”
陳青禾放下筆，一句話都沒多說，又坐回了自己的沙發。
“那個，陳青禾……”
陳青禾已經數不清這是短短半天她第幾次這麽叫他了。忍無可忍，他終於徹底冷下了臉：“你能安靜一點嗎？”
辛苗楞了片刻，像是被嚇到了，那張嬰兒肥的臉上表情呆滯著。但也只是片刻，最終，她還是咬著唇，鼓起勇氣指向墻上的掛鐘道：“我就是想跟你說，該吃午飯了。”
陳青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墻上的舊掛鐘顯示著已經到了早上十一點四十分。
一早上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陳青禾垂眸看著手裏的書，一個早上，只往後翻了三兩頁……毫無效率可言。
陳青禾站起身，長舒一口氣：“走吧。”
……
午飯是在趙錦華店裏吃的。
她中午包了餛飩，兩人剛一過去，趙錦華就鉆進後廚給他們煮熟端上來。
陳青禾頭一次過來，只覺得拘謹，趙錦華怕他不習慣，特地從後廚拿了雙新筷子遞給他。趙錦華說，她們一家三口的筷子都在後廚放著，跟前頭桌上筷子筒裏的分開來了，以後陳青禾也經常過來吃，趙錦華幹脆也給他弄了個專用的。
陳青禾聽完怔忪了一瞬，他雙眸微閃，忙垂下眼：“謝謝趙姨。”
“客氣什麽呢。”趙錦華笑呵呵道：“對了，辛苗早上乖嗎？沒有打擾到你嗎？”
陳青禾那些筷子的手不明顯地頓了下。
一旁，辛苗嘴裏正含著一個餛飩，聞言，她都顧不上嚼了，放下筷子雙手合十偷摸朝著他拜了拜，瞪著圓眼巴巴地看他，只求他嘴下留情。
對於他早上的惡語相向，她貌似全然忘掉一般，沒有半點要提起告狀的意思。
陳青禾將她那些小動作盡收眼底。
嘴裏的餛飩是雞肉餡兒的，趙錦華包的很紮實，個個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肉汁在口腔裏爆開。
他收回視線看向趙錦華，垂下眼，緩慢開口。
“沒有，趙姨。”
“辛苗一早上都在安靜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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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趙錦華臨出門前折回身，特意叮囑辛苗：“把客廳收拾一下，弄好了去叫青禾過來一起讀書，我警告你啊辛苗，你乖一點聽話一點，別煩著青禾。”
辛苗不樂意了：“我哪裏煩了！”
“哪裏不煩？”趙錦華斜覷她一眼，嘴角卻是笑著的：“行了行了你不煩，只不過那孩子最近心情狀態都不是很好，你要多遷就點，休息的時候可以陪他聊聊天，給他介紹介紹咱們巷子的鄰居什麽的，記得中午你倆一起過來店裏吃飯。”
辛苗揮揮手：“知道啦，媽你放心吧。”
趙錦華半點都不放心的走了。
辛苗是個大大咧咧但聽話的姑娘，父母怎麽說，她就怎麽做。她洗漱完喝掉了討人厭的牛奶，認認真真打掃了一遍客廳，從臥室裏把課本和習題冊一並拉了出來放在茶幾上。一番忙活下來，她兩手插腰站旁邊審視了一圈，總覺得缺了點什麽，最後，又跑廚房裏拉出兩個小板凳放到茶幾邊上，才總算完成。
做完這一切，辛苗打開家門沖了出去。
兩家緊挨著，只隔了一堵墻，她連鞋都沒換，踩著小涼拖就奔了過去，等站在陳青禾家門口的時候，卻停了下來。
實話講，她是有點怵的，尤其是想到陳青禾那副冷冷淡淡的臉，辛苗就忍不住打退堂鼓。
可轉念一想，這是方蕊阿姨要她來的，陳青禾肯定會聽方蕊阿姨的話。
辛苗成功給自己說服了。
她擡起拳頭，在門上“咚咚咚”連敲三下。
沒人應。
十秒過後，辛苗又敲了三下。
——“咚咚咚。”
還是沒人應聲，但裏頭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門邊上。
辛苗收起拳頭，有些緊張的屏住了呼吸，她將在心裏排練了好幾遍的燦爛笑容掛到臉上。只是還不等她燦爛好，門就被掀開，陳青禾的臉出現在門後。
盛夏光線刺目，打在他臉上，顯得整個人過分的蒼白，他眼睛在驟然遇見強光之後，下意識瞇了起來，眉間也鎖在了一起。
“什麽事？”他完全是一副冰冰冷冷的語氣，沒有任何起伏。
