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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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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羊

它把回去的路完全堵死了, 以至於應鸞完全沒有辦法前進一步。

此刻她只能祈禱陸宴行能夠默默解決好那邊的一切。

她的手摸到身側攜帶的小型激光槍,將它握在手裏之後, 深呼吸一口氣,持槍與它對峙。

如果剛才的地震就是它引起來的話,拖住它的行動,還能為她的隊友爭取一線生機。

此刻翠綠色的蛇瞳正緊緊盯著她,在一片t黑暗中,她忍不住被這最亮眼的存在所吸引,但是又被它眼中的殺意所震撼。

應鸞註意到, 眼前這個蛇和普通的蛇不一樣,它的身軀龐大無比,已經徹底超出了自然界所能容納的範疇。最主要的是, 它的每一寸皮膚都閃爍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和它原本應該存在的皮肉融合在一處, 如同高科技納米合金與生物組織的結合。

應鸞擡起手來, 趁它不留神,直接開了一槍。

激光束打在它堅硬的外殼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激起了一小叢黑煙,但是煙霧散盡之後,什麽痕跡都沒留下。

她的心沈了一半。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這根本就不是什麽蟒蛇, 而是加了蛇類基因的嵌合體改造機器。它擁有蛇類的外觀和鋼鐵的身軀, 刀槍不入,比起動物更像是武器。

這是聯邦制造出來的, 還是其他人制造出來的?

更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如果剛才的地震是它引起的, 那它平時藏匿在哪裏,如果它經常在山中游蕩,怎麽可能引起不了帝國的註意……

她的腦子已經亂成了一團亂麻,卻來不及思考更多,她的攻擊顯然已經激怒了它。

巨蟒張開獠牙大口,龐大的身軀猛地彈起,如同離弦的箭矢般沖向應鸞。

應鸞心知自己完全不是它的對手,只能借著樹枝的掩映在叢林中躲避。

它不但兇猛,而且異常靈敏,每次都能精準的找到她的位置,而後用蛇尾橫掃過一片樹林,樹木齊刷刷被它攔腰截斷,讓她無處遁形。

它的整個攻擊過程如行雲流水般迅速而連貫,讓她根本無法反應。

應鸞咬了咬牙,只能掉頭向著反方向跑去,這麽危險的生物,她絕對不能引到隊友那邊。

她一邊跑,一邊嘗試用激光攻擊它的弱點,特別是那對看似沒有防護的眼瞳。

巨蟒被她不斷地騷擾所惹怒,雖然她沒有給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這樣頻繁的攻擊已經讓它非常生氣,開始變得出前所未有的兇猛和迅捷。

應鸞覺得這樣躲下去下去也不是辦法,她處處受它掣肘,完全打不過它,也沒有辦法擺脫它的追逐。

而且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周圍全都是樹枝劃出來的擦傷,她的體力即將耗盡,彈藥也快要用光,她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找到逃脫的方法。

她拼命向前跑,直到夜風吹過,霧氣散盡,前方的道路驟然消失,露出了懸崖下方的深淵。

應鸞心中一凜,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槍,將最後的子彈全都射完。

巨蟒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驚擾,身體微微一顫,但很快就恢覆了冷靜。它張開血盆大口,對她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應鸞這次沒有再和它周旋,而是徑直向前,直接向懸崖跑去。她的腳下是光滑的巖石,上面鋪著蒼翠的苔蘚,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起舞,一個不平衡就可能跌落萬丈深淵,但她沒有停下。

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活下去。

當她跑到懸崖邊緣時,蟒蛇已經追到了她的身後。應鸞沒有回頭,而是縱身一躍,跳下了懸崖。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像是一片墜落的鳥雀,所有的恐懼和痛苦都消失了。

耳畔只有呼嘯的風聲,被巨蟒追逐的緊張感、慌張的心跳聲、汗水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她閉上眼睛,任由身體在空中墜落。

