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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五道溝(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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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五道溝(7)

李老頭立刻緊緊地閉上了嘴, 那是什麽,是頭蓋骨啊,他兒子竟然把一個人的頭蓋骨埋到了後院的枇杷樹下,他, 他竟然又殺人了!

李老頭立刻跪到了楊柱森的面前抱住他的腿, 苦苦哀求道:“大領導, 求求你,不要報警啊!”

楊柱森都快要氣笑了, 他如果要報警, 還有用得著自己親手挖?怎麽會有這麽愚蠢的山民?!

他猛地抓起李老頭胸前的衣襟, 把他提了起來:“知道這是要命的東西你還敢嚷嚷出去?想保住李天富的命, 今天你看到的事一個字也不準跟別人提起, 否則,提前給他燒香吧!”他隨手一搡,把李老頭扔在了泥地裏, 讓龐榮把那個頭蓋骨用布包起來,還多包了些泥,看起來頗有份量的樣子, 從外表上讓人輕易看不出包了什麽東西。

楊柱森帶著龐榮從李家的後院穿到了前院,前院裏已經擠了七八個來看熱鬧的村民了, 他臉一沈:“幹什麽這麽吵?”

村民們一驚,紛紛給他打招呼:“大領導, 我們看到你們進了李天富家這麽久都沒出來,想看看能不能幫什麽忙……”

幫什麽忙?這些愚蠢的山民能幫什麽忙?不來添亂就不錯了!他臉色還是不好:“沒事了,都散開吧, 該幹嘛幹嘛,我這就要走了……”

“大領導!大領導!”遠處傳來了楊柳灣村長王臨氣喘籲籲的聲音, “碎石村有電話來,說要大領導趕緊給辦公室回個電話……”

楊柱森眉頭一皺,他要來楊柳灣的事已經知會過馮玉貴了,讓他有急事就自行酌情處理,怎麽才離開了幾天就打電話過來了?

龐榮早悄悄把布袋子放到後車廂裏了,楊柱森想了一下,還是叫龐榮把車開到王臨家裏,給辦公室回了個電話。

龐玉貴很快就接了電話,楊柱森不高興道:“什麽事這麽緊急?”

馮玉貴捂著話筒:“大領導,你趕緊回來吧,市裏的紀*委來人了,要找你問話……”

楊柱森臉色大變:“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

馮玉貴也著急:“不清楚,我打聽不出來,我跟他們說你進村了,他們說限你三天的時間內趕出來,如果出不來,他們就要進去找你——”

楊柱森心裏咯噔一聲:“你把我的保險櫃打開,拿500塊錢,私下找工作人員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如果嫌少,再加500,還是行不通,那就打個電話給龍嘉恒,讓他去打聽。我現在跟龐榮從一道溝楊柳灣出發,到第二道溝找到電話後再給你回電,你好生陪小心,一定要打聽出來他們是來幹什麽的……”

紀*委?楊柱森的心裏怦怦亂跳,直覺不祥。

像他這種小地方官,怎麽能驚動市裏的紀*委來調查他?難道這又是李天富捅出來的婁子?

自從前幾天接到李天富的電話後,他就一直不順利,一樁接著一樁的意外不斷地發生,現在竟然連紀*委都驚動了,偏偏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想走走關系都無從下手。

他迅速掛斷電話,讓龐榮上路:“用最快的時間,趕回碎石村。”

龐榮油門一踩,越野車像奔騰的野馬,迅速朝山外走去。

上了千仞山,楊柱森忽然開口道:“停。”

龐榮立刻剎車,楊柱森道:“把包袱從山上扔下去。”

千仞山雖然名字誇張了點,山道離山底遠沒有千米,但最少也有上百米,底下全是茂密的針葉林,東西扔進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從這裏掉下去的無論是東西還是人,千百年來從沒有人能發現他們的下落。

楊柱森見龐榮一松手,包袱就掉進了底下的密林裏,仍是忍不住在車上罵李天富:“這個蠢貨,像這樣沿路隨手扔下崖底,誰還能抓到他的把柄!為什麽偏偏喜歡帶回家埋在自己的後院裏?”

龐榮也不理解李天富的腦回路,在他看來,李天富就是個瘋子加傻子,只是不知道楊柱森為什麽要用他。

兩人一路緊趕慢趕,總算在第四天趕到了碎石村,馮玉貴站在路邊堵他的車,一上車就迫不及待地跟楊柱森匯報這幾天的進展,他使盡了渾身的解數也沒能打聽出個丁點兒的消息出來,送禮人家根本不收。去找龍嘉恒,他躲得遠遠的,根本就不接他的電話,也不肯見他的人。

楊柱森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他們一直在辦公室裏等我嗎?”

馮玉貴道:“對,來這裏四天了,若不是我說你已經在路上趕著回來了,好生安撫,他們就要上路去找你了。”

楊柱森只好進村,一進辦公室,裏面三個一臉嚴肅的人,身上都穿著制服:“你就是楊柱森?”

楊柱森賠笑道:“不好意思,最近村子裏事務繁忙,我又是個事必躬親的人,讓你們久等了,請問是什麽事?”

為首一人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他:“李天富是你的秘書?”

楊柱森接過一看,是李天富的檔案,心裏咯噔一下:“是的,請問他是——”

為首的人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他人呢?你一個小小的村支書,就配了兩個秘書一個司機,已經違規了,知道嗎?”