“那個，我來叫你寫作業。”
辛苗說的有些忐忑。
並且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自己會被拒絕。
果不其然。
陳青禾眉頭一皺，說：“不去。”
“為啥？”辛苗問：“方蕊阿姨說了讓你來我家的。”
陳青禾垂眸，看著眼前這個據說跟他同歲但要比他矮上半頭的女生。她長了一雙大眼睛，鼻頭小小的，同齡人都抽條的年紀，她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一頭齊耳短發妹妹頭，梗著脖子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本就不是喜歡熱鬧的人，家裏出事之後就更甚，只想自己安安靜靜一個人呆著。如果不是為了不想讓媽媽擔心，他絕對不會同意去鄰居家吃飯。
盛夏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發酸，陳青禾有些煩燥的抵著門：“沒有為什麽，不想去。”
話落，女生神情明顯低落了下來。
她臉上僵硬的笑容也沒了，變得有些沮喪。
陳青禾看在眼裏，依舊無動於衷。
片刻後，辛苗擡起頭：“那好吧。”
她不等對方再說什麽，轉過身失魂落魄的回家了。
陳青禾合上門，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他重新回到臥室，坐在桌前拿起書看。那是一本晦澀難懂的線性代數，他剛開始接觸，看得有些吃力，半天才能翻上一頁。方才看了一半，思維被敲門聲打斷，他這下只得重新開始看起。
結果，還是看到方才那處地方，房門聲又被敲響了。
仍舊是熟悉的三聲連續，咚咚咚，力道不輕不重。
陳青禾放下書，難得恍惚了一瞬。
他分明記得，相似的場景在十幾分鐘前，剛剛上演過一回。
沈默幾秒，房門被敲響第二遍的時候，他起身出去。
掀開門，還是辛苗。只不過跟剛才不同的是，她一手抱著幾本書，另一只手抱著一堆零食站在門外。
辛苗怯怯地說：“你不來我家，我只好來你家了。”
陳青禾：“……”
辛苗舔了舔唇，繼續鼓起勇氣：“而且，方蕊阿姨說了……”
陳青禾：“……進來吧。”
他後退一步，將門拉的更開了。
辛苗一楞，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閃身進去，生怕稍一猶豫有人就反悔了似的。
前幾天收拾屋子的時候，方蕊把放了十多年沒人用且已經壞掉的家具家電全部清理出去賣了廢品，現在整個家裏，除了當初置辦的用不壞的木頭家具之外，電視空調冰箱洗衣機等家電全都沒有，整個客廳只放著茶幾沙發和老舊的餐桌餐椅，旁的地方空空蕩蕩的。辛苗乍一進來，被裏頭的簡陋震得楞住。不過僅片刻功夫，她就給自己找了個落腳點——那張雖然過時但分外結實的木頭餐桌。
辛苗把懷裏的東西全部放上去，左邊零食，右邊書本。她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又覺得有點過於自覺，忙補救似的問了一句：“陳青禾，我可以坐這邊嗎？”
陳青禾看她一眼，語氣淡淡：“隨你。”
於是，辛苗便坐的心安理得了。
辛建強跟趙錦華給她布置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帶上陳青禾一起看書做題，然後陪他聊天開解心情。不過辛苗覺得，後者的難度略微有些大，陳青禾連話都不怎麽說……不過好在能進門了。辛苗有點心酸的安慰自己，她翻開書，順便拆開一旁的薯片塞進嘴裏。
因為她的到來，陳青禾不得不從臥室挪到客廳。
他把那本線性代數也拿了出來，沒去餐桌，而是坐在了沙發上。陳青禾喜靜，專註做一件事的時候，註意力投入進去便很難分心。
放她進來，兩個人各忙各的，互不幹擾。
陳青禾本想如此。
不過幾分鐘後，他就發現事實並沒有那麽簡單。
首先是她吃薯片的哢嚓聲和手塞進塑料包裝袋裏的噪音。陳青禾的思路半天集中不了。好不容易等她一包吃完，周遭安靜了下來，陳青禾也不再分心，盡快的使自己專註起來。
但是，僅僅過了十幾分鐘，那邊就又傳來動靜。
辛苗擰回身，上半身趴在凳子靠背上，頗為不好意思的叫他名字：“陳青禾。”
