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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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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殿下

寅時三刻, 天跡微明,東邊微弱的光芒穿透雲層,落在樹梢上, 灑落銀光點點。日光清透而純凈,將空氣中彌散的浮游之物映照得纖毫畢現, 無處遁形。

眾舉子們已在長公主府前空地上跪了六天,期間謝檀朱門緊閉,絲毫沒有要開啟的跡象。然, 他們人數不僅沒變少,反而越來越多。

衙門裏的官差雖奉了上峰的命, 要嚴查鬧事之人, 但誰也不敢在公主府前大張旗鼓地抓人。僵持多時, 雙方之間竟形成了一股微妙的平衡。

“殿下晾了他們這麽久, 也是時候該出去了。”方令過見謝檀還在圓桌上逗弄玄鳳鸚鵡, 有意開口提醒。

“不急, 再等會兒。”謝檀目光還放在那鸚鵡上面,指尖在它腦袋上一點一點的, 鸚鵡被她戳的頭部都半陷進脖頸裏也沒生氣, 反而還一直貼在她的手心,看起來溫順極了。

“對了,你待會跟白芍說,今日午膳讓小廚房多做點, 到時候給門口那幫人送過去。無事你便先下去吧, 過幾日,你就可以出府了。”

“嗯。”方令過聲音極輕的應了聲。

他是在八日前, 夜裏進公主府的。新科狀元郎舞弊一事,對他們這些中第的貢生們影響太大, 他住的地方當晚就被失去理智的落榜書生包圍了,門前被扔滿了爛葉子和臭雞蛋。

宅院僻靜,鄰舍們怕禍及自身,紛紛門窗緊閉。廳堂裏如娘緊緊攥著他的衣袖,身體發抖,眼裏滿是驚懼與無助。他心裏雖堅信自己沒有舞弊,但門外那些已經瘋魔如野獸的人又怎麽會信,他們巴不得找到替罪羊發洩。

孔孟明入了獄找不到,那就找他。

驚恐交加熬了半宿,直到醜時,才有一群兇神惡煞的人越窗進來,強制帶走了他和如娘,一路被人推搡著進了花廳,就看到謝檀正坐在案幾後面等他。

接下來幾天,他都待在公主府。公主府很大,只要謝檀不主動召見他,二人絕對碰不到。有時候他也能聽到幾個模樣稚嫩的侍女在背後嚼舌根,說殿下以前在後院養了許多男人,這位方公子不會也是......

每次聽到這,他都一陣厭惡,也帶著對自己命運的幾分茫然。如娘人小鬼大,半天功夫就與那些侍女混的極熟,給他帶來了很多消息,比如:

門房這幾天收到了幾十封拜帖,但殿下一個都沒見。

公主府門前又多了幾名跪著的書生。

還有人送了殿下一只會說話的鸚鵡,殿下對它很是喜愛,與它一起同吃同睡。

不少侍女夜間起夜時,總能看見內院的木樨花樹上睡了一個陌生男子。他行徑怪異,偶爾還吃樹上的花。次數多了,便有人以為是鬧鬼,晚上平白多了幾波守夜的人,聽說殿下知道後,不僅不害怕,還撤掉了巡視的人。

殿下膽子可真大呀!要是可以見到她就好了。這是如娘的原話,那時她仰著頭,自己輕易就能見到她眼裏流露出來的崇拜。

聽得多了,他便也想著,謝檀到底打算什麽時候見他呢?他雖被她幽閉在府裏,但細細一想,孔孟明一事絕對與她脫不了幹系,那些卷軸,傘柄字條,一環扣一環,倒像是全部事先準備好了一樣。