——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經落入了一片水潭中。

應鸞站起身來,發現自己身上只是多了一些扭傷和擦傷,有些地方有些腫脹疼痛,完全沒有大礙。她推測應該是是上面生長的樹枝減少了她墜落的沖擊力,讓她安然無恙地墜落到水裏。

她掙紮著從水中站起,身體雖然疼痛不已,但她知道自己已經逃脫了蟒蛇的追捕。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發現陸宴行送給她的項鏈不知道什麽時候丟了。

但是現在也不太可能回去找,只能以後再跟他賠禮道歉了。

應鸞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枝葉繁茂,溪水流動,但完全不清楚具體方位,考慮到他們紮寨的地方也有一條小溪,她打算順著小溪慢慢走。

突然,一聲羊叫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應鸞立刻順著聲音看去,那聲音清脆而略帶哀愁,帶著一點空寂的回響,就像是從遙遠的山谷中傳來似的。

她不禁停下了腳步。

溪水的盡頭,居然真的站著一只黑山羊的影子。

它看起來非常模糊,像是隔著一團霧做的玻璃,但是應鸞此刻卻無比清晰的知道它存在,甚至她還知道它羊角彎起的弧度,黑色的毛發飄動的頻率,以及它底眼閃爍的幽深暗芒。

她不需要看見,只需要她的大腦知道就可以了。

“你……”

同時,她聽到了一道聲音在心裏回應她:“潘神之笛,精神之葉,神思匯聚,意志凝結。”

應鸞忍不住呆住了,因為這個聲音並不是眼前的山羊發出的,而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沒有開口,卻聽到了她與自己的對話。

潘神是前藍星時代神話中的牧神,傳聞中他有一只神奇的笛子,可以致人清醒,也可以讓人錯亂。

那接下來的幾句話是什麽意思呢?應鸞沒明白其中的深意。

黑山羊觀察著她的面孔,在她思考的時候,它已經扭過頭跑開了。

她連忙跟上。

黑山羊的蹄聲在森林中回蕩,伴隨著潺潺的流水聲,她一路跟著它跑,穿過條條小徑和灌木,最終在一處廢棄的房屋前停下。

這個屋子是由石頭砌成的,隱藏在樹木和藤蔓之間,非常的低矮隱蔽,看起來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矮人居住的房間。石屋墻體上的苔蘚和藤蔓交織在一起,顯示出這裏已經許多年沒有人踏足。

應鸞沒有推開門走進去,她先是在房屋附近讓了一圈,看到了房屋後面的天線,用來擴大信號的裝置,以及石屋門口讓人無法忽視的黑山羊羊頭標識。

這裏是聯邦許多年前“黑山羊計劃”的據點。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石屋的門,環顧著破敗的屋子,房間裏面彌漫著一種詭異而沈寂的氣氛。屋內設施陳舊不堪,各種儀器和設備散亂地堆放在角落裏,上面的塗料已經斑駁脫落,露出裏面銹蝕的金屬骨架,訴說著往日的輝煌與與今日的衰敗。

黑山羊計劃看起來真的存在過,只不過聯邦也沒有辦法將這個計劃順利進行下去,最後只能無奈撤出了阿斯納爾密林。

這裏曾經是計劃的核心區域,現在卻空無一人。

房間的中心,一些巨大的屏幕暗淡無光。

應鸞打開了旁邊的啟動按鈕,屏幕立刻亮了起來,她看到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模糊的圖像和數據,只不過看起來經過特定的加密,語意不詳,無法讀懂。

她想起剛才所遇到的種種幻想,以及吸引她過來的那只黑山羊。

潘神之笛,可以幹擾人的意志,形成心理暗示……

黑山羊計劃,會不會與這個有關?

