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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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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

蕭綜神情頓時變得激昂, 大有滔滔不絕之勢,“那可多了!他打死過皇上賜下的宮女……”

唯恐沈姝誤會他家王爺是心狠手辣濫殺之徒,岑文用力咳了一聲, 阻住蕭綜,又朝沈姝解釋道,“是那宮女不安分,趁虛欲圖染指王爺……當時情況十分覆雜……”

蕭綜瞧著岑文, 深深皺眉, 極端懷疑,“是這樣麽?”

岑文只殷切懇求沈姝,“世人對王爺諸多誤解,還請王妃不要聽信胡說。”

沈姝自然是不會聽信, 她見蕭綜臉色不忿,就要反駁, 連忙阻住他,溫聲詢問道,“蕭公子, 這些年,王爺可曾出過京城辦差?”

蕭綜便沒有與岑文爭辯了,細想了一會兒, 回答沈姝,“有三次罷, 五年前查崇州毒丹一次……”

“毒丹?”畢竟是為人醫者, 沈姝敏感地抓住這兩個字。

“對啊,”蕭綜臉露嫌棄, “幾個神叨叨的妖道弄出來的,說是什麽能助凡人入忘我之境、羽化登仙的仙丹, 當年轟動一時,牽扯了崇州不少官員,最後查出來不過是毒害人的玩意。”

此物畢竟和她要打聽的事無關,何況已經被查抄,沈姝便沒有再問,而是道,“王爺還出京辦過哪兩次差?”

蕭綜的話語跟著流暢地轉回來,“三年前查青州官員結黨一次,兩年前一次,為的什麽我忘了。”

沈姝算著時間,擰起了秀眉,“也便是說,他十八歲前,未曾出過京?”那他是如何在十八歲前,認識遠在許州的她的?總不可能是她遭流放前的事罷,那時蕭玦才幾歲,她才幾歲,懵懂幼童,又談何糾葛?

“不啊,”蕭綜道,“他十二歲時遭難,在民間流落過兩年。”

那就只能是,那兩年間的事了。沈姝看向岑文,岑文眼神閃了閃,低下了頭。

對於沈姝和蕭玦的事,岑文原本知道的,並沒有桑春那般多。只是瑤琴被趕走那次,桑春全告訴他了,包括小桑村的前緣、“靜思閣”的由來。

王爺全瞞著沈姝,導致沈姝絞盡腦汁四處打聽,如今終於問到蕭綜這裏。看來她快要猜到小桑村的事了。

瞧著岑文反應,沈姝意識到,自己猜對了。

她心中驚疑不定,時間過去八九個年頭,許多記憶已經模糊,她當真不記得,自己見過蕭玦。而如果蕭玦見過她,又如此深切懷念她,那她一定是對他,有過特殊的恩情、盡心的幫助。

可她真的不記得……不說蕭玦天潢貴胄的氣質,便說他昳麗無雙的容貌,也不至於讓自己輕易淡忘才是。

沈姝心中疑惑,又因記不起來而沮喪。蕭綜對蕭玦帶有偏見,且關系也不算親密,問他大概尚可,要問細節估計問不出什麽,沈姝思慮著,草草與蕭綜說過幾句,最終與他告別。

蕭綜略一猶豫,站起身,認真凝視沈姝,“若你在靖王府過不下去,可去尋我,我求皇上準你和離……”然後還能娶她——反正他名聲已經糟糕透了,不在乎多加一樣。

饒是岑文愛看曲折戲碼,此時臉色也是立時難看起來。沈姝將繁雜的思緒抽回,坦然回視蕭綜,微笑著堅定道,“我與王爺,會白頭偕老。”

岑文神清氣爽,蕭綜黯然離去。

沈姝心事重重地走下主座,岑文靠過來,眉心皺得能夾死蒼蠅,眼裏是他積攢了好久的狐疑,“王妃,屬下能問您一件事麽?”

看來這個問題十分重要,以至於他連態度,都變得格外恭敬。沈姝溫和道,“你盡管問。”

岑文謹慎道,“如果……王妃對王爺一無所知,甚至不清楚他何時認識您;而王爺也一直回避您,對您頗為冷落。那……王妃為何還會如此熟稔王爺,甚至是鐘情於王爺?”這簡直自相矛盾,不合常理。

為何?簡單的問題,觸及沈姝的前世今生,蕭玦兩輩子的情深不渝。沈姝有些感慨,最終笑了笑,“也許,我曾夢裏見過王爺。”

岑文一瞬間覺得,沈姝的秘密不比王爺的少。沈姝與他不是推心置腹、患難與共的交情麽,怎麽這還賣起了關子?