她是個會操控人心的怪物,如娘還沒見到她就被她控制了。

但怪物確實也幫過他。

偶爾,他站在涼亭上,總能瞥見謝檀和一陌生男子在院子裏品茗澆花,兩人對著月光,相談甚歡。

這時候她不像個運籌帷幄,手腕淩厲的掌權者,而像是個悠游山水、縱情自然的逍遙客。

如娘說,那是府裏的穆郎君,殿下對他用情至深,曾為了他遣散府t裏所有的男人,但他莫名覺得不是那樣,可這又與他何幹,左右總歸只是個過路人罷了。

——

臨近午時,公主府兩扇厚重的朱門被人從裏面緩緩推開,朱門厚重無比,推開時發出低沈的吱呀聲。

此聲驚醒了被曬得滿頭大汗,頭昏腦漲的舉子們,他們一個個都下意識地跪直了身子。

“長公主殿下在哪裏,我們要見她!”人群中不知誰率先喊了一聲,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各位小友稍安勿躁。”林叔臉上掛著一貫的慈祥笑容,和聲安撫。又眼神示意身後的仆從們施粥布菜。

“殿下馬上就到。天氣炎熱,各位還是先起來喝些爽口的綠豆粥吧。”

然而,林叔話音未落,為首的一位灰衣書生就滿臉怒容,猛地將他遞過來的瓷碗砸在地上,碗碎聲清脆刺耳,瓷片四濺。

“殿下不見我們,我們就不起來!”

“顧兄說得對!當今聖上與長公主一母同胞。聖上不管我們死活,不明是非。長公主理應但責!”

讀書人素來一根筋,認死理,說的話從來就是直抒胸臆。旁邊人見勢不妙,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靜些,他還犟著一張嘴,毫不退縮。

“我們這裏跪著的許多人,哪一個不是寒窗苦讀十幾載,熬過無數個漫漫長夜,過五關斬六將過了童生試,鄉試,再跋山涉水,千裏迢迢來到上京,參加這三年一次的春闈。不求光耀門楣,顯宗耀祖,但求一展宏圖,扶持社稷。”

話到此處,連日來積壓的憋屈,官差有意無意的蔑視已然讓他聲音哽咽,“有到了知天命年紀的還是個童生,與總角小兒一起同堂會考的。有戴了一輩子秀才帽子的老翁,我們這一輩得了十萬分僥幸,才能有機會跪在這裏說句話。”

“聖人言——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今有人,身不正,致使奸佞橫行,玷汙青雲之道,這國家如何能治?”

“聖上賣官,錢入私門。錢神為貴,儒術道消,這天下如何能平!”

眼見他越說越大膽,旁邊人駭的臉上發白,渾身直冒虛汗,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捂著他的嘴,把他強按下去。

但後面又有人很快接腔。

“聽聞長公主素來心懷天下,仁德寬厚。幾月前還曾親自鏟除了貪官趙明達,為邊關將士們清除了一個大害。正因如此,我們今日才敢鬥膽前來,跪求公主為我們主持公道!”

這下附和的人更多,林叔與奴仆們皆面面相覷,手足無措。

半晌,謝檀才鼓著掌從影壁內現身。她長發高束,身穿絳紅麒麟寶甲,腰側則掛著一柄修長的佩劍。眉眼凜冽,如寒宮瑩月,天生高貴不可攀。

眾舉子們見她來了,無不振奮,齊呼:“請長公主為天下讀書人做主!”

謝檀微微揮手,示意眾人安靜,“方才諸位的話,我早已聽到。我竟不知朗朗乾坤之下,竟還會有如此陰私。這天下非我謝家一人的天下,而是諸君的天下。”

她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而堅定,“今幸能見各位於此,亦深感此事之嚴重。科舉選仕,原是國家選賢任能之途,豈容奸佞之徒作祟!爾等寒窗苦讀,承載國家未來,我又豈可見你們受此委屈而無所作為。”

“只是,諸位還有一事做的不妥。”謝檀話鋒一轉,半瞇著眼。

眾人原本還以為有了希望,一個個神情激動,眼神發亮,甚至還有人暗中抹淚。一眨眼,卻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頭腦發懵。

“天地君親師。天之高遠,地之廣袤,皆有其應守之禮節。你們上可跪天,下可跪地,合乎天理之常。君者,國家之主;親者,父母之恩;師者,傳授之道。可唯獨我謝檀,非君非親非師,豈能受此等大禮,諸位還請起身吧。”