陳青禾輕閉上眼，覆又睜開，問：“有事？”
辛苗問他： “你要喝水嗎？”
陳青禾說：“不喝。”
辛苗撓撓頭：“可是我有點想喝……”
陳青禾：“……”
他合上書，起身去廚房。一分鐘後，拿著水杯放到她面前。
早上晾的涼白開，這會兒溫度正合適，辛苗一大口灌進去，小聲說：“謝謝。”
陳青禾坐回沙發： “不用。”
然後。
僅僅半個小時後。
“……那個，陳青禾。”
陳青禾額角青筋一跳，擰眉看她，語氣不怎麽好：“怎麽了？”
辛苗手裏還捏著筆，杏眼微睜：“那個，突然想起來，我家冰箱還有半個西瓜，你想吃西瓜嗎？我給咱取來。”
陳青禾沈默幾秒： “我不吃，謝謝。”
辛苗： “哦，好吧，那我也不吃了。”
她杏眼裏的光彩都失了幾分，又轉過身，下巴抵在桌子上，手裏的筆在習題冊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畫些什麽玩意兒。這副坐沒坐相的姿勢，陳青禾覺得，不出半年，她絕對會喜提一副近視眼鏡。
不過跟他沒什麽關系。
陳青禾收回視線。
再然後，消停大半個小時後。
辛苗又叫他：“陳青禾。”
陳青禾額角青筋跳了兩下，他深吸一口氣，巋然不動，只t將手裏的書往後翻了一頁。
辛苗以為他沒聽見，又連著叫了兩遍：“陳青禾？陳青禾！”
“啪”一聲響，手裏的書被重重放在茶幾上。
陳青禾冷著一張臉，語氣中暗含警告：“你最好真的有事。”
辛苗楞了半年，無辜的指著數學書：“這道題我不會做，你能幫忙看看嗎？”
陳青禾：“……”
他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憋得難受。
他起身，走到餐桌邊上。
“哪個？”
“喏，這個。”
她手指著一道題。
陳青禾只用了幾十秒的時間略讀了一遍題目。他從她手裏拿過筆，在一旁的草稿紙上寫出了整個步驟。初一的數學題陳青禾早已經自學完成，他甚至不用浪費時間思考就能直接給出答案。之所以詳細寫出步驟，也只怕辛苗看不懂。
她看不懂，等會又要打擾他。
不過辛苗也不笨，她看過之後就立刻明白了。
“你好厲害！”
“懂了？”
“懂了！”
陳青禾放下筆，一句話都沒多說，又坐回了自己的沙發。
“那個，陳青禾……”
陳青禾已經數不清這是短短半天她第幾次這麽叫他了。忍無可忍，他終於徹底冷下了臉：“你能安靜一點嗎？”
辛苗楞了片刻，像是被嚇到了，那張嬰兒肥的臉上表情呆滯著。但也只是片刻，最終，她還是咬著唇，鼓起勇氣指向墻上的掛鐘道：“我就是想跟你說，該吃午飯了。”
陳青禾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墻上的舊掛鐘顯示著已經到了早上十一點四十分。
一早上的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陳青禾垂眸看著手裏的書，一個早上，只往後翻了三兩頁……毫無效率可言。
陳青禾站起身，長舒一口氣：“走吧。”
……
午飯是在趙錦華店裏吃的。
她中午包了餛飩，兩人剛一過去，趙錦華就鉆進後廚給他們煮熟端上來。
陳青禾頭一次過來，只覺得拘謹，趙錦華怕他不習慣，特地從後廚拿了雙新筷子遞給他。趙錦華說，她們一家三口的筷子都在後廚放著，跟前頭桌上筷子筒裏的分開來了，以後陳青禾也經常過來吃，趙錦華幹脆也給他弄了個專用的。
陳青禾聽完怔忪了一瞬，他雙眸微閃，忙垂下眼：“謝謝趙姨。”
“客氣什麽呢。”趙錦華笑呵呵道：“對了，辛苗早上乖嗎？沒有打擾到你嗎？”
陳青禾那些筷子的手不明顯地頓了下。
一旁，辛苗嘴裏正含著一個餛飩，聞言，她都顧不上嚼了，放下筷子雙手合十偷摸朝著他拜了拜，瞪著圓眼巴巴地看他，只求他嘴下留情。
對於他早上的惡語相向，她貌似全然忘掉一般，沒有半點要提起告狀的意思。
陳青禾將她那些小動作盡收眼底。
嘴裏的餛飩是雞肉餡兒的，趙錦華包的很紮實，個個皮薄餡大，一口咬下去，肉汁在口腔裏爆開。
他收回視線看向趙錦華，垂下眼，緩慢開口。
“沒有，趙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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