楊柱森裝作一臉驚訝的樣子:“他——他幫我辦事去了,領導,我不知道呀,我們五道溝有十幾個村子,我只有一個秘書忙不過來的,我們大山裏的情況跟別處不一樣,別處都是平地好走路,我們來回一趟山裏就要十天半月的,工作繁忙很正常的。你看忙起來我都要經常下鄉不在辦公室,我想多找個人來幫我,不可以的嗎?”

為首的人神色沈靜若水:“他幫你辦事去了?去哪裏辦事了?去G市?你跟G市有什麽業務往來,需要派一個秘書在那裏三年不回來,還被G市的公安抓進了派出所?!”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派他到G市裏到底幹什麽去了?三年不在其位,卻月月領取國家工資,這是吃空餉,你在包庇他做什麽事?”

楊柱森臉色頓時慘白,為什麽紀*委的人會知道李天富去了G市?還舉報了他吃空餉?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個地方翻車,緊急之間胡亂找了個借口:“是因為——因為五道溝太窮了,G市這麽富有,我想讓他去找找t有沒有G市的人願意來買我們五道溝的山貨,對,就是這樣的……”他緊張得口幹舌燥,終於憋出了一個像樣一點的借口。

為首的人一聲冷笑:“你讓他去找外商,他三年都沒有找到?然後你也沒叫他回來?”

楊柱森喊冤:“我,我有叫他回來的,可是他——李天富這個人沒見過什麽世面,見在G市的生活太好過了,不想回五道溝受苦。您也知道,我們這邊的村民賺錢不容易,找個好工作也不容易,所以我沒忍心把他的實際情況上報組織,是我的不對。這次他惹出了這麽大的亂子,我一定不留情面,主動打報告讓他停職,接受組織的處分。”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互看了一眼,眼裏閃過意外的光,不愧是能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幾十年書記的人,還真有幾分急智。

為首的人不再糾結剛才的問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那這一份呢?你又怎麽解釋?”

楊柱森低頭一看,眼眸垂下,遮住了一閃而過的精光——包庇人口拐賣,為犯罪勢力提供保護傘!

他喊冤:“領導,冤枉啊,這麽可怕的罪名怎麽能往我身上安?”

為首的人道:“可是這項控訴人證、物證俱在,不是你喊一句冤枉就能沒事的。”

楊柱森道:“哪有什麽人證物證?舉報的人是誰?他敢站到我楊柱森面前來嗎?”

為首的人厲聲道:“舉報你的人叫趙姬,是三年前從一道溝的三花村裏逃出去的,根據她的說法,她曾經幾次跪在你面前哭求讓你為她做主、解救她的性命,但你置若罔聞,反而叫買家把鏈子鎖牢一點,別讓她逃了!有沒有這樣的事?”

楊柱森茫然:“是她呀!可是領導,我如果放了他,那戶買她的人家怎麽辦?山裏人窮,娶不到媳婦兒,不買的話就要斷子絕孫啦。為了娶媳婦,他們可能賣了家裏的耕牛,賣了家裏的田地,媳婦兒就是他們的家產,如果我敢放了她,那人家就要跟我拼命了,我可能都出不了村子就被人打死了,我怎麽敢插手這樣的事情呢?”

“你應該知道,我們五道溝有多窮,整個山溝溝,一千多公裏的山路,只有一輛車,每個村子裏都有被拐賣進來的媳婦,我能一個個去救嗎?那是他們全家的希望,我要用什麽樣的立場去拯救她們?領導你不知道吧?以前聽誰說過有一戶花光了身家買進來的媳婦想不開,上吊自殺了,結果那戶人家的漢子也跟著自殺了,因為買那個媳婦已經花光了他家的錢,他們再也娶不起啦。兒子自殺,老子娘沒了指望,一前一後也跟著走了。我如果救了那個兒媳婦,可能就要害死他們全家好幾口人了,你說我能伸手嗎?也不僅僅只有我這樣,全國各地的村幹部們,面對這樣的事,不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嗎?”

辦公室裏的人齊齊色變,為首的人更是勃然大怒,手狠狠地拍到了桌子上:“荒唐!我國刑法規定,拐賣婦女罪,情節輕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情節特別嚴重的,處死刑,並處沒收財產,你身為一個基層體制內管理人員,竟然連這個都不懂嗎?”

楊柱森無辜道:“可是不是我拐賣的呀,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領導,人命關天的事,豈能是我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就能隨意處置的?我選擇無為,都是為安定民心啊!”

為首之人怒道:“所以你因為不敢為,所以就不作為,甚至主動幫著掩蓋這些犯罪事實?!你既然知道自己個人權力有限,為何不上報組織處理,任由這些可憐的婦女被虐待、被欺淩、被淩辱至死?!你的罪惡,也並不比人販子要輕多少!人命的輕重,豈能以數量的多少來衡量?來人,把他押回天海市,辦公室裏的文件全部帶回去一一調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你這個土皇帝在這些年到底幹了什麽‘安定民心’的豐功偉績!”

(為首之人:我都說了這麽多話了,還不配有名字嗎?作者:對不起,我腦子裏只有鐵蛋、狗剩、鐵柱之類的靈感,你要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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