話畢,她便邁步上前,親自扶起為首的灰衣書生,那書生眼中早已盈滿熱淚,面頰上浮現出感激與愧疚之色。他膝蓋跪在地上,使勁向後摩擦,發出‘沙沙’聲,似是不敢再勞謝檀的心意。

謝檀手腕稍稍用力往上一提,那書生便被她帶起來,後方跪著的人也一同起身。眾人皆目光灼灼,滿臉期望地盯著她,儼然已經將她當成了主心骨。

而謝檀也不負眾望,她解下腰側的掩日劍,雙手高舉至頂。日光照在劍鞘上,發出耀眼銳利的光芒,讓舉劍的人一瞬間猶如神祇降臨。

“此劍由先帝所賜,見掩日劍如同見朕親臨。今日,就由我謝檀——帶著先帝的旨意,為你們除邪惡,蕩妖魔!”她話尾陡然重音,帶著一股破釜沈舟,勢不可擋的淩厲。趁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翻身打馬疾去,馬蹄飛揚,濺起一片灰塵。

此話既出。眾人皆被謝檀的氣勢所迫,一時都屏住呼吸,楞在原地,回過神來,顫顫巍巍又要俯身朝著她的背影跪拜,被林叔眼疾手快攔住。

“各位小友無需如此,殿下此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且先喝些粥,再回去安心等著吧。”

“那殿下一人去可有危險?我等要不要也跟上?就算不能幫上大忙,在後面搖旗助威也行啊。”

“不用。”林叔挺直脖子,胸有成竹,仿佛與有榮焉。“殿下一人足矣。”

——

我就知道殿下會幫大家,哥哥你看我說對了吧,她不會不管我們的。”如娘拉著方令過的袖口,仰頭問他。

他二人雖被關在這裏,但謝檀並沒限制他們的活動範圍,只要不出府就行。是以如娘便大著膽子拉著他,在大門後頭偷看。

“嗯。”方令過喉嚨上下滾動,半晌才應了一聲,目光沈沈,盯著謝檀馬背上的身影不放。

“要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像殿下這般厲害就好了,可惜這次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哥哥你說,如果我求到殿下面前,讓她教我功夫,殿下會不會答應啊。”如娘自言自語,望著謝檀利落的馬上功夫羨慕不已。

“哥哥,哥哥?”她叫了幾聲,方令過就跟沒聽到似的,如娘迫不得已,只好掐了一下他胳膊。

“哥哥也看殿下看呆了?”

“......沒有。”方令過掌心撫上她額頭,替她捋順被風吹亂的鬢發。

如娘從小就體弱多病,個頭矮小,跟瘦猴似的,十三歲了才堪堪到他腰部。幼時家貧,兄妹倆靠吃野菜,觀音土長大。

吃的多了,泥土,菜根就將身體當成了養料,頭上長的是稀疏發黃的野菜苗,臉上鋪的是灰褐幹癟的薄黃土。等再大點,自己做了薛蒙的老師,情況才有所改善,皮膚才有幾分正常人的顏色。

這幾日吃住在公主府,如娘下頜好像還變圓了些,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果然,錢權最為養人。

“殿下很忙,不要去打擾她。”方令過拉著她的手往裏面走。

“哦。”如娘語氣有點失落,頭也低了下去。

方令過看她這樣子,實在好奇,“為什麽想學功夫呢?”“因為。”小人兒圓眼滴溜溜一轉,“練功夫可以強身健體,哥哥以後就不用再為我擔心啦。還可以像殿下那樣——保家衛國,為窮人主持公道!”

方令過輕笑一聲,又揉揉她的腦袋,沒做回覆。

——

‘嘭’晦月閣木門被陡然推開,聲音震的房梁都在作響,圓桌上瓷瓶差點摔倒,又被人眼疾手快扶住。

“季三我跟你說,殿下實在太霸......”