沈姝一時顧不得岑文的小小傷心,站在一旁猜疑得腦子快要打結,最終她看向岑文,“昨日我與王爺談到他中毒的事,聽王爺的意思,我還有許多不知道的秘密——當真不能對我說麽?”

岑文的臉頓時苦了起來,雖時常忤逆他家王爺,但他太清楚蕭玦會在什麽事上與他較真了,“非是屬下想要瞞著您,王爺命令在呢,屬下當真不敢說。”

沈姝壓低聲音試探道,“除了身中鶴頂紅,流落許州時與我相識,王爺應當再沒別的秘密了罷?”

岑文沒說話,只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著沈姝,那眼神讓沈姝明白,答案是否定的。

沈姝立即轉頭吩咐下人,“去將蕭大人追回來。”

“不必了,”岑文連忙阻止,在沈姝的疑惑註視中,神色覆雜地低下頭去,“小蕭大人……他也不知情的。”

沈姝疑慮重重回轉靜思閣,吃上遲來午膳的時候,宮裏蕭玦正和午後小憩t過的皇帝下棋。

蕭玦本是因沈姝遇刺的事受皇帝召見,正事說完,皇帝找他下棋。

蕭玦已許多年未下過棋了,全因皇帝囑咐他好生下一局,蕭玦才認真以對。兩人一手執白一手指黑,在棋盤廝殺,殺著殺著,殺出了少年心性,彼此都不相讓。

最後還是蕭玦生疏了些,落後一子。他朝蕭琰笑道,“皇兄布局精妙,臣弟佩服。”

“手熟罷了。”蕭琰笑得隨和,將棋子收回碗中,戲謔道,“方才朕聽說,你的王妃是個厲害的,和清河吵了一架,竟然沒輸。”

蕭玦俊眉皺起,“吵架?”

“可不是麽,”蕭琰笑道,“就在明華宮附近,五福,你和王爺說說。”

那五福太監是個口舌伶俐的,當即繪聲繪色和蕭玦說了起來。他將這件事當做趣聞來講,蕭玦卻並不覺得有趣,在聽到蕭珠兒居然罵沈姝“算什麽東西”的時候,臉色轉冷,眼眸現出殺氣。

蕭琰見狀,連忙勸解,“你的王妃十六七歲,清河亦不過十四五,小孩子罷了,打個嘴仗實屬正常,何須動怒。”

似乎仍不覺得這件事有何嚴重,他又調侃道,“清河一貫驕縱,你的王妃居然能鎮住她,以後在王府,你可別被拿捏住了。”

蕭玦配合地扯出一抹笑,但笑意冰冷。他站起身,拱手,“皇兄說的是。臣弟讓陸尚書追查兵器來源,事情興許有了進展,臣弟這便告退了。”

蕭琰觀他神色,頓了片刻,嘆息道,“朕不過是想與你說說你的新婦,哪知你會生氣……都說讓你改改性子了。自家兄妹,你和清河好好相處。”

蕭玦不為所動,眼眸仍沒有溫度,只道,“皇兄教訓得是,臣弟記下了,告退。”

他從房內退下,蕭琰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息怒莫測起來。

出了太極殿,五福派了步輦過來,滿臉堆笑道,“殿下,日頭大,你便坐輦去明華宮罷。”

“替我謝過皇兄。”蕭玦淡聲說道,上了步輦,吩咐擡輦的宮人前往司制房。

惠太妃舍不得自己的女兒太早出嫁,何況靖王的婚事剛大辦過一場,再要準備公主的婚事還需等待國庫充盈,於是蕭珠兒的婚期定在來年三月。只是蕭珠兒看來十分喜愛謝紹寧,又格外期待婚事,早早就讓司制房準備嫁衣,這幾日更是時常往司制房跑,親自監工。