她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屏幕一旁一個突出的紅色按鈕上,輕輕按動了一下。

古往今來,開啟和關閉按鈕總是最突出的那一個。

一瞬間,她感覺視野變得明亮了,好似月光突然照進了這個狹窄的屋子。周圍變得更加嘈雜了,風聲,水聲,樹聲,一起湧動了進來,在她的周圍攪動著,就好像有人突然將她捂住的耳朵打開了,周圍的聲音變得覆雜且清晰。

她回頭一看,那只黑色的山羊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

也就是說,她看到了現實世界,那些“心理暗示”都沒有了。

聯邦十幾年之前廢棄的計劃,卻沒有做好收尾工作,沒想到供電系統能將幹擾波持續到現在,時不時就要啟動一下,以至於整個密林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怪圈。居住在這裏的生物,進來探索的人都會受到影響,失去意識,在不知不覺間受傷。

應鸞又想哭又想笑,沒想到給他們帶來這麽大麻煩的東西,居然只是十幾年前聯邦實驗人員的失誤,是一個小小的按鈕。

至於聯邦研究這個東西又有什麽深意,就不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內了。

應鸞收拾好了東西,又詳細記錄了附近的地址,做好記號之後,一路摸索著找回了大部隊。

經過方才的地震,部隊的地址進行了轉移,她廢了好大t的功夫才找到他們。

此刻大多數的隊友都醒了,他們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消失又出現,而是都圍在一個擔架旁,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應鸞也湊上去看。

擔架上面躺著的居然是陸宴行。

他躺在那裏,面色蒼白如紙,胸前身後都布滿了血跡,仿佛他整個人都被血跡腌透了。他的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一次輕微的移動都會讓他發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應鸞心裏一震,問一旁的人:“這是怎麽了?”

“剛才我們都在昏迷的時候,他為了救我們,自己被滾下來的石頭砸傷了。”

另一個人心有餘悸:“要不是他,估計我早就死了。”

“就是啊,而且我們所有人都是他自己搬下來的,要不是他提前醒了過來,恐怕我們整個小隊都會沒命的。”

應鸞看到陸宴行身上腫脹的傷口,和那扭曲不自然的姿勢,忍不住皺著眉:“他是骨折了嗎?為什麽還不下山?”

“已經做過傷口處理了,這地方太偏遠了,只能我們一起把他送出去。”

“那還等什麽,行動啊!”應鸞有些著急。

這個隊伍裏的有的人都比學生資歷更老,自然也都沒看得起陸宴行,知道他救了他們一命,也依舊是沒有特別在意的態度。

“那不是也要等所有危險都解除嗎?反正現在也死不了。”

“已經解除了。”應鸞冷下臉來,甚至就是她解除的,“趕快下山。”她把自己發現石屋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個人將信將疑地看著她:“你說解除就解除了?我們還需要等待具體的探測數據。”

就在他們爭執的過程中,陸宴行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了應鸞,對她露出了一個笑:“你回來了?我還擔心你呢。”

應鸞看著他的臉,緊繃的神情突然緩和下來,她懶得在和那個人爭執,轉過頭來看著他,嘆了一口氣:“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本來地震的時候,我想去找你的,但是這邊人更多……”

“我知道。”應鸞打斷他。

陸宴行看著她的表情,神色有些小心翼翼:“你生氣了?”

“沒有。”

“好吧……不要生氣。”

應鸞有些無奈:“本來就沒生氣。”她只是非常糾結。

在她眼裏,之前撕掉小女生書信的陸宴行自然不是什麽好人,可是看到他救了這麽多人,她心中又湧現出一股尊重和崇敬,情緒就變得非常覆雜。

如果之前的他算是討厭,那現在的行為又怎麽算呢?她無法忽視他的缺點,缺點卻又被更盛的光芒遮蔽。

或許人都有兩面性,但是眼前的人卻讓她感到額外難理解。

看著他的樣子,她很難再去像之前那樣討厭他。

因為他們本質是一樣的人,這個場景換做是她,她自問做不到他這種程度。

於是她吐出一口氣,伸出手,簡單給他清理了一下傷口。

“嗯,我知道。”陸宴行輕咳了幾聲,甚至咳出了血沫,“你只是擔心我。”

應鸞沈默不語,只是動了動他腦袋下的枕頭,讓他盡量躺得更舒適了一些。

他微微仰起頭看著她:“現在我總能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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