孤娘推門的手還杵在半空中,眼神一撇屋裏坐著喝茶的易為春,立馬老實,收起大嗓門,唯唯諾諾在他旁邊坐下。反觀對面的季殊合,也是一臉的小心翼翼。“繼續你剛才的話。”易為春偏頭朝他示意。

“哦,好。”孤娘咳嗽兩聲,盡職盡責當起了說書先生。

原來謝檀當日提著劍便闖了禮部衙門,她一人竟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當場斬了禮部侍郎周仲禮。周圍官員沒一個敢阻止的,那禮部尚書嚇得褲子都尿了,癱在地上,生怕下一劍砍他腦袋上。

隨後她又用繩子綁了周仲禮的狗頭,一路拖去了刑部大牢,告慰撞墻而死的壯士,牢裏的歡呼喝彩聲簡直能把天都掀開。

“那後來呢,後來殿下怎麽樣了?”季殊合見她喝了口茶就不說了,心裏抓心撓肝似的急。“後來,後來我就沒跟了啊。”

“.......”

季殊t合聞言,盯著她一臉幽怨,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麽不繼續跟著。自己被困在這裏,整日同易為春對弈。好不容易能有個人出去打探消息,還事情幹到一半就回來了。

“不能怪我。”孤娘聳了聳肩,“我只負責保護張清。”

“而且你不是說,殿下府裏,咱們以後都不能去了嗎?”

“......”

“張清?”

季殊合心如死灰趴在圓桌上,有氣無力對易為春解釋。“就是孤晏找了好多年的人。”

“確定麽?”易為春來了點興致,放下杯盞問她。

“十分確定,我日夜不息盯了他快半個月。”

“那你們可有相認?”

“這個倒沒有,不過我們倆已經很熟了。我還救了他好幾次,彼此相認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孤娘有這個自信。

“那便好。”他點點頭,“他們快來了,註意保護好重要的人。”

“這樣啊。”孤娘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道:“那你就忍心拋下大嫂,自己一個人過來?”

易為春放在桌上的手一滯,語氣多少有些不自然,“還不是大嫂,不過她到時候也會過來。”

季殊合卻是完全沒聽到這番對話,他滿腦都是可以溜了,抓住機會立馬起身,“好的,我現在就去找殿下!”

易為春:“......”

孤娘:“......”

“去吧去吧。”易為春懶得管他,人在曹營心在漢的東西,硬留下也沒用。

“那我呢,那我呢?”孤娘聞言也有些心動,眼巴巴地望著他。“你留下。”易為春食指輕擊桌面,“贏了這盤棋就能走。”

孤娘笑容瞬間停在臉上,她就知道,季殊合叫她來準沒安好心!!!

——

謝檀又被迫閉門思過了,這次期限是直到朝貢前都不許露面。公主府前圍了重兵,日夜看守。皆因她當初手無當今聖上旨意,肆意斬殺朝廷正三品大員,造成惡劣影響。

張文昌黨參了她一本‘藐視聖威,目無法紀’,要將她即刻送入詔獄。連謝伯玉都在猶豫,但沒想到,太傅竟為她說了話,有他開口,朝中不少官也紛紛為謝檀求情,再加上全城讀書人的抗議,這事又被輕輕揭過。

至於春闈舞弊一案,牽連了不少官員,禮部和翰林院由此大換血,張文昌失了好幾名心腹,氣的臥病在床,躺了快半個月。謝伯玉更不用說,在宮中大開殺戒。宮人幹活都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稍有不慎,就落了地。

各方趁此空擋,又在抓緊時間安排新的勢力填充,連方實甫也因搜出傘柄字條,又曾經中過狀元,被人舉薦,連跳三級,一躍成為翰林院大學士,享正五品俸祿。

而那些舞弊之人,皆被流放關外。孔孟明更是被判處秋後問斬,家族世代不可參與科考。

謝檀就靠在交椅上,聽烏蘇給她匯報這些事,聽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開口打斷。

“銀子都兌好了?”