蕭玦覺得,他能在那裏遇見她。

司制房在皇宮西北。蕭珠兒的婚服顏色選的黛藍,裁剪過兩種樣式,她都不甚滿意,到第三種她才點頭。如今繡娘們正分工合作,給她的衣襟、大袖、腰帶繡上最精美的花紋。

蕭珠兒看了一會兒,想著與謝紹寧成親的場景,笑了起來,露出幾分少女的靈動。雖與謝紹寧不太愉快,但她終究是喜歡的,只要喜歡,她便要得到。有何幹擾的,除掉便是。

出了司制房,蕭珠兒回往寢殿,卻在長長的巷道,見到長身玉立在墻影中的蕭玦。

他手裏拿著一根樹枝,神情很冷。蕭珠兒有一瞬間的畏懼,但緊接著又想,有皇兄和母妃在,蕭玦難道還敢吃了她?一個身中劇毒的殘廢罷了,何須害怕。

蕭珠兒帶著兩位婢女,驕傲地前行,臨到蕭玦面前,猝不及防,受了蕭玦一抽。

常年審問犯人,蕭玦知道怎樣抽人最痛,他一言不發,狠狠將蕭珠兒抽到在地,其中一根樹梢甚至抽到蕭珠兒臉上,讓她嬌俏的容顏,頓時被血痕破壞。

蕭珠兒撲倒在地,痛得尖叫,“蕭玦!你瘋了!你這個混賬!”

蕭玦面色冷然,不說話地又抽了第二下。婢女撲過來護住蕭珠兒,蕭珠兒唯恐毀容,死死護著自己的頭,大罵,“你這個殘廢!瘋子!腌臟貨色!你憑什麽打我?!”

蕭玦又抽了兩下,避開侍女,只沖著蕭珠兒,嘴中冷靜非常,“我抽你,自然是因你不敬兄嫂,言行失狀。”

旁邊的宮人趕緊攔住蕭玦,“王爺息怒!這可是公主殿下,您的親妹妹,如花似玉的姑娘,留了疤可怎麽是好?”

蕭玦並不在意,就如同當初他和皇兄遭難,惠妃與蕭珠兒冷眼旁觀一樣。何況這些年蕭珠兒私下如何辱罵他,從未將他當做兄長看待,他又怎會不知?

從前他懶得搭理她,如今她竟敢欺侮到沈姝面前,斷沒有他忍讓的道理。

蕭玦只管抽。蕭珠兒被抽出了洶湧怒氣,“就為了沈姝,那個勾引表兄的賤人?我只恨不得她去死!蕭玦,當初那鶴頂紅怎麽沒毒死你,你也去死!”

宮人又苦著臉勸蕭珠兒,“公主,您可消停消停罷!”

蕭玦眸中殺氣一盛,上前扯開婢女丟到一邊,用力扼住蕭珠兒纖細的脖頸,將她提了起來,“蕭珠兒,你找死!”

他下了死力,蕭珠兒臉色頓時發紫。旁邊宮人面色劇變,“殿下,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快來人啊,將王爺拉開!”

宮人們連勸帶扯,蕭玦亦有兩分理智,松了手,狠狠將蕭珠兒甩在了地上。蕭珠兒狼狽地吐出口水,用力咳嗽,看著蕭玦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蕭玦森冷地警告她,“再有下次,你就去死。”

蕭珠兒死死攥拳,心中恨意滔天。她想:她暫時動不了蕭玦,但她要沈姝死,立刻,馬上!

蕭玦來到明華宮,坐上王府馬車。候在那裏的岑敬聞到新鮮的血腥味,頓時發現蕭玦右手的傷口裂開了。

這是發生了什麽?他疑惑道,“王爺?”

蕭玦瞧了瞧滲出血跡的布條,只覺得可惜了沈姝的手藝。唯恐沈姝擔心,他道,“你幫我,用同樣的手法,重新包紮。”

刀口舔血的將軍,岑敬沒少做包紮傷口的活。只是他到底不如沈姝手指靈巧,包得不甚好看。蕭玦皺了皺眉,只能將就。

他收起手指,吩咐,“王妃遇刺的事,去查查羽林軍。”蕭珠兒方才的咒罵太過惡毒,對沈姝的恨意太重,說不定刺殺的事便與她有關。雖蕭珠兒不見得會蠢到就這樣自我暴露,但萬一呢?事關沈姝安危,寧可麻煩一些,不能放縱。

而蕭珠兒深居宮中,能動用的只能是羽林軍。

岑敬也不多問,恭聲領命。此時他要保護蕭玦,便派了一個人去通知刑部執行。

一刻鐘之後,蕭玦回到王府,招來了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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