“回殿下,八千兩碎銀已全部兌好,按照每人十兩銀子的標準,都發給那些舉子了。他們起先還推脫著不願收,怕殿下破費了,還好殿下您之前叮囑過我,要說這銀子是聖上賞的,他們這才收下。”

“原來殿下早就知道這點了麽,所以才讓我多解釋幾句。”烏蘇一臉崇拜的望著自家主子。

“嗯。”謝檀輕微點頭。日前她便讓白芍她們幾個清點了庫房,取出一些當初謝伯玉送過來的金銀器物,去西市變賣,湊了八千兩銀子,作為舉子們返鄉的路費。

南明朝貢在即,已不足以生出精力再辦一次春闈,但好消息是,謝檀聯合數名文官共同上書,他們兩年後便可重新再戰。烏蘇在發銀子時,有意無意把這個消息透露了出去,舉子們又是一陣感激,連連稱頌殿下。

打著謝伯玉的旗號送銀子,他自是沒有辦法追究,而對於一些家境貧寒的舉子來說,銀子的來源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誰送到他們手裏的。兩年的功夫,想必足夠那些人宣傳了。

“那方先生呢,也安排好了?”

“沒有。”烏蘇沈默了一下,“他說他想親自跟您談。”

話音剛落,便見方令過身影出現在廳堂門前,烏蘇看了一眼便自覺退下。

“我不想再住進東市那個宅院裏,我和如娘會另賃一處宅子。”

“可以。”謝檀爽快點頭,只要他不想著跑就行,“那你身上可有銀錢,若沒有......”

“不用。”方令過霍然打斷她,“我可以繼續當教書先生,或者賬房先生也行。”

“教書先生。”謝檀沈吟了一下,須臾有了主意,笑瞇瞇道:“不如,方先生幫我個忙,教一群小孩子如何?”

上次東市兒童唱歌謠,小的雖沒事,學堂裏的先生卻因教導不嚴,被罷了職,學堂也因此停了課。一群小孩子整日在家待著無所事事,她正為這事煩,沒想到方令過今日就剛好送上來了。

“我打算新開個學堂,以你的名義。你妹妹如娘也可以一起去學堂念書。”謝檀見他還在猶豫,又加重了籌碼。“不只是她,還有其他的女童也可以。”

方令過聞言一楞,南明還從未有過女子也能上學的先例。

而且只是幫忙,並未強制命令。

他擡頭看謝檀,試圖找出這話的真假,卻發現對方神色誠懇,眼含初春笑意,當真是星燦月朗,明珠生輝。

“好。”他指尖攥緊,半晌才聽到自己聲音。

等了一會兒,見對方沒再吩咐他,反而去架子前兀自逗著鸚鵡,他默默轉身準備離去。

臨走前,破天荒第一次聽到那鸚鵡開口。

‘喜歡殿下,喜歡殿下。最愛殿下,最愛殿下......’

鸚鵡仿佛被人下了咒,只會說那兩句話一樣,不停地在重覆。

它叫聲尖利,又極具穿透性,隔得老遠還能聽到。方令過聽了脊背一陣發麻,心慌意亂腳步頓住,隨即逃也似的快步離開了廳堂。

兩日後,孔孟明暴斃獄中,死後頭顱被割去。同日,王景泰也離奇溺水而死,上京一時人心惶惶。

但這又關她謝檀什麽事,畢竟她一直待在家裏好好思過,連門都未出,府前重兵都可以作證。

在府中悠閑度日實在舒服,一晃月餘時間就悄然而逝。除了那只固執的鸚鵡和他厚臉皮的主人時不時的來騷擾外,院子裏的花開得正好,學堂也步入了正軌,總之一切都很讓人滿意。

轉眼距離朝貢已不足三日,謝伯玉為避免外人閑話,解了謝檀的禁令,她也因此最後去了一趟靜觀寺,清點了手抄佛經,確認無誤後,便著人交了上去,回來便百無聊賴又躺在秋千上。

紅芍上次就對殿下團年宴沒能戴那頂翠羽冠而耿耿於懷,這幾天更是研究了許多時興妝容,為的就是配它。

謝檀心情好,便也由著她胡來,額頭上剛點完緋色花鈿,紅芍就迫不及待拿銅鏡過來。

“殿下快看,好不好看!”

“好看。”是鸚鵡聲。

“好看!”是季殊合